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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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缓缓走向凌轩，眼眸中饱含忧伤。


    “小轩。”中年人轻声唤道。


    凌轩听到这一声轻唤之后，眼神瞬间恢复一丝清明，他直直的看向中年人，似是要把中年人的外貌牢牢地刻在心中。


    “父亲。”凌轩满脸泪痕，一路小跑，奔向中年人怀抱。


    中年人伸出双臂，想将凌轩拥入怀中。不知为何，凌轩突然摔倒在地。


    父子近在咫尺，却似远若天涯。


    中年人伸出双手，却没能将凌轩扶起。


    凌轩没有说话，眼中泪光闪烁。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哀伤，犹豫，似是读懂了凌轩的眼神，继而坚定，决然，一拳轰向凌轩心口。


    “想不到这凡间之界居然还隐藏着如此高手。”倒地的凌轩，坐起身来，拍拍胸口的尘土，缓缓道。


    凌风神se凝重，轻声道：“想不到无念天君，居然还有如此后手。”


    凌轩仰天狂笑：“真亏了此次前行带着圣王虚剑，要不然本天君已经死在紫枫那不要命的疯子手里。你虽然已经隐隐触及天心，但是想杀本天君却是决不可能。”


    “是的，我杀不了你。”凌风沉声道，“但是，我可以封印你。”


    话音未落，凌风手中浮现阵阵符文，缓缓地在身前旋转。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凌风轻吐八字。


    八组符文一阵幻灭，继而开始旋转。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凌风口中再吐八字。


    只是这八字吐出的速度比之前那八字要慢得多，每吐一字，凌风的脸se便要苍白一分。


    八字离口，顿时天地失se。


    八组符文将凌轩死死地固定在虚空之中，凌轩双脚，双膝，双手，额头和心口分别有一组符文闪动。


    凌风眼中隐有泪光，手中不断变幻着玄奥的手印，随着手印变幻，闪动的符文不断交织变化。


    八组符文围绕凌轩周身不断旋转，磨灭着凌轩身上缭绕的黑气，黑气一丝丝消散，凌轩眼眸也一丝丝恢复清明。


    “小轩，若是不死，千年之后，绝域杀场。”


    随着凌风手中最后一印，八组符文，道道交织。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将凌轩笼罩其中。


    “禁魔八封！”


    …………


    凌轩缓缓从床上坐起，拭去泪痕。口中一遍遍念道：“绝域杀场。”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谢玄看到凌轩还残有泪光的双眼，惊讶道：“凌兄，你怎么流泪了？”


    凌轩没有言语，穿上外衣，走出宿舍。


    夕阳下的学院，平静而安详。远处的cao场不时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凌轩知道那是学院教师的家属和孩童正在玩耍。


    凌轩坐在树下，想起刚才的梦境，悲从中来。此情此景，凌轩取出紫箫，悠扬的箫声从管中缓缓飘出，笼罩在整个cao场之上。箫声哀怨悲戚，意境惆怅幽深，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原本在cao场上游玩嬉戏的孩童渐渐地也不发出声响，静静趴在父母怀中聆听。cao场上的人们虽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是却能从箫声之中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哀伤和凄凉。


    一曲离觞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可凌轩所失去的何止去年而已。


    “爷爷，那个大哥哥好像非常悲伤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远处说道。


    老人笑道：“青沁怎么知道的呢？”


    小姑娘颇有些伤感：“我从那位大哥哥的箫声中感觉出来的，他似乎失去了什么。”


    老人没有说话，等小姑娘向远处跑去之后才低语道：“谁说少年不知愁……”


    一首曲罢，凌轩察觉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猛然一惊，瞳孔骤然一缩，持箫的右手紧紧握住紫箫，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出手。自己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情感之中，居然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觉，若是前ri的杀手自己此刻已然丧命，凌轩心中不仅有些懊恼。回过头看到是曾经在食堂同座的女子，紧握紫箫的右手才微微松开。


    “你的箫吹奏的非常之好。”女子檀口轻吐，她的嗓音十分空灵，却极为清冷。


    “过奖了。”凌轩神se清冷道。凌轩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任何可以吸引到身旁这位女子的地方，除了这张脸。而这位女子似乎并不会仅仅只被自己外貌吸引，所以将唯一能够选择的条件排除，凌轩剩余的只有jing惕，再加上梦境之后凌轩的心情极不平静，自然更没有好脸se，没有出言赶人已经是凌轩此刻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女子眉头轻皱。


    “不敢，只是平ri里并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凌轩抬头仰望夕阳道。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凌轩，还没几天就背着主人在外面勾勾搭搭了？”能说出此话的除了商颖之外还能有谁。


    背对着商颖的凌轩此刻眼神温暖，嘴角噙笑道：“当然。”


    身前的女子看到这般场景。黛眉微皱。


    “清心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呢？”商颖走近之后并没有先和凌轩说话，而是略有疑惑的向凌轩身旁的女子问道。


    被称作清心姐姐的女子脸se突然一红，掩饰道：“姐姐只是恰好经过而已。”确实，白清心刚刚只是恰好经过cao场，听到了凌轩如此哀婉的箫声，不禁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有如此凄凉的心境，白清心听过很多大家演奏，心中明白，曲由心生。能吹奏出如此意境的箫曲的必然是有着极其丰富的人生经历。随着箫声白清心不知不觉走到了凌轩身边，出乎她意料的正在吹奏的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白须老者，而是白天在食堂之中遇到的那位吃货。好奇之下白清心主动向凌轩开口，没想到凌轩如此冷淡，甚至有些排斥。白清心虽然并不十分在意凌轩，但是却也是女子。但凡女子，哪怕身前之人并非自己所中意，也不希望在面对其他女子之时身前之人会有明显的神se态度变化，而此刻的凌轩正是如此，面对自己的时候神se清冷，而在面对商颖之时笑容却是那般温醇，温暖的都有些让自己嫉妒，这让白清心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凌轩没有去看白清心，微笑着看着商颖道：“你怎么来了？”


