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与虎谋皮

    “啊，你说，你不是号称神医吗？怎么现在连这么一点小毛病也治不好？啊！”


    壮汉气势如虎，声若如雷。震的整条过道，都嗡嗡作响。


    被他骂着的老医生，须发皆白，慈眉善目，气质飘逸。面对壮汉的咆哮，没有半点的畏惧。只是面露愧色，皱眉叹息，“没错，我确实当不得神医之称。行医四十年，小刘的病，我竟然无从下手。惭愧，实在是惭愧啊！”


    “莫老先生，您不用自谦。瑶瑶的病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送她去国外。我相信国外的医疗技术，一定可以治好她。”


    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轻声劝道。嘴上这般说，他的脸上亦布满憔悴和愁容。


    叶楚站在人群外，看着他有些眼熟。略微思索，忽地一惊，在心中暗道，“他不会就是瑶瑶的父亲，刘国栋吧？”


    恰巧，那名壮汉这时低吼道，“国栋！你还替他说话？这老头号称神医，可连瑶瑶这么点小毛病，都治不好，他还神医？神个屁啊神！依我看，这丫就是一骗子！专门骗钱来了！”


    “喂，你这人说话注意点。莫老先生的神医名号，又不是他自己吹出来的，而是我们大家相信他，才给他起的！”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听不过去，辩驳道。


    “没错，莫老医生的医术，我们都很信服。”


    “莫老先生也是人，偶尔治不好，本就是常理，用的着如此骂人吗？”


    “就是，就是。说不定这位患者得的是绝症。这绝症，谁能医啊？”


    过道上的医生护士，纷纷开口。为老医生，训斥魁梧壮汉。


    那壮汉的脸色，也因此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眼看就要爆发……


    “好了，都别吵了。”


    老医生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制止众人道，“小刘的病，确实是我无能。”


    旋即，他看向刘国栋，愧色道，“刘总，虽然老头子我治不好小刘，但我敢拿四十年的行医资格保证，小刘她得的不是病！”


    “不是病？”


    包括刘国栋在内，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觑。只有魁梧壮汉，面露慌张，目光闪烁。


    大家没发现，一直注意他的叶楚，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难不成瑶瑶的症状和他有关系？”


    叶楚沉吟。


    他摸着下巴，凝视魁梧壮汉。越看，越发现壮汉和其他人不同。但具体是哪一方面，又说不出来。


    如是这般盯着，叶楚的眼睛，忽然亮光一闪。他的视野里，莫名多出一个个漂浮的小人。


    这些小人虚无飘幻，若有若无，悬浮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空。只有魁梧壮汉没有！


    他的头顶上空，有且只有一头老虎！


    “老虎？”


    叶楚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为什么他是老虎，大家都是小人？而且这些小人的样子，和真人一模一样！”


    叶楚心跳加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了。


    “灵魂！这些小人都是灵魂！老孙说帮我开启了万象天眼，想必这万象天眼，可以让我看见其它生命的灵魂！”


    想到这里，叶楚在心中大喝一声。


    “天眼，给我关！”


    唰！


    视野消散，亮光闪过之后。所有人头顶的小人，果然全都消失不见。


    “天眼，给我开！”


    唰！


    视野扩大，亮光激射。那些小人，又浮现了出来。


    “天眼，给我关！”


    “天眼，给我开！”


    ……


    反反复复，尝试了十几遍，叶楚终于确定自己，果然能看见其它生命的灵魂！


    “灵魂是生命的本相，他的灵魂是一头虎，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老虎！虎妖！”


    “马拉戈壁的，妖精鬼怪，这些灵怪传说中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叶楚有些傻眼了。


    孙一仁提醒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哪想到，这才刚学有所成，便碰见了一只妖。


    虎妖！


    而且这头虎妖，还偏偏和刘诗瑶扯上了关系。叶楚即使有心想走，也不敢走。


    在灵怪小说的描述中，妖精鬼怪都不是好东西。杀人、吃人，那都是家常便饭。


    这头虎妖变成人，混在人群当中，是为了什么？它和刘诗瑶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如此紧张？暴怒之下，它会不会把这里的人都吃了？


    一想起这些，叶楚大脑就没来由头疼。


    “我不过是刚开始修行。按照老孙的说法，真气修为才后天一层。连法力都没有，怎么和一头已经能够化形的虎妖打？”


    叶楚敲着脑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挣扎中，那魁梧壮汉猛然一转头，往叶楚这边看来。


    唰！


    一人一虎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叶楚顿时背脊骨发冷，浑身颤栗，双脚发软，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脚不听使唤，就那么僵硬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好！它发现我了，它发现我了！”


