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断肠谷白凤再裸裎

3个月前 作者: 柳残阳
    “血刀”常玉春这才知道虎爪的厉害,那以强韧的钢丝所织成的虎爪,自己的血刀竟然无可奈何。


    挣扎中,他拍出七掌又踢出十一腿,全被卓文君扭身化解!


    于是,田寿突的自后而上,“七煞黑风掌”以十二成功力,猛拍向忿怒已极的常玉春背后!


    田寿的一掌足足用了十二成力道,“血刀”常玉春被一掌击中后心肺俞要害,人尚未被弹飞,他已张口吐出一股鲜血往空洒去。


    紧接着他身形前倾,拔地三丈高,身在空中,又是一口鲜血喷在空中,然后夹着一声凄厉惨叫,整个身子摔落在山崖下面。


    许多大刀寨人全把希望寄托在山崖上的常玉春一战了,今见寨主被活活击毙在山崖下,近百人忽的狂叫一声,汇成一股逆流,疯狂的往回路逃去,他们甚至连那重伤的人也不理会了。


    蓝旗社与大刀寨的人这是二次碰面厮杀,如今见大刀寨狂奔而逃,立刻发一声喊咬尾直追过去,不少人在后面叫骂:


    “娘的老皮,杀光你们这批王八蛋!”


    半山上,卓文君早命人鸣锣收兵,但蓝旗社的人似是早杀红了眼,他们根本不听嚷嚷,发足力的直追下去,直到遥遥已见野狼谷,沿路又被他们砍死十多人,这才回头又回到断肠谷中来。


    留在断肠谷中的大刀寨受伤的,总有那么四五十人,这些缺胳臂少腿的,滚地哀号,状至凄惨,只是清风台与蓝旗社也死伤一百多人。


    于是清风台与蓝旗社的人合力把自己的伤者抬回清风台而去,大刀寨的人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原本也是极端公平的事,大刀寨每个人抱着杀人之心而来的,现在,他们都承受着他们绝想不到的悲惨结局,于是西北风怒吼了!


    于是,又见天际出现一遍铅灰色云层,今年的第二场大雪又在开始落下来了!


    这场大雪可不比第一次大雪小,没多久,断肠谷已是银色一片,一地的尸体全披上了白衣,连血也消失在白色的大雪中,犹似上天为人们遮去一幕丑恶与血腥闹剧。


    不久,连几十个大刀寨重伤的人也僵死在雪地中了。


    这一场大战,就在大刀寨的人溃逃回子午岭而立刻传遍白虎镇上,如意楼白不凡闻听之后,立刻大为高兴的对他的总管“马面书生”陶宏道:


    “大刀寨三巨头一夜之间全被杀死,大刀寨真的完了。”


    陶宏笑道:


    “清风台与蓝旗社该谢楼主暗中协助之功的。”


    “铁掌”白不凡捋髯点头,道:


    “往日白虎镇以东的大刀寨,常玉春那头豹几曾把白某放在眼里,而清风台更是不屑于同我来往,哼,这次事情以后,那便看我如意楼的了,哈……”


    陶宏道:


    “楼主可有什么打算进行下一步骤?”


    “铁掌”白不凡道:


    “下一步骤,我很想尽早知道清风台那边的情况,如果,如果——有利可图的话……嘿……”


    “马面书生”陶宏立刻笑道:


    “楼主的意思我懂,我懂……哈……”


    白不凡轻点着头,道:


    “我要知道那田头陀的情况,当然也要知道卓文君在蓝旗社方面……”


    陶宏遂笑道:


    “我们集中力量,加上柴家赌坊尚有四十来人,大可以干一场了。”


    白不凡道:


    “当然,我们不会冒然前去打那没有把握的仗,所以非得先探明田头陀的情况了。”


    突然听得屏风后面,白凤笑着走出来,道:


    “这个差事就由女儿代劳吧!”


    白不凡一怔,道:


    “你怎么能去呢?”


    白凤走近她爹跟前,笑道:


    “我没忘记在柴家赌坊被田头陀那老东西的羞辱,就如同至今女儿还在派人打听那个叫小千儿的小鬼头下落是一样的,我不能被他们白白羞辱。”


    白不凡道:


    “奶奶会答应你去清风台?”


