第7章 蒙骁再见

    当初人来人往的甜品店里，互不相识，却伸手去拿了同一杯饮料，给陌生的对方最真诚的笑容。在轰然倒塌的饮料架前面，是你挡在我的身前，像是最绚丽的夜空里面的低音炮之后的灿烂烟火。你第一次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进你们班的自习室，对着你的朋友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我当时惊讶的傻呆呆的表情，让他们都以为，这些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美好的桥段，只是你的恶作剧。


    你在我小小的世界里面，日益高大挺拔，优秀而冷静，话很少，虽然笑容温暖，却绝对称不上是平易近人的阳光少年。谁知道，你会比想象的要笨拙而幼稚。你织的乱七八糟的那条围巾，虽然你一再强调只是被同学恶作剧坑了的产物，也依然是我想要私藏的美好。你为我遮过风雨，规划过最令人向往的未来，对我许下做不到的承诺，让我看见你粗劣的背叛。即使如此，你让我看见的世界，还是那么的绚烂和精彩。


    是我绝对绝对，不想离开的世界。


    但是，又是什么，阻止我陷进去呢？


    是什么一直在我的耳边呐喊，拉锯着我，狠狠的告诫我，不可以再陷下去了。


    蒲又时接着抓住的塑料拉环得到的摇摇晃晃的勇气，对着还站在公交站牌下面对自己挥手的，逐渐变小的蒙骁，一字一句的说，“蒙骁，再见。”


    车门发出哗啦的迟钝的声音，似乎隐约感觉到女孩子上车以后肩膀就在诡异的颤抖。蒙骁终于意识到蒲又时说出了类似分手这样的话。这与之前的每一次的分别都不一样。他的表情终于僵硬起来，心里面的恐惧终于变成了实在的挫折。早在看见家门口凌乱的蔬菜和钥匙的那一刻，他已经默默的等待宣判。今天这偷来的时光，让他莫名的心存侥幸。脑子里面纷繁杂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下一秒却奋力的奔跑起来。这种老旧的公交车，怎么和自己鲜活的生命相比。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侥幸，蒙骁认真的感知到，是来自内心里面绝对不想放弃的信念。所有在一起的时光，拼凑出的温暖，让他难过，更让他悔恨。


    他追着公交车一路狂奔，年轻漂亮的身体随着运动伸展着，在阳光下面大声的喊道，“蒲又时！你给我说清楚！我知道我不对！我错了！我愿意改！我什么都愿意改！但是你说要分手我绝对，绝对不同意！一百万个不同意！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请你收回！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呐喊声甚至破了音，往日里白衣飘飘的少年模糊在自己的视线里面。手表再一次的滴滴了起来，移动的红点坚持不懈的努力，令蒲又时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像是彩排过很多次一样，在她回眸的这一刻，蒙骁终于不负众望的被绊倒在地上，嘭的一声也狠狠的敲打在蒲又时的心上。随着汽车不断的加速，那个遗落在原地的少年也越发的模糊。


    没有什么分手会让人愉快。每一场失去，都像一场破茧，给人死里逃生的怅然。


    蒲又时再次的握紧了手心。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笨拙而真诚的话，绊住了她的脚步。哪怕她还随着车子在不停的前行，哪怕他已经被遗失在原地成为永远寂寞的里程碑。


    下一秒钟，手机就疯狂的响了起来。拿在手里甚至有些颤动。


    周围都安静了一下，直到卡卡轻轻的喂了一声做提醒。


    她才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我在下一站等你。”


    她想，她还欠他一句分手。而他，也欠自己一个解释。这样，才能为旧日美好画上完美的句号。


    卡卡有些担忧的滴滴了两声，蒲又时安抚的嗯了一声。


    好歹也是重活一次的人了，这点事情没理由做不好。


    所以下了车以后，她连眼泪都没有擦，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可以用严阵以待来形容。


    等蒙骁终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的时候，不等他说话，蒲又时就pia的甩了他一个大巴掌，打的他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的裤子膝盖磨破了一个洞，身上也是脏兮兮的来不及擦。


    蒲又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暗暗的想，这一定是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刻。眼睛红彤彤的，脸上是脏兮兮的泪水，抹匀粉底液都拯救不了的痕迹。


    谁都不比谁轻松，谁都没能全身而退。


    谁也没想到他们俩最终会这样落幕。


    蒲又时眼睛瞪的大大的，近乎凶狠的说，“我一直觉得，有很多事情不用说的那么明白，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到底是相爱过的两个人，何必要弄的那么难看。骂了你，打了你巴掌，再被你数落我有多少不是才逼得你一定要背叛我，我就会开心了吗？”她啜泣了一声，死死的盯着他，大声的说，“我不会。我觉得很难过。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我想直接跳过这一页，但是原来缺页的书，真的会影响阅读。我也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念旧，过去的美好回忆换不回我的温柔，有些事情，我没法原谅。”


    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而没说出来的那部分，相信只会更让人难过。你明明知道我很害怕被背叛，你明明知道我花了那么多力气才能相信你。如果我能够翻过这一页，那我为什么要去死。


    如果你知道我连死都试过了。此时此刻，你会不会就不再逼我了？


    蒙骁悲伤的望着她，周围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但是他们却都没心思去管丢不丢脸这种问题。几次想要伸过去的手，最终只能无奈的垂下来。他觉得自己下一秒一定可以哭出来，之所以流不出眼泪，只是因为太难过。有几秒钟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冷眼旁观，将一切弄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的那个混蛋，绝对不会是自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顾一切的攥住她的手，语气显得有点恶狠狠的说，“我们结婚。阿时，我要娶你。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会……”


    蒲又时冷冷的目光落在他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淡淡道，“你不配。”


    蒙骁觉得自己周身一冷，身边那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听不清楚，满脑子都是她冰冷的目光和嫌恶的语气。他甚至敏感的觉得被她看过了的手臂，都冰冷的不再契合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有点儿沮丧，“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蒲又时拼命的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看着虚无的街景，人来人往的路上，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的凝重，好像在为这一段感情祭奠。


    蒙骁猛一使劲，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力气之大，让她被他的胸膛撞的生疼，他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心。


    蒲又时叹了口气，“蒙骁，你能不能告诉我……”询问理由好像很难以启齿，所有故作矜持的优雅和洒脱都显得那么可笑起来。


    如果不是身在自己的分手现场，她想她很可能会脑洞大开的自己补一句“爱过”来调侃气氛，但是可惜，她问的不是过去。


    蒙骁的表情也僵硬了起来。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敢跟你要求，你太美好了，我……我觉得你也不会同意，但是我又想……”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觉得被亵渎了，又或者觉得欧厝不是自己想象中白衣飘飘的纯真少年，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象中柏拉图的爱情，还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话题很令人羞耻，又或者被这个答案惊吓到了，反正无论如何，这跟自己想象的差别太大，总之，当话题突然之间转向这里，蒲又时就连装淡定都装不下去了。她彻底炸毛的挣开他，气急败坏的说，“你tm有需求你站起来撸啊，你左手右手干嘛去了？！你以为五姑娘白叫的啊！”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蒙骁面前讲脏话，蒙骁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她还嫌不解恨，继续咬牙切齿的说，“蒙骁，我们玩完了！”事情终于走到这一步，命定的台词一字不落的说完了。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蒙骁苦笑起来。


    他就知道。


    她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