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思想抗拒

3个月前 作者: 倪匡
    金维很能接受我的分析,所以现在他回想刚才的事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那是什么人?”


    金维现出很古怪的神情,像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金维当时听到有人质问,而且语气不是很客气,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从鸡舍的墙角边传过来的。


    金维立刻回答:“我是金维,卫斯理的朋友,刚才我还看到红绫在这里和她的神鹰吵架,忽然问就不见了,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循声向前走去。


    在他向前走去的时候,他听得男人的声音在说话,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在对他说,而是对另一个人说。


    男人说的是:“你听听,这家伙乱七八糟在放什么屁!什么红绫白绫,是不是神经病?”


    金维没有留意男人的话是不是有回应,因为那两句话不但令他十分恼怒,而且也惊讶无比。


    令他恼怒的是人的话,简直无礼到了极点!


    而令他惊讶的是,他已经报了姓名,说明是卫斯理的朋友,可是对方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甚至于连红绫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真是不可思议之至。


    金维说到这里,我用力挥了挥手:“你又开始进入另一个幻境之中了!”


    金维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正是如此,可是当时我却怎么样都想不到这一点。”


    金维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面加快脚步,想转过墙角去,看看说话如此无礼的是何方神圣,同时他也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这时候,金维仿佛听到墙角那边传来了一阵低语声,可是却听不真切,像是一男一女在交谈。


    金维心知有异,加快脚步,来到墙角处,只见在他前面十来步之前,一个女子正贴着鸡舍的墙向前走着。除了女子之外,却不见他人。刚才那口出恶言的男人不见踪影。


    金维怔了一怔,大声叫:“等一等,你是谁?”


    那女子的背影看来十分苗条,向前不快不但地走着,姿态很是动人,肯定不是红绫,金维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怪,他一面追问,一面奔过去,想追上女子。


    那女子像是知道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也加快脚步,很快又转过了墙角,金维又大叫一声:“站住!”


    那女子并不听话,一摆纤腰,已经转过墙角.等到金维追到去,那女子不见了。


    金维说到这里,向我望来,神情疑惑:“我见到的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我吸了一口气,反问:“你有没有见到一只鸡,一只公鸡?”


    金维苦笑:“你这样问,等于问一个正在航海的人有没有看到水!我是在鸡场,到处全是鸡,谁会去留意有没有看到鸡!”


    金维的话,使我心中一亮,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可以先搁一下再说,还是我刚才想到的那人问题比较严重。


    我挥了挥手:“那只公鸡特别高大,几乎可以到人胸口,它应该跟着那个女子,就在那女子的身边。”


    金维知道何可人的故事,所以我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刹那之间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他的脸色变得相当怪异,在他喉咙之中先发出了一阵怪声,然后他才道:“你的意思是那女子是何可人?”


    我点了点头。


    那女子是何可人,这一点绝不足以令得金维神情如此怪异,而是我同时提到了那只公鸡。


    在何可人还在鸡场的时候,有一只公鸡正在成精的过程之中,何可人离去之后,那只公鸡当然被她带走。


    而在金维的叙述中,我特意提起了只公鸡,用意十分明显——金维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在说话,可是只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所以我的意思是:那口出恶言的男人声音,并不是真正出自一个人之口,而是那只成了一半精的公鸡所发出来的!


    公鸡能够说人的语言,这是会令任何人吃惊的现象,金维明白了我的意思之后脸有异色,是很正常的反应。


    红绫的神鹰在成精的过程中,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人类行为,可是它还不能口吐人言。根据我们刚才的分析,成精这种生命形式起变化过程,从脑部开始。


    那么在成精过程中比神鹰又进了一步的那只公鸡来说,它的形体虽然还没有改变,可是内在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会说人活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金维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连连吸了几口气:“好家伙!我没有特别留意那女子身边是不是有鸡——到处全是鸡,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


    他说了之后,四面张望:“这里真的有力量可以使生物的生命形式起变化,那就极有可能有已经成了精的东西在!”


    我不否定他的说法,我道:“这一段经历是你在幻境中的事情应该没有疑问——因为现在鸡场中一只鸡都没有,而你却看到很多鸡,由此可知并非现实。”


    金维略想了一想,点头称是。


    他接着又进一步说明:“当时我奇怪之极,在鸡场到处奔走,又不断大叫,可是再也没有发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回到了这间房舍里,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在角落里坐下来发楞,好像是忽然之间静了下来……我想那应该是我离开了幻境,接着我就听到了你的叫声。”


    金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在听到了我的叫声之后发生的事,已经叙述过,不必再重复了。


    我们两个人在这里都有奇怪的道遇,而发生这种事情的主要原因是有一种力量侵入了我们的脑部!