    白凤一笑,撒着娇道:


    “会的,会的,我们对清风台有恩,她们总不会对女儿峻拒在门外吧,再说我以爹的名义,表面上是致意,他们怎会知道我的目的?”


    陶宏点头道:


    “这样最好,小姐如看到田头陀伤重在床,立刻回程,我们便及时的杀过去。”他得意的又道:“楼主,那柴老二手下有两个杀手,关洛道上有名的郝氏双雄便在他那里,有此二人,足顶几十个清风台的人呢!”


    白不凡望着女儿白凤,道:


    “你准备带几个人前去?”


    白凤笑笑摇头,道:


    “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百来里地过午就会赶到的。”


    “大雪天,我担心你会迷路的。”


    白凤道:


    “不就是出了白虎镇往西去,过野狼谷再穿断肠谷,然后一条山路到三尖山吗?”


    白不凡思忖一阵,道:


    “你既要去,那就多加小心了。”


    白凤嘻嘻-笑,道:


    “女儿也非一般女子,还怕什么土匪强盗的,爹呀,你老只坐在如意楼等我的消息吧!”


    这天早上,白凤真的骑着马走了,她披了-件大披风,那披风上绣了好大一朵牡丹花,在雪花飞舞中更见其风采清雅,美丽动人。


    头上戴着狐皮披肩帽子,小红棉袄裤,一双绣花棉鞋,另外便是马鞍上挂着她使用的那把刀,簇新的软红皮马鞍上面嵌镶着亮澄澄的扣子,连那两双脚镫也打磨得像是纯金做的,银驹大披风,飞驰在雪花飘飘的雪地里,白凤那微薄的巧嘴巴闭的可紧,如果真要推敲他的心事,只怕她并非为了清风台去探虚实,而是想去看看那放荡不羁倜傥潇洒的“青衫秀士”卓文君吧。


    虽然她知道卓文君已有妻室,甚至连儿子也有了,但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好自己所好,恶自己所恶,管他三七二十


    白凤人在马上,马蹄声带动她的思维,思维系在“清衫秀士”卓文君的身上,于是在蹄声的伴奏中卓文君的影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飘浮着。


    于是她面上不时会绽现出一个奇妙的笑意,犹似前去回见多日不见的情郎,令她有着一份沉醉感!


    哪个姐儿不爱俏,哪个姑娘不怀春,白凤是个姑娘家,他当然有权利把自己的爱与憎表示出来,只是到她过了野狼谷,她还不知道一旦见了卓文君这位有妇之夫,她是如何的背出她那早就预备好了的一番说词。


    现在——


    马蹄声敲响在断肠谷口了,天上的雪仍在飘,白凤的嫩脸蛋上已是冻得青白似银色,抖着丝缰低着头,随着马的奔驰而内晃着她那杨柳般的细腰,望之,犹似一片银白的大地上出现仙女。


    马儿就快进入断肠谷了,这断肠谷名符其实的令人断肠,因为谷中的雪层下面,许多大刀寨的汉子还埋在那儿呢,如今又来了如意楼的大小姐白凤。


    窄狭的谷口就要到了,突然间,一声猝起的倒树声传来,白凤以为是岩上雪崩呢,但她只抬头一看,石上面仍然厚厚的一层雪,而马儿已进了谷口。


    于是,她看了一棵树,一棵横倒在山道上的树,


    可真妙,怎的自己正要过呢,却恁般巧的倒下一棵树挡道。


    仰面看看四周,并未见什么动静,也许这棵树是被强劲的西北风吹倒的。


    白风翻身下得马来,拉马走近树边细看,觉得只有拉马绕过山崖边才能过,就在她刚要转身呢,猛可里身后站了个人。


    这个人来得可怪,是怎么来的?


    这是个血糊糊的大毛血汉子,手上还拿着两把刀,那是两把长短刀。


    白凤惊叫起来,几乎是要弹跳起来了;


    “你?……”


    那烂了半张脸而又隐隐露出大牙的血汉,不用龇牙咧嘴已会把人吓个半死!


