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界唯一的咨询侦探

    在卫阳穿过那扇门之前，他只看到了上面显示出的蓝天和云彩；而在他穿过之后，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一个明显欧风的房间――


    繁复花纹的壁纸，暗色调的沙发和地毯，风情古典的小圆桌(上面有细脖大肚的白瓷茶壶和整套茶杯)，装饰性壁炉上摆着一些小玩意儿。边上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另一边则有条木质楼梯通向上方，看起来是隔层的卧室。在顶中吊灯的照耀下，这些东西都泛着一种柔和温暖的光。


    卫阳摸着下巴打量了一遍。就算挑剔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每个细节都很完美；感觉就和身临其境一样，真没愧对包装盒上的“全拟真”三个大字。然后他看到了壁炉上方的镜子，就走了过去――游戏开始之前，总要让他了解一下角色自身设定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里头映出来了他自己的脸，不过把他原来穿的背心短裤换成了休闲西装。头发也似乎重新打理过了，整整齐齐。稍微伸长手臂，还能看见上面戴着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表。这效果杠杠滴，他一下子就从邋遢宅男变成了社会精英高富帅。


    真是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卫阳对着镜子臭屁地摆了个pose。还没等他得瑟够，系统的机械音就响了起来：“游戏第一关已开始。主角各项属性已设定，请稍后查阅数据库。贝克街234号为系统初始配备，具体物品请稍后自行清点。已开放的任务区域为巴茨医院，其余区域需自行探索开发。目标第一次出现时，将有提示，请一定注意。为了使主角更好适应环境，攻略目标定有三个，攻略任意其一即可进入下一关。”


    听起来好像十分正常，卫阳心想。但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一股怀疑冒了出来：这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学生啊，那他要攻略什么学霸？


    想不如做，卫阳马上开始撸袖子干活――把所谓系统配备的贝克街234号彻底翻一遍。书架上有本圣经，其他全是医学相关书籍，小说都没有――无聊的精英人士，卫阳心想；到处都干净整洁，摆设一丝不苟，连花瓶里的水都画了一条刻度线――很可能还有洁癖或者强迫症，卫阳再次想；最后他在皮包里翻到了一张医院的工作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比利时fn57式手枪――


    卫阳脸裂了。这游戏怎么回事？要他扮演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是医师助手、实际上是不专业的杀手的家伙吗？还是说他想多了，手枪只是自卫用的？


    他找到手枪似乎又触发了某个条件，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本游戏无次数限制，每一关内不可存档。警告，角色死亡不是美好体验，请珍爱生命。”


    卫阳森森地感觉到了不妙。系统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弄不好他就会被谁给崩了脑袋？和他之前的设想差距也太大了吧？毕竟虽然他见过的学霸都很打击人，但他们之中还没有一个能造成直接生命威胁的……


    但半路打退堂鼓从不是卫阳的作风，尤其是这游戏还是孟元基送过来的。如果他就这么被吓住了，以后在柳嘉言面前都抬不起头了！他不仅该通关，还要用最快的速度通关！


    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卫阳走到窗边，掰开百叶帘的缝隙往外看。他住的地方在四层，底下是一条不大宽的街道，两边应该都是红砖建筑。虽然不算太繁华，但看起来绝对平凡普通。然后系统的悬浮白字跳了出来：“英国伦敦，上午十点，贝克街，天气晴。”


    伦敦啊……这设定好像还算正常。卫阳心想，然后拉起百叶帘，再推高窗户，把半个头探了出去。这角度能让他看到对面路边门面都漆成白色的店铺，书店到快餐店应有尽有；而从遮阳顶棚的广告来看，他自己楼底下是家美甲店。街上的行人神色放松，步履悠闲。


    ……系统该不会是唬他的吧？


    卫阳狐疑。而就在他这么思考的时候，对面的一扇黑漆房门打开了，一个高瘦的男人飞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还在对手机说着什么。


    卫阳注意到他完全不是因为觉得对方帅什么的――这距离根本看不清脸――而是因为衣服。现在不是夏天吗？这男人还穿着一看就很厚实的立领长风衣真的没问题？


    就在他这么吐槽的时候，系统突然刷出来一排红字。“注意，目标一号出现，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消息是以滚屏方式进行的，下面还跟着身高体重爱好等简介。


    但卫阳一点也没注意。他几乎是瞪着那个男人钻进出租车、车又开远之后，才堪堪回过神。福尔摩斯不是十九世纪的吗？难道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吗？是他穿越了还是系统穿越了？


    其实是你村通网了啊，少年！


    不管卫阳再怎么腹诽，进度还是要关心的。只是等他终于想起资料库这一回事后，就再次被震惊了――那些常规数据暂且不论，自带脑内伦敦大地图、输入关键词自动分析、至少能分辨243种烟灰――


    次奥，这设定真的是人脑，不是电脑？


    卫阳对着笔记本上的基本演绎法页面(夏洛克的个人网站)，默默地抹了一把汗。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自诩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已经和工作结了婚……他似乎有点理解了。如果从破案这方面来说的话，夏洛克的确是一把好手。看起来，这游戏的学霸定义方式一定和他的定义有出入！


