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生死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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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弃吧……”


    拉杰尔说着，轻轻拍了拍手，梅薇积淀多时释放出的诡异气氛，便如烟云般消散开去。那些簇拥在她周围玫瑰的颜se，也由暗黑渐渐转变为正常的红se。


    一股无形似有形触手般的柔和包裹住了整个荒漠，令人置身其中如深陷泥潭一样，不动则相安无事，动则越陷越深，无法动身，无法自拔。这已经再不是duli于个体之外的气势了，而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囊括于这股气势之中，除了能感受到的飘渺广阔，虚而不实。就再也没有其他实质xing带有致命威胁的试探，攻击，敌意。仅有的那点看不见的东西，让人深感渺小无力，挫败无助，迷失其中。


    很难去解释，也很难去描述，身处其中产生的怪异感觉。看着拉杰尔暗沉的眼中映出的梅薇，冷冷一片，罗斯的眉毛不自觉点地跳动了一下，


    ――这里存在的一切，仿佛因拉杰尔而存在，都是拉杰尔的一部分。强烈的共鸣产生不可退断的激荡，拉杰尔在此，随心所yu！


    梅薇改变了俯卧轻拂竖琴的姿势，撑着剑柄，慢慢地站了起来。她闭了闭双目，嘴里喃喃，默念有词，倒拖着整个剑身都是鲜红的玫瑰十字，向拉杰尔缓缓走去。沉重的剑身和锋锐的剑锋，在地上划出一道凹陷下去的深沟，淋淋漓漓从玫瑰十字上滴下的血，汇在深沟中，带出一抹暗红的切痕。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我要杀了你……我，


    我要杀了你！”


    梅薇缓慢的步伐，接近拉杰尔到距离只有十米的时候，突然从刚才的平静陷入了绝对的疯狂之中，不可遏制地吼叫悲鸣着。声音渐入黯哑，但足够撕扯碾碎人心，灼得五脏yu焚。


    纷乱絮长的黑se发丝被她眼睛里炙热的杀戮，疯狂的情绪带动，完全脱离了常规引力的束缚，全部拉直四散开来。这样凌厉的杀意，随后接上她短程的加速，踩出一个跨度巨大的滑步，甩了一个完美的圆弧，瞬间亮起的腥红双眸，愈发令人绝望。


    拉杰尔负手笔挺地站立在原地，对杀至眼前的危机视而不见，依旧保持着如ri月永恒般的微笑。哪怕是在梅薇攻击即将触及到身体的时候，拉杰尔都仍然一动未动，站如雕塑！这种超脱凡俗的镇定自若，让罗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柔软温和，绵里藏针。


    哐！


    应对梅薇横切的动作，只在千钧一发那一刹那发生。拉杰尔横在腰际的一根手指，突兀得出现，猛地撞在了玫瑰十字的剑刃上，发出了一声清脆苍远的响声。玫瑰十字上耀起的光芒，没有一丝钝化迟疑，而罗斯仍然有着属于自己的清醒，可地面的晃动和震颤，却又分明在提醒自己，梅薇这蓄力到最强势的一击，威力如同凡响！


    比起梅薇决然攻击展现出的超长爆发力，更夸张的是，拉杰尔只凭借伸出的一根手指，就挡下了站在他面前，梅薇双手持剑，用力挥舞出，斩向腰间的一击！


    那把克雷默长剑，可是梅薇的玫瑰十字！


    受了这等刺激的梅薇，此刻疯狂得就像一只遍身是伤的饥饿野兽，几近狂癫地旋转抡挥，踩着令人炫目的流光步伐，舞出玫瑰十字那狂野的劲风和嗜血。梅薇细腻甜美的形象足够骗下所有人，她的招式没有丝毫花哨的地方，粗犷暴力，不讲道理。横切，竖斩，倒抽，回旋，各种极致的攻击，暴风骤雨般地袭向拉杰尔。


    被卷起的沙尘和扯离藤蔓的玫瑰花瓣，顺着气流的轨迹盘旋而上，将梅薇和拉杰尔战斗笼罩在其中，剑刃与硬物碰撞产生的巨响，持续了很久的时间，久到罗斯已经麻木了战斗产生的地动山摇般的动静。


    这场不过只属于梅薇自己的战斗，随着玫瑰十字遭受阻击，发出的一声震颤的呻吟，荡开了她的手掌，翻飞直立砸嵌进了身后的地面。终于，一言不发，梅薇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站在拉杰尔十米处，凌厉狠绝不存在般消散，如迎风微火般的脆弱又一次点燃，燃烧在她的外表。她的圆周，散满了玫瑰十字切出的各式痕迹。而拉杰尔的脚下，干净如初。至始至终，他都钉在了原处，没有移动半步。


    “你没有机会的，梅薇。如果……


    换做是以前的你，也许可以，不过现在，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拉杰尔眸底瞬间带过复杂的光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缓缓将袖口卷至小臂，去下了戴在右手的手套，只是随意地凭空一挥，连波澜都不曾见到。梅薇就如落叶般丢了魂般，拖出一抹艳红的弧线，离地坠地。沉闷的空气里，响起了过多的颜se。