    白凤双手捂着大半张面,露出两只大眼睛,她在看清对面这人以后,似是清醒了不少。


    于是,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人是大刀寨的人,是个死而未死的家伙。心念间,她斜身错步退向马腹,“唰”的一声拔出刀来。


    话已难令人听得清楚,烂了半张脸的大毛汉子并不在意白凤已拔刀在手,他冷厉的“呜呜呀呀”几声,白凤听懂一半,似是在向她要些吃的喝的。


    白凤随手把鞍袋打开,取出个布袋抛过去,袋子装的全是吃的东西。


    大毛汉接过袋子,正要伸手往袋子里掏呢,突然他双手握紧袋子,全身在颤抖不已——


    渐渐的,他竟仰天狂笑起来,控制不住他的大笑,而使得他那破烂的半张面孔上又见鲜血下流……


    白凤吃惊的握刀戒备,道:


    “你是谁?”


    血面大毛汉又是-声叽叽怪笑,突然沉下血脸破口就大骂起来,道:


    “你奶奶的老皮,白不凡可是你老子?”


    白凤冷叱一声,道:


    “我好心给你吃的,你怎可开口骂人!”


    双手高举着布袋子,血面大毛汉子正叫道:


    “这袋子上绣着如意楼三字,而你又长得像那该千刀万刮的白不凡,我的乖,难道这不是卜天巧安排!”


    白凤怒叱道:


    “喂!你究竟是谁?”


    血面大毛汉狂吼-声,道:


    “老子只要道出名和姓,奶奶个屁,你不吓哭才叫怪!”


    白凤钢刀横在胸前,怒道:


    “大概总是大刀寨的劫后余孽吧。”


    忽的一声哈哈,血面大汉道:


    “果然是白不凡那王八蛋出卖了大刀寨,老子杀尽如意楼,也难抵大刀寨二百多人的性命来。”


    白凤-听,她突然想起一人来,难道会是他?


    再一想又觉不对,因为传言大刀寨的三个最厉害人物不是全死在这断肠谷了吗?


    他该不会是那“绝一刀”宫彪吧?


    白凤心中最不愿的事,还真的出现了。


    是的,这血面大汉正是“绝-刀”宫彪,他没有死,那是他走运气,天寒地冻,他的伤经过他自己敷药后已稍见好转,如今右臂的伤包扎后不再流血,而左面颊上的伤是重,但他身强体壮。被他在暗中找了个石穴,他又一连剥下几名死者衣袄铺在石穴中,算是躲过一劫。


    宫彪知道一时间已还不能上路,就在附近查看地势,也找些吃的填填肚皮,不料他竟发觉远处正有一骑驰来,于是他选好地势,放倒一棵大树在山道上。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竟被他碰上如意楼“铁掌”白不凡的掌上珠白凤。


    也许真的饿急了,那宫彪一边取出袋中东西往口中轻轻塞着嚼,不时的因左颊处抽痛而令他浓眉一皱,边双目怒睁还笑的逼视着惊异不完的白凤。


    白凤心中暗自揣摸,还是逃走的为妙-


    念既发,她在宫彪还往口中塞吃东西时候,猛的一拉马缰绳,就待纵身上马。


    白马错蹄调头,而白凤正要举骗腿上鞍呢,突听得宫彪一声怒骂,道:


    “你娘的,还想逃!”声音激荡中,空中冷芒猝现,激荡的冷焰中便见血光崩现一团,好狠的一刀,只见那匹白马已开肠破肚的倒在地上。


    “绝一刀”宫彪一刀劈死白马,竟连着在马腹中掏了几口马血喝入口中,一时间他的大草胡子上变得黑红一片,而使得白凤一哆嗦。


    宫彪似是已把肚皮填饱,他这才沉声道:


    “你爹呢?”


    白凤已狠下心来,道:


    “我爹怎样,如果有他在,你敢这样?”


    宫彪嘿嘿一笑,道:


    “我问你,大刀寨与如意楼联盟,原本彼此敲定了的,你爹他为何中途不言不语的要变卦?”他一跺脚,咬着牙又道:“变就变吧,合着还要暗中把消息送上清风台,他奶奶的白不凡他是诚心要老子们的命呀!”


