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你夫君!

3个月前 作者: 江南未雪
    花菱往云梦阁而去,一会儿才回来,脸上面色十分不好,忍着怒道:“奴婢去过了,那边却说隆福公主病重着,万不能放傅太医离开,奴婢在外面费了半天唇舌,连傅太医的面都没见到。”


    “什么病重,我看她好的很,我不想跟她干,她还倒和我对着来了!”祁天晴也被惹出了一腔怒火,特别是她强迫着自己相安无事,结果对方还在有事没事找茬。


    白雨桐却温声道:“时间也不算久,兴许傅太医真是因公主的病情耽搁了,只能再等等。”


    就算没人劝,祁天晴也知道自己除了能在这儿干生些气,根本没别的办法,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然后朝花菱甩甩手,“算了,不和人家更年期计较,再等等吧!”


    说完她就道:“更年期就是女人从中年步入老年,绝经前后,这个时候的女人脾气最暴躁古怪了!”


    白雨桐轻轻地笑。


    再一个时辰后,傅太医仍然没过来,花菱再次过去,又再一次空手而回,并传来云梦阁的话:隆福公主难受着,恐怕今天一整天傅太医都要在云梦阁内诊治。”


    祁天连着深呼吸了三次,却在三次之后仍然止不住心中的火,不只她,连同长宁苑的其他人都憋了一肚子气无法忍受,她们自认王妃在这宫里就相当于王后,从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陛下谁的脸色都不看,不过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的老公主,她怎么就够资格这样给王妃难看!


    甚至有宫女开口要去云梦阁强行将傅太医弄过来,毕竟这事传出去,那丢的是王妃的脸面与身份!


    白雨桐却从椅子上起身,“王妃,今日傅太医恐怕是来不了,我下次再过来吧。”


    “气死我了,你等着,我这就让她乖乖把傅太医交出来!”祁天晴怒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正要往前,白雨桐将她按住道:“她就是知道王妃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才这样的,她身子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太医在她那里待多久完全随她愿意,王妃好端端的,我也好端端的,王妃若是硬将傅太医弄过来,那无疑便落了人口实,她自然会说王妃不顾她身体病重,连个太医都不给她。这让陛下知道了也不好。”


    其实不用别人说,祁天晴也知道这凌岚今天是稳胜了,她当然无可奈何,尽管没什么损失,可却要忍一大肚子气活活把自己憋死。


    “好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白雨桐说着离开。


    祁天晴心中过意不去,只好说道:“那我送送你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一边说着,一边她就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我估摸着我表现得和你关系越好,你家那位新婚夫君就越生气,就跟你在外面见的是男人一样。”


    白雨桐回道:“那样王妃那位姐姐就越发不会在意我了,我今日也算见识了女人相斗的场面,实在是无趣且费神。”


    “嗤,谁和她斗,别说得我那么没品位!”祁天晴不服着。


    送白雨桐离宫,回来的时候花菱指向前方道:“王妃你看,那是……”


    祁天晴往前望去,此时正值正午,算是这时节阳光最温暖的时候,凌岚一身白衣,由宫女撑着把红伞,一边走,一边看着周遭的花草,场景十分美好,气氛也十分惬意。


    祁天晴很郁闷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穿白衣,似乎和苏幕配一对一样!


    “不是说病重着,要让太医看一整天的吗?结果贺夫人一走她就好了!王妃,她就是故意的!”花菱说得几乎咬牙切齿。


    祁天晴一动不动看着前方,她当然生着气,也知道凌岚是故意要气她,更知道被她气了自己也没办法,所以只是站着,一点点平息自己的怒火。


    一转脸,凌岚似乎看见了她,然后袅袅娜娜往这边走来,朝她笑道:“是长宁王妃,之前王妃派了人来说要请傅太医,可惜我当时心口疼得厉害,正让傅太医诊治着,所以宫女无礼地回了王妃,现在我好了,便马上让傅太医过去长宁苑了,此时恐怕已经候着了,怎么,王妃是哪里不舒服么?”