    叶楚在心中惊恐大叫，“这家伙发现我了，它想吃了我？不，不，不，我叶楚连处男都没破，怎么能那么早就死？不行，我得跑！是的，我要跑！”


    叶楚深呼吸，强硬移动双脚，往后退。


    只是，他刚有所动作，那魁梧壮汉突兀咧嘴一笑，分开人群，往叶楚这边走来。


    “妈呀！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叶楚三魂吓跑了七魄，拼命挣扎着往后移动。只是，任凭他如何使劲，就是动不了身子。


    眼睁睁看着魁梧壮汉走到面前，勾搭住自己的肩膀，把自己拖向楼梯间。


    “要死了！这回真的要死了！”


    叶楚欲哭无泪，他发现自己这会儿，连说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任由魁梧壮汉拖着自己，来到楼层的中间平台。


    这里没人走动，魁梧壮汉拉叶楚过来后，先是盯着叶楚打量半响，而后忽然“噗嗤”一声，笑道，“小家伙，你是刚开始修行的吧？”


    呃……


    叶楚眨了眨眼睛，喉咙挪动，咳嗽了好几声，才尝试着开口问道，“你……你不吃我？”


    “吃你？我吃你干什么？”魁梧壮汉讶然，旋即想到了什么，朗声笑道，“哈哈……你以为我想吃你？哈哈哈……”


    他畅怀大笑，脸上难掩笑意。仿佛叶楚这句话，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笑声可以感染人。


    叶楚被他这一笑，原本绷紧的心神，慢慢放松。僵硬的手脚，恢复活动，喉咙口也不是怎么堵了。


    “那个……你真不吃我？”


    叶楚低声又问了一句。


    “哈哈哈！”


    魁梧壮汉再次大笑，边笑还边拍叶楚的肩膀。那每一下差不多有百来斤重的力道，如果叶楚没有塑体，只怕还真被他给拍散了。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半响。


    魁梧壮汉止住笑，拍着叶楚的肩膀，喘气道，“小家伙，领你进修行大门的长辈，难道没和你说过？”


    “说过？说过什么？”叶楚茫然，“老孙，哦不，师尊他只说这世间很神奇，有各种妖精鬼怪，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有准备，那你还怕我吃了你？”魁梧壮汉又想笑，忙憋住，做深呼吸动作。


    闻言，叶楚神经再大条，这时也终于回过神，讶然道，“你是说，这世上的妖精鬼怪，都不吃人的？”


    “哈哈哈……”


    魁梧壮汉没忍住，再次大笑。


    叶楚被他笑的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问。只好憋着等魁梧壮汉笑够。同时在心底里，把孙一仁骂了个半死。


    “这世上的妖精鬼怪，确实大部分都不吃人。”


    魁梧壮汉缓过一口气，解释道，“要吃人的，都是些无耻没用之辈。它们找不到，也不想找正确的修行方法。只能通过吃人，这种最原始的野兽本能，获取能量。而事实上，这些妖精鬼怪，也往往都活不了多久。”


    “因为天道盟约？”叶楚脱口而出。


    “对。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吗。”魁梧大汉促黠一笑。


    “这个，嘿嘿……”叶楚脸庞微红，尴尬道，“我这是第一次看见……看见妖，所以有点……有点那个。”


    “哈哈，我可以理解。”魁梧大汉爽朗笑道，“小家伙，你也是瑶瑶的朋友？”


    说到刘诗瑶，叶楚立即精神一震，快速道，“对，我叫叶楚，是瑶瑶的高中同学。那个，你……您，您是不是知道，瑶瑶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知道。”魁梧壮汉深吸了口气，眼睛看向窗外，幽幽叹道，“瑶瑶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我造成的。”


    “哦。能具体说说吗？”叶楚学着他的样子，双手靠在栏杆上，目光望向远空。


    “我叫王文虎。二十年前，我还是一头虎的时候，瑶瑶父亲曾救过我。后来我化形成功，专门找到他，帮他做事，以还当年的恩情。”


    “十几年下来，我们亲如兄弟，几乎不分彼此。而瑶瑶，我看着她长大。在我心里，她就和我的女儿一样。每次外出修行回来，我都会给她带好吃的。”


    “这次也不例外。我从外面带回了几枚野生桑果，让她带学校去吃。哪想到，那根本不是桑果，而是黑元果！”


    “黑元果？”叶楚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黑元果的外形，和野生桑果差不多。我带回来的那几枚因为还没成熟，灵气非常稀薄。所以和野生桑果，几乎一模一样！”


    王文虎抓紧栏杆，懊恼道，“我没怎么检查，就给了瑶瑶，结果，结果……”


    他哽咽，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结果瑶瑶承受不住药效，导致肺腑受伤，使得生机以汗液方式排出体外。”