    白凤冷然道:


    “大刀寨包藏祸心,一心想通吃一方,一旦清风台完了,白虎镇的如意楼也将腑首听命于你们,与其这样,还不如退守一边的为是。”她十分戒慎的,又道:“再说这江湖上本就是讲的利害,谁愿意吃亏上洋当的!”


    “绝一刀”宫彪枭笑一声,骂道:


    “此种口吻,大概全是白不凡老物所传授,今日总算老天也稍作公平安排,把你这白净得似莲荷般的大美人送到大爷的面前来了,哈……”


    白凤挽个刀花,沉声道:


    “你想怎样?”


    “绝一刀”宫彪,突然指向断魂谷中的雪地,厉吼道:


    “你问宫大爷要怎样,何不去问那地上躺着的两百多具大刀寨的兄弟们去!”


    白凤不自觉的望向断魂谷中,直觉的西北风送来的寒风在蜕变,隐隐然似有着无数厉鬼,而觉着阴风惨惨。


    宫彪也开始横刀向白凤逼去,一步步的逼去——


    雪在飘,也越飘越大,大得地上死马的肚肠也似披上一层白纱。


    白风在宫彪的进逼中还连连的后退,因为她早已闻听人说过,大刀寨的这个二当头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绝一刀”宫彪逼着她忽又站定身子,冷酷的半张面上肌肉跳动,铜铃眼一眯,似是有着虐待感的满足,虽然他的右臂有伤,虽然他的左脸血肉模糊齿白森森,但他这时又露出他那特有的桀骜不驯,那表情便宛如一只凶狠的大花猫睨视着瑟缩在一隅而又难以逃走的小老鼠,他真的有着吃定白凤的意味:


    “哼!可爱的小绵羊,你真的是怕了,是吧?”


    白凤冷沉的道:


    “我怕什么?”


    宫彪嘿嘿笑,道:


    “怕我把你吃了呀,不是吗?你在退避,可是你知道又退避不了,所以你又在打着哆嗦是吧?可是你的前来,是那么的正是时候,而宫大爷又偏未在这断肠谷中亡魂,你仔细的想想看,除了上天的安排以外,天底下只怕再也不会有恁般绝妙巧合的事了吧?”


    白凤尖声叫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绝一刀”宫彪道:


    “干什么还用得着问?”


    白凤惊骇的道:


    “杀我?”


    用力却是缓缓的捋着头,宫彪道:


    “杀你不是太便宜那白不凡了吗?”


    白凤环视附近,几株树外就只有断崖峭壁,即使想冲向谷口也不容易,因为宫彪就如同个血糊的山墙般挡在他的前面。


    咬咬牙,白凤道:


    “除了死我不信还有什么令人骇怕的!”


    又是一声“嘿嘿”笑,宫彪道:


    “你已看开生死,因为你也觉着自己该死,甚至你爹,以及整个如意楼的人都该死,可是我怎能如此轻松的便让你死呢!”


    白凤又急急的问:


    “想怎样?”


    “也好,我便说出宫大爹心中的决定,也好叫你心中有数的一步步实施我的计划——”他又在咬牙,还道:“这两日宫大爷便要潜回大刀寨,当然你得在宫大爷身边待候着——”


    白凤“呸”的一声,道:


    “你想糟塌我?”


    宫彪沉声冷笑道:


    “这对白不凡而言,也他娘的只算是欠大债还小钱而已,大数目还在后面呢!”


    “我不会令你如愿的,因为当我在杀你不过时候,我会自杀在这断肠谷中的。”


    宫彪又摇头道:


    “小绵羊,我的乖,你可不要忘了,有时候一个人即使想死也是不容易的呢!”


