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梦初醒（五）

    一曲结束，孟凰才暂时从灰心中解脱出来。仰起头，以手遮眼，向着远处望去。三十分钟以前孟凰就接到老妈电话说她已经出发了。孟凰估摸这时间，这个时候老妈一定走到附近了。果然，孟凰才刚抬起头就看见老妈骑着电动车，出现在了自己刚刚发过传单的路口。


    老妈是高度近视，而且孟凰现在处的位置是在路的另一边。老妈如果骑车过来的话，想要调头多少会有些困难。本来在这么热的天里让老妈来接自己孟凰就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虽然她一直在劝老妈不用来，中午让她自己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但一个是孟老师不愿意孟凰一个女生在外面。一个是中午时间挺长的，从孟凰中午下班到下午上班中间有将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如果孟凰不回家的话，那么在这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她就得找个地方待着。在市中心还好说，她可以去大卖场里坐着，里面有空调也不至于太辛苦。但现在，孟凰待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她能随便待上两个多小时的地方。所以，无处可去的孟凰只好忍住心底的愧疚，等待着老妈的到来。


    而见老妈顶着烈日来接自己，孟凰又怎么还能让老妈多走些冤枉路呢？所以，在孟凰看到老妈的同时，她就动了起来。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孟凰拿着装传单的纸袋，从路这边的阴凉处，顶着升到头顶的烈日，飞快的朝着老妈的方向移动。而孟凰这边刚动，就看见老妈把车停在了路边，拿着手机在拨号。而当她放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孟凰的手机也唱起歌来。


    孟凰当即接起，“我看见你了，你就在那儿别动了，我正过去呢。”


    “好，你快点。热死了这天。”


    “我正过马路呢，你看见我没？”


    “看见了，快点啊，挂了。”


    “好。”孟凰刚回答完。就见老妈拿下了手机，装在口袋里。孟凰这边也忙按下挂机键，结束了通话。


    路上，孟凰继续听着歌，在老妈的背后自嗨。完全将下午即将要面临的窘境抛到了脑后。对老妈更是只字不提。孟凰明白，就算自己提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老妈心疼。而既知会如此，孟凰更是装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也幸好，老妈并没有问自己工作的怎么样。孟凰虽然心里有点小失望，但还是松了口气。


    回到家。又在“争吵”不断的商量中，决定了午饭吃什么。而决定后也已经将近一点了。老妈赶紧做饭，吃过饭再过半个小时又是该上班的时间了。可以说，孟凰中午回家，根本就没办法歇上多久。连带着去接自己的老妈也疲累不堪。用老妈的话，就是“像打仗一样”着急忙慌的。


    每当这个时候，孟凰就对做出这一决定的孟老师特别的不满。虽然老妈整天在孟凰面前说孟老师怎么不关心她的话。听那话，和看老妈的表情，孟凰总是信以为真的以为老妈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但实际上，她也总是在为一些小事纠缠。比如，她总挂在嘴边的“你今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忙什么呢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你不打给我。那我也不给你打。”等等之类的话。


    在孟凰面前说的好像再也不要和孟老师过下去一样。但孟老师一回来，或是下了什么“命令”的时候，她还是照样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坚决贯彻落实。而中午要接孟凰回家的决定在孟老师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在孟凰和她老妈那里就必须像圣旨一样的执行。


    孟凰也想过反抗，但每次都是老妈在劝她。以前孟凰总是能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背叛”。但现在，孟凰也看开了。从什么叫“背叛”升级到了明白老祖宗们总结了数千年的真理――“夫妻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合”。夫妻永远都是一个阵营的，即使有分歧，也总是会一致对外。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对一对夫妻来说也是“外人”。


    所以灰了心的孟凰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的劝上一两句。反正总归会和好。两边都不帮才会少些背叛和烦恼。而往后的无数次事实都证明了孟凰这种在夫妻吵架中“明哲保身”的方法的确是正确无比的。


    可是，这里避的了，不代表那里也能避的了。尽管孟凰以“事不关己”的态度避免了参与他们夫妻吵架时的无辜伤害。但孟老师还是携同着老妈一起控制着孟凰的生活。孟老师让孟凰去打工，那么孟凰就得去打工。孟老师让孟母顶着烈日去接孟凰，那么孟凰就得等着老妈辛苦的跑来接她。


