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两只

    阿婉躺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口中不时的痛呼着，而白鹭立在一旁用帕子给阿婉擦着额头上的汗。


    “娘娘,快用力，已经能见到小主子的头了！”


    突然听到稳婆这样一句话，原本还有些脱力的阿婉立即咬紧了牙关发力，手中的锦被攥得更紧了。


    伴着一声响亮的哭声，稳婆惊喜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呢！”不过这皇子似乎小了点？难道是双胎？


    看着稳婆将刚出生的小小的一只婴儿交给一旁的嬷嬷清洗,阿婉喘着气，稍稍有些脱力，想要闭眼休息一番，可下腹依旧疼痛，坠胀感还是没有消失，阿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产子都是头一回，也没有什么经验，便是开口与稳婆说了这事儿。


    这稳婆也是沉着的，虽是太医并未告之娘娘肚子里是双胎，但眼前的情况实在不对，稳婆的大手立即按上了阿婉的肚子，不一会儿，稳婆那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娘！你腹中应当还有一位小主子才是！”


    听到这话，产房内又开始紧张起来，便是稍显脱力的阿婉也咬紧了下唇，重新开始发力。


    “娘娘！您听着奴婢的口令发力！莫要松懈！否则小主子极有可能不保！”到这时候，稳婆一心只想着如何让阿婉顺利生产，既是保阿婉的命，也是保自己的命，若是这位与腹中的小主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们定是要陪葬的。


    为母则强，既是知道腹中还有一胎儿，阿婉便是拼尽了力气也要将孩儿生下来的，咬着牙点点头，随着稳婆的口令开始发力。


    而外头的齐衍之刚刚得了阿婉生下小皇子的喜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兀的又听见阿婉开始痛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皇上就要推门进去，身后的李得闲和李福满见状赶紧拦住，“皇上，您不能进去阿！”祖上就没有皇帝进妃子产房的例子，况且这产房内血腥气重，冲撞了皇上也不好。


    只是生产的是婉妃娘娘，是皇上的心尖子，这话他们如何敢说，只能是跪抱着皇上的腿来来回回重复这句“皇上不能进去”罢了。


    门外的动静不小，吕嬷嬷也顾不上伺候阿婉，赶紧的出来与皇上禀告了此事，这下子皇上更着急了，当下也顾不上想为何太医竟没有诊断出阿婉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一脚甩开李得闲两人，无视吕嬷嬷的阻拦，大步就进了产房。


    突然出现在产房内的皇上让所有人的惊住了，别说皇家了，就是一般农户人家女子生产，男子都是不会踏入产房的，一下子她们也不知先是给皇上行礼还是继续为娘娘接生，殿内只有阿婉的痛呼声，与宫人们噤声对比在产房内形成了诡异的气氛。


    而齐衍之并不管她们是如何想的，看着脸色苍白，下唇都被咬出了一道血痕的阿婉，心中一阵心疼，低喝了一声，“快给娘娘接生，否则……”


    狠话还没放完，阿婉的声音便是传来，“皇上，您先出去罢！您……”话未说完，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皇上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上前握住了阿婉的手。


    “愣着干什么！继续！当朕不存在就是了！”


    众人默默不作声，这产房内有男子本就很奇怪了，更别说这男子还是当今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这是想无视就能无视的？


    心里虽是如此想着，但还是保命要紧，众人只能强撑着无视皇上，又继续忙活起来。


    阿婉是痛得狠了，皇上的手已经被她掐出了血痕，即便如此，皇上还是紧握着阿婉的手不放，安慰道，“无事的，朕在这里陪着你！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看着阿婉痛苦挣扎自己什么都帮不上时，身为皇帝的齐衍之内心里第一次涌出了无能为力之感，这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伴着阿婉的痛呼声，煎熬着他的内心。


    而阿婉这里，身体底子本就孱弱，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用去了大半的力气，这会子便是再想使力也渐渐力不从心。


    “娘娘，使劲啊！小主子就要出来了！”听到稳婆的声音，阿婉深吸一口气，又使劲发力起来。


    一阵发力之后，腹中的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而阿婉的力气已经将近耗尽了，若是再不将孩子生下，怕是大人小孩都有危险，可无论阿婉怎么努力，这力气就是使不上来。


    齐衍之明显感觉到阿婉握着自己的手已经不如方才有力了，脸上也是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皇上急忙拍拍阿婉的脸，“小婉儿，再使使劲，宝宝马上就要出来了，别睡过去！”


