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7.惊变

    弦月领着完好无损的慕然往外走的时候，一直不停地打量着他。对弦月来说，在这种时候还能直面月尘却屁事没有真的算一种奇迹了。


    慕然被看得不好意思，赶忙主动转移话题，问了一些九宗十八门的事情。弦月不算活泼的女孩，但是也是很能聊得开，而且整个九月天台人手严重不足，就她和另外一个姐妹忘月负责接待联系九宗的人，所以知道的东西也比较全面。


    慕然当下向弦月询问了枯叶寺住的地方，结果却被告知枯叶寺的人早走了，据说是他们关押的那个魔族人出了变故，一行人连夜撤走，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慕然这才想起枯叶寺里还有这么个魔人，当初还是师傅给救活过来，也是从他开始闹出了一大堆的事情，只是后来事情实在太多，慕然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得知到枯叶寺的情况，慕然一下子想到很多，魔女已经和地府人间达成协议，可是这个男子却依然被关押着，这其中的关系就有点复杂了，但这显然不是慕然这一代人现在可以接触的层次了。


    慕然还想深入问一下情况，但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出现一片强光，强光出现很突兀，却让四周所有的景物都在光照下模糊起来，浮云圣兽的嘶鸣紧接着在整个九月庵里响起，然后一种天地被炸开的动静在强光里传出，慕然便听到无数山川大地崩裂，虚空炸碎的声音，一大股难以想象的冲击和热浪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整个九月庵仿佛一下子置身于岩浆里，整个悬顶天台在那一刻剧烈地颤动起来，如同要被一种难以想象的伟力要从七座山峰上掀开一样，天地轰鸣，爆炸声和强光成为了唯一，所有的人和物都显得微不足道，随时可以被摧毁般。下一刻，热浪和飓风一起袭来，慕然在强光里看着弦月模糊的身子被掀翻到天上去，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股远超人力的力量就作用在慕然身上，衣服头发迅速被焚烧灰烬，冰神战体不受控制地变化出来，慕然更是一个人在光与风的风暴里，被席卷着撞穿无数九月庵的房屋，被抛射进一堆废墟里，最后人和废墟里所有的土墙石堆一起被卷上高空，慕然更是看到了模糊的光热里，无数人影和自己一样在漫天上飘洒，无比壮观，光芒耀眼，甚至无发认不出谁和谁来，那一刻，天地浩大，人如蝼蚁的感觉被充分地诠释出来。风暴来得快，去得更快，慕然被掀起一段后，立刻感觉升力消失，身形在高空一顿，毫不犹豫地就坠了下来。无数惨叫和人摔进地板的撕裂声响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出来，整个九月庵天台一下子被染成血色。所有人便听到月尘的怒吼从她住的地方传出，然后一道流光迅速从她那掠出，冲西南方向而去。片刻后，又有几道同样璀璨的流光从天台上各个位置冲起，跟了过去。


    慕然挣扎着不晕过去，努力从废墟里爬起，剧痛遍布全身，那是内脏和骨骼受伤，器官移位的疼痛。但当慕然看向四周的时候，所有的痛感突然间都不重要了，无数房屋被夷平，无数的人摔在废墟上四分五裂，或者被从从天而降的废石高墙压落掩埋，鲜血从土堆石墙块下流淌出来。


    啪！


    一道人影在慕然完全没有准备地情况下砸落下来，刚好落在脚边，一片鲜血溅起，染红了慕然大半条裤子，甚至是上衣。那人一身白衣，不是弦月是谁。慕然看着弦月脑袋立刻一片空白。弦月还没死，浑身鲜血淋漓，她也看到了慕然，努力地朝他伸出手来，惊恐的大眼里泪和血一起流了出来，张