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宁王大婚
3个月前 作者: 老虎不吃鱼
两个护卫跃到她面前已然迟了,看着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却突然看见她面色一变,两人一回头,身后一道人影已经飞快的朝着三人奔了过来。
“静怡。”司空霖远远的喊了一句,声嘶力竭,飞奔而来,在她两步之外站定,整个人却完全呆在了原地。
“不,不……”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里的预想成真,他却是根本不敢接受,他的女孩,他们俩,怎么可以走到这一不?
怎么忍心,她怎么忍心?
明明昨天还冒雨出去寻找自己,明明昨夜还精心照顾自己,明明两个人……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呀,她为什么不肯为此努力,为什么要这样干净利落的斩断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希望,不给他留机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司空霖看着她呆呆后退,脚下的路不平,他身子晃了好几次,看着险些要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一个退到了边上,另一个已经飞快的回城而去。
江静怡原本在他大喊自己的名字之时已经落了泪,她削了头发,发根参差不齐,小脸上满是泪痕,看着极为狼狈。可她定定的看着他后退,唇角竟是慢慢溢出了一丝笑容来,那笑容十分温柔,说不出的爱恋。
司空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容,心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在一起,他已经要窒息了,这样的痛,痛的要窒息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极的感觉,小时候教书先生打手心的时候没有这样痛,后来父亲用家法的时候没有这样痛,就算被发怒的父亲逐出家门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痛,可是现在,这样痛啊……
昨夜恍惚如梦,抵死纠缠,他虽在病中,可心里一团火却是烧得热烈,他知道自己抱着谁,他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几乎要发疯,那种感觉,要逼得他发疯了,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此刻,他真的要发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对我们?”他听见自己无意识的开始出声,对面的她依旧是带着泪在笑,他听见自己声音嘶哑,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声无助的低吼。
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傻,他眼里蓦地迸出泪花,扑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将脸颊埋进她的颈窝里,那里尚有些断发,全部黏在他脸颊之上,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痒,他使了大力将她整个人嵌进怀里去。两个人的骨骼发出嘎嘣的脆响。
她被他揽的生疼,却是也不愿意推开他,有滚烫的泪水顺着脖颈滑进她的衣领之中,他在哭,没有声音,却是哀伤入骨。
“对不起。”她轻声的温柔的说了一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哽咽的没有那么重。
“对不起。我爱你,实在舍不得让你继续那么为难。”她在心中默默的补了一句,听见他慢慢有了声音,喉咙发出的哽咽之声绝望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苦痛哀伤连周围的所有都要感染了,一阵急促的马车声从城门方向驶了过来。
“吁。”青冥叫停了马车,利落的落了地到了两人边上,神色间诧异一闪而过,恭敬的开口道:“属下奉老王爷之名,护送三小姐上清心庵。”
清心庵乃云台山出了名的庵堂,老王爷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昨夜她就知道,知道依着她的行为,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青灯古佛,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退路了。
