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火烧如意楼(上)

    第569章火烧如意楼（上）


    清晨，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楚府大院外面的街上的，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道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墙壁上，红色油漆新写下了几个大字，“文化大革命万岁”，红色妖艳如鲜血。


    一队约莫十几个人从巷子深处飞快的跑过来。这些人年纪尚轻，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是一个个显得很兴奋紧张。


    “朱洪，这里！”建军早就已经在理发店外面的等候多时，看见他们人来，便迫不及待的招手示意，他的脚下放着许多黑色的大袋子。


    “每人一套军装，一顶帽子，一个红袖章，一本毛主席语录，快点发下去。”朱洪指挥林百顺将黑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发到每人手里。


    跟着来的同学都兴奋的摸着发到手的装备，迫不及待的就在街上穿了上去。他们许多都是普通工人和农民的孩子，这几件东西对他们来说也不容易。之前看红卫兵们，早就羡慕的不行，如今自己也成为光荣的红卫兵一员了。


    这军装与市面上流行的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在于红袖章多了一个巨大的五角星。


    “公公说，你们先待在这里，等会四十五中的红星纵队，金刚他们的保卫毛泽东思想战斗队，还有其他人都会在这里集合。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去楚府。”建军交代道，“他们里面没有黑五类吧？”


    “没有！都是原来纠察队的，信的过的。”朱洪看着他们换上军装，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显得杀气腾腾，有点像解放军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满意。公公做事就是细致，这么多军装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凑齐的。


    “公公他人呢？”


    “他在整理如意楼，楚家好几百年的藏书啊，今天要全部一把火烧掉，估计他心里难受的要死。”建军叹气道。


    朱洪早就知道了楚明秋今天要做的这件大事，也挺替他惋惜的。只是如今大形势下，想要保护这些被认为是四旧的东西，几乎不可能。他能自己组织人烧掉，手段也是很坚决的。


    “来了来了！”王五在旁边大叫道。远处有跑来一群人，年龄不一，着装很也混乱。领头的一个穿着一件城里人绝少穿的手工土布褂子，样子并不很强壮，却给人以魁梧且霸气的感觉。


    “金刚，你们来了几个人？”建军问道，“公公交代了一定要红五类。”


    金刚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将近二十个，放心吧，来旺，茶壶，崩豆他们全是彻彻底底的红五类，贵宝他们一个没叫。”


    朱洪和他们互相打量，知道他们都是楚明秋号召来的，是友非敌。但是从表面上看，朱洪等人年龄相当，虽然穿着军装，但仍有一股书卷气，一看就是学生。而金刚带来的人，兴奋的有，冷漠的有，一个个眼高于顶，面貌凶狠，一看就是街面上混的。


    金刚他们也不管别人议论纷纷，就当面换上楚明秋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军装……


    燕京城的早晨已经逐渐苏醒，街上和胡同里的居民都开始纷纷出门，上班的或者去肉菜店买东西的。跟以往不同的是，此时街上已经看不到长发旗袍高跟鞋的女性，甚至连戴眼睛的也悄悄的把眼睛摘下。一个个夹着包或者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


    许多人见到了这群集合的红卫兵小将们，他们猜测他们今天又要抄谁的家，又要对付哪些地富反右坏，又或者上街搞什么运动。


    几乎所有人都绕着他们走，不敢从他们占着的小道上经过，深怕这些红卫兵小将们将他们拦下来审问什么。


    这中又敬又怕的感觉让他们非常的着迷，他们终于明白了以前的红卫兵那种无法无天的，争当孙猴子不惧捅破天的自信。


    咱也是红卫兵了，也是毛主席支持的正统接班人了。咱们也可以象红卫兵一样，在毛泽东思想的指挥下，与所有的阶级敌人做斗争，参与这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了。


    明子从楚府大院的方向跑来，朝朱


    洪跟金刚等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许多人顿时围了上去。


    “公公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动手？”金刚迫不及待的问道。


    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对两人简单传达了下楚明秋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先去楚府，把如意楼的书搬到院子里，等待时机。


    “走了，同志们，出发去楚府！”金刚挥舞着手臂大吼一声。


    底下的人立马兴奋的响应着，跟着挥舞右臂，大声的喊着口号：“走了，去楚府，去革命喽！”


    “去革命喽！”


    朱洪也对着纠察队的人动员道：“同学们，我们也是革命小将红卫兵了，现在去楚府大院。我们是新九中红卫兵战队，一定要有纪律！”


    一个个稚气的脸上带着亢奋的表情，跟着喊着口号跟随着金刚他们往楚府走去。


    理发店里的袁师傅从凌晨就发现有红卫兵在门口集合，吓的半天不敢开门，生怕惊动了这群无法无天的红小将，遭受池鱼之殃。


    “得了，这帮小阎王终于走了！”袁师傅躲在门后面偷偷观察，朝着他老伴示意道，“过一会再开门。”


    “今儿这是第几波了？”袁师傅的老伴忧心忡忡的说道，“政府真不管管啊，这样下去我们理发店都不用开门了，指不定啊，什么时候就得罪那帮红小将了。那就真中了岳同志的话了！”


    “你丫懂个屁！”袁师傅不屑一顾道：“毛主席说了，要支持红卫兵，就是支持文化大革命！他老人家的话能错？咱们店现在是社会主义公私合营，跟他们犯不着！他们肯定又是冲着楚府去的。这下楚府现在是在劫难逃了！”


    “就你懂！”老伴白了他一眼，瞧见红卫兵们已经消失了在胡同的转角，于是开始伸手打开木制的大门，准备开始营业。


    “你说岳同志多好的一个人啊，就因为出身不好，接二连三的被抄了家，人真是无辜遭灾啊，也不知道会被咋处理！”


    袁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按理讲，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兵，我们袁家几代与楚府相邻，要说他们几百年基业不那么容易倒，何况楚家还有人在官家做事。可是现在是大形势如此，难啊。”


    “我说老伴，我琢磨着刚才瞧见领头的那几个好像是小秋同学啊，经常来找小秋，平常关系不挺好的么，咋地现在是要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啊？”袁师傅老伴不解道。


    “得了吧，同学算个屁！他们一个红卫兵，一个资本家的儿子，能尿到一块去?照我说，小秋得藏起来，要不然就麻烦喽！”


    “小秋我们也是看着长大了，多懂事的一个娃啊！真是可惜了。”袁师傅老伴想到前些年楚明秋故意经常来剪发，然后给他们带一点吃的，不禁摇了摇头。


    “生死存亡啊一瞬间~多灾多难难兴邦~”袁师傅摇头晃脑轻轻的唱了起来……


    已经流传了数百年的楚府里，原来就落魄荒芜的内院此刻显得更加破乱不堪。一群身穿军装带着五角星红袖章的少年聚在院子里，聆听着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少年朗读着楚秋明的大字报。


    另外一个角落里，楚明秋正跟着大小武轻声交谈着。


    “怎么样？勇子他们准备好了没？”楚秋明看着站在桌子上，抑扬顿挫读着大字报宣告他的新九中红卫兵战队的成立，不仅微微点头。这小子别说，确实有一股平民领袖的气质。虽然还年轻稚气了点。


    “好了，马上就过来，他们人多，需要一会儿。”


    楚明秋抬头看了一眼西院，又道：“老红卫兵他们也都知道了吧？”


    大武点点道：“联系好了，连夜就派人去八中十八中通风报信去了。有人抢他们饭碗，现在怕是气疯了吧？”


    此时的红卫兵气焰嚣张，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根本无人敢撸他们虎须，不用担心他们不来。


    “来就来吧，不知死活的小屁孩！”楚明秋微微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