    我和金维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过了一会,金维才神情古怪的,指着自己的头,语音干涩:“它,它……走了没有?”


    我知道金维说的“它”是指那种侵入我们脑部的力量。


    要是“它”还在,就表示我们现在根本还处于幻境之中。


    只有“它”离开了我们的脑部,我们才在真实的生活中。


    如何分辨这两种情形,我实在不知道!


    而且这个问题,在金维没有提出之前,我已经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一样没有答案。


    所以我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金维双手抱头,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突然停了下来,大声道:“这里如此古怪,她们在这里一定大有发现,难道完全没有向你提起过?”


    金维所说的“她们”当然是指红绫和白素。他这句话提醒了我,要进一步弄清楚这里面的情形,非问她们二人不可!


    她们一直没有向我说起过任何有关她们在鸡场中的情形,我也一直没有问。


    我没有问的原因是我以为她们并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现在从种种迹象来看,她们显然不是没有发现,而是大有发现!那只神鹰明显地处于生命形式的转变过程中——也就是成精的过程中。


    这是怪事中的怪事,而红绫和白素居然一点消息都不向我透露,真是难以想像!


    虽然我知道她们这样做,必然有充分的理由,可是我既然想不出她们的理由是什么,我心中的感受也就不愉快至于极点!


    我哼下一声:“真的完全没有提起过——简直岂有此理!连她们改装了这间屋子,我都不知道!”


    金维扬了扬眉:“或许是因为你没有问她们。”


    我苦笑:“或许是——我一定会问。”


    金维想了一会:“在这里,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


    和金维在一起,我觉得和他心意相同,沟通特别容易,这时候听得他这样问,我就反问:“你说呢?”


    金维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现在处于真实,我倒想再进入幻境之中去!”


    金维的回答正是我心中所想!


    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所得到的资料、所知道的情况,都是来自我们身在幻境时的见闻。所以我们如果要知道更多的情况,只有再进入幻境。


    尽管我们知道进入幻境是由于脑部活动受了外来力量控制的结果,自己的脑部活动被不明来历的力量侵入,实在是绝不愉快而且恐怖异常的事情,但是为了能知道更多的情况,只好这样做。


    我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金维接下来一个问题,却令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问道:“要怎么样才能使我们身在幻境?”


    我无法回答。


    我和他都不止一次进入幻境,可是全部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所发生的事情。


    如今我们主动的想进入幻境,应该怎么做?


    我想了一会,觉得首先应该和那种力量取得联络,邀请它侵入我们的脑部。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荒唐的念头——不久之前,我们才想到这股力量是悬在人类头上的一柄钢刀,现在却要请这柄钢刀落下来,对付我们!


    然而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入幻境。


    我想了又想,还是只有这个办法,所以我道:“我们要主动和这种力量联系。”


    金维双手紧握,很坚决地点头,表示这种力量虽然可怕,他已经豁出去了。


    他问道:“这种力量来无影去无踪,如何与它联系?”


    我已经我了打算:“这种力量既然能够和脑部活动发生关系,它就必然能够接受我们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所以我们应该集中精神,想着和它联系,把我们要和它联系的愿望,通过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传送出去,也可以把我们邀请它使我们进入幻境的愿望传送出去,它能够接收,就应该我回应。”


    金维一说就明白:“这和密宗喇嘛修练‘他心通’的功夫相类似。”


    他能够以密宗喇嘛的“他心通”功夫来作比喻,再恰当不过——都是通过思想向对方传递消息的一种方法。


    我一面点头,一面忽然想起,这房舍之中什么陈设都没有,极有可能正是白素和红绫集中精神和那种力量联系之所需——屋内有别的东西,多少会分散注意力。


    如果她们正是采用这个方法,倒可以证明这个方法有效。因为她们显然已经和这种力量取得了联系,要不然神鹰的生命形式如何会起改变?