    阿婉胡乱的点点头，实际上脑子昏沉得已经不能消化皇上的话了，可眼看着力气就要耗尽了，孩子还未生下来，稳婆一脸纠结，不知该不该问皇上保大还是保小。


    而皇上也没有给稳婆问话的机会，紧紧掐着阿婉的手腕，阿婉疼得神智都清明了些，皇上怒声道，“温婉，你若是敢昏过去，这孩子生不下来，朕便将小皇子送到景贵人那里去养着！你自己想想景贵人会将小皇子养成什么样子！你生的孩子景贵人护得住？你猜他能是不能平平安安的过了满月？”


    皇上这一席威胁的话说得是有板有眼的，让众人又是一愣，白鹭作为阿婉的头号心腹大宫女，心中自然就对皇上不满起来，主子正处在生死关头，皇上不安慰鼓励也就罢了，净是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让主子难过么？当下便是不着痕迹的瞪了皇上一眼。


    没想到阿婉听了却是睁大眼睛，用不多的清醒消化了这话后，怒火一上来感觉浑身的劲儿都回来了，大喊一声，“混蛋！你敢！”


    这一使劲儿，已经见着头的孩子终于落了地，而阿婉却是脱力闭着眼睛瘫在了床上，隐隐约约听着婴儿的啼哭声伴着稳婆的声音。


    “是位小公主呢！娘娘这是龙凤胎呀……”


    听到孩子平安，阿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昏过去之前还惦记着，要是那混蛋真将自己的孩子抱给景美人那个拎不清的女人养着，自己做鬼也不放过他！


    见着小女儿平安生下来，齐衍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点都没计较阿婉那句“混蛋”，看到阿婉歪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样子，齐衍之心里又是一抽，大声把太医唤了进来。


    刘太医战战兢兢地把了脉，回道，“娘娘是生产之后有些脱力，好生休息即可，不过娘娘这一次生产伤了身子，日后有孕怕是困难了。”


    皇上点点头，对于最后一句话并不放在心上，经历了阿婉这回生产的过程，日后便是阿婉想生，自己都不舍得让她受苦了。


    是以皇上挥挥手让刘太医出门候着，而吕嬷嬷那边也将小公主和小皇子整理完毕，太医也已经给孩子们看过了，除了小公主孱弱了些，并无大碍，虽是没有预料到婉妃娘娘这胎是双胞胎，好在阿婉先前没有让吕嬷嬷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所以生产之前宫人们将男孩儿女孩儿的东西都准备了，现在正好都派上用场。


    小小的人儿在襁褓里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很好分别他们，哥哥要大只一些，妹妹相对就小只了一点，刚刚出生的婴孩儿身上的颜色还未褪去，谈不上好看，可齐衍之的心就是莫名的柔软起来，奶嬷嬷要将孩子交予皇上抱时，皇上便是拒绝了，这么小小的一只，便是抱在怀里都怕碰坏了。


    齐衍之瞧着还是不放心，这比二皇子二公主出生时要小只多了，且又早产了两月，该不是还有什么问题罢？吕嬷嬷倒是好心的为皇上答疑解惑，这双胞胎出生本就少有足月的，八个月出生也算是正常，双生儿出生时虽是小只了一点，但是过几日张开了就好了。


    随即吕嬷嬷又与皇上请罪，毕竟阿婉这一胎是吕嬷嬷亲自照看，先前只是觉着阿婉的肚子大了些，可又不像是双胎的样子，吕嬷嬷便是以为约莫是小主子长得太大，是以阿婉这回出了这状况吕嬷嬷也是难辞其咎的。


    皇上点点头，并未出言怪罪吕嬷嬷，毕竟吕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只是扣了半年的俸银作为惩戒罢了，毕竟阿婉日后还需吕嬷嬷照顾，随即皇上又道，“朕今日并未进过产房，你们可记得了？”


    这么明显的敲打谁敢不应下？况且为阿婉接生及伺候小皇子小公主的多是昭阳宫的老人儿，心自然是向着主子的。


    “好好照顾你们主子！若是主子醒了便派人通知朕。”吩咐之后，齐衍之才出了产房，外头的李得闲和李福满都快哭了，不过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外头的刘太医及几个平日给阿婉诊脉的太医当即就跪下了，皇上哼笑一声，“去外头跪着，莫扰了朕的皇子公主。”


    刘太医几个也不敢多言，躬身退到了昭阳宫外头跪着，婉妃娘娘这胎虽是看着像是双胎，但脉象实在是太浅，况且婉妃娘娘的肚子又比一般怀有双胞胎的孕妇要小，这等没有影子的事情，他们哪里敢胡乱说？


