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姑娘

3个月前 作者: 醉痴儿
    就在顾隐寒用轻功赶回圣地的时候,张晓和尧夕正好租了马车,驶出城中。


    天上的月亮已经开始西落,亮恍恍挂在画布一般湛蓝的天空,漫天的星辰一闪一闪,散发着幽冷光芒。这般夜了,周围寂静无声,只余下“得儿,得儿”的马蹄声。


    八月底,夜晚寒风侵袭,车夫裹了厚厚的棉袄,披了蓑衣笠帽,车帘用厚实的棉布和竹席制成,挡住外面刺骨寒风。


    “张晓,你可知出了何事?为何允之会不辞而别?”尧夕杵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依然有些生气的张晓问道,或许倒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只是两人这般坐着,窄小的车厢内仅有一张小桌,小桌上摆着一盏昏黄油灯,两人面对面坐着,不说些什么,总是有些压抑。


    张晓哼了一声,却也皱了眉:“不知,大哥从未不辞而别,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是重要的事,不然,以他的性子,却是不会如此。”


    “张晓认识阿一么?”尧夕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右手握着挑灯的竹签,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灯芯,火光被她挑得一明一暗,看不清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张晓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你见过阿一?什么时候?”


    “浓城。你认识他。他是谁?”尧夕抬起头,手中动作不变。


    张晓似是想起什么,忽而笑了起来:“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不过…”


    “不过什么?”


    “你不能告诉大哥是我所说。”张晓学着紫问天的样子,撩了撩发丝,却没有紫问天妖孽般的容颜和气质,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尧夕翻起眼,默默看着他的动作,点点头:“好。”


    “阿一是菲叶的护卫,从小便跟在菲叶身边。”


    “菲叶…是谁?”尧夕手一顿,声音依然很平静,只是却有些紧,粗心的张晓并未注意。只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尧夕:“菲叶嘛,自然是大哥的…。青梅竹马外加未婚妻。”


    “啪!”油灯翻了,火光闪了一下,便灭了,整个车厢陷入了黑暗。


    “哇,尧夕你干嘛,谋杀啊!”一声惨叫响起。


    尧夕打了火折子,借着灯光看到油灯的油盏滚到张晓身上,被火烧的滚烫的灯油撒在了他的衣摆上,一看被油撒的位置,尧夕拿着火折子的手颤了颤,默默拿起自己的手帕递给张晓,很宁静,很乖巧,很真诚的语气道歉:“对不起,手抖了!”


    如此道歉,张晓只觉肺都气炸了,手抖了,手抖了差点废了他,没看到这些油都泼到哪里了?


    再次弄好油灯,张晓坐的远了些,努力的将自己缩到离尧夕最远的角落,而经此一闹,张晓气呼呼的不再跟她说话,而尧夕也沉默了下来,除了尧夕袖子下几乎嵌入肉里的指甲,似乎两人都忘记了刚才所说的事。


    马车愈走愈远,马车上的两人也渐渐打起瞌睡,车厢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掩盖在马蹄声中愈来愈近,忽而一阵破空声响,马车内的两人瞬间跃起,刚出了车厢,一张大网便兜头罩下,两人分别朝两边一滚,便见数十黑衣人纷纷自周边树上草丛里跃出。


    抓着网的四人一看两人分开,对视一眼,扯着网扑向尧夕,目标明确。


    尧夕边躲边将手中暗器发出,只是似乎敌人已知她的手段,其中一人扯过一张不知什么制成的布抖了一圈,将尧夕射出的暗器全都兜住,大网再次扑下,尧夕不防,被网了个正着,而张晓正忙着应付余下的那些黑衣人,并被他们远远隔开,一时来不及援救。


    “张晓快走。”看出他们仅是拖住他,打算绑了自己,尧夕平静的开口,张晓自是也看出来,皱了皱眉,看了尧夕一眼,终是长啸一声,纵身离去。


    “啪啪!”黑衣人瞬间闪开站成两排,恭敬的看着缓缓走来一身白衣的男子。


    月光下,一头墨发随夜风轻舞,一张半面银色面具扣在脸上,露出光滑完美的下巴,身姿颀长,风华四溢,隐隐有着一股类似尧青的将领之气。


    一双星眸带着笑意和赞赏,看着地上被网缠紧狼狈不堪却依然宁静悠远的尧夕道:“不愧是尧夕,竟连这个时候都冷静至厮。我很好奇,什么时候的你,会慌乱呢?”


    尧夕没答,也知道他也不在乎答案,而是歪着头看了他半响,淡淡开口:“阁下可是天穆太子?”