    我相信使人进入幻境和使生物成精的是同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如果广泛的发挥起来,地球上会形成什么样的混乱,实在难以想像。


    一直到这时候,我还是不明白何以白素和红绫不把这一切对我说。我又想到,神鹰一直和红绫在一起,我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异样,虽然我没有加以特别注意,可是如果说它有了人的行为而我完全没有发觉,也很不可恩议。


    除非红绫、白素和神鹰串通了存心瞒我。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她们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而且根据金维的叙述,神鹰和红绫吵架以后,接受了红绫的提议,去征询它的旧主人伦三德的意见。


    想那伦三德是天下第一奇人,自从发现了大山是一个生命之后,不知道藏在哪一座高山的山腹之中,就算神鹰找得到他,也要花上一个半月。


    可是在我的记忆之中,神鹰好像没有长时间离开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思想相当不集中,想着一件事,会岔开到另一件事去,这种情形对我们想主动和那种力量联系十分不利。


    所以我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向金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现在就开始行动。


    金维点了点头,在墙角坐了下来,他自然而然使用了密宗喇嘛打坐的姿势。


    看来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十分高强,想来是由于他长期和密宗喇嘛相处的缘故,道行高深的喇嘛毕生所专研的就是如何集中精神,金维当然也学到了一些窍门。


    我慢慢地走了几步,然后才靠着墙站定,开始集中精神。


    虽然把精神集中在一点上并不是我的专长,可是我也可以做到,刚才那种力量侵入我的脑部、我就运用我的精神力量与之对抗,做得也很好。


    照说那种力量既然喜欢侵入人类的脑部,遭到抗拒,力量仍然很强,现在我邀请它来,应该一请就到才是。


    可是过了一会,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去看金维时,只见他仍然一动不动,也看不出他的脑部发生了变化没有。


    我又努力邀请那种力量进入我的脑部,可是过了没有多久,我思想到处乱窜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去想何以白素和红绫会对我隐瞒在鸡场中发生的事。


    在这个鸡场中肯定已经发生了怪异莫名的事情——神鹰开始成精,这是何等样的大事,她们实在没有不对我说的理由。


    唯一的可能是红绫怕我反对——因为事情太怪异了。


    可是那也和红绫的性格不符,红绫就算怕我反对,也不会对我隐瞒,而必然把事情公开和我争论,甚至于话不投机,不欢而散都会产生,唯有鬼头鬼脑把事情隐瞒起来,才不可思议。


    而且我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问过她们。


    我常常问她们,尤其是知道她们在鸡场呆了天又回来之后,总会问她们:“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虽然我问得不是很正式,只是随口问问,然而在鸡场既然有那么怪异的情况发生,白素也就应该告诉我。


    可是每次当我这样问的时候,白素的回答总是“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要等到神鹰成了精变了人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心中那股愤然之意又油然而生。


    我自己对心中我这样的感觉感到十分吃惊,因为我和白素之间向来一点隔膜都没有,白素绝没有理由对我隐瞒任何事情,如果我在没有向她问清楚之前,就先在心中埋怨她,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顿时心平气和了许多,也想到我认为白素对我隐瞒了神鹰处于成精过程,完全是基于金维的叙述。


    全维当然没有理由会编一个故事来骗我,可是问题是他所叙述的一切全是他身在幻境中的见闻。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他的幻觉——如果真是他的幻觉,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因为实际上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白素当然也就没有向我隐瞒什么。


    可是仔细研究他的叙述,却又不像是幻觉——我许多细节,不是完全不知情由的他所能平空想得出来的!


    不是幻觉,那当然就是真实,也就是白素对我有隐瞒。


    然而我还是肯定白素不可以对我有隐瞒。


    这其间的矛盾,似乎无法解决。


    当我的思绪走向这一点的时候,别说集中精神去和那种力量联络,根本把原来的意图抛到不知哪里去了。


    一时之间我无法解决这个矛盾,心知必然有什么关键性的事情是我未曾想到的,于是我又把金维的叙述想了一遍,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由于事情牵涉到了白素和我之间,是不是存在着我所不知道的隔膜问题,所以我觉得事情很严重,却又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令再我的情绪很是焦躁。


    我向金维望去,想问他几个问题,看到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这才想起我应该和他一样,集中精神,设法和那种力量沟通。可是这时候我的思路已经转不过弯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把金维从他现在那种状况中叫回来,先和我讨论问题。


    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视线自然而然停在金维身上,我发现金维的神情很是特别。


    他和才坐下来开始集中精神的时候神情有所不同,那时看得出他正在用心地集中精神,可是现在看来他的神情却很松散,似是正在沉睡,而且正在做好梦。


    一想到他在做梦,我就陡然一怔,知道他可能已经成功了!


    在我胡思乱想,思想大开小差的时候,金维可以已经和那种力量取得了联络,而那种力量已经侵入他的脑部,又把他带进了幻境之中!


