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低落

    除了小维的父母需要去停尸房认尸之外。我们其他人无一例外的都要录口供，据说除了医生护士之外连一个病房的病人以及家属也都进行了逐个的笔录。


    坐在派出所的小屋子里，心里想的竟然都是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的小屋子啦。录笔录也不是第一次啦。真担心有朝一日一拉我的档案尽是派出所的记录。


    按照惯例录完口供，看了警察给记录的笔录，然后签字画押。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按手印。真是醉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呀。只能认了。反正只记得整个流程我都是恍恍惚惚的。


    小维死的很突然。郑玲也突然没了声音。我很着急。总觉得郑玲如今毕竟已经是一缕灵魂。而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跟灵魂有关。真怕她的人已经三长两短了，灵魂也有个三长两短。


    依旧是恍恍惚惚的坐在空了了的大厅里。因为时间的关系。派出所真没几个人。不仅心里空唠唠的，人也冷飕飕的。很快淼淼也出来了。我见她也是恍恍惚惚的。闷声不肯的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我小声叫了她一声。虽然声音小，可是在这个静悄悄的环境里还真是十分的响亮了。


    即使这样，淼淼还是愣了有三秒的样子双眼才开始慢慢聚焦，然后看向了我的方向。又停顿了三秒才抬腿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大概我和淼淼不太重要吧。我们算是最早录完口供的。黄鹂和我们差不多时间进去的。到现在也还没有出来。


    我和淼淼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其实有千言万语要说，要问对方。可是，谁都似乎没有力气张嘴。就是肩并肩的坐着、发呆！


    一切似乎早应该意料的到。可是真的发生的时候又觉得一切来的太快毫无预兆。人总会死的。可是在我们这样的年纪，遇到同龄人的死亡还是太过震撼和惋惜。


    “怎么会这样呢？我真的接受不了。”淼淼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带着哭腔。


    “警察都问你什么了？”此时此刻我好像关注的点不太对。可我就是直肠子不懂得掩饰什么。总是发生什么就马上要问个清楚明白。


    “不记得了。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淼淼依旧是木呐呐的样子。


    说来也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一出来就不记得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黄鹂还没出来么？”淼淼四周看了看，问道。


    “没。可能因为她跟小维更熟悉一点吧。也许要多问点。”我本能的抬头寻找。还是没有黄鹂的人影。


    黄鹂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我和淼淼偎依在一起。到底夜里天凉。冷的都没有睡意了。派出所附近我们又不熟悉。只能在大厅里傻傻的坐着等消息。可是一直等到天都微亮了，还是没什么消息。


    我迷迷糊糊的像是睡了又像是醒着。慢慢的人开始变多了。我晕乎乎的看了看手机。天哪。人民警察都该上班打卡了为什么黄鹂还没有出来。小维的父母也不见踪影。


    我赶紧叫醒淼淼：“淼淼。(.)都八点多啦。怎么人还没出来啊？难道.......”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总不会没看到我们。她们自己走了吧？”


    淼淼本来还晕晕乎乎的。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清醒了不少，赶紧坐直了身体四周张望了一会儿，脱口而出道：“不能吧――”


    “我也觉得是啊。咱们这个位置挺显眼的啊！”我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才发现屁股都有些麻了。


    “咱们找个人问问吧。”淼淼也跟着我起身。


    “咱们找个人问问吧。”淼淼也跟着我起身。


    “真冷。”淼淼挽着我的胳膊，猛地抖了一下。我也被传染到了寒意。跟着抖了几下。


    我和淼淼你推我我推你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人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总不能叫阿姨吧？”淼淼小声在我后脑勺嘀咕。


    这倒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总不能叫阿姨吧。我毕竟一米七二的个子外加不算年轻的长相。叫阿姨会被抽的吧。


    犹豫间已经靠的很近了。


    “您好，我想问一下。我们是昨天半夜来录口供的。还有一起的到现在还没见着人。我想问下，她们是已经走了还是......”我想说也许还在录口供。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所以就没问出口。


    “叫什么名字？”


    “黄鹂。”我脱口而出。突然又顿了顿，转脸问淼淼：“小维的爸妈叫什么呀？”


    淼淼茫然的摇了摇头。


    “黄鹂。”女警用电脑噼里啪啦的输入了一会儿，又转身跟身边的人嘀咕了几句。


    我和淼淼看着她左右询问弄了半天，才站起来跟我们说的：“你们没事可以先走了。”


    “啊？”我和淼淼异口同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我和淼淼对视了一眼。不管是刚才零碎听到的还是眼前这么个模糊的回答。我们都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


