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明修栈道

    高母一听这话，就泻了气。


    高瀚很少说话，也很少拿主意。


    可是他一旦有了主意，就是再无可更改了。


    她有点儿不甘心，“小湛呢？你不说说他？公司都这样了，他还一天到晚守着那个活死人，家也不回！”


    高瀚推开妻子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声音清冷地说：“你没看到小湛脸色多么糟糕么？这么多年，高湛呕心沥血地创业工作，供你们吃喝玩乐，现在他还有什么义务要继续为公司卖命？”


    高瀚转头，对着高湛道：“小湛，公司的事情别管了，好好照顾子衿吧，有什么地方老爸能出上力的，你尽管告诉老爸，知道吗？”


    高湛看着父亲眼中显而易见的关心，近来冰冷的心慢慢暖和了一些。


    甚至刚才听到母亲话升起的愤怒，都淡去了不少。


    今天之前，为了母亲的体面，他从来没有对父亲提及过叶正天还有叶莞的事情。


    现在，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给母亲敲个警钟。


    看着高瀚，高湛选择了继续隐忍，因为他也不想破坏高瀚内心的平静。


    他朝父亲点点头，“她状态很不好，我能守着她一天算一天。”


    高湛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继续注视着高铭。


    高铭在听到高母提起洪子衿的时候，神色确实凝了一下，双手也悄悄地握成了拳头。


    现在高湛说守着洪子衿，高铭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的妒恨一闪而过。


    高湛压下心中的愤怒，又稍稍安下心。


    愤怒是高铭果然亲眼看到了他跟洪子衿的欢好，因此他才会妒恨！


    安心是因为高铭还是对洪子衿念念不忘，这样一来，至少表明洪子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要是永远不醒过来呢？你就这样永远守着她？你已经27岁了，人家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娶妻生子了！”高母又插话进来。语气间诸多不快。


    高湛失望地看着母亲，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陌生。


    好一会儿，高湛才道：“哥哥比我大两岁，不也没有结婚生子？！还有阿铮。他比我大一岁，他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高湛说完这句话，果然看见高铭跟高母脸色大变，尤其是高母，几乎连坐都坐不稳。


    高湛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提起阿铮。


    高母虽然爱着高铭的父亲，也心心念念要为高铭的生父报仇，可是她对那个男人也同样有恨！


    高母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怀孕后不久，那个人就跟别人劈腿还生下了阿铮！如果不是高铭看见跟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铮，她也许终身都要被蒙在鼓里。


    高母的心事高湛知道。他这时故意说出来，只是在暗示高母，不要试图干涉他的事情！


    因为无论是高母还是高铭，他们的复仇行动，都是瞒着高瀚进行的！


    高母深深地看了高湛一样。紧紧地抿住嘴唇，没有再说话。


    高湛却在瞬间明白了，母亲心心念念要找的东西，也许不是东西，只是一个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阿铮的母亲。


    高湛也就是在这时才意识到。他尊贵美丽的母亲，内心竟然如此阴暗，如此地不快活！


    这么多年，她被仇恨、被妒忌影响，还能拥有一个不太糟糕的身体，简直是一个奇迹。


    高湛心里难受。看着万事被蒙在鼓里的父亲，想着父亲对自己的包容跟支持，眼睛一红，终于再也呆不下去，借口要照顾洪子衿。赶紧离开了高家。


    高瀚看着小儿子的背影，高湛回来，甚至连水都没有碰一下，他又看了看大儿子跟妻子不正常的神色，选择了沉默。


    他们以为很多事情瞒着他，他就不知道。


    其实他只是不在意。


    妻子嫁给他这么多年，恪守本分，将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


    对父亲，也很孝顺，又给他生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他对她多少不满也都淡去了。


    没一会儿，他也回去了，理由是照看海东青。


    出了门，他给高湛打电话，说他想看看洪家那个孩子。


    高湛挂完电话，就把车子停在路边等高瀚。


    高瀚上了高湛的车，让司机晚点儿再来接他。


    高湛便邀请高瀚在他家住一晚。


    高瀚笑笑，答应了，让司机回去照顾海东青。


    高湛开车，高瀚就坐在后排座椅上。


    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着儿子清瘦的脸，高瀚忍不住心中一紧，在儿子的鬓角处，竟然隐隐看到几缕灰白的头发！