“三公子。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从此以后静怡怕是不会再回京城来,三公子尽早回府去,莫要再惹王爷和王妃发怒了。”
“静怡……”司空霖又是低低唤了一句,除了这样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紧紧抱着她,可她伸手到后面去,一根一根的,缓慢的,又坚定的将他手指掰开,直到最后脱离了他的怀抱,他脚下有千斤重,满脸哀伤的看着她,已经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三公子,保重。”江静怡不忍心看他,低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马车了,青冥一挥长鞭,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飞奔着离去。
司空霖站在原地看着车后溅起的水花漾的老高,又噼啪滴落,一脸颓然之色,他慢慢走到了她剪断的长发面前蹲了下去。
那些长发沾了泥土沾了积水脏污不堪,他一缕一缕的拣起来握在手心里,全部塞进了身前的衣襟里,身后两个赶来的荣亲王府看见这一幕,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一脸颓然的小公子给拍飞了。
昨天王爷一时发怒将小公子给赶了出来,可一看见外面下了倾盆大雨想到他终归染着病又派他们两人出来寻找,只是可惜两人遍寻不着,只好今天一早隐在平西王府外面碰运气。可是不曾想,这短短一夜,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过话说回来,那三小姐终于走了,对小公子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王爷让属下寻您回府。”两个隐卫到了他边上,司空霖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从唇齿间蹦出一句:“滚。”
“公子,王爷心里还是念着您的,王妃也很是着急。属下得罪了,这就带您回去。”那护卫话未说完,另一个突然出手,在他颈后劈出一掌,司空霖猝不及防,失了意识,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已经带着他回府而去。
湛蓝的天色澄碧如洗,白云如扯碎的棉絮一般静静飘荡,江静怡的事情众人不免唏嘘,江溯流没好气的将那两个不中用的暗卫一顿罚,谢玉长吁短叹了几日,慢慢的,也是有点理解了她这般快刀斩乱麻的做法。
这一日天气晴朗,竹园的院子里摆满了京郊的庄子上送来的新鲜瓜果,小楼腿伤慢慢开始愈合,正坐在边上一只靠背椅子上一脸笑嘻嘻的啃着西瓜,他吃的欢快,西瓜籽落了满地,鲜红的瓜汁顺着唇角往下流,虎头虎脑的小脑袋终于恢复了几分初见的神采。
两个小家伙躺在她手边的摇篮里,眼下已经两个多月了,许是因为实在不甘寂寞,两个小家伙已经开始拱着小屁股试图翻身,小小的摇篮显然已经有些放不住好动的两个人,前两日谢玉刚吩咐人替他们一人做了一个圆形的大摇篮,两边也弄得高了一些,生怕这两个淘气的小家伙幅度太大不小心晃了出去。
小楼吃完了一片西瓜,一回头就对上了小忆卿滴溜溜看他的黑眼珠,朝着谢玉清清脆脆的开口发问道:“玉姐姐,小妹妹要不要吃西瓜?”
谢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笑了一声:“她才屁大一点,哪里晓得要吃西瓜?”
“可是,小妹妹看着我流哈喇子呢?”小楼有些惋惜的说了一句,他也不过四岁多,管谢玉叫姐姐,说到忆卿却偏偏是小妹妹,众人听着有趣,倒也没人去刻意纠正他。
边上的绿柳接了他的西瓜皮递给他一片湿帕子,认认真真的擦了手和嘴,小楼好奇的伸出自己一只小手去和摇篮里朝着他挥舞的小手牵在了一起。
小忆卿看着他“咯咯”笑了两声,就拱着屁股往他的方向翻,谢玉看的好玩,边上洗了水果的春芽已经到了边上,笑道:“小姐,你看这葡萄可真是够新鲜的,洗了以后看着更是水灵灵的。”
话音落地,她自个先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嗯,还好甜的呢?”
谢玉依言尝了两颗,她以前原本就十分喜欢吃葡萄,尤其最爱红提和青提,不过这里当然是没有的。
“奴婢听青侍卫说,庄子上今年的葡萄产的可好了呢,只是可惜,也就吃这么些日子,再过些日子可就熟过头了。”边上的绿柳也是尝了两颗,倒是若有所思的啧啧叹了两声,一脸遗憾的样子。
谢玉目光落在院子里剩下那些葡萄上,脑海里却突然念头一闪,葡萄?