    如果一号是夏洛克，那二号和三号呢？


    想到这里，卫阳产生了一种森森的危机感。按照他的想法，攻略学霸就要从学习开始，攻略夏洛克这类人……岂不是要以身犯险地去破案？


    怪不得系统对他说，要珍爱生命。就算他不知道背景是怎么回事，但他至少看过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在一个满地都是高智商犯罪的世界里，他敢不珍爱生命吗？卫阳在心里对系统比了个中指。


    下午，巴茨医院。


    换上了一身白大褂的卫阳终于在他的小隔间里头坐下了。他刚刚弄清楚，这身份就是一个刚进巴茨医院的研究员助理，并不是那种拿着手术刀的医生。这让他感觉好了点，因为虽然系统会把角色该有的技能给他加上，但是看见自己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剖人也够让人受不了的。做实验就好太多了，顶多只需要面对尸体。


    休息室是共用的，但现在只有卫阳一个人。他在电脑记事本里翻到了日程表，详细无比。从那上面看，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查查资料，做做实验，都是按部就班就能完成的事情。这意思就是，如果想要通关，大部分事情都要靠他自己发现。


    卫阳被挑起来了一点兴趣。就算是游戏，毫无挑战性也不好玩，对吧？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糟糕，要迟到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见他吓了一跳。“……你是？”


    卫阳微微眯了眯眼睛。因为如果他看到一个剧情相关人物，系统就会自动弹出白字，他现在就看到了一份名为“茉莉?霍普”的资料。那里头大部分看起来都像个正常人，只有两行比较特殊。第一行是，“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第二行是，“暗恋夏洛克?福尔摩斯”。


    目标的暗恋者――敌人！


    卫阳自动划清阵营。但从第一个方面来说，茉莉身上也许是一个切入点。话说回来，现在说这个还早，毕竟其他两个目标还没出现。按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观点，他肯定要选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这样才能最大地节省时间，对吧？


    于是卫阳站起来，对她露出了标准微笑：“你好，我是卫阳，新来的研究助理。”


    “原来是你呀……”茉莉恍然大悟。她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她略显凌乱的衣服，才伸手：“茉莉?霍普，叫我茉莉就行。”


    两人打过招呼，然后茉莉从门后扯下来一件白大褂，带卫阳去实验室。“我听说过你，”她说，“我想要做的工作对你来说很简单。不过……”


    “不过什么？”卫阳问。


    “我想拜托你一件小小的事情……”茉莉有些吞吞吐吐，“等下你在实验室看到其他人，不要惊讶，也不要在意他，好吗？”


    卫阳挑起了一根眉毛。“不要理他？”


    “因为我这个朋友，他有点……”茉莉的表情更加犹豫了。“他没有恶意，你也最好别把他说的话放心上。”然后她推开了实验室大门，让卫阳进去。


    卫阳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上午看到的立领呢大衣，脑内顿时开始拉响警钟。他现在更想看到其他攻略目标啊！别一下子就开始刷一号的好感度啊！


    茉莉随后进来，掩上门，用惴惴不安的声音给他们做了相互介绍。


    卫阳整了整表情。“你好。”


    显微镜边上的男人头也不抬。“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试图帮我扩展人际关系。”显然他只在对茉莉说话。


    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换做是别人早僵住了，但卫阳只松了一口气。很好，一号目标很难搞。他朝一脸无奈的茉莉耸了耸肩，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系统蓝字正在指示他该完成的任务。


    我们必须得承认，卫阳还是一个挺认真的小伙子。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不会马虎。就比如说现在，他专心致志地做实验，一点都没注意到茉莉中途出去了。


    “你到底是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卫阳刚刚处理好一批样品，正在电脑上设定高效液相色谱的各个条件，闻言头也没回。“卫阳，新来的研究助理。”


    他的左手突然被抓住，闪闪发光的表面露了出来：“助理的工资足够你买一个价值二十万的表？或者说，你既然买得起这样的表，那为什么要来做助理？”


    “二十万美元？”卫阳问。


    “不，二十万欧元。”


    “太好了。”卫阳说，开始考虑从游戏里顺一只表到现实的可能性。然后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点击开始运行，这才转身。“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做不做助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门口，“放心，我对她没兴趣。”


    夏洛克站在他面前，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独生子，父母宠爱，家境富裕。你刚到伦敦，事业心很强，专业素质也过得去；个性偏向谨慎，注意细节，身上几乎看不出太多别的痕迹。不过我还知道，你就住我对面四楼。”


    他这几句话之间几乎没有停顿，就和连珠炮一样。卫阳打量着他的卷发，然后又盯着他灰色的虹膜，只问：“原来你上午也看到了我？还有什么吗？”最好都说出来，这样他也许就不用费劲地找自己的角色定位了。


    “没有女朋友，”夏洛克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没忍住又看了两眼，“也许有男朋友。”


    卫阳顿时炸毛了。本来女朋友就是他的死穴，还说什么“也许有男朋友”？男朋友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