    在孟凰看来，孟老师不仅控制着她的生活，也同样控制着老妈的生活。虽然老妈会时不时的因为一些小事跟他不依不饶的，但只要是涉及到任何决策，老妈还是会站在孟老师那边。虽然没有强命，但夫妻之间向来就是同一阵营的。传统的观念，让老妈依靠他，跟随他。而被孟老师“控制”应该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可能说“控制”会有些过分。但对于渴望自由的孟凰来说，阻碍就等同于是控制。她虽然不够成熟，但也长大了许多。父母对自己的干涉，孟凰明白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孟凰同样也清楚，父母的决定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决定。虽然孟凰现在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但她希望，即使是错也好，最起码路是自己选的。后悔，承担后果的事也自己来会比较好。起码，孟凰能够完全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孟凰看了那么多的书和故事，也知道大多数的人都会在晚年期望能够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而他们这些人在一开始也正是那些急于脱离父母怀抱的人。他们在最后，都无数次的怀念着过往的生活，怀念着和父母在一起的许多细节。看到他们，也许会有人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孟凰想说，虽然一切可能最终都会回到原点。但这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人生也是如此。都是从这个原点出发，然后绕着或大或小的圈，最后都会回归到这最初的一点。开始和结束，都是那一个瞬间。但是，若因为开始和结束交叠在一起，就干脆停留在开始，等待着结束。那么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可言。而且，连一步都不敢迈出的人，根本就是个胆小鬼，也只配在原点等待毫无意义的灭亡。即使会痛苦，会崎岖，但若连开始都不敢，不能，那还不如就那么结束，省的浪费那么多的光阴和期望。


    虽然孟凰日渐麻木，日渐害怕挑战和变化。但其实在孟凰的心底，她还是渴望着能像那些有梦想的人一样，去追求些什么。她不甘心就那么虚度年华，在父母的安排下去做着一个她不喜欢的工作，朝九晚五的上下班，然后再在父母和周围亲戚的介绍下，嫁给一个同样依赖父母，跟自己处在同一个平凡等级的人，过着乏味如常，一成不变的日子。


    丈夫每天上班，拿着微薄的工资，羡慕着新上任的主管拿着比他多了将近十倍的工资，然后大骂国家的政策是专为有钱人设立的。总是抱怨着别人如何的耍心机，升职加薪，巴结领导。而他这个老实人就得活该倒霉不受重视。时刻害怕着公司裁员会把他这个“吊车尾”的老员工给裁掉。


    而孟凰呢，则在时间的摧残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黄脸婆。整日照顾孩子做家务，然后和邻居一起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连路上看见邻居家的女儿身边跟着一个同龄的男孩儿，就到处猜测着那男孩儿是她家女儿找到的男朋友。可结果，那男孩儿却是那女孩儿不常来的亲表哥。


    孟凰的性格就是喜欢联想，所以，根据现有的情况联想到这些也一点都不奇怪。而那个“男朋友是表哥事件”就是孟凰亲身经历的。明明之前表哥也来过，只是那时年纪稍小，但中间也没隔多久。就这样，孟凰当时只是带着表哥去买东西。结果就被不知是哪个邻居给看到了。趁孟凰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问孟凰老妈。事情不大，但孟凰听说后还是无语郁闷了一段时间。孟凰本身还是比较敏感的，所以也不免为此上火。但这种荒妙绝伦的八卦流言，却也是孟凰最厌恶的。


    孟凰一想到自己往后的人生很有可能会变成这样。她脊背的凉意就不断的涌出。她死都不要变成这样，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会变得这么悲哀。孟凰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奢望，大的抱负，但也不愿沦为这平凡到没有自我中的一员。


    平凡并不可怕，孟凰也不是非要达到金字塔的顶尖才会满足。但平凡，也要活出自己独特的平凡人生。即使会平凡到丢在人堆里也找不到，但孟凰也希望这结果是由自己创造的。自己的人生是由自己掌控，自己走出来的。即使会失败，但也要由自己来走每一步。不过，只要坚定的走出自己的路，那么最少，对自己来说，就不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