她上班的时候暑期的时候去同事的家里玩,记得当时同事的妈妈和姑姑正在用那些熟透的零散的葡萄自制葡萄酒,好奇之下她顺口问了几句。
这家酿葡萄酒制作起来十分的容易,不过是将葡萄洗干净除了皮去了籽然后只要用手挤出葡萄汁来,需要的话过滤一下,然后按着适量的比例可以放些白糖,最后装在玻璃瓶子或者小瓷瓶里面封存半个多月就可以直接饮用。
若是用冷库冰镇一下,想必效果更是非常好。
“小姐,你怎么了?”绿柳眼看着自己小姐陷入沉思之中,不由的开口问了一句。
“哦,想到些事情而已。”谢玉回了一句,刚才的念头却是在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行了,眼下南宫桓出了事,隐隐还有消息说他和司空律闹了矛盾,眼下两人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倒是让自己可以好好腾出时间来整理整理生意的事情。
这几日让青栎和初春他们已经在京城和周围各州考察了一下,醉仙楼眼下生意不错,自然要和养颜堂一样多开几家分店,云氏空闲的店铺已然不够了,所以众人最近都分头去收购那些经营不善地段又差不多的店铺。
前几天从隶州和定州传来消息,有人竟然在旁敲侧击的打探那些花椒和辣椒诸多品种的事情,还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将种植花椒树的荒山花了十分合算的银子买了下来,将那些辣椒品种也及时的控制在了手心里。
天启朝不同于现代,对土地的买卖并没有那般严格,尤其因为生产力水平有限,大多数人的生活生产都在平原之上,那些个荒凉的山丘就是连衙门也不管的,从来都是土匪草寇横行之地。
定州隶州原本就不甚繁华,她出了银子遣了人去商量购买山头种植草木的事情,当地的郡丞收了钱,基本上是想都不想痛快的答应了。
因而眼下是一点也不用担心自个的特色遍地生花,毕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眼下已经到了八月,差了众人去收购店铺她原本也是打算着等到了今年天气一凉,可以试着调制配方将火锅引进,冬天的时候定然又是一大笔好收入。
吃喝吃喝,若是开了火锅店,定然要配上一批同样新奇的饮品才好。
这天启朝大户人家都有庄子,许多种的水果和蔬菜都是自给自足,因而这瓜果的产量再好,销路也是不怎么样,每年总是要糟蹋一些。
眼下她将一些用在了养颜堂和美容馆那边,可这样,剩余的依旧是很多,若是火锅店开了起来,用葡萄做成了红酒,那再过一段时间,什么雪梨汁、苹果汁岂不是都可以带上,也算是一举数得?
这样想着,当天下午就让青亭吩咐人准备了好些白瓷坛子,循着记忆试着做了些葡萄酒封存在王府的地窖里,等江溯流回了竹园,刚好忙碌完的她就眉开言笑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去。
“怎么了?”江溯流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将青亭借去了多半天,干什么了?”
“不告诉你。”谢玉咧开嘴看了他一眼,将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只想着葡萄酒酿好了自己也可以给他准备一个别开生面的烛光晚餐,一时间已经是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嗯?”江溯流捏了捏她的脸,拉着她的手一路往里走,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道:“你的口诀和剑招都记熟练了吧,眼下还有些时间,我开始教你练剑?”
“可以了吗?”谢玉瞪大了眼睛看他,明显十分兴奋,因着怀孕将这件事情给耽误了下来,要知道,她简直等的望眼欲穿了。
不过……
想到这,她突然神秘兮兮的冲着江溯流眨眨眼,从他怀里蹦了出去,大喊一声:“快来追我呀!”
说完之后,突然脚尖一点,整个人凌空而起,就跃向院墙那边的竹林而去。小楼惊喜的“啊”了一声,摇篮里两个小家伙也是兴奋的挥动着拳脚,江溯流却是在原地愣了一瞬,什么时候,这丫头的内力竟然已经可以运用自如了?