    白凤心中真想哭,更在大叫后悔不迭,怎的会在这荒山野谷大雪天碰上这档子倒楣事。


    一时间她似是无计可施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宫彪又道:


    “只等老子歇过劲来,雪也停了我们一同回大刀寨去,宫大爷便拿你的一身嫩肉开刀,每天我着人送上你的身上零件去如意楼,直到把你这身骨架也装袋送去为止,老子要那白不凡呼天抢地的痛不欲生,捶胸顿足的遗恨终生,叫他老小子知道毁约背信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后果了,叫他老小子知道……”


    白凤突然大叫,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绝一刀”宫彪道:


    “怎么样,你怕了,哈……”


    便在宫彪的大笑中,白凤一咬牙,右手钢刀平举,全身拼力腾跃中,炫哗的寒光突的往宫彪胸前送去!


    宫彪身形未动,右手长刀倒竖中快若激流的一挑又送,左手短刀猝而喷射出-抹冷焰,就听得“当”的一声中,他的左手短刀已架在白凤的脖子上。


    原来白凤心胆欲裂中,拼命握刀冲上,却被宫彪一招不到便把手中钢刀打落,而左手的短刀已点在白凤的脖根子上去。


    有着一股透心的凉意,白凤垂目望着宫彪那把森森寒芒毕露的短刀,咬牙道:


    “你动手吧!”


    短刀回抽中,宫彪的右手长刀横里倒把,“叭”的一声,刀把子正敲在白凤的后脑勺——


    “啊!”白凤像是全身骨节一散便自往雪地上倒去。


    “绝一刀”宫彪像个大人猿,他收起长短刀,弯腰抱起地上的白凤,嘿嘿连声笑中跳向一处荒林断崖下去了……


    从宫彪的去向看,显然他是回到藏身的洞穴中了。


    断肠谷距离清风台十来里地,午时尚有一个时辰,清风台与蓝旗社的人全撤回到了清风台,死伤这么多人,还是意料中的事,也因此,虽然胜了这一仗,但也未见有几个雀跃与欢笑!


    本来,两下里一旦动上刀,便不会有哪一方绝对胜利或绝对的失败,现在——


    现在的清风台受了这么大的死伤,那已不是清风台的人能把伤者治得好的。


    于是卓文君想到白虎镇上的端大夫,姓端的医道高明,有他来必然会把伤者的痛苦大减,听说姓端的还去过大刀寨治伤,这回把他请来清风台吧!


    一切事情自有四村长各去张罗,清风楼也有萧彤忙着,田,寿可不管这些,吃了东西便关起房门睡了。


    卓文君只睡了片刻便吩咐备马,而且是把吃的也带在身边,自己可没时间坐下来细嚼慢咽,因为那些死的不说,单就伤的人痛苦呻吟声便令他坐立难安。


    卓文君刚骑在马上,黄倩已到了跟前,她拉着马缰绳把一件防寒披风递上去,温柔的一笑,道:


    “披上去,防雪也防寒。”


    卓文君笑道:


    “天冷快回去吧,自己身子要紧!”


    黄倩双目精芒连闪,望望马上的卓文君,笑笑,道:


    “赶到白虎镇只怕天早黑了,冬天天总是黑得快!”


    卓文君收起马缰绳,笑道:


    “这条路就算是黑夜也摸得到。”


    于是,卓文君一抖丝缰疾驰而去——


    卓文君-心想早点把白虎镇回春堂的端大夫请到清风台来。但他又如何知道那回春堂的端大夫是一位身负重要任务的康王爷?


    端大夫替大刀寨治伤,那是他一心想要大刀寨早日再去同清风台大干-场,也好制造他们两败俱伤,这种情况对于马鸣岐的白虎镇借道,那是绝对有益无害。


    现在卓文君再来请他,八九不离十的他会加以拒绝,因为他怎会替朝廷的叛逆们治伤的!


    卓文君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的马可骑的快,没多久他已到了断肠谷。


    昨夜一战,断肠谷中死伤累累,哀号惨叫声此起彼落,那种场面,卓文君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如同他不会忘记三仙台那一场搏杀是一样的永刻在心扉上。


    于是,他缓缓的骑进这冷风飕飕的断肠谷中一一


    卓文君神情黯然,双目见泪,心中泣血,不论是敌或自己的兄弟,总都是他妈妈的宝贝儿子吧!


