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操蛋的考试】
3个月前 作者: 白是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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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胡亚楠,写给邵启白。
……
燕子飞回,尚是春寒料峭时。
京城陶然街一片低矮的楼房,破旧而又衰败的巷口,顿时涌出无数俊男靓女,顶着刺骨的严寒,穿一件单衣,或者套一条裙子。颇有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洒脱气势,搓着手,也要面带笑容。
睥睨着路上的行人,然后一同挤进公交中。
他们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二月间,正是京城艺校招生的时期,学了美术、音乐的艺术生,到了一展拳脚的日子。住在陶然街肮脏还要价超贵的小旅馆中,可不就是等着,这一年一度的联考。
望着车窗外,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的京城,学子们,心潮很难说不是澎湃的。
邵启白扶着扶手,说不出自己是紧张,还是激动,亦或者平淡的看着公交车经行过一站站叫不出名字的站牌。据说古代学子进京赶考,骑驴的骑驴,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步行的步行,短的三五天到京,长的可能走个一年半载。
这些古人那个时候,坐在驴背上,马车上,又是看到了什么样的景色?
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否也如同自己这般,说不出个五六七八,亦或者五味陈杂?
公交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邵启白的目的地,一间学校。
不大,但是很有名望的学校。
门前的招牌上,半行半楷的写着“京城电影学院”,不认识的,说这是大导演上学的地方,认识的,知道这是培养过五代导演的“京电”,跟“魔戏”、“朝戏”,号称三大艺校的地方。
下了公交车,紧了紧单薄的衣裳,邵启白将纸笔拿在手中,掏出准考证,在门卫面前晃了晃。然后就急匆匆的奔着教室跑去。如今的赶考,和古人呆在一个小隔间,吃喝拉撒不同,得四处跑。
邵启白报了导演系、摄影系、美术系、表演系四项,也投了京电、华媒、朝戏三座艺校。从20号开始,就要持续不间断的奔跑,考完京电摄影初试,去考华媒美术初试,再去朝戏表演系初试,接着又回到京电,准备导演系初试。
跑得越多,理论上,得到的机会也就越多。
考上了,那就威风了,不枉跟乡下的爹妈吵来的这三千块路费、伙食费加报名费。
摄影初试,考的是笔试。范围在文学艺术常识、历史、时政、社会常识等。
xx的摄影风格是哪一项?
xx时期出了xx著名导演?
第一次海湾战争,几个国家参战?
电影产业第n次书面报告,研究的是什么课题?
邵启白皱了皱眉,看到别人都在刷刷刷的不停写,忽然感觉到一阵冤枉。
他本打算考一门导演系来着。
高中的老师和同学都说,多报一门,概率大些。万一导演系不中,上了摄影系、美术系,终归是能够接触到导演这行当不是吗。君不见,五代大导演张单骑考的是摄影,冯非诚学的美术,现在都当大导演了。
可问题来了,他决定报考这么多,但是会的太少了。
从高一开始学美术,如古人一般,每逢节假日,郊外踏青写生。人画成猴子,这是艺术,苹果画成桔子,这是抽象,穿衣服的画成不穿衣服的,这是联想。发散思维……论起美术,邵启白自信满满。
除此之外,就是看看电视剧电影,真不知道什么叫海湾战争。
“考个摄影就这么难吗?又不是考军校,还问我打仗的事!”邵启白拿起笔,胡乱填了个“8”,他貌似记得,有八国联军这个称呼。
连蒙着带猜着,草草交卷,邵启白走出教室,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太阳有气无力的洒下一些柔弱的阳光。
“操蛋的天气,操蛋的考试!”
邵启白就这样连续奔波了好几天,每一场考试下来,就悲剧一场,考的怎么都感觉跟电影没关系,天文地理齐上阵,让他这个小地方出来的二愣子小青年,羞愧的想要捂脸,太落伍了。
唯一自信,来自于美术系画的一幅水瓶素描,感觉画的不错。专业,有底气。
接连几天,吃吃喝喝,钱包憋下去,初试结果也出来了。
咔嚓,咔嚓。
几道雷下来,邵启白脑袋有点发蒙。华媒导演系、摄影系、美术系、表演系全部落榜,朝戏导演系、摄影系、美术系、表演系全部落榜,京电导演系、摄影系、表演系也挂了,只有一个美术系,确定通过了初试,进行复试。
复试考色彩,命题创作。
“我是一棵树。”
邵启白想了想,画了一颗苹果树,据说牛顿就是坐在苹果树下,脑门被砸,才“发明”了万有引力。苹果又大又圆,上面还有“京电”两个字,下面一个抽象的猴子,以邵启白的意思来说,这是他自己的肖像。
代表京电的苹果砸脑袋上了,这寓意还是很不错的。
邵启白满心以为这副画创意不错,文笔也过得去,细节马马虎虎也不差,京电的评卷老师,只要不是傻子,保证让他过了复试去面试。
可偏偏京电的老师,真就傻了一会,放榜后,找了三遍,没有邵启白三个字。
“黑幕,赤果果的黑幕!”