来不及多想,他同样是脚尖一跃,整个人已经轻飘飘的消失了,坐着的小楼这是第一次发现他飞身而去,只见那白影在空中一闪而过,人竟然已经不见了,一时间更是目瞪口呆。
“丫头。”江溯流过了院墙,一大片的青竹摇曳婆娑,沙沙作响,却偏偏不见了那丫头人,他一时间竟然是有些着急了,要知道这竹林可是有阵法在的,对一般普通人倒是无害,可眼下她有了内力,自然是需要小心些,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
“溯流,我在这呢?”嬉笑的声音从身后晃动的竹林里传来,谢玉冲着他吐了吐舌头,身姿灵动如小鹿般已经又在竹林里穿梭而去,有些披散的墨发在她身后飘舞,一身水蓝色的烟罗裙在林间轻盈拂过,她唇角的笑意已是越发深重了。
原本她是从怀着孕开始就调整内息,学习内功心法的。连城师傅从百花谷带出来的那些药丸原本就是取自天地精华,对小孩也是全然无害,调息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服用,因而后面身子重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的行动困难。生了孩子休养以后整个人更是身轻如燕内力大增,江溯流不在的时候,又有老太傅从旁指点,这功力自然更是突飞猛进了。
再加上她又偷偷的让青霜帮她调息,这些日子别说这片竹林,就是青霜的血灵蛇她都教训的乖乖的,哪里还需要他担心呢?
江溯流自然是不知道,可眼看着她一身水蓝色在翠绿的青竹里一晃而过,身子翩跹的样子看着就熟门熟路,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微风拂过他雪白的衣摆,整个人没有那么着急了,听着她银铃一般咯咯的笑声在耳边久久的飘荡的,突然就是心痒难耐,低着头勾唇笑了一声,他也是顺着她逃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霞光似锦,在远远地天际铺陈燃烧着,金色的阳光在林间跃动,斑驳的光影摇曳潋滟,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四周都是一片碧青翠绿,这样的颜色,连四肢百骸都要舒畅愉悦起来了。
谢玉一回身,却是发现身后江溯流突然不见了,一时间正要探头探脑的往边上去看了看,鼻尖突然窜上了好闻的文墨清香,她还来不及回头,整个人已经一双大手捉进了怀里。
“还往哪里跑?”江溯流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呵气如兰,一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腰肢,声音温柔的要溢出水来。
“啊,你刚才故意藏起来。”谢玉脸上一红,不依不饶的在他怀里蹦跳着指责了一句。
“就是故意的,你要怎么样?”江溯流声音里带上了些戏谑,掐着她腰肢的动作微微用力,竟是将她整个人差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她需要小心的踮着脚尖才能勉强的站在地上,仰了头看他,他好看的眸子里盛着一泓澄碧的波光,鼻尖亲昵的碰上了她的额头,脸颊边他几缕墨发也在趁机作乱,痒痒的。
四周都是摇动的青竹,就连头顶,也是青碧的层层竹叶,霞光遍染,斑斑驳驳,两个人的面容和衣衫上都流淌晃动着光亮,身心皆醉。
看着他动人的眉眼,微微向下的动作,她鬼使神差的轻轻闭上了眼睛,却不料身前的人轻咳了一嗓子,低低笑开,又气又恼,她没好气的睁开了眼睛,还来不及开口,整个人却是被江溯流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轻呼了一声,江溯流已经将她整个人推到了身后一丛粗壮的青竹之上。只是怕树干咯着她,他小心的伸出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腰。
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原本只是如蜻蜓点水,春雨润物,她半个身子都悬在空里,身后的一丛竹竿被压得一阵晃动,甚至有竹叶簌簌而落。情生意动,这一方天地里温度陡然升高,两人的呼吸声渐渐加重,原本清淡温柔的吻已经带了些疾风骤雨的力道,像风卷落叶,又如惊涛拍岸,她一次次被抛了上去,又轻飘飘落了下来,其中感受,几乎容不得她细细多想。
只是一路跟着他,紧紧同他纠缠在一起,似乎已经缺氧到难以呼吸了。
过了许久,江溯流才将几乎喘不过气的她放了开来,手指一带,身后的青竹弹了弹,她才轻飘飘落在了地面之上,神色痴痴的看着她,却是不知道,她这样的目光,对于已经自制了许多日子的某人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致命诱惑。
伸出手指在她微泛红肿的唇瓣上碾过,江溯流已经是长叹一声,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在怀里,纵身跃起,两个人已经出了竹林,在下一瞬,他已经抱着她跃进了院墙,进了屋子,抬腿将屋门踢了回去,旋风一样的进了内室。
外面一众护卫张口咂舌的看了半晌,青霜贴心的过去拉好了房门,院子里小忆卿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哇哇,好难过,天都要黑了,爹爹和凉凉不要她了……~(>_
“不哭,不哭,忆卿还有哥哥呢?”边上坐在椅子上正看着她的小楼连忙是伸手过去胡乱的给她抹着泪,连带着一遍一遍的出声哄着,表情说不出的认真。
另一只摇篮里被惊的睁开眼的忆之不悦的蹙了蹙几乎还看不见的淡色眉毛,胡说什么,他才是哥哥!