    梅薇挂在双肩的连衣裙也由刚才浓到几乎起不了涟漪的艳红se，转变成了最初极为适合她气质的灰白无染。不过此刻，却惨白了梅薇疲惫瘦小的身躯，愁苦一股脑地倾泻在了地上。


    “拉杰尔……等……等等，”罗斯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到了梅薇和拉杰尔之间站定。静立着凝视拉杰尔半响，他的胸口仿佛是压着什么，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梅薇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忽而一笑，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那笑如飞雪，极轻又极暗。她突然以手抚胸，压抑地呛咳出声，伤口的血淋漓染透衣襟，在雪白的衣裙上触目惊心蜿蜒而下。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罗斯，”拉杰尔的表情依旧不变，但眼中却掠过丝笑意，他说，“所以，你也明白，那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已经够了……”


    罗斯低着头，双手在身侧缓握成拳，说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破碎的记忆，如同玻璃碎裂后的割片，散落扎在他的心脏上，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让碎片深入一分。他不知道这段记忆原先的模样，但破碎后的镜面，每翻一面，梅薇的剪影都存在其中，挥之不去。他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他现在也不想明白。


    他现在只想救下梅薇！


    拉杰尔怔了一怔，稍微向后小退了两步。罗斯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略觉意外的，是罗斯此刻身上发生的变化。拉杰尔下意识地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半合的双眸也第一次全部打开。不由自主的，他的心底竟不能抑制的微微震动，


    ――罗斯后背两页如雪般羽翼，猛然展开，裹挟着风吹动的玫瑰花瓣。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拉杰尔的视线放在自己的手上，仔细地整理着纯白微薄的手套。他冷眸扫过罗斯现在的模样，摇了摇头，说，“你让我看到了这个东西……梅薇我不能放出去，你！我也拒绝这个请求。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外面的世界就乱了……”


    “水月镜花，当真，还是熟悉的味道……”拉杰尔深情地张开了双臂，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同他的呼吸产生了共鸣，随着他的声音起伏。片刻之后，他话锋一转，语调陡然降低，yin沉起来，“但你……可惜，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我找了你很久呢……”


    “小心……”


    躺在他身后的梅薇不知从哪来的气力，瞬间抢在拉杰尔出手之前，挡在了仍处于混沌，浑然不觉的罗斯身前。而这样莽撞的后果是一道骤然亮起的光，彻彻底底不留情面地洞穿了梅薇的胸膛，血溅三尺给白se玫瑰添加了触目惊心的猩红，


    ――那是对血族最致命的武器，太阳的光线。


    缓缓倒下的梅薇，如丝绸般的长发散落，几乎遮住了容颜，凌乱地随身体的转动，滑出一个下降的绝美圆弧。一身白衣上涌出的血泉宛然，是苍白与墨黑间唯一的颜se，分外刺入眼目。似是整个人都带着回舞的风情，惑人心魂。


    倒下的过程，如千万年般那样漫长，梅薇清晰得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停滞起来，所有留恋的画面一一滑过脑海。她的面前，忽然迎面扑过来一团黑暗，像涌chao一样呼啸而来，她淡淡的看着罗斯，浮出一线微笑，瞳孔渐渐暗淡。


    黑暗，再次包裹住了她的世界。从她的眸里流出的液体粘稠腥浓，深艳灼炙，两行血泪，挂在了梅薇永封的黑暗外。


    “我不该失手的……”拉杰尔皱了皱眉，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说，“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


    梅薇倒在罗斯的脚边，她动了动手想去触摸渐渐模糊在眼中的脸庞，却又疲惫地放弃，心力交瘁的感觉缓缓将她淹没。心底沉沉地回荡着撕心力竭的不甘叫喊，


    ――这是他的宿命，还是她的宿命，抑或是他们的宿命？


    罗斯瞪大了双眼，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梅薇笑了。梅薇笑了，可那种如解脱般的笑容，为何看起来那么熟悉？他的双手抱着头，跪了下去，不断地吼叫着宣泄心中的愤懑。他的泪水滑过脸颊坠入大地，痛心的泪，顺着怀中的梅薇白皙的颈，流淌进了她取掉玫瑰十字陷下去的肩胛。


    如解开尘封已久的封印般，震透亘古的声音摇撼着所有，整个荒漠都开始痉挛。罗斯将梅薇的头部枕在她的小臂，小心放好，然后沉默起身，抽出了恍若失魂的玫瑰十字。


    一道噬人的暴戾涨高，石壤翻起，电光闪耀。插在地面上的玫瑰十字上面的腥红，更如夹着冰凌的chao水，沿着周围白se玫瑰的根茎散步而去，葬了除了红之外，所有的颜se。


    漫天的玫瑰花瓣似乎永远都飘个不停，但此时方纷纷飘落，却再一次是染红如血。罗斯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凛冽，在天地间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他的力量，气势与觉悟。玫瑰，雕花，湍流的空气，朦胧的场景，仿佛都沦落为了那双深眸的陪衬，一切都在寂冷中低俯收敛。


    罗斯抱着一颗砍了拉杰尔的决心，毫不犹豫地粉碎了阻挡在他面前的犹豫踌躇。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被浓烈焦炙的杀气染浸。许多重梦魇一样的苍白雾气尽数散去，没有任何迷茫，从未产生的强烈情感，充斥翻腾在他的胸口，


    ――他眸如血池，战意如c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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