邵启白还没发脾气,旁边一个大胡子小青年,看着导演系复试的放榜成绩,就嗷嗷叫了起来。
“黑幕啊,自由陈述我洋洋洒洒没歇气,《老井》片段赏析,我做功课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命运交响曲》我也做过很多功课,小品表演的精彩绝伦,所有考生,有几个有我表现得好!为什么没我的名字,我不服,就因为考前我没去拜狗曰的京电老师辅导教学吗!”
大胡子考生嚷起来,学校的保安赶紧跑过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狗曰的京电,狗曰的赵子峰,我算是明白了,当时你让我报名上辅导,我不上,你说我会后悔!狗曰的赵子峰,不就是没给你拜山头,塞钱吗!黑幕啊!我要告你们……”
保安一路扯着,将这位大胡子考生拖了出去。
“每年都有,考不上就怪别人塞钱了。”一位染黄毛的小青年,带着墨镜,不屑地吹吹额前一撮毛,“拉不了屎怪茅厕,德行,没钱还出来装什么比!”
邵启白扭头看了看小黄毛,穿的似乎是名牌,身边还跟着位小姑娘,粉白~粉白的脸,水蛇腰的身子都挂在小黄毛身上了。
“毛利哥,走吧,庆祝你通过复试。”
“走,哥带你去吃京城烤鸭!”
毛利哥?
邵启白转回头看了看导演系复试榜上的名字,排在第四位的,三个字的名字“毛利行”。
“狗曰的!这货铁定塞钱了!”邵启白骂了一句,“还有那什么考前辅导,怎么没人要给我考前辅导,要不然我就是把老爹的拖拉机偷卖了,也得做好考前工作啊!等以后当大导演了,买个一二十辆再还给老爹。”
看着不少俊男靓女,伸着脖子,好似一只一只鸭子,瞅着榜上的名字,或哀叹或欣喜。邵启白的心里忽然就难过起来,这三千块钱,算是扔水里了。农村孩子,搞钱不容易啊,一个暑假逮鱼摸虾,收成好了,也就三五百块钱。
三千块,家里一年刨地,也就这个数而已。
“娘的,大城市果然水深!”
“狗曰的,回去估计得被笑话死!”
“还得想办法,怎么跟爹妈交待!”
“烦死!”
邵启白磨磨蹭蹭,不想就这样离开了京电。
但是不舍又能怎样,水深不去说,邵启白本事也马虎,考题好多都不会,眼高手低,不知天高地厚的就跑过来,要当大导演,这水不深也能淹死啊。
校门口,公交车站牌。
邵启白靠在上面,苦恼的望着天。
古人考试,据说还有考到头发都白了的,自己是不是也要考到头发花白?这悲催的生活!这操蛋的艺考!
这时,身前飘过一阵香气,伴随着两个女生说话声。
“表姐,你打算怎么办啊?再复习一年吗?”
“不了,我都复习两年了,今年还是没能过复试,再这么呆在京城也没意思,我真怕那一天我疯了,就真的豁出去把自己贱卖给了老色狼!”
“艺考有这么黑吗?”
“千真万确,真的不能再真了,表姐在这京城大衙门,摸滚打爬了两年啊。所以说,苏雅,好好学习文化课,争取考个好一本,别混成表姐这样子。说不定哪天,表姐就不叫表姐,而改叫表子了。”
“噗!”
原本还想听听,艺考怎么黑的邵启白,猛然听到这小娘们彪悍的话,好悬没给呛死。低下头,循着声音,看到了两姐妹,一个穿黄色毛上衣,一个穿蓝色羽绒服上衣,模样长得都跟仙女似得。
黄上衣看上去年纪大一点,约莫二十岁,涂着口红,样子老练些,应该就是说出“表子”的强悍女子。
蓝上衣的似乎十六七岁,清秀可爱的鸭蛋脸,大眼睛闪闪亮亮的,好迷人。
在京城艺考,漂亮女子见多了,但是这两位,都有种江南水乡的水灵,让邵启白顿时目光聚焦,舍不得离开。考试失利的阴影,也被这眼前美景给冲淡不少。
许是邵启白的眼神太炙热了。
黄上衣转过头,直接瞪了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
邵启白老脸一红。
咳了咳:“看一眼又不会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