耳边自家妹妹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更是不悦了,对自个没骨气的妹妹十分无语。
等再侧耳细听,那小丫头片子破涕为笑,他已经翻了个白眼继续碎觉。
八月初八,钦天监口中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推拒了几次,司空远终于是在皇上一脸探寻又审视的目光之中点了头,于这一日迎娶文昌伯府的嫡长女文韵为正妃。
礼部官员自然知道眼下这一位宁王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如何,惯会看人下菜的一众官员自然早早的将所有物什准备的一应俱全。
满城锦绣,红妆逶迤,迎亲的队伍出了文昌伯府的大门,一路吹吹打打朝着宁王府方向而去,街道上烟花炮竹落了满地,有粉色宫装的美貌宫女提着花篮将篮子里的鲜花和糖果一路往路边挤得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群中撒去,小孩子一阵欢呼争抢,花瓣糖果落了一地。
前面是吹吹打打的奏乐之声,耳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呼声。
文韵一袭锦绣华服端坐轿中,纯正的大红色上面金线穿花,精致高贵,头上带着镶宝垂珠的赤金凤冠,盖着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垂珠穗的喜帕,白净匀细的双手握着通红的平安果,心里是难以言表的喜悦。
等待了这么些日子,竟是真的到了这一日,这种感觉,和做梦一样。
队伍逶迤而过,徒留满地繁华,街道边店铺的二楼窗边,立着一个身着紫衣的清丽佳人,目光随着队伍痴痴而去,她不由自主静静地淌下两行泪来。
“姑娘。回吧。”边上的一个小丫鬟心生不忍,轻声的唤了一句。
今天是宁王殿下的大喜之日,这姑娘心里难过,她自然是明白,可终归是门第有别啊,她们不过是风月场所的女子,如何能同伯爵府的千金小姐相比。
“走吧。”紫黛用绣帕轻轻拭了泪,目光遥遥看着那当头一身大红喜袍的人已经再也看不见,轻声答了一句。
她知道他大婚的消息,前两日他曾到宜春院告诉自己,若是可以,大婚之后过一段时间以侧妃之礼迎她过门。
她记得当时他说话的样子,很镇静,很认真,目光落在她身上,语带商量。
他神色间并无大婚之喜,似乎要迎娶的那个女子,并不是他心甘情愿求娶,她心里存了疑惑,她已经很久没办法看明白他的心思了。
她自然知道他提议许自己侧妃之位,和爱情无关,完全是因为曾经那一夜情动,他在为自己负责。
可即便这样,她也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以他的女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也许总有一日,离他的心就近了一些呢。
紫黛苦笑了一声,随着自个的丫鬟离去,那远去的队伍已经到了宁王府门外。
司空远翻身下马,转身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绣了并蒂莲花的大红轿帘上,神色微微一顿。
金冠束发,一袭正红色的锦绣华袍加身,脚上踩着描金的玄色长靴,他身形颀长高挑,朗朗日光之下,俊美如铸的面容更是恍若神邸,尊贵英气非凡。
宁王殿下从小流连于酒肆闹市,惯常都是长眉飞挑,唇角勾着三分笑,那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天上似乎就带着风流不羁的邪气,只是素来作风浪荡,让一众千金小姐又爱又恨,这情况似乎是从他出征前后有所好转,那一身金甲,高高在上的形象现在还是让许多小姐念念不忘。