    望着那被雪覆盖上的一个个似坟小包,卓文君知道那就是大刀寨人的尸体,如果——


    如果天放晴的时候,他决定找人来这断肠谷中把一地尸体埋掉,暴尸荒谷遭狼吻,又何其残忍!


    卓文君已快走了一大半断肠谷中山道了,突然他-怔而停下马来,因为他发现有棵树挡在山道上,树的不远更见-匹开肠破肚的白马死在地上!


    这光景令卓文君一惊,因为早上离开断肠谷时候,没见到这种死马倒树的情景,而树与马上的积雪又是异于别处,难道这儿——


    “啊!”


    那是一声类好凄厉的女子叫声,卓文君连多想也没有的旱地拔葱而起,身子已脱离马鞍,半空中他拧腰斜身,连着斜翻三个空心跟斗,落在荒林中,他的虎爪已套在双手臂上。


    “啊唷!”女子的声音再次爆发在冷风中,断肠谷已是在回鸣不已了。


    卓文君再次腾身而起,他已到了荒林边的悬崖下面,附近有一堆稻草,女子的声音便在那枯草后面又发出来:


    “你要我死吧!”


    “我怎会要你死?我舍得吗?哈……”


    “咻”的一声,一堆枯草被拉开来,卓文君这次可看的真望的切,而洞中的人呢——


    坐在洞穴内的大汉还以为风把堵在洞口的枯草吹开了呢,他的裤子已褪去一只,另一裤腿也褪了一大半,露出两条黑不溜唧的毛大腿,便在那只够弯腰坐进去的洞穴内,大汉的一旁还正躺了个全身精赤,而满身都是血迹的姑娘,连姑娘的面上也全是血迹,显然是被大汉在她身上一阵啃吮沾上去的。


    那姑娘当然是白凤,她这时候可真惨,地上铺着许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垫着,双手用那从马身上取下来的缰绳捆在一端大石上,两脚分岔各拴在一个大石上,这光景十分清楚,宫彪在白凤身上啃吮一阵后,这就要玩真刀真枪了。


    卓文君因为白凤面上血迹关系,他尚未看清是哪家的姑娘,但大刀寨的“绝一刀”宫彪他可认得准——


    这时候卓文君的出现,在宫彪而言,忒也煞风景了!


    不是吗,就在宫彪回头上看之下,忙不迭的又把裤子往身上穿,几乎把个裤腿穿倒过来——


    洞口的卓文君冷冷笑道:


    “好小子,原来你没死呀,却藏到这石穴中糟塌谁家的姑娘了,娘的老皮,流了那么多的血,你竟还不忘喂你那老鸟吃稀饭呀!”


    裤子一挽,弯腰抓起地上长短刀,“绝-刀”宫彪虎吼一声冲出石穴外。


    石穴外地方不大,但是足够二人搏斗的。


    宫彪语音不清的骂道:


    “操死你亲娘的,卓小子,你昨夜在有备人多之下占了便宜,老子被你剥去不少皮肉,今日遇上,这是上天的安排,宫大爷的不死,就是等着送你小子上西天呢!”


    卓文君嘿嘿一笑,指着石穴中被四肢捆成三个方向的女子,问道:


    “你这头狼,在哪儿弄的那么个姑娘呀!”


    宫彪尚未开口,石穴中的白凤已尖叫道:


    “卓文君,你快杀了这狗东西,他想占我便宜呀!”


    卓文君一愣叉看,心想这声音有些熟悉,石穴中又道:


    “我是白凤呀!”


    卓文君大吃一惊,道:


    “你……你是……如意楼白姑娘?”


    石穴中白凤道:


    “是呀,你快杀了这姓宫的畜牲。”


    宫彪突然厉笑道:


    “好嘛,原来你们还是老相好呀!”


    卓文君目眦欲裂,气冲牛斗,清丽的面上刹时罩上一层寒霜,喝道:


    “昨夜未曾追杀你这狗东西,才半天功夫便原地作怪,荒林石穴之间竟想对白姑娘霸王硬上弓坏人贞操,污人清白,偏就还要血口喷人的想扯上卓大爷,姓宫的,你真叫卑鄙龌龊,该死-百次!”