    “那，能不能麻烦您一下。要是他们找我们的话，给我们传个口讯说我们先离开了。好吗？麻烦您了。”我虽然是拜托了女警，可是我也知道还是自己发短信比较靠谱。


    “行。”女警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我和淼淼没想到她能答应的这么快。愣了几秒才道谢然后离开。


    突然淼淼松开我的手，又折了回去。我纳闷的回头看着淼淼。


    “您好。请问这儿附近有地铁吗？应该出门往哪边走啊？”还是淼淼想的周到。


    “有。出门右拐。没几步路就有个地铁。”女警边说边做了个向右的手势。


    淼淼道完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我的身边，依旧挽着我一起往门外走去。


    “咱们是回快捷酒店还是回c县城？”


    “啊？”淼淼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为难的挠了挠头，说道：“原本是打算回去的。可是你这么一问吧......怎么又纠结起来了......”


    “是挺纠结的。”我的脸也是皱成了一团。


    “要不先回快捷酒店吧。你想啊。万一......万一警察还找我们补充资料呢？再说了。黄鹂那边弄完了肯定会先回酒店不会先回c县城的吧？”淼淼提议先回快捷酒店。


    我点了点头。可是真心还是很纠结。说白了，就是不大情愿。虽然c县城那个所谓的家也只是租的房子。可到底跟外面的酒店不同。还是有很大归属感的。我这个人不能每天日落之前回家就浑身不舒服。心里各种心烦气躁。


    “可是咱们没有房卡呀？房间也不是咱们登记的，咱们进不去啊！”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够机智。没有等到进了酒店大门才想起这件事情来。最后只能白跑一趟。


    “啊！是啊――”淼淼也是被我一语惊醒，自艾自怨道：“哎呀，我真是傻了我。那咱们就别纠结了。回去吧。一会儿上了地铁给黄鹂发条短信。我觉得警察也未必靠谱。”


    “恩知道。记得提醒我啊。”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和淼淼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出派出所。我们俩偎依在一起不住的打寒颤。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风中颤抖。


    我心里暗暗的决定，一到家就先把九尾佛牌打包寄走。先把郑玲从这乱七八糟的破事里抽离出去。至于我和淼淼。毕竟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就算它是个厉害的鬼魂，也至少能五五分打平。


    虽然不颠簸但确实很曲折。光是地铁就转了两趟。最后跳上了回c县城的直达车，我和淼淼这才敢稍稍闭眼休息一会儿。可还是一觉就睡过了站。幸好底站离我们住的地方也就一站路的距离。当然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敢在车上睡的各种没有操节外加昏天暗地。


    俗话说晚上不睡觉，白天就得睡一天。回到家第一件事情也是睡觉。不过，即使我这样的拖延症病患也知道眼下的时刻危机。挣扎的不让双眼合上拨通了快递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倒头睡着了。直到五点多的时候，快递疯狂的按门铃外加电话催命，才把我和淼淼这对睡死过去的“璧人”唤醒。


    我赶紧使唤淼淼去帮我开门。自己一溜烟爬起来，小心把收好的破损的九尾佛牌外壳拿了出来。认认真真的包了好几层。这才走到客厅去准备交给快递员并且填写快递单。


    送走快递员。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是，一直以来包括把佛牌送走郑玲都没有在我耳边冒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只是，我没敢用自己的情绪去影响淼淼。


    “你怎么这么急啊？之前还见你老定心的呀？”淼淼问道。


    原来不安的情绪，即使你可以收敛也是会无声传播的。


    “嗯。突然之间太多事情发生。总觉得应该把拖延症治一治了。今天的事情今天做。不然......不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了。”我的语气跟着情绪越发的低落。


    淼淼无声的低下了头。然后又笑嘻嘻的抬起头来。挖苦我道：“这话要是放在平时。我真该为你祖宗十八代烧高香了。你这祖宗也开始认认真真做事了。可是......”淼淼的眼神又暗了些许，说道：“可是现在的话。还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我也只能沉默。


    “对了。你说这事儿会跟黄鹂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淼淼一边看着手机上的钟点，一边继续说道：“咱们回来都这么久了。要是黄鹂出来了，肯定不会不跟我们联系呀？”


    是啊！我也习惯的拿出手机瞧了一眼。没有短信。没有电话。都下午五点了。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的心顿时慌了起来。可脸上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哎哟。咱们早饭、午饭都没吃。一眨眼就五点了。咱们这是要成仙的节奏啊？”


    “我去！”淼淼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说道：“说正经的呢。你怎么回事儿啊？”