此刻眼看着他完全收敛了平素的浪荡邪气,那一把画着美人笑卧的风流折扇也中规中矩的收了起来,修长的双手拢在袖中,他俊美的面容十分郑重,缓步走到了那静静等着的花轿前面,抬脚踢了一下,那轿帘一动,露出半个精致的绣鞋来,众人哄堂大笑着,已经将一对新人热热闹闹的簇拥了进去。
皇子结婚一般都是第二日带新妇进宫叩拜,因而这皇上并不需要到场,宁王府张灯结彩,连院子里都是繁华盛景,花木锦簇,拜了天地以后,新娘子被送到了洞房之中,这喜宴便设在宽敞的院子之中。
司空远持着酒杯轮番敬过,众人自然是满嘴吉祥话,极尽巴结之能事,他只是笑,从拜堂之后便一直笑,张扬的长眉飞挑入鬓,眸光迷离,逢人便是勾唇而笑,那笑意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却因此更显风流,一众宾客只以为他是喜不自胜,边上的景字辈侍卫却是看着触目惊心。
怎么瞧着,自家这位爷都有要将自个灌醉的架势?
景三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了景二:“你说,咱要不要上去提个醒,这要是醉了,晚上怎么好入洞房?”
景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着两人嗤笑一声:“你傻呀,这醉了才好入洞房不是?”
景字辈侍卫面面相觑,点点头,深以为然。
司空远已经持着酒樽到了正说笑的江溯流和谢玉面前,两人齐齐端着酒起身,谢玉咧嘴而笑,江溯流淡淡勾唇,酒杯碰了一碰,浅笑道:“恭贺殿下大喜。”
司空远醉眼迷离的点了点头,目光移到了谢玉身上,定定的不曾离去,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同样脆声笑道:“恭喜恭喜,殿下抱得如花美眷,梅妃娘娘定然也十分欣慰。”
“谢谢。”司空远顿了一下,低笑了一声,道谢离去。
两人坐回到位子上,谢玉扯了扯江溯流的衣袖道:“他是不是喝醉了,瞧着神色有些糊涂。”
江溯流将她揽在怀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喟叹道:“大抵是喝醉了吧。”
夜色渐深,府院中灯火通明,喧嚣辉煌如旧,司空远穿廊而过,廊下流转的琉璃灯映在他身上,彩光潋滟,色彩斑斓,他笑了一天的唇角微抿,神色沉寂,一路到了喜房之中,守门的嬷嬷喜笑颜开的将他迎了进去,喜娘说完吉祥话,众人得了赏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屋内烛火闪耀,明亮炫目。彩绘雕梁皆是被大红色的绸布绢花装点的喜气洋洋,敞口的描金彩瓶里更是装点了五颜六色的时令鲜花从锦榻一路蔓延到了紧闭的房门边上,红色的帷幔层层叠叠,皆是被挑的高高的钩在两边,高桌上铺着五彩绣布,蹲坐瑞兽的香薰里有氤氲的香气传来,同样一袭大红华服的文韵端坐在软榻边,双手交叠搁在腿面,双腿并拢,手脚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规矩文静的样子正是个举止得宜的大家闺秀。
司空远坐在锦凳之上遥遥看着她,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两人谁也不曾出声,安安静静的就好像屋子里没有人。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宜笑宜嗔的娇俏面容来,此刻这人若是她,定然不会这样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坐着吧?
会不会已经无聊的开始扣着手指甩着小脚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了?
应该会歪着头或者偷偷掀了帕子起来瞧一瞧吧?
要不然,也许肚子饿了,已经伸手按着肚子扁着嘴开始在心里诅咒自己了?