    “绝一刀”宫彪冷哼一声骂道:


    “姓卓的,你别他妈的在宫大爷面前穷咤唬摆正经,更别以为昨夜你小子占得-招半式的便宜以为吃定你宫大爷,那是你们人多势众,宫大爷又是一阵拼命赶路才为你们所乘,现在别看老子有伤,可也-觉睡过了头也养足不少力气,我的儿,且在这石穴之外再赌一次你我的造化吧!”


    卓文君“呸”的一声,道:


    “姓宫的,三仙台断肠谷,你已逃过两次劫数,但凡有些微人性,你便隐形遁世的做个梦醒人,合着你以为自己是阎王老子的拒绝往来户呀。”


    右手长刀已高举过顶,宫彪已开始错步,他那已无肉模糊的左面颊正对着冷眼逼视的卓文君,左手短刀却在他那左掌上头颤跳翻动的挽着刀花,炫灿的冷芒与地上的白雪相映互照,幻化成条条丝芒,刺激着视觉感应!


    于是,虎爪便在卓文君的胸前并着.森冷的爪尖一张合,片片银光比地上的白雪还亮。


    宫彪只错步一丈,他那铜铃眼突的暴睁如炬,空中的长刀颤蠕成波浪刹时向下扩散开来,而左手的短刀却又以无可言喻的快速向波浪中透刺而上,他那巨大的身体便在他口中的沉喝中一冲而上。


    两片盖地的银色光华在这时喷洒开来,卓文君冷笑一声:


    “来得好!”两只虎爪下拍,“嘟”声中,他那左手虎爪生生握住宫彪右手长刀,右手虎爪下拍如闪电般,抓向短刀,他身形怒旋上前,奋力一脚把宫彪直冲而上的身子踹得往后摔去。


    宫彪早知虎爪剑难挡,不料他准备和身而上,总想只要双臂搂把住卓文君,他自己便能把对方活活勒死,不料卓文君不上当,一脚踢出,身子急旋,人已站在两丈外,而宫彪却几乎一跤坐在石头上。


    双肩奋力一晃,宫彪厉烈的又站起来,他破口大骂:


    “老子同你拼了!”


    只见短刀在前,长刀高举,大踏步又往卓文君身前杀到,卓文君立即一声冷笑,虎爪二合为一,就在二人接触的刹那间,他突然甩开左掌虎爪急闪如连续闪电,先拍短刀后拒长刀,而右手虎爪则以十二成力道自上而上一闪而撕过宫彪的肚子,一种裂帛的声音中,宫彪“哦”的一声,他那件狼皮短袄已被虎爪撕开来,血便在袄中往外喷洒,而卓文君已腾身跃过两丈外,忙不迭的把虎爪上面抓出的一段蠕动不已的肠子往地上甩!


    长短刀已抛在地上,宫彪双手却拼命捂着自己那个著起来伤口并不大的破肚皮,只走了三五步,他只是口中厉声的叫了几个字!


    “我——操——你——”“咚”的一声倒在雪窝里。


    宫彪这次真的死了!


    人的肠子被钩出一大截来又怎能活得了的。


    收起虎爪,卓文君拾起宫彪地上短刀,半闭着眼睛走入石穴中,把捆住白凤手脚的缰绳挑断,忙又退出石穴来,道:


    “白姑娘,这种场合碰面总是令人尴尬的,你就快把衣服穿起来吧!”


    根本不用卓文君交待,白凤在绳子断的时候立刻抓过自己的衣服,哆嗦着往身上穿,她已是冻得全身紫青,鼻涕外淌不已,光景是罪受大了。


    如意楼的白凤,原本是个性烈如火的人,她在穿好衣袄披风后,缓缓走出石穴,只见她地上拾起宫彪的钢刀,犹似疯子一般的对准宫彪那个原本已烂了的头颅好一阵狂劈,直把宫彪的头劈得片片碎——


    卓文君并未出手去拦,因为他心中十分明白,宫彪如此糟塌白凤,她有权这么做,一个姑娘家,被人剥光衣服,在如此寒天中任人摆布,那是天爷也会跺脚的。


    宫彪的头已碎在雪里了。


    她——白凤,却突然扔去手中刀,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现在——


    卓文君快步迎上去,低声道:


    “姑娘,算是出了气了,姓宫的看情形并未得逞,我送你回白虎镇去。”


    白凤是有任务来的,她要看看清风台死伤情形,尤其是田寿与卓文君二人的情况。


    如今卓文君神情安然,精神奕奕,不由心中黯然,想谋清风台怕不容易了。


    白凤拭去眼泪,低声道:


    “谁会知道在这儿会碰上这狗东西呀!”


