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阿胶案

3个月前 作者: 抽烟的鱼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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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块药渣在未煎熬前叫做阿胶,用于补血养颜安胎之用,微臣的药方中有这味药。”徐然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道,“可微臣细细一看,却发现这并非是阿胶,而是一种名叫乌血膏的民间药物。这种乌血膏的样子跟阿胶很像,但功效却是南辕北辙,阿胶补血,但乌血膏却有活血化瘀的功效,甚至民间用其滑胎所用。”


    这话一出口,冯御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异常,而张皇后的脸色也是明显一变,死死的盯着徐然手中黑漆漆的药渣,神情之间甚是愤怒。


    “你....你乳口小儿.....信口雌黄,这明明就是阿胶,岂是民间的乌血膏?堂堂皇宫之中,怎么会有那种污秽之物。”冯御医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徐然气急败坏的道。


    徐然冷哼一声,大声道:“冯御医看都没看,如何知道这并非是乌血膏?阿胶未煎熬前黄透如琥珀色,光黑如瑿漆,煎熬之后依旧呈墨橙色,碎渣对光照可近乎透明。”


    “冯御医可见得这种药渣是这般的?且不说色泽,就说味道,正宗阿胶闻有胶香,味则微甜,有滑腻感。可这乌血膏味虽有香味,但却不是胶香,而是麝香的味道。煎熬之后,麝香味则极淡,甚至还发出一种腥味。而色泽嘛,冯御医可看清楚了,这是乌红之色,只是被其他药渣遮住了颜色而已。”


    徐然将手中的药渣用力在长袖上一擦,一丝极为显眼的乌红之色,顿时跃然而出。


    “皇后娘娘,微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除去药渣污垢,只需要在清水中加上些许盐,浸泡半个时辰便可恢复这药渣的全部面目了。”


    张皇后这会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扭过头问道:“冯御医,徐御医所言可是属实?”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和刚才的语气截然相反,没有半分的温柔,而是满是厉声之色,很明显张皇后愤怒了,不,是震怒了。


    “这....这.....”冯御医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支支吾吾的道,“微臣....微臣....对这两种药物没有过多涉猎....也....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清楚吗?朕倒是听的很清楚。”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充满威严的男人的声音,顿时除了张皇后,其余的众人全部跪了下来,尤其是冯御医跪在地上竟然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大名鼎鼎的朱由校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朱由校身穿龙袍便装,双目之中满是凶光。他进门后,先是扫了徐然一眼,从徐然的手里一把抓过了药渣,大步走到冯御医面前,扔到了冯御医的老脸上。


    “冯广知,朕只问你一句话。”朱由校蹲到全身都在打摆子的冯广知面前,一字一顿的道,“朕的龙子,是不是都是这样没的?”


    冯广知全身剧烈一震,不停的磕着头,颤声道:“微臣不知.....微臣真的不知道呀....陛下,微臣只是个医官....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朱由校没有吭声,盯着冯广知看了半天,拳头攥得吱吱作响。张皇后看到朱由校脸色已经开始发青,赶紧走到朱由校跟前,用力扯了扯朱由校的衣袖,低声道:“皇上。”


    朱由校原本紧攥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他忽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跪在一旁的魏忠贤道:“魏厂公,这件事,你要给朕一个交代。”


    魏忠贤脑袋磕得真啄米一般,急忙道:“皇上放心,老奴一定亲自督察此案,务必给陛下一个交代。”


    朱由校长长出了一口气,扭过头对徐然道:“徐御医,良妃如何了?”


    “回禀陛下,良妃依然止血已无大碍,微臣这就再开一副药方,给良妃娘娘补血固本。”徐然低着头回答道。


    “徐御医,抓药煎熬的事你亲自督办吧。”


    “微臣领命。”徐然大声回答道。


    这时朱由校一拂龙袍,扭头就走,旁边侍候的小太监急忙扯着嗓子高唱一声“起驾”,昭仪宫的众人及徐然自然是高呼万岁。


    从始至终,朱由校都没有看过王良妃一眼,也没有嘘寒问暖过。怪不得春燕去请御医看良妃看病,竟然一个都没有人来,由此也可见,朱由校对良妃失宠到了什么地步。倒是张皇后临走之前,嘱咐了宫女两句,便匆匆跟着走了。


    那个冯广知自然是被魏忠贤身边的东厂番子给架走了,今夜的皇宫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这次事件足足有三十多名太医院的吏目被捕入狱。徐然亲自给王良妃煎药看她服下后,又被魏忠贤请去分辨真假阿胶。


    让徐然感到纳闷的是,太医院药房中的阿胶居然都是真正的上品阿胶,连一块乌血膏都没有。可崔呈秀慌慌张张来了一趟后,魏忠贤煞有介事的找徐然推心置腹的聊了会儿天,聊得当然是家庭呀,生活呀,什么人有旦夕祸福呀,月有阴晴圆缺呀等等,反正是明里暗里的威胁恐吓徐然。


    所以等徐然再去看的时候,就意外的发现了几十块乌血膏混杂在上品阿胶之中。


    “冯御医,今年应该七十有二了吧?”