呵,她是那样活泼的一个人才对,和自个眼下娶得这个文静的小姐八竿子打不着边。他自顾自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桌面上绑着红色绸花的喜秤之上,伸手过去将那杆喜秤握在了手里,慢慢踱着步子过去在床前站定,手腕微抬,喜帕上的珠穗发出脆响,叮当飘落,露出下面一张精心修饰过的面庞来。
“给殿下请安。”文韵心里有些紧张了,交叠放在腿面上的一双手都有些轻颤的感觉,只微微抬头扫了一眼,轻轻问了安,复又低下头去,神色间带着些淡淡的羞涩的浅笑。
她生的并不算美貌,贵在恭谨端庄,司空远目光落在那精巧的凤冠之上,看着那上面粉色的一颗颗珍珠心念一动,抬手上去要碰一碰那看着粉粉的小珠子,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他神色微动,并未回头,一双手却是转而到了凤冠边缘,动作轻巧的将那沉重的凤冠取下来搁到了一边,自己抬步坐到了软榻边上。
伸出一指挑起她的下颚,瞧见她一双眼睛里羞意更甚,垂下去几乎不敢同自己对视,突然低头笑了一声,朝着那微抿着的红唇凑了过去,文韵心如擂鼓,砰砰直跳,想起母亲那些叮咛,再想到一会两人要发生的事情,心里已经是又惊又怯,不知如何是好了。
微微闭了眼,意料之中的亲吻没有落下来,整个人却是被突然推了一下,朝后仰躺在了锦被之上,她心里一惊,还来不及轻呼,司空远已经是突然覆身而上,将她压在了下面,锦被下应该是有桂圆核桃之类的吉祥物,即便隔着被子已经是让她觉得后背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可是,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却让她倏然之间呼吸一窒,这样近的距离,她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注视着一个男子的面容,他长眉轻挑,眸光深沉,勾起唇角的笑容却带着三分邪肆,这般俊美的面容,单是看着,她也要没羞的无法移开视线了。
红晕爬了满脸,就听见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落在耳边:“文小姐?”
“殿下,妾身单名一个韵字,您……您叫我韵儿就好。”文韵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心里却是有些沮丧的。
刚刚在“文”字出口的时候他神色间迟疑了一瞬,所以,其实他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的吧?不过是忆及已逝的梅妃娘娘才想起来要娶自己的。
她虽说早就知道,眼下突然想起来,心里还是蓦地有些难过了。
“韵儿?”司空远似乎是蹙着眉想了一下,失笑道:“好,就叫韵儿,良宵苦短,当及时行乐才对。”
司空远话音落地,已经是抱着她往里面滚了一下,一把掀开锦被,大手一挥,将锦被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拨到了地面之上,又伸手落了帷帐,已经伸手过去解她繁复的衣裙外衫。
“韵儿,韵儿伺候殿下更衣。”文韵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几乎已经无法呼吸了,挣扎着要起身说了一句,却不料边上的人不知怎么的就伸手挑开了她的衣衫,将大红色的外袍直接从帷幔里扔了进去,凑到她脖颈之间呼吸一时间变得粗重起来。
被这样的声音弄得羞涩难当,她正抿着唇思量,却突然听见他用着极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开口道:“喊出声来。”
“啊?”她不自觉轻呼了一声,司空远扣了她的腰,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不知何故,她顺从的喊了几声,心中更是柔软又尴尬,她喊出的声音带着些微嘶哑,他身子动了动,不过多会,却是突然起身,掀开帷幔跳了下去。
“殿下。”她不解,坐起身子唤了一声,已经落到地面的司空远却是神色冷淡的整了整衣袍,微侧了身子朝她看过来,语气沉沉道:“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歇息,不用等我。”
他话音落地,整个人已经是步履匆匆的出了门,守在外面的文昌伯府嬷嬷急步进了屋子,看着一只手扯着帷幔呆愣在软榻边上的小姐,已经语带关切的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可是哪里惹的宁王殿下不高兴了?”
