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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前 作者: 凡休
方心宁从饭店时出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总觉得不想再进去。那样的婚礼,那样的气氛,和那样一些人,他受不了。
他沿着大街往前走,他想,到了回辛县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辛成的大街变化很大,一天比一天干净,漂亮,是辛县县城没法比的。人行道与车行道有栽种的常绿植物作隔离带,车流人流各行其道,有条不紊。街道两侧的绿化树有的已经没了落了叶子,但树的形态也传达出一种美感。各样园林石随处可见,更为城市增添了不少趣味。
方心宁漫步着,想到自己几乎是每次来辛成都会被伤一回,不觉眼圈渐红。
后面来了一对老年人,老太太在前面走得很快,老头在后面追着说:“慢一点儿,闺女不在后面没跟上来呢。”
“哎呀呀,”老太太说,“我走走路你们也捣乱,别老跟着我行不行?”
这个“哎呀呀”,方心宁听来是那么耳熟。莫非……他急忙看去,只见两个老人先后从他的前面冲过去了。我的天,这两位竟然真的是季梅婷的爸爸妈妈。只见季妈妈快走到前面,已经到了红绿灯路口,却不知道停下来,她老伴——刚退下来的季副市长——脚步居然跟大不上。方心宁就想跑过去帮忙。这时,前面的一位交通警察拦下了季妈妈,并把她交给她的老伴。
那警察想教育下这两位老人,说:“你们以后……”当他看到眼前这位眼熟时,改问:“你莫非是季副市长?”
“啊,”季副市长说,“啊,真不好意思,我还不如她走得快。谢谢你了,小伙子。”
那警察打了个敬礼,说:“首长走好。”
一会儿绿灯了。季副市长这才搀扶着老伴过去。
“方心宁。”有人叫道。
方心宁从愣神中一下醒过来。侧头一看,那里站着的正是季梅婷,怀里抱着两件大衣和一个提包。
“你什么时间来的?”她礼貌地问。
“今天上午,来参加一个老同事的婚礼。”方心宁说。
“是教育局王叔叔女儿的婚礼吗。新郞叫赵亮?”
“是呀。”
“我……跟爸爸妈妈也是刚从那个婚礼上来的。我妈见人家结婚的场面就呆不住,总想往外跑,我们只好先陪他回家,没想到大衣什么的东西太多了,我在后面取了这些东西再追,已经见不到他们的影儿了。”
“车呢?”
“没车。”季梅婷平淡地说。
“那你赶紧追,叔叔和阿姨已经过了十字路口。”
“倒也不急,有我爸呢。”季梅婷说。
方心宁看看眼下也没什么事儿,就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她好吗?”季梅婷问。这个“她”当然是指方心宁的妻子王静芝。
“我们已经分开了。”方心宁说。
“为什么?”季梅婷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爹……一言难尽。你呢?”
“我还好,反正就是每天上上班。周末陪陪妈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怀孕了,也许,孩子生下来,他一家人会改变主意。孩子是无辜的。也需要一个完整家。你呢?个人问题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啊。”
“现在,没心思考虑。”
两个人就往前走着。乍一看,他们有点像一对恋人在散步,可细看,他们更像两个并行的陌路人。
刘墅打来电话,问方心宁在哪儿。方心宁看了看周围,就说在饭店向东大约再两公路。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刘墅又说:“赵亮要跟你说话。”
赵亮接过电话,说:“哥,还没敬你酒呢,你怎么就消失了呢?话还没跟你说。”
“那就在电话里说吧。”方心宁说。
赵亮把声音放得低,说:“事先没告诉你,你可别怪罪我。我跟现在这个。是人家介绍的。原来那个,你知道,她又调不来,这距离慢慢就越变越大……不过,我还不如你呀。你真神速,结婚半年就换了,什么时间结婚,我一定早早过去帮忙……”
方心宁“啪”地挂了电话。他不愿再听赵亮讲这些浑话。
“要是有急事,你就走吧,我去追我爸妈。”季梅婷说。
“我倒没什么事,不过,你还是快快去吧。”方心宁顺势说。
季梅婷加快脚步,向前赶去。方心宁的心里又起了波澜。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这个女人向前去了,他的心也一时走了。当时的相爱,当时的欢乐,当时的约定,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两个人,谁都没有得到曾经百般设想的幸福。他为自己心在遗憾,也为季梅婷感到一阵悲哀,因为他的回忆,已经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谁都有过幸福的向往,但当时的向往与现在的窘况落差如此之大,却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毕竟是初冬天气,只是因为走了这么长的距离,方心宁才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可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他的情绪已经被这气温冰封了起来。
他站在路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知道每个人都是这样匆匆忙忙,只是有的是奔向幸福,有的想脱离苦海。
婚礼也结束了,田三菊拉着王青峰他们一路寻来,终于找到方心宁。
“走喽。”王青峰老远就喊他。
方心宁回过神来,忙上了车。
“你这是参加的什么婚礼?新郎新娘来敬酒了,客人倒先走了。”刘墅说。
“我出来凉快一下,里面太热了。”方心宁解释。
“里面是真的太热了。”蔡洁也说。
“没觉得热啊。”王青峰的妻子说。
“你知道什么?人家说热,那是心里感应到的东西,并一定得出汗。”王青峰对妻子说。
“我就是说的气温高,你们真的没感觉到?”方心宁重申。
蔡洁说:“大厅里开着空调,再加上从多,我们穿得又厚。”
刘墅说:“成功就是忍一忍,你再热一会儿,也就结束了,你这一出门,走了好多人呢。”
“我是罪人。”方心宁说。
“新娘子是谁你知道了么?”刘墅问方心宁。
“赵亮告诉我了。”
“瞧人家,小护士不要了,接着就选了个女教师,而且还算得上是个官二代。你说,咱怎么就没这个命呢?”刘墅说。
“不结巴了,兴许也能换一个。”田三菊开着车,听他这么说,故意刺激他。
“你说点儿好听的行不?天天揪着这点儿小尾巴耍,有……意思么?”刘墅说。
“我这样说就是好听的。”田三菊看样子要来气。
蔡洁说:“嫂子就该教训下你,要不你也学得花了心。”
刘墅说:“我要是方老师,或许还真能学点儿花心的事儿,关键是我这自身条件不行啊。”
田三菊说:“这样说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也就我这么照顾你。”
方心宁说:“请不要拿我说事儿,我这样的也算花心?那花心都得是男人最优秀的品质。”
蔡洁哈哈大笑。她是笑刘墅的窘态。
“方老师这样的是挺招女孩喜欢的。”王青峰的妻子说。
“咋了,你对男人还挺有研究?”王青峰斜眼看着妻子说。他的妻子也白了他一眼。
“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家庭矛盾就出来了。”方心宁说。他知道这些都是玩笑话,但即便是玩笑话,说得多了也会成了真话,会惹得很多人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