    叶楚想到孙一仁说过的话，叹气接口道，“三天内，要是得不到解决。瑶瑶就会因生机耗尽而死。”


    唰！


    王文虎陡然转身，虎目放光，双手如铁钳般，死死的抓住叶楚肩膀，惊叫道，“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啊！”


    叶楚一声痛呼，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转为苍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王文虎忙松手，紧张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想伤害小叶你的，我只是，只是……”


    “没事，我能理解。”叶楚揉着肩膀，苦笑回道。心底里，却是大骂特骂。


    奶奶的，不愧是虎妖。这虎爪的力量，都快把我两条胳膊给抓碎了！


    “我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我学的术法，和医有关。”叶楚苦笑着解释道，“昨晚是我把瑶瑶背到医院的，当时我就看出来了。”


    叶楚撒了个谎。


    “不过那时我还没想好对策，所以先送到医院，希望可以借助现代医疗之术，缓解一下症状。哪想到，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起不了作用。”


    “这些医生本来就是白痴！”


    王文虎骂了一句，随后紧张道，“昨晚没对策，那现在呢？现在你有办法了吗？另外，你修行的是医法，难道你是天医门，或者神农门的弟子？”


    “这个……”叶楚迟疑。


    他思索，是不是该把万象门的名号告诉他？


    刚想开口，王文虎便迫不及待的打断道，“行了，不管你是哪个医门的弟子。只要能救瑶瑶，我都欠你一份妖情！走，快跟我去病房！”


    他拉住叶楚，就要往回跑。


    “等等。”


    叶楚脚下一顿，快速说道，“救瑶瑶当然可以。只是我这个样子，你觉得刘叔叔他们，能放我进病房吗？”


    “呃……还真是个问题。”王文虎上下打量叶楚，面露苦笑。


    叶楚太年轻，而一般可以出师的名医、神医，年纪都很大。


    刘国栋他们都是普通人类。可不会相信叶楚，这么一个小年轻，能治好瑶瑶的病。


    “你这个样子确实不行，但你师尊他们可以啊。”王文虎转动脑筋，想其它道。


    “我师尊他们都走了。”叶楚摇头。


    同时心中暗道，“老孙即便在这里，也不会救瑶瑶。那个老家伙，心可黑了！”


    “啊？”王文虎没有多疑，只是恢复紧张，急切道，“他们走了，你又太年轻，那……那怎么办？”


    “别急。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叶楚微笑，“我这个样子不能示人，但加个障眼法术，把我变老一点不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王文虎拍了把自己脑袋，兴奋道，“小叶你快加上。我们耽搁的越久，瑶瑶就越危险。”


    “了解。”


    叶楚点了点头。控制神识沉浸入乾坤戒，找到之前看见过的一篇关于障眼法的竹简。按照上面记录的咒语，嘴里念叨有余。


    片刻后……


    哗！


    一阵朦朦胧的辉光，突兀笼罩叶楚全身。无形的能量，紊乱空间，使之发生扭曲。衍化出水波一样的纹路，自叶楚头顶开始往下消退。


    三秒钟不到，叶楚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外貌，便发生了大变。首先是年龄翻倍，脸庞也变的古板刚硬。其次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沉稳、厚重、不动如山。


    如果再披上一件白大褂，那就是一个活脱脱行医多年的老医生。


    “哈哈，不错不错，小叶你这障眼法用的很熟练嘛。”王文虎上下打量叶楚，咧嘴赞道。


    “这个，一般般啦，呵呵……”叶楚干笑。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法术，而且还是在体内没有半点法力的情况下施展。


    没想到过程那么顺利，熟练的就像施展了千百遍一样。别说王文虎，就是叶楚自己，也吓了一跳。


    “谦虚啥，有本事那就得夸！”王文虎拍了把叶楚的肩膀，“走，我们去病房。你小子的法力太弱，这障眼法最多只能坚持个半小时。”


    “嗯？”


    叶楚先是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急迫道，“对，对，我们快去病房。”


    任何法术都需要法力支撑，才能长久维持。


    叶楚体内没半点法力，这障眼法只怕连半小时都撑不到！


    当下，两人快步回到重症监护室。推门一看，便见着刘国栋夫妇，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文虎，你这是……”


    刘国栋嘴上问着王文虎，眼睛却看向叶楚。


    此刻的叶楚，身穿一袭白色唐装，脊背挺直，面无表情，身上气息悠远且飘渺。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大哥，这是我的一位挚友，他研究奇门医术多年，对各种古怪病症，颇有经验。”


    王文虎反应也快，直接给叶楚安上了一个身份，“昨晚瑶瑶出事，我特意联系上他。这不，他连夜赶路，终于在刚才赶到魔都。我之前出去，就是为了接他。”


    “鄙人楚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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