    我假装嬉皮笑脸。虽然被淼淼骂，可是气氛终究还是轻松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居然一点没觉得饿。”我摸着肚子，想找到一点点饥饿的感觉。


    “本来是不饿的。但是......”淼淼说着摸了摸肚子。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有点饿了。


    正当我们决定暂时放下忧虑先填饱肚子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谁啊？”淼淼抬眼往我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


    陌生电话。


    “不知道。”我说着接通了电话。


    “喂，是小刘吗？”


    “是。我是。您是？”我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又不大确定。


    “喂，小刘啊。我是小维的妈妈。那个......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是不是已经回去啦？”果然是小维的妈妈。


    “是啊，阿姨。我们没有酒店房卡。又没法跟你们联系上，就只能先回来了。”我一边说一边和淼淼对视着。


    “这样啊......那个......怎么说呢。这边可能还需要跟你们了解一些事情。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再过来一趟。”小维的妈妈声音有些为难。但又好像不容拒绝。


    “哦。这样啊。行啊。我们明天过来吧行吗？明天早上过来。”我跟淼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说道：“我们明天早上去哪儿找你们呢？”


    “直接到派出所吧。到了打我这个电话。我来接你们。”


    “嗳，好咧。”我说着刚想挂断。小维的妈妈又问道：“你们大概几点能到啊？”


    “我们这儿到那边派出所至少得两个小时吧。我们十点到行吗？”我不想起太早。再说了。那么早去跟上班族抢位子争车子，那绝逼是傻子。


    “哦......”小维的妈妈好像有点闲晚。于是说道：“要不你们现在过来吧。我给你们开间房。省得明天一大早起来赶。”


    “啊？”我有点不太愿意。于是说道：“阿姨你等一下哦。我们问问淼淼。”


    说完我赶紧捂住手机话筒，皱着眉头看了淼淼一眼，小声说道：“小维的妈妈要我们现在就过去。说给咱们定酒店住。”


    淼淼看我那阴阳怪气的表情就知道我不大愿意。自己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道：“这么紧急啊？”


    我撇着嘴巴点了点头。


    “可是咱们还没吃饭呢？”淼淼说完本能的捧了捧肚子。


    我听淼淼这么说，随口就说道：“阿姨。我们还没吃饭呢。我们能先去吃个饭么？”


    “行行行。没事儿。不急。你们赶紧先吃饭。吃完饭过来。”


    我冲着淼淼摊了摊手。淼淼也冲我摊了摊手。看来只能成交了。


    “方便的话，带两件换洗的衣服过来。万一还有什么事儿，你们两个女孩子老是两边跑。我也挺不放心的。”小维的妈妈最后交代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说什么了？”淼淼见我瞳孔放大紧张兮兮的问道。


    “居然叫我们带点衣服去换洗？”我的口气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口吻。


    “啊？”淼淼也是一愣，继续道：“看来挺严重的。难道说......小维不是自然死亡？”


    “不好说。”虽然毕竟是命案。可是我和淼淼毕竟早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死亡。最多就是体弱多病一个人大晚上在外面失救而死什么的，肯定不会和谋杀等重大案件联系到一起。


    “佳佳。我这心跳的好快啊。”淼淼抚着胸口。我都能感觉到她的胸口正剧烈的起伏着。


    我也突然被莫名的恐惧包围着。


    顿时谁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就随便找了两包方便面泡了吃完。赶紧收拾了点换洗衣物往包包里一塞就准备出门了。


    一出门我就给小维的妈妈播了个电话，一来告诉她我们准备动身过来了。另外就是再次确认好地点。


    不知道是因为心事太重。还是因为今天睡了一天。即使有些晕车的我一路上都毫无睡意。


    我和淼淼一路都睁大了眼睛。沿途看着车外的风景。不发一言，但又似乎有千言万语。


    出了地铁，我再一次拨通了小维妈妈的电话。


    小维的妈妈很快就接了电话，满是迫不及待的口吻。


    才到派出所门口，就见小维的妈妈在那里张望了。


    我和淼淼同时像小维的妈妈挥了挥手就快步的走了过去。


    “真是麻烦你们了。”小维的妈妈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很快切入正题，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淼淼。她问的问题我实在猜不透她的用意。只能默默的看向淼淼。


    小维的妈妈问题问的越多，我和淼淼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不住的绕过小维妈妈的身体相互交换着眼神。


    小维的妈妈问的问题有很多。但是来来去去却都是关于黄鹂的。


    我皱着眉头再一次看向淼淼。


    淼淼也是皱着眉头不安的看着我。


    为什么小维的妈妈会这么问？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关于黄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