    商颖颇有些委屈：“你这家伙，报名之后又没去找我，所以我就去你宿舍找你了，谢玄说你心情不好出去了，所以我又出来找你，刚刚正好听到箫声然后就到cao场上来了，果然是你在这儿。”


    凌轩心里不禁流过一丝温暖，我凌轩哪怕墓中被封三千载那又如何，我凌轩哪怕举世无亲那又如何，如今这世上还有一人真心待我。一念及此，凌轩望向商颖的眼神愈加深邃，就连身旁的白清心都不禁有些感叹，这家伙现在的眼神实在是，有些让人着迷。


    商颖被凌轩这般看着，脸上更加红润，几乎都要滴出水来，心慌意乱和凌轩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捂着脸跑开了。


    凌轩和商颖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白小姐，图书馆怎么走？”凌轩打破了沉默。


    “我也正准备去图书馆，你可以跟着我。”白清心道。


    “那就有劳白小姐了。”凌轩道。


    一路上看到凌轩和白清心的众多学生都像见了鬼一般对着白清心身旁的凌轩指指点点。凌轩不禁有些郁闷，对白清心说道：“看来你是学校的大名人，我跟在你的身旁，不知要被多少家伙嫉恨。”


    白清心突然有些生气，说道：“都是些无聊的家伙。”


    来到图书馆门口，白清心拿出借书证，门前的女子检查过之后微笑着对白清心说道：“白老师，这个礼拜您还能借阅九本书


    。”凌轩刚想走进图书馆，刚刚对着白清心笑容可掬的女子冷冷道：“请出示借书证。”


    凌轩无奈的看着女子道：“这位同学，我第一天报到，不知道还有借书证这东西。”


    “没有借书证还想看书，不行。”似乎是为了加重自己的语气，应该是管理员的女子又在后面加了一句：“绝对不行。”


    白清心看着凌轩在女子面前吃瘪，心里有些暗爽，谁让你小子刚才不给我好脸se。等到女子劈头盖脸对凌轩一顿训斥之后，白清心对女子说道：“这位同学今天刚刚入学，确实对借书证一事一无所知，不过这个礼拜新生肯定是要集体办理借书证的，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先给这位同学办理，我是这位同学的任课老师，可以给他担保。”


    女子想了想，道：“看在白老师面子上，就先给你这家伙办理了。”


    凌轩无比感激的看着白清心，白清心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凌轩一眼。凌轩知道白清心还在记恨自己，而且这白清心还是自己将来的任课老师，怎么着也得打好关系才行。凌轩于是跟在白清心后面极其谄媚笑道：“白老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直看得身边经过的女同学浑身发抖。


    “这个么，绝不可以。不过如果你肯告诉我方才你所吹奏的那首箫曲的名字，我可以考虑考虑。”白清心故作深思状，俏皮一笑。


    凌轩摸了摸鼻子，故作高深道：“说到刚才这首曲子，是本人经历了无数悲苦，妻离子散，举目无亲，某一天突然顿悟所作。其中蕴含的深情和意境只有具有慧根的人才能领悟。”


    白清心撇了撇嘴，一副我相信你就是傻瓜的可爱表情。


    凌轩看着无比清冷的白清心突然之间的可爱表情，一时间有些痴了。


    “真好看。”凌轩白痴似的傻笑道。


    白清心突然发现今天自己有些反常，平ri里自己不可能接近一名陌生男子，哪怕是学院里的学生。更不可能主动带这名男子前往图书馆，还有说有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清心聪明的小脑袋有些想不通，不禁狠狠瞪了凌轩一眼，凌轩摸摸脑袋，正se道：“这首箫曲《离殇》相传为数千年前蔡邕蔡中郎所作，蔡中郎因得罪权贵，被构陷入狱，妻离子散，唯一之爱女也辗转流落匈奴。悲愤凄凉之间所作此曲，蔡中郎死后此曲一度失传，后竹禅和尚不知从何得到蔡中郎之孤本，结合自身经历略微修改，乃传之于世。此所谓一曲离觞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说起这竹禅和尚倒是有个故事，竹禅年轻时，在梁山，这是古地名可能你不知道，应该是现在的汉唐帝国那边吧，和一大家闺秀相爱，犯了佛教戒规，被官府捉拿。成都将军完颜崇实念其有才，从中援救，遂离梁山，栖身于东都附近的宝光寺和龙藏寺，竹禅和尚照见人世幻空，滚滚伤怀在他内心里辗转反侧，故人之思，故人之忆在他脑中滚滚而来，所以此曲被竹禅和尚修改之后又称为《忆故人》，我似乎觉得其意义出于蔡中郎而超越蔡中郎了。”凌轩娓娓道来。


    白清心问道：“那竹禅和尚和那大家闺秀后来怎样呢？”


    “听说后来那位大家闺秀内疚于自己使竹禅被官府捉拿，自杀了好几次，幸被家人发现，而竹禅和尚也许是因为知道此生与所爱之人无法相守，几年之后便在龙藏寺中郁郁而终，据说竹禅死前三ri自知大限将近，遂作绝命诗一首托人带与那位大家闺秀，那位大家闺秀看到诗之后，在房中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也就是竹禅死的那一晚，那位大家闺秀才从房中走出，一头青丝变白雪，观者无不动容，此后那位大家闺秀终生念佛，一生未嫁。”


    白清心双眼微红，又问：“你知道那首诗吗？”


    凌轩轻声道：“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时间白清心不由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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