    我望了他一会,只见他脸上神情有很轻微的、不容易觉察的变化,从他的神情看来,他在幻境中的遭遇似乎不坏,至少完全没有身在凶险之中的表现。


    我自然无法知道他进入了什么样的幻境,无法知道他在幻境中又有了什么样的见闻——那完全是他脑部活动的结果。这时候就算我的视线有透视的能力,可以看到他每个脑细胞的活动,也无法知道他究竟进入了什么样的幻境之中!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进入幻境时都是这个样子——即使是做梦,每人情形也都不同,有的人甚至还会梦游!


    我只知道在这时候不应该“叫醒”他——他脑部正在进行的活动如果忽然受到了阻碍,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要是令到他在幻境中不能回来了,这可是糟糕之极了。


    我退到另一个墙角,对金维那么容易就进入了状况感到很羡慕,又想他这次在幻境中不知道会有什么发现,是不是又会发现白素和红绫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这件事竟然令得我的思绪进入了牛角尖,想要摆脱都做不到,自然而然又想到这方面去,确是恼人。


    我伸手在自己头上轻轻敲打,心想:要等金维从幻境中回来,听他叙述,不如自己也设法进入幻境,说不定可以和他迸入同一幻境,那么在幻境之中就可以和他相会,可以有同一的见闻了。


    于是我又开始集中精神。


    然而没有多久,找就发现自己无法成功。


    并不是我没有集中精神的能力,而是我的潜意识对于邀请那种力量进入我的脑部这件事有强烈地抗拒,所以我才无法做到这一点。这个办法虽然是我提出来的,可是这种“引狼入室”、“开门缉盗”的方法,和我一贯最反对自己的脑部活动不能由自自己主宰的主张相违背,所以潜意识就作出了强烈地抗拒。


    金维因为没有同样的思想情结,他不在乎有外来力量参与他的脑部活动,所以才容易成功。


    我既然放弃了和那件力量联络的企图,就自然而然又想到了白素和红绫在鸡场究竟取得了什么成果?神鹰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开始它的成精过程?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觉得确然不对头——如果神鹰真的开蛤成精,以红绫的性格和她的一贯行为来说,她应该第一时间对我大叫大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


    对红绫来说,要她把这样大的大事放在心里不说,只怕比什么都要难过,她实在难以做到。


    那么,是不是根本没有神鹰成精这件事?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在印象中实在没有神鹰长时间离开这种事发生过。


    就算神鹰只离开两三天,我也一定可以觉察,除非是红绫和神鹰一起不在眼前,然而虽然有这种情况,也没有超过三天的,而神鹰去找伦三德,只怕三天不能够来回。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太合理,也就是说,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金维在幻境中见到的不是事实!


    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论,我像是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瞪了金维一眼,心想:你在幻境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几乎连累我和白素、红绫之间产生了隔膜!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金维的神情又起了变化,他五官都在牵动,非常诡异。


    这种神情一看就知道他这时候一定看到了非常奇怪的情景。


    要令金维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现出这样的神情来,那奇怪的情景必然非比寻常。


    不过我并不感到特别,因为上次在幻境中他居然看到了红绫和神鹰吵架,又感到神鹰成精,一不会有什么情景比这个更怪异的了!


    我留意着金维,只怕他那种诡异的神情越来越甚,甚至于五官都到了扭曲的地步。


    他的双眼仍然紧紧闭着,看来也就格外古怪。


    我可以肯定,他在幻境之中一定处境大大不妙,又大有可能他引狼入室,那种力量侵入他的脑部之后,正在令他感到极大的痛苦,和我遭遇过的一样。


    一想到这一点,我仍然心有余悸,想起那时候我身受的痛苦,实在已经到了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金维如果也在这样受苦,实在没有必要,所以我走过去想把他推醒——他那时候的情形,就像是人在做噩梦一样。


    我才跨出了一步,金维的情形又起了变化,只见他身子忽然发起抖来。


    他一面抖,一面喉咙中发出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像是他想叫嚷什么,可是却又叫不出来。


    那种声音和情形都十分可怕,我大声叫着金维的名字,出乎意料之外,金维居然有反应!


    他像是听到了我的叫声,迅速地转动头部,看来是在找声音的来源。


    我看到这种情形,更提高了声音:“金维!金维!你睁开眼来!睁开眼来!”


    我想只要他睁开眼,看到了我,无论是什么样的幻觉,就会立刻消失。


    可是他仍然紧闭双眼,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依稀像是在叫我的名字,然而听出来却十分恐怖。


    这时候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正准备要把他拉起来,他自己忽然就站了起来,由于太突然,我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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