    她原本不是和气温婉的人,现在突然用这么客气的样子说话,显得极其做作虚假,祁天晴笑了笑,缓缓道:“昨晚陛下和我说,因为公主前往上元宫陈情,所以陛下就让公主留在宫里了,我原本还不知道一向金口玉言的陛下怎么突然把主意改来改去,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陛下英明,早有预料,知道公主身体不适,随时会病重,随时又安好,住在宫里方便请太医,怎么说也比外面好一些。”


    她的话听起来并没有说得太难听,可凌岚就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舒服:原来陛下对自己的每一个安排,都会详细地说给她听,而且是当晚就说了,似乎寻求她的原谅一样!


    凌岚不舒服着,也清清楚楚地明白,她就是要让自己不舒服,告诉她苏幕对她有多好,然后来让自己不舒服!


    她缓步朝这边走近,直到离祁天晴只有一步远的距离,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高兴,不高兴没能把我赶出去,可你不敢和陛下说。你要怪,就怪你是黎国人,而不是古月城人吧。长宁王妃,我不如你年轻漂亮,可我来自古月城,我与陛下有着共同的记忆,我还因为城破人亡而受了许许多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这些都是让陛下心疼的,古月城人都死完了,只剩下我们两人,陛下永远也不可能对我狠心。”


    说完,她对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迈出两步,又说道:“对了,我这身子什么时候发病实在是没个准信,王妃要傅太医治什么就快点吧,等下回,说不定傅太医又要去我那里了。”


    ……


    “王妃,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还没等凌岚走远,花菱就怒声道。


    祁天晴却什么也不说,径直往长宁苑而去。花菱因为她的平静而努力使自己冷静些,然后道:“王妃,我们根本就没想和她对着来,可她总这样那可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受她的气么?


    走到院子,再进到房间,祁天晴开口道:“饿了,给我上饭菜吧。”


    花菱半晌无言,看了她许久,只好带着一肚子火气与无奈去安排上饭菜。等她回来,祁天晴却突然抬头道:“花菱,你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王妃……怎么问这些?”花菱好奇道。


    祁天晴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花菱只好回想,很久才黯然道:“最痛苦的事……是想起奴婢的娘亲……奴婢的娘亲善良,却性子温驯,爹没什么持家的本事,但脾气急躁,爱打人,小时候总打娘亲……奴婢时常想,奴婢那时候竟然只知道在一旁傻站着哭,不知道上去帮忙……奴婢永远都记得……”


    哽咽声中,她停顿了很久才接着道:“当时奴婢被爹送进宫,奴婢的娘亲直到奴婢走都还拉着奴婢不让奴婢走,弄得当时选宫女的官差生了气,呵斥爹,爹就打娘亲……见娘亲的最后一面,就是她被爹打得倒在地上的情形……后来没两年娘亲就去了,奴婢再也没见着她……现在有省亲的机会,奴婢也不想见爹,反正寄些银子回去,就是奴婢能对他最好的了。”


    祁天晴拿出一副手帕来要去给她擦眼泪,花菱连忙接住手帕,立刻道:“对不起王妃,奴婢自己来……王妃问这个做什么?”


    祁天晴凝重道:“我也有自己痛苦的事,尽管感觉没那么深了,但偶尔想起来也会难受,我想谁都是这样,最痛苦的事,往往是心底永远的伤痕,可我们那些伤痛其实并不算太大的伤痛,至少比起古月城的人来说,肯定不是最痛苦的――凌岚,她没有亲人吗?她没有相好的人吗?亲眼看见所有亲人,所有认识的人被杀害是什么心情?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乡被毁是什么心情?还有被污辱,被逼为妻,被卖为妓,过去的一幕一幕应该都是她永远也没办法忘掉的,每想起来一次,都会难受得无法去回忆,可是她竟然还能把这样的经历当长处一样向人炫耀?她对我说,因为她承受过那些,所以陛下才无法不对她好,我听着,怎么她好像还有点以此为荣呢?”


    花菱也奇怪起来:“这倒是……王妃一说起来,奴婢觉得还真是这样,像奴婢每次想起娘亲来都会忍不住哭出来,就算不哭至少也笑不出来,她那些事比奴婢经历的难受多了,奴婢想着都觉得难过,她怎么不仅不哭,还能笑呢?”


