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侍寝

    莉儿告诉我，单于后妃的帐区大概有十余顶帐篷，分别住着单于的后妃，还有伺候的各宫奴才。而其中最大的一顶属于单于的正室大阏氏，居于后宫营区的正中，称作阏氏大帐，又称正帐；东西两侧各两顶略显矮小的帐子，里面居住的是匈奴单于的偏妃，地位仅次于正室阏氏，称为偏妃大帐，又称偏帐；阏氏大帐的后方，共两排，每排四顶，称为待诏帐，但是一般都被后妃和服侍的奴婢们叫做窝帐。


    荣喜替我拍了拍肩上落下的雪花，替我整了整裘袍，莉儿站在身侧轻声问道，“翁主，我们这就进去吗？”


    莉儿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羊皮帐内一个女子的声音对我们叫道：“大汉的翁主来了，快进来吧！”。莉儿和荣喜于是扶着我进了大阏氏的帐篷。


    帐内生着一堆火，暖气融融，进了帐后，身上的寒意也被驱逐了不少。帐内正中的黒木矮塌上画了一副精美的兽类图案，图的边缘镶满了金叶和银片，塌上正跪着一位身着深棕色镶边，绣着云朵的彩缎长袍的女子，她面对着一张表情怪异的铜质人头念着不知所云的咒语。想必这位便是单于的大阏氏了。


    离塌不远处的毡毯上，还跪了两个女子，她们均头埋在地上，随大阏氏的咒语而不时地叩头跪拜。


    “跪下吧，一同祈求天神保佑单于永享天福！”大阏氏顿了一下，对我说了一句后。又开始对那铜质人头祈福。


    因对匈奴的祖制大概有所了解，知道单于一旦死后，除了新单于要的女人外，所有的妻妾婢女全部都要殉葬。所以这些帐子里的女人每天都会祈祷她们的丈夫能长命百岁。


    而所谓的天神便是匈奴人信奉的神灵！知道古代的人比较迷信，很多事情完全不经过理性分析，认为天神是最高主宰，人世间的得失均仰仗于天。所以面对她们信奉的神灵，一定不能触犯！


    想到这一点后。我立即跪下，莉儿和荣喜也跟着我跪在地上，我随着前面那两个女子进行叩拜，过了好一会儿，那前面的大阏氏才停止了念叨。


    待她起身后，我们也随之起身，“都坐下吧！”大阏氏对我们几人吩咐着，因此时的匈奴国并没有椅子，只有较为低矮的条案。案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垫子，我就近找了个条案坐下。


    “大汉的翁主，听单于说你受了重伤。怎么样。伤势有好转吗？”大阏氏关切的问道，我抬眼望向她，这才看仔细了她的面目，她的脸若银盘，眼若杏，双颊的颧骨较高。深邃的眼睑内嵌着一双乌漆的眸子，她虽面带病容，但那双眼睛却乌黑发亮。


    “已经上了药，好了些，多谢大阏氏关心。”我扫了一眼她的脸后。客气的答道。


    “既然没有大碍，那翁主今夜就再侍寝吧！”


    什么！我被那大阏氏这突来的一句话给愣住了。这哪跟哪儿啊！


    再侍寝，难不成她们以为昨夜我和单于已经？想想也是，昨夜和稽粥同睡在一个帐内，连荣喜都误会了，更何况她们呢。


    我扫眼看向坐在大阏氏身侧的那两名女子，其中一个身子比较纤弱，皮肤如玉，双眼如含有剪剪秋水，但表情却是冷冷的，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匈奴人？倒有几分汉家女子的风韵。


    “哼！大汉的翁主可真有福气，刚到王庭就被单于召见，而我苦等了这么久，还只是一个窝婢！难道是天神在保佑她吗？”我正欲开口回绝，却见另一个高鼻宽额的女子怨声说道。


    窝婢！很好，这下不需要我去费神打听，也知道她的身份了。想起之前在白登山时，哈克都曾说过，单于除了大阏氏之外，还有一个后妃，除此之外，就是侍妾了，刚刚这个自称窝婢的女子应该就是众多侍妾中的一个了。


    “呼延兰锗，说话别不注意分寸，我正帐之内还由不得你来撒气。窝婢又不止你一个，没有侍寝的也不止你一个，你看那待诏帐内，谁得到过单于的宠爱，自己多花些功夫长进些，也就没有那么的怨气发到别人身上。”


    大阏氏挺直了背脊，深吸一口气对那呼延兰锗责骂道，说完之后，又咳嗽了两声，刚刚的动怒仿佛让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她的几句话便将那呼延兰锗的嘴给堵上了，仅这几句话，不仅让那呼延兰锗无地撒气，还只能怪自己魅力不够，入不了单于的眼。


    瞧这架势，如果今夜再与稽粥共处一个帐内，且不是醋坛子要把这后妃的帐区给淹没了。


    “大阏氏，我的身子还未大好，怕是无福，今夜不能侍寝了，请大阏氏另做安排吧！”我忙开口拒绝，这趟浑水，我可不想淌。我没想到一来这儿便与她们讨论侍寝之事，心里觉得别扭，过了好一会都未能反应过来。


    “既然翁主推脱，那我便另作安排吧！”大阏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那名身形娇弱的女子。


    “同为大汉的翁主，不过到了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了，现在的单于不再是以前的单于了，你也应该醒了，总是那样冷着一张脸，单于怎么会喜欢呢？嗯，如熙！”


    如熙，刘如熙！


    原来她就是被汉高祖刘邦嫁到匈奴的第一个大汉翁主，刘如熙。


    她当初嫁的是冒顿单于，也就是稽粥的父王，而现在她竟又成了稽粥的妃子！


    早听说过匈奴单于的后妃，在单于死后，将由下一任单于继承他的遗产，母为子妻，嫂为弟妻的事情常有发生，可没想到当这残酷的现实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脑袋里仍像被炸开了一般。


    这样的乱伦在汉人的眼中，是难以接受的。难怪如熙看上去脸色淡然，从她的眼中，我仍看得出她的厌恶和愤恨，顿时对她心生几分同情！


    “今夜，你去侍寝吧，如熙！”帐内大阏氏吩咐如熙侍寝的声音传来，我只顾提快了脚步，想赶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出了主帐，一路想着大阏氏的话，总觉得她在故意给我透露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告诉我稽粥的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有她大阏氏吗？可她为什么那么大方的希望别的女人同她共侍一夫呢，还迫不及待的让他们去赢得单于的爱。


    想不通，很是想不通，我这个来自现代的孤魂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对爱情的定义。


    正想的出神，一个宽阔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我的前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右贤王！”还未抬头看看是谁，便听见莉儿和荣喜同时惊叫道。


    只见哈克都穿了一身黑色貂毛袍子，头上带了一顶圆形羊绒帽子，帽子上已落满了雪。原来他在这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