文韵冲着她摇了摇头,一时间已经有泪水从眼角而下,她如何能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他还那样温柔的替自己卸了凤冠,明明刚才他还那样将她一把推倒在锦被之上,明明他覆身过来用那样低沉悦耳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如何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有没有?”嬷嬷看着她一脸怔忪的样子,又是问了一声,她又是摇头,嬷嬷已经一脸不悦的站直了身子:“这算怎么回事?不带这样欺负人的,纵然他是皇上亲封的王爷,也断断没有新婚之夜将新娘子扔下的道理。小姐莫急,我这就过去找他理论一番!”
“不,不要。”文韵一把拉住了那嬷嬷的衣袖,摇头道:“殿下说他有事情需要处理,也许真的有事情呢?嬷嬷这一去,要是让王府中人看了笑话可怎么好?”
“有事情?”那嬷嬷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苦头婆心道:“这夫人一去,老婆子将小姐当自个闺女一样的疼。这什么事还能大过婚姻大事?有什么事比洞房花烛还重要的?!”
“嬷嬷。”文韵又是无奈的喊了一声,那嬷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司空远大跨步出了院子,一路到了平日办公的书房,后面紧随着的一众景字辈暗卫眼见自家爷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一个两个面面相觑完,狠狠的瞪了景一一眼,恨不得将他就地大卸八块的好。
刚才明明大伙都看见有人靠近喜房窥视,原本是要上前将那黑衣人拿下的,偏偏这景一说,那文小姐也算是大家闺秀,主子要了她不吃亏,也许还能从此忘了那个小丫头呢?
众人一听,觉得,诶,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因而默契的没有出声,任由自家主子的洞房花烛夜被人家给小小的窥视了一下。
不过,那黑衣人看了半晌离去,这到底有没有成事呢?
景字辈护卫一个两个拿眼小心翼翼的瞄了过去,司空远已经是倏然止步,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沉声道:“怎么,一个两个长本事了是不是,欠收拾是不是?!”
他沉着脸,语气恨恨的斥了一顿,目光一个个扫了过去,气不打一处来,景字辈护卫的身手他自然是十分清楚,如何还能让人将他的喜房给窥视了?
可偏偏还就是让人家看了整整一炷香的工夫,害得他在喜房里变着法子的演戏,这般想着,他也不管眼前站着的是哪一个,恨恨的踢出去一脚,继续恶狠狠地破口骂道:“果真是爷这一段时间太惯着你们了?说,谁的主意?”
众人龇牙咧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景一,他刚才正是被司空远恶狠狠的踹了一脚,此刻抱着腿腕原地转了一圈,讨好道:“爷你先息怒。这属下也是为了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哪一位有胆子跑来窥视您,刚才属下已经派十六十七跟了上去,这一会工夫,保管将身后的人弄得清清楚楚。”
司空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爷心里没数?需要你自作主张?”
这能派人过来窥视的说破天不是宫里那一位皇后娘娘,就是自个那素来看着不苟言笑的大皇兄,还能有谁?
虽说自己从来没有那般心思,可眼下宫里那一位却在母妃去世以后突然回过神来,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以前的听之任之,到现在事事关心,想想也知道,定然是那两位心里打了鼓,想瞧瞧自个和这文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空远拢袖负手站在院中,脑海里母妃临终前的话他可是没忘,许是从来就知道那一位看重婉妃比自己多上一些,这么多年来,母妃一直是站在第二位的那一个,不仅如此,她心甘情愿,还一心教导她的儿子同她一样的心甘情愿,一切以那个男人的心意为先。
这样的感情,从懂事起他就已经觉得太苦太累,他宁愿不去触碰感情,却不曾想,自己终归也走上了和母妃一样的老路,想起来倒真是天意弄人。
“爷,那您今晚?”他站了许久,一众护卫也是陪着他站了许久,边上的景一又是不怕死的开口问了一句,司空远回神踹他一脚,已经恨声撂话道:“书房,现在赶紧滚去给爷收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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