    饭菜上来了,祁天晴不再说话,只是吃起饭来,但心里的猜测与疑惑却越来越浓。


    古月城灭亡了,苏幕的存活是个意外,甚至他原本也没有存活,只是遇到了绯雪而已,而这样的意外,又多了一个,就是凌岚――她总在想,为什么那么巧,还有一个活着的人,为什么又那么巧,那个人还是个女人,是苏幕曾经在少年时倾慕过的人,还是那么巧,她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无时无刻以自己身份的优势来和自己针锋相对。


    可以说,这个人就是正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了,然后以先天的优势插在了自己和苏幕中间,如果自己和苏幕的感情稍稍在再淡薄一点,那他们现在可能就危险了――比如凌岚进宫时她对苏幕产生猜忌,然后凌岚的落水让苏幕对她怀疑、厌烦,再然后,关系每况愈下,两人越来越不信任,凌岚只要再稍稍做些小动作,他们就完了。


    所以,这个女人的出现,完全就是个最合适的炸弹,放在她和苏幕中间,随时可以引爆。


    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但如果这个人是有人精心安排,给她最合适的身份,最合适的出现时间,出现在了苏幕面前,目的就是要挑拔离间呢?


    直觉里,祁天晴肯定了这个猜测,而且隐隐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敌人。


    夏侯翎身上有些部分是她不知道的,这个部分明显不是那么友善与和谐,它可能很复杂,可能很神秘、很强大,而这个部分隐藏的势力,极有可能设置出这样一个阴谋。


    “花菱……”祁天晴沉声着,缓缓道:“在云梦阁找个合适的人……盯着凌岚。”


    ……


    ……


    宫外,白雨桐才出宫门,她身边的樱桃就惊道:“小姐,将军……”


    白雨桐抬眼往前看了看,只见一匹红棕色的骏马上,坐着面色有些不豫的贺云棠,在她抬眼看过去时,正好碰到他十分不温和的目光,难怪樱桃在说起“将军”的称呼时,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已经开始担心害怕一样。


    白雨桐移开目光走到马车旁,车夫放下小凳子在地上,她则扶了樱桃准备上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跑过来,贺云棠将马停在马车旁,居高临下道:“我说你呢,没见到我在吗?”


    白雨桐从凳子上拿下脚,回头道:“回将军,见到了,将军为何没有先走?”


    “你说我为什么没先走?我在这儿等你!”贺云棠马上道,说得怒气冲冲。


    “让将军久侯了,那现在可以走了吧。”白雨桐说。


    贺云棠时刻像一截干燥的木柴,遇到一点火星就燃,而此时白雨桐就给了一这点火星,他立刻就提高了声音道:“什么走,走哪里去,老子不是等你一起回去,是有话和你说!”


    “此处不便,将军有事可回府去说。”眼看远处城门后士兵不时朝这边投来目光,白雨桐说道,然后径自上了马车,并在车中朝车夫道:“走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贺云棠好一阵大怒,不禁大喝道:“老子和你说话呢,你给老子下来!”


    他这一声喝倒是看不见车内白雨桐的反应,却把外面的樱桃吓了一跳,缩了脖子站在马车外,又不敢上车又不敢叫白雨桐下来,倒是站在远处的长寿跑过来,站在马下轻轻拉了贺云棠的衣服道:“将军,您息怒,息点怒,别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您对夫人怎么样呢,那白家人的耳朵……哪里都是呢!”


    自从惹上白家这门婚事,贺云棠就一次又一次地“憋气”,本以为等熬到婚事结束一切都好了,再也不用憋了,没想到走了一个白芍药,却来了白什么梧桐,这梧桐倒是不打人不嚣张,可她怎么就那么能惹他呢!不对,她不是不嚣张,她是比谁都嚣张,就算是白芍药听到他说话也会温温和和应的,可她却完全像没听到一样!


    “将军,有事回去说,小的求您了。”长寿又在马下小声哀求起来。


    贺云棠把要说的话活活往肚里吞了好几回,想了想,突然从马车上翻身下来,一跃跳上了马车,扯开帘子就钻了进去。


    “将军不是骑马而来么?”白雨桐坐在马车一侧,也不看他,只是语气淡淡道。


    “老子爱骑马骑马,爱坐车坐车!”贺云棠见了她这不阴不阳的样子就恼火,说完就朝外吼道:“愣着干什么,都死了么,走啊!”


