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礼佛

    宝马雕车香满路，车厢内，美人儿低声细语，笑语盈盈，暗香浮动。


    “小沫，马上就到福山寺了。”芊芊玉指将紫色的流苏拂开一条缝隙，一双美眸轻轻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轻笑低语，无不让人心神向往。


    “嗯。”越是接近福山寺，苏沫就越是紧张，那年，姐姐就是在从福山寺回来的路上出事的。她想要尽力避免此时，可是，她却毫无头绪。走一步算一步，但是就是觉得不安。


    “怎么了，小沫，从出门开始就心绪不宁的样子，是不是病了？”苏彤说着，就将自己的手放到苏沫的额头，温热的手掌，带着淡淡的香气，将苏沫心中的不安驱散了少许。


    “我没事的，姐姐。”看着苏彤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苏沫心头一暖，“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你啊，真不听话。”苏彤用手指戳了戳苏沫的额头，“姐姐昨天不是告诉你要好好休息吗？是不是因为可以出来玩了，所以兴奋的一夜睡不着？”


    “姐姐就是姐姐，什么都知道。”抱着苏彤的手臂，苏沫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掩去眼中担忧的情绪。


    “自然了，姐姐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了。”


    ******


    “一愿姐姐长命百岁，二愿姐姐觅得良配，三愿……。”三愿小武能够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安定生活一辈子。苏沫跪在菩萨前，虔诚祈祷着。


    大慈大悲的菩萨，不管小女子这次重生是不是上天安排，都希望你保佑姐姐。愿姐姐这一次能够化险为夷。还有，请保佑我那可怜的孩子，小武吧。


    “小沫，你第三个愿望许了什么？这么神秘。是不是想要觅得好夫婿？”苏彤打趣道。听到妹妹一心为自己，苏彤心里一甜。只是，最后一个保密的愿望却让她有些介意。说道觅得好夫婿的时候，苏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有些不舒服。


    “当然不是！”苏沫反驳道，“最后一个愿望，是替一个过世的人求的。”说道这个人的时候，苏沫眼神一黯。


    “乖，小沫。”苏沫将苏沫搂进自己怀里。过世的人，苏彤脑海中浮现的是柳姨的脸，想来小沫是因为不想谈起柳姨徒增伤心，所以最后一个愿望才不说出来的吧。这样想着，苏彤就更加心疼自己这个妹妹了，“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的，姐姐。”苏沫的声音有着微微的哽咽。


    “小沫，你三个愿望里面，怎么没有替自己求的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苏彤及时扯开话题。


    “因为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苏沫将伤感的情绪掩藏起来，抬起头对着苏彤笑了笑，能够重活一世，她已经很满足了。


    “那姐姐也为小沫祈祷一个吧。”苏彤跪下道，“愿妹妹忧愁散去，心愿达成。”


    苏沫和苏彤相视一笑，姐妹俩之间，关系更近了一步。似乎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慢慢滋生着。只是这种东西太过细微，让人难以觉察出来。


    祈祷完，苏沫站起身来，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有点虚弱，苏沫一阵晕眩，扶了香案一把。好在苏彤及时扶住了她。一个粉色的荷包从苏彤衣袖里面掉出来。


    苏沫弯下腰帮苏彤捡起荷包，拍了拍，递给她：“姐姐，我没事，这个荷包要收好。”


    “嗯。”苏彤接过荷包，点点头。


    苏彤为自己求了一支签，出嫁求签，算是习俗，谋求事事顺心。


    求签解签之人实在是太多，苏彤估算了一下，轮到自己估计要下午时分。把签和荷包按顺序放在一张桌子上，等大师初步解签之后自然会把里面的内容装进荷包里面。


    看了初步解签之后，如果想知道更多，就要付一两银子让大师细细解答。


    “福山寺的斋菜味道是京城的一绝，”苏彤说道，“小沫，要不要尝尝？”


    苏沫点点头，福山寺的斋菜，她就吃过一回，那种味道，让人难忘。今世能够再尝一次，自然死再好不过的了。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和僧人说明了来意，一名僧人领着她们去了东厢房。


    福山寺的西厢是众弟子打坐论经的地方，东厢则是专门迎接客人用的。


    苏彤点了几道斋菜，塞给了僧人一点碎银子。僧人也没有拒绝。


    热气腾腾的斋菜很快就送上来了，苏沫吃的很满足。


    “福山寺的斋菜，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自然。”苏彤笑笑，拿起丝帕擦去苏沫嘴角的油渍，“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我自己来。”苏沫慌乱接过苏彤替他擦嘴的帕子，胡乱抹了一下嘴巴。心中暗骂自己，不过是擦擦嘴而已，又不是没经历过，自己为何会心跳的如此之快，还有些慌张。