    “哦!”白衣男子一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你从何看出?”


    如此,便也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猜的。”尧夕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脚,开口解释:“我们运走了隐藏在山洞中的武器,兵器库也被查出,无间楼被破,还有多个粮草据点被收缴。我当时就在想,作为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天穆太子,就算再冷静,只怕也忍不住有所动作。只是…”


    “只是什么?”许是出于好奇,白衣男子缓缓走进尧夕,蹲在她身前,与其平视。


    尧夕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只是我以为作为能够一直装病隐忍至此的天穆太子,却是不屑于绑架要挟之事,没得降低了身份。”


    “咳!”不知是想笑还是被她的话噎住,男子握拳至嘴边咳嗽了一声才感慨道:“我一直都知尧夕聪慧过人,却没想竟能猜出我之所举。可惜了尧夕身为女儿身,若为男儿,想必定当不凡。”


    尧夕对于他夸奖,很淡定的无视,依旧认认真真的对他道:“你故意放走张晓让他去报信,却是算错了一点。”


    “错在哪?”他兴致勃勃的看着尧夕,星眸闪烁比天空的星辰还要耀眼。


    尧夕却不语,扯着自己身上的网,挑眉看向他。


    “呵,有趣的姑娘。”男子站起身,让人将尧夕放开,自己一翻身上了一匹高大的骏马,朝尧夕伸出手来。


    尧夕愣了愣,望了望马,又望了望他。


    “上来,边走边说。”男子月光下冲着尧夕笑了笑,这个笑意莫名的让尧夕觉得有些熟悉。


    他让尧夕坐在自己身前,顺手将一领披风裹在尧夕身上,这样的情形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定是有些暧昧,只是两人一人一身将领刚正之气,一人一身宁静悠远的气息,就算坐得亲密,却让人看不出半点暧昧来。


    他似不急,任由马匹随性前行,心情也很好:“如此,你可说在下错在何处?”


    “错在报信的不该是张晓,错在绑架的不该是我。”


    男子奇道:“错在报信的不该是张晓,这点我可以理解,毕竟张晓似乎不是很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呆在伊祁清殇身边,报不报信很难说,可绑架的不该是你,那你认为该绑架谁呢?要知道天枢神明一般的允公子,清清冷冷之下却唯独对尧夕似海情深。现如今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呵!”平静的尧夕难得的冷笑一声,只是眸子中闪过的忧伤泄露了她的心情,她看到了,那个站在黑暗中的人是阿一,虽然只在浓城见过一次,可是她不会认错,他竟然是他未婚妻的护卫,难怪,难怪当初浓城他会阻止她离开,他竟从未跟她说过,她想起当时问他的时候,他转移了话题,这一次,唯一的一次不辞而别,却是与他的未婚妻有关。


    尧夕只觉得心底有些刺痛,似是有人拿着针一针一针的刺着自己的心脏,挡不得,避不开。


    她叹了口气,似是想把那种感觉撵去,却愈发清晰:“似海情深?那不知阁下可知他已有未婚妻。可知他此次离开却是因为其未婚妻?”


    男子摇了摇头,歪着头看着她笑道:“我刚还道何时能够看到冷静的尧夕慌乱,此刻,我竟看到了你的心乱,哎!允公子不愧是允公子。”


    也不知他那语气是敬佩还是感慨,却让尧夕沉默了下来,她忽然惊醒自己何时这般沉不住气,又警醒身边的男子竟让自己无防备之心,表露了自己的情绪。


    允之曾经说过,天穆太子,很可能是他们身边的人,会是谁呢?


    尧夕转回头看他,却只见半面银色面具,泛着冷光,只是露出的那双眸子却陌生又熟悉。


    “你在看什么?”男子低头,看着仰望着他的尧夕。


    尧夕回过头,情绪已然平复,淡淡道:“我在想,你到底是谁。”


    男子笑笑:“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尧夕半阖眸子,似在认真的思考,喃喃的声音恰好能让他听见:“总觉得你有些熟悉,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


    男子拉着马缰的手顿了一下,身子也一瞬紧绷,虽很短,只是两人接的极近,尧夕感受到了。


    “哎!真是个敏感的姑娘。”男子叹了口气,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反应逃不过尧夕的眼睛,说完,他一扬马鞭,马匹突然加速,尧夕也顾不得其他,紧紧拽着男子,寒冷的风刮在脸上,似刀子一般,直至麻木,隐约间听见男子的喃喃自语:“伊祁清殇,你定是回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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