    于是一片噤声中,马车往回开动了,车轮辚辚,反而显得马车内十分安静。


    白雨桐一副车上多一人少一人没感觉的样子,贺云棠自己心里憋火着,想发怒,却又想到自己真正要和她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马和马车的事,便静了静心,然后道:“我问你,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和那夏侯翎是对头吗?为什么要和她那么亲热?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军和王妃是对头?”白雨桐反问,问得很平淡,又带了些意外,似乎乡里乡邻的妇人之间,又与自己无关、又开口关心关心地问:你和张大婶子关系不好?


    贺云棠原本一腔怒火早就准备发了,只等着她回答,但无论她怎么回答他都会把这怒火发出来的,可万万没想到她这样平平常常地来了个反问。


    被着实呛了一下后,贺云棠咬牙道:“是,是对头,老子以为你、知、道!”


    白雨桐问:“那可否问,将军为何与王妃不和?”


    为何?贺云棠直感觉顿时被卡在半空中一样。


    白雨桐又说道:“王妃来自黎国,之前与将军应该素不相识,将军为何与王妃不和?”


    “因为,因为她是个阴险卑鄙狠毒还无耻的女人!”贺云棠好不容易才回答。


    白雨桐总算露了些表情,是微微的一点诧异,“将军从何如此说?王妃对将军阴险卑鄙狠毒无耻过?”


    贺云棠又是咬牙,又是吸气,又是呼气,半天没有一句话。


    似乎是看他好像说不出什么了,白雨桐也不再看他,而是在不经意间瞟到外面的街景后索性转头看了起来,好像已经忘了马车上还坐着另外的人,而刚刚她才问了那人一句话,那人还没给答案。


    眼看今天的质问与谈话似乎将要结束,而且是以自己的失败而结束,贺云棠立刻道:“她虽然没有对我这样,但她对嫣儿这样过,不过现在我要说的不是嫣儿,嫣儿和这事没关系,反正夏侯翎的确是阴险卑鄙狠毒无耻的!”


    白雨桐总算没有无视他的话,而是回过了头来,“这么说,将军仇视王妃,是因为府上那位嫣儿姑娘?”


    她的语气仍然是那种很轻的,很平淡的感觉,但贺云棠就是被她问得十分的难受,有些愧疚,有些心虚,有些抬不起头,想想,却又觉得没什么,然后逼着自己理直气壮,逼了半天,他终于语气硬朗道:“是有这原因,但……但这是事实!”


    “将军因为嫣儿姑娘而与王妃不和,那是将军的事,我与嫣儿姑娘并不相识,为何要因为她而与王妃不和?”白雨桐问。


    “你……这……”贺云棠恼火了半天,支吾了半天,最后拽着拳掐着了自己的掌心,才突然来了灵感,立刻道:“不错,你的确不用因为她而与王妃不和,可你应该因为我!我是你夫君,我和谁不好,你当然也要和谁不好!”


    “为何?”白雨桐问。


    贺云棠再一次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就是不明白,明明很好接下去的话,明明他自己觉得很有理的事,为什么被她一接,被她一问,他就没话可说了呢?想来想去,他终于还是强势道:“这有什么为何?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么,因为我是你夫君,是你丈夫,我是一家之主,你当然要听我的!白……”他想叫喊她的名字来以表震慑,可陡然间才记起自己并不确定她的名字,只好撇过去道:“总之你就是要听我的!所以你以后也要和夏侯翎那女人保持距离!”


    “将军见谅,我与将军有不同看法,所以无法听将军的。”白雨桐说。


    “你……”贺云棠的怒一层叠过一层,但这层层叠起的怒偏偏还找不到理由发出来,甚至被越按越紧,越按越紧,他喘息了好久才瞪着她道:“你就是要这样和我对着干是不是?你……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舅公,告诉你爷爷?”


    白雨桐竟然极难得地轻轻笑了笑,这让贺云棠陡然一愣,一个很少笑的人突然一笑,那笑容绝对比所有人都要温和。


    “那将军便去告吧。”笑过之后,她说。


    于是贺云棠终于从那笑容里回过神来,且终于明白了她那一笑的含意。


    她那是嘲笑,是讥笑,是讽刺!而且笑的就是他!


    自己一时嘴快才说错了,他当然不敢去找舅公,难道他去说,他因为嫣儿而讨厌夏侯翎,他孙女偏偏不听他的么?他哪里敢在舅公面前提嫣儿,并表现得对嫣儿这么在乎!


    这女人,就是在笑他这句话!


    贺云棠怒着,却怒得无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的拳头攥了又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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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更新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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