    他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儿子，到底被什么东西折磨得憔悴至斯！


    高瀚的心里有些发堵，又有些抱歉！


    这么多年，他虽然为高湛感到万分骄傲，但说到付出，他还真的从未曾为高湛做过什么。


    高湛的心里也有些发堵。


    他的家人，已经有两个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现在，高湛心里万分期待高瀚的理解。


    不是说要让高瀚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只是希望敬爱的父亲能够认可他的行为，保持中立就可以了。


    “小湛，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用顾忌我们。再怎么，爸的工资也够家里开支的。”高瀚本来想这么跟儿子说，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决定还是先看看洪子衿的状况再说。


    南京并不大，莫愁湖很快就到了。


    高瀚跟着高湛上楼，暗暗地留意着周边的环境，发现整个大楼都被高湛严密地监控着，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整个楼顶布置得非常生态。如果不是他记得刚刚从电梯里面出来，他会以为他只是到了某个花园。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美丽又脆弱，让人不忍直视又忍不住不去关注。


    高瀚沉默着，看着高湛走近，在女孩的额际温柔地亲吻一下，然后对女孩说：“子衿，我爸来看看你。”


    高湛把躺椅摇高一些，让洪子衿成半躺的姿势。


    高瀚走近，看着这个安静世界中异常安静的女子，对高湛道：“这里太安静了！”


    正好这时，高涵走了过来，跟高瀚问了好，才道：“这个很难控制，也不是太要紧，她现在体内有一股非常奇妙的平衡，稍微的改变都有可能破坏这个平衡，暂时就这样了。”


    高瀚点点头，对高湛道：“我们谈谈吧。”


    高湛恋恋地看了洪子衿一眼，跟着高瀚来到书房。


    “你一个人顶着叫什么事情，把所有的一切，都跟我说说吧。”高瀚坐在沙发上，摆出了一个长谈的架势。


    看着高湛的迟疑，高瀚出言打消了高湛最后一丝顾忌：“你不说出来，我帮不了你。不说别的，至少你母亲这边，你不需要继续为难下去。”


    今天高母对洪子衿的态度，让高湛失望至极，他也知道事情的真相迟早要浮出水面，犹豫了好一会儿，又似乎是不太久，他终于决定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出来。


    高瀚心里硬是要追究，他还是有些责怪高湛竟然跟他的大哥去争抢一个女孩子的。


    毕竟女孩子多的是，万万不必走到兄弟相残的地步。


    听到高湛跟现在的洪子衿，以前的叶莞有那么多的故事，高瀚真心为儿子，还有这个女孩儿感到心疼。


    当知道，高铭跟高母先后将叶莞的两个孩子都害死，他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


    对于妻子嫁给他之前经历的事情，因为每次提及妻子都会痛苦不堪，他已经将它永远地埋在了心底。


    原来，妻子自己是不愿意忘记的，她不仅没有忘记，还利用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手边的一切资源进行报仇。


    报仇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湛看着暴露的父亲，清晰地说道：“爸，我现在直觉，孩子的事情并不是母亲做的。我的意思是，或许母亲之前有做过，但后来停手了。我怀疑是高铭。”


    “我对高铭，已经是仁至义尽。他这样心狠手辣，是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高’姓放在眼里！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你母亲那里我都担着。如果你因为顾虑而败在他的手上，你就算不得我的儿子了！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么一个人渣！”高瀚重重地捶了下手下的沙发。


    高湛知道父亲对母亲是付出了许多真心的，母亲却对一个算不上男人的男人念念不忘，必定是失望至极。


    “爸，你也不要太难过。我看妈未必是喜欢大哥的父亲才要复仇，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要复仇也是情有可原，她只是被仇恨占据了心神。你，不要太苛责于她了。”高湛真诚地劝解道。


    高母固然有错，但真正的大错也未必有。


    他只是想通过高瀚压制母亲，这样他接下来针对高铭的行动，才不会处处制肘。


    “我知道。她到底是你母亲，也深得你爷爷喜欢。我也不会跟她多说什么，只是我跟你表个态，高铭再有什么异动，你尽管对付没有关系，留他性命就是了，你母亲这边有我。”


    高湛的心里并没有因为高瀚的话完全放松下来。


    对付自己的大哥跟母亲，是他从来都不愿意的选择。


    可是，继续放纵他们，也不是他能忍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