    “姐姐的签想来已经初步解完了，小沫可要一起去看看？”吃过素斋，苏彤站起身来问苏沫道。


    “不了。”苏沫摇了摇头，并不想去。


    签的内容，她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荷包里面只有一个“死”字，当年，她和姐姐面色骤变。她至今依稀记得大师对姐姐说的话：“大凶之签，此乃死劫。一死换取全家富贵一生。”


    那个时候，她虽然担忧，但是也只当是和尚胡言乱语，并没在意。谁知道，刚下山，姐姐就香消玉殒了。


    她不想再去体会那个时候的压抑之情了。或许是她下意识不想看见那个死劫，既然她重生回来了，自然会想办法解决姐姐的劫难。


    “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苏沫情绪有些低落。


    苏彤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一会儿记得来找姐姐。”


    苏沫应和一声。


    今日算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出门，看着周围的东西，虽然没有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觉，可是还是有一种惘然的感觉。她在想，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


    “施主，你挡住了我。”青衫僧人拿着扫把走到她身边，静静扫着她脚底的落叶。


    “对不起，大师。”苏沫略施一礼，挪开几分。


    “老僧可不是什么大师。”僧人一门心思扫着地，“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扫地僧罢了。”


    苏沫坐在青石上，看着僧人扫地。僧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苏沫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大抵是重生了一回，这个年纪应有的记忆，她都模糊不清了。


    僧人挥舞着扫把，把地上的枯树叶都扫到了一边的泥土里面。


    “佛语曰：落叶归根。不管去的多远，最终还是要回到最原始的状态的。”老僧人一边扫地，一边说道。神情专注而又虔诚。


    连续扫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僧人有些累了，锤了锤自己的腰部，挺直了一下身体，有些扫不动了。


    “大师，我来吧。”苏沫接过僧人的扫把，帮他打扫起地面上的树叶来。前世自己被那个男人遗弃在破旧院落的时候，是老管家时时刻刻来探望他们母子两人，时常送一些食物和衣物。所以她心中对着老者有着一种敬畏之情。


    看着苏沫殷勤的动作，僧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施主可为‘生’之一事烦恼？”等苏沫扫的差不多了，老僧缓缓开口。


    苏沫疑惑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僧人的意思。


    “‘生’似乎并不贴切，应该是‘再生’。”老僧人眼中满是睿智，“重活一世，万事皆为变数。”


    苏沫的身子微微一僵，“啪嗒”一声，扫把从手中掉落，落在地上：“大师，你，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大师，求你告诉我，我再生的意义。我想改变姐姐的命运，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我想解开姐姐的死劫，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换！”


    “施主此话有些重了。天下万物，归根究底，只有两个字，‘变化’。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变数了。无论是施主的‘再生’，亦或是别人的死劫。变之一字，最是难解。”老僧施了一礼，“施主疑惑之事，只能由施主自己摸索和解开了。老僧只有一言相劝。重来一次，万事皆可变。只是，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有些事情，施主万不可强求。”


    “大师此话何解？”苏沫细细问着。


    “这个就要依靠施主自行参透了，”僧人脸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施主只要谨记一句话，多行德义之事，施主自然什么都不用愁。”


    “我该如何解除姐姐的死劫，求大师指点。”苏沫虔诚地朝着僧人鞠了一躬，僧人既然知道她是重生者，自然由办法救下姐姐。


    “佛语：不可说，不可说。”老僧摆了摆手，“老僧今日说的东西，已经是泄露天机了，不便多说。施主只要谨记，多行德义之事，施主所有的劫难都可一一化解。”


    “玄光大师，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年轻的僧人匆忙跑了过来，“人都在大堂候着了，就等大师解签。”


    “不急，老衲这就去。”玄光大师轻拂去身上的灰尘，让小僧人带路。


    “你是……玄光圣僧？”苏沫有些惊讶。玄光大师是福山寺的得道高僧，据说此人解签，从无差错，这般能力，自然被山下的人奉为“圣僧”。难怪她觉得人家眼熟了，当年就是玄光大师为姐姐解的签。


    “圣僧？”玄关大师笑了笑，“不敢当，老衲不过是看到的东西比别人多一点罢了。其实老衲和施主一样，曾经迷惘过，只是，老衲现在明白了‘生’的意义罢了。”


    苏沫僵直了身体：“大师和小女子……”


    “不不不，老衲可没有施主这么大的奇遇。”玄光大师摇了摇头，“老衲的能力，真要说的话，应当是‘看透’。看透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罢了。”


    苏沫倒吸了一口气，玄光大师看似轻描淡写的说法，却让人吃惊不小。通晓过去和未来，这是多么惊人的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