    虽是皇上没有吩咐，但暗卫为了将功赎罪，已经将何贵嫔这事儿查得差不多了，暗卫可不是花银子白养着的，要使人招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贵嫔却是死活闹腾着要见皇上一面，说是有关于婉妃娘娘的重大秘密要与皇上禀告。


    事情扯上婉妃娘娘，一干暗卫就不敢轻易做主了，只能是禀告到皇上面前请皇上拿主意，而皇上却是毫不在意，不管何贵嫔所说的秘密是什么，首先何贵嫔这人就不值得相信，为了进宫解除了与青梅竹马的婚约，进了宫后又拿孩子做文章博上位，今日这事儿让皇上只恨没有早早弄死她，让她冲撞了阿婉。


    不过龙凤胎刚刚出生，皇上也不欲此时见血光，只当是为孩子积福，便让暗卫将何贵嫔关到天牢里，等候发落。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道大坎儿，阿婉这次生产更是惹得后宫众人频频探听消息，本来听说婉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众人心里暗淡下来，可不多时又是得了阿婉肚子里是双胎，而后难产的消息，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云霄，仿佛看到了希望。


    不过最终传来婉妃娘娘平安生下龙凤胎的消息，众人的心情又跌入了谷底，阿婉可不知道自己生个孩子还能让众妃嫔的心情像是坐了一回过山车。众妃嫔是又妒又恨，婉妃娘娘未免运气太好！一下子就儿女双全实在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就算是日后没有了皇上的宠爱，阿婉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也难以撼动了。


    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太后娘娘就是宫里为数不多的欢喜的那一位了，得了婉妃平安生下象征着祥瑞的龙凤胎，且孩子很健康之后，太后娘娘不顾腰疼，赶紧的给佛祖上了一炷香，而后又开开心心的让金嬷嬷去翻库房，开始准备起给小孙子小孙女的礼物来了。


    毕竟皇室之中，龙凤胎真的极少见，难得得了这么一对健康的，太后虽还没见着，心里已经是如珠如宝的护着了。


    极度疲累的阿婉昏睡了将近两日才醒过来，这回醒来时，阿婉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昭阳宫的内殿，见主子醒来，青衫赶紧端了一杯温水送过来让阿婉润润嗓子。


    阿婉这厢水还没喝完，皇上已经进了殿内，身后还跟着李得闲、吕嬷嬷并两个抱着襁褓的妇人，见着阿婉醒来还算有精神，喜笑颜开的将两个孩子抱给阿婉看。


    只是阿婉一看到这两只，眼泪就涌了上来，齐衍之以为阿婉是太开心，便取笑道，“哭什么，见着孩子这么激动？”


    可阿婉却是摇摇头，抱着怀里小只一些的小公主，泪眼朦胧，“皇上，宝宝不大像我们，还有点丑怎么办。”皇上英俊潇洒，自己娇俏可爱，可宝宝连眉毛也没有的，而且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襁褓里看起来惹人心疼得很。


    皇上一听就不乐意了，皇上是怎么看两只小宝宝怎么喜欢，怎么看都觉得男孩儿英武女孩儿娇俏，哪里想到他们的亲娘竟这么嫌弃他们，不过看着阿婉虽是嘴上说着宝宝丑，手里确实紧紧抱着孩子不放的，倒也知道阿婉是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疼惜得紧。


    吕嬷嬷赶紧出言道，“娘娘，小主子们才出生不到两日，还没张开呢，等小主子长开了自然就像您与皇上了，且女子月子中是不可流泪的，省得将来落下病根。”娘娘还在月子中，身子还未干净，皇上您也是不应该进来的好吗？不过聪明的吕嬷嬷自动将这句话省去了，反正皇上在昭阳宫的举动也传不出去。


    阿婉点点头，有细细看了怀里的小东西，而怀里的小公主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亲娘嫌弃自己，弱弱的就哭了起来，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惹得阿婉一阵心疼，忙哄着，而妹妹一哭，皇上怀里的小皇子不甘示弱，也开始嚎了起来，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反正他们一唱一和的将他们的父皇母妃弄得手忙脚乱。


    哄着小公主的时候，阿婉抬眼看了有板有眼的抱着小皇子哄着的皇上，没想到皇上抱着小婴儿竟也如此有架势了，皇上这一脸朕是超级好奶爸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阿喂？


    一瞬间阿婉心里被“得君如此，先前生产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这样的情绪填的满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不算是小肥章~~~~


    双更今天没有了~~~~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