    卓文君一叹,道:


    “白姑娘这是去清风台?”


    白凤点头道:


    “原本我爹亲自来的,因为有一阵子我们如意楼曾与大刀寨走的十分近,好在——”


    卓文君坦然一笑,道:


    “好在柴老二把消息及时告诉我,本来我这就要登门向你爹致谢呢!”


    其实卓文君赶着去白虎镇,为的是请端大夫去清风台替弟兄们治伤,现在他不得不如是说。


    白风又道:


    “我爹原也想当面向田老前辈请安的,不知田老……”


    卓文君一笑,道:


    “我田叔好得很,昨夜他一掌打死常玉春后,心情愉快,如今吃得饱睡得稳,可高兴呢!”


    于是,白凤真的泄气了。


    于是,她也变了另一种表情——


    表情是羞怯的,是柔美中含着娇怯,白凤轻声细语道:


    “倒是忘了谢谢卓兄援手之恩了。”


    卓文君见白凤面上污血显然是被宫彪先把着啃吻所染上去的,她本人看不见自己如今的粉面成了大花脸,心中还真想笑,闻言忙摇手,道:


    “不,该谢的是我清风台,我同田叔商议定了,只等这次事件过后,卓文君必备礼亲上如意楼致谢。”边抽出一丝布巾,又道:“姑娘且到溪边把面上的污血洗去,我们立刻上路了。”


    白凤一听,忙接过卓文君递来的布巾,狠声道:


    “姓宫的真是畜牲,他用刀把我击昏,便把我抱进这石穴中,我是被冻醒过来的。”边往小山溪边走去。


    白凤没有说是被宫彪在她全身上下吻醒的,一个姑娘又怎能说得出口。


    卓文君见白凤擦拭面孔上的污血,又是一副清新脱俗粉似腊梅模样,心中在想,白不凡怎能放心叫自己的女儿冒雪上清风台来的。


    布巾送回卓文君手上,白凤又把上面绣着大红牡丹的披风再-次系好,卓文君已把坐骑牵来。


    雪似乎是小多了,连西北风也刮得不似午时那样的猛烈,天上的云在流动,却是卓文君在看了白凤一眼后,不由得愣然的望着——


    这个女人太美了,从他那晶莹而又白得泛蓝的眼珠子里,卓文君敢断言这女子的性情必是有柔有刚,刚时不顾一切,而柔时娇美似水,现在——


    白凤正拢着几乎散乱的一头秀发,缓缓的戴上狐衾披肩帽子,她那微薄的小嘴角一撩又翘,光景还真翘得卓文君的心头毛躁躁,这么美的一位仙女,姓宫的居然会把一口怨气出在她一人身上而欲加以摧残!


    其实卓文君尚不知,宫彪不是那种怜香惜玉人,他不但是摧残白凤,还要一日送上白凤身上一大件的上如意楼,他要白不凡活活急疯,气死!


    白凤整好衣装,眨动着那双美极了大眼睛,表情十分诚恳又直挚的:


    “卓公子,你要我怎么回报你呀,只要你开口,我便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卓文君忙奂道:


    “姑娘,我说过,该报答的是我。”


    白凤已站在卓文君面前不足一尺地方,他稍稍仰起娇羞的脸,轻柔得比天上落下的雪花还柔的道:


    “眼前是你救了我,也可以说是救了如意楼也救了我爹,卓公子,白凤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回馈,这一辈子我都不安心。”


    卓文君见白凤这种表情,不由得心口一紧,说实在的,如果换个场合,如果不是在这断肠谷,他可能一把搂紧白凤在怀,而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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