    东厂诏狱中,魏忠贤用手指轻轻的捋着垂出的一缕灰白的头发,看着跪在魏忠贤脚下瑟瑟发抖的冯广知,笑眯眯的问道。


    “回....回...千岁爷的话...微臣确实是七十有二了....”冯广知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来岁,除了口吃不怎么灵,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不是咱家说你,宦医所跟太医院井水不犯河水,你闲着没事,捅这个篓子干嘛?”魏忠贤低着头,凑到冯广知的面前,道,“是不是觉得咱家跟夫人让你办过事,就能仗着咱家任意胡为了?”


    “不敢,不敢。”冯广知头都不敢抬,解释道,“千岁爷,您也知道,良妃娘娘虽然不得宠,但那也是娘娘。昭仪宫的人找太医院,太医院没有接诊,而只负责公公们病患的宦医所却接了诊,这不是打太医院的脸吗?打太医院的脸,也就是在打千岁爷的脸不是....”


    “恩,你这话呀,说的还是不错。”魏忠贤的声音往上一挑,笑眯眯的道,“可是咱家也得给皇上一个交待不是?咱家知道你对咱家忠心,可这让咱家很难办呀。”


    冯广知忽然抬起头,毫不犹豫的道:“回禀千岁爷,太医院内院吏目薛器一直负责太医院采药之职,下官觉得他很有嫌疑。”


    “你别这么着急就拉出来一个背黑锅的。”魏忠贤笑眯眯的脸忽然一变,冷声道,“你以为咱家拉一个吏目出去,能给皇上一个交代吗?”


    “千岁爷...下官...下官可是对千岁爷忠心耿耿呀....”听出了魏忠贤的话外之音,冯广知的头磕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魏忠贤没有理冯广知,依然笑眯眯的道:“咱家知道,你有一妻三妾,家里有六个儿子,九个孙子,五个孙女,凭你在太医院的那点俸禄怎么能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呢?”


    冯广知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两条腿的裤子都湿了。


    “来,冯御医,咱家也是很欣赏你的,把这杯酒喝了吧。”魏忠贤拍了拍手,一个番子端来一小杯酒,放在了冯广知的面前。


    “千岁爷,小的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呀,您要小的做什么小的可从来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就连皇后娘娘那件事,也是小的冒着诛九族....”


    “嘘。”魏忠贤的食指放到了冯广知的嘴巴,温言道,“咱家知道,所以你那一大家子人咱家给你照顾,你就无牵无挂了。”


    “冯御医,俗话有的好呀,人活六十古来稀,你都七十二了,该歇歇了。要不然,你要是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那不就活着都没意思了。”


    冯广知面如死灰,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魏忠贤,忽然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沉声道:“谢千岁爷厚恩。”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次东厂的办事效率创纪录新高,第二天天一亮,魏忠贤就把案宗交给了朱由校。大体上这样,太医院院判冯广知贪图财物,肆意采购价格低廉的阿胶,以次充好,妄图赚取差价。却不想买来的并非阿胶,而是民间药物乌血膏。冯广知自治罪孽深重,在诏狱中自尽身亡,涉嫌参与此案的三十余名吏目都已招供,均证实乃是冯广知指使所为。


    东厂对冯广知进行了抄家调查,在冯广知家中共查获白银七千两,珠宝玉石若干,均属赃款,现已经充公,冯广知长子冯邈及次子冯书也参与此案中,得知事情败露,在家中自缢身亡。其余家眷均已发配边疆,永不得回京。


    “这案子结了?”


    徐然给王良妃号着脉,王良妃忽然问道。王良妃的身体经过徐然的几日调理已经变得大好,基本上无碍了,皮肤也变得有光泽,精神也比以前更好了。


    王良妃的姿色并不比张皇后差,只是没有张皇后那种气质,却也是清纯脱俗,一笑一颦间也是勾魂夺魄。


    几日来,徐然再也没了之前的拘谨,因为王良妃的性格很活泼,喜欢说笑,倒是从来没把徐然当外人。


    “应该是结了,微臣听人说,首恶应该就是冯广知,首恶已伏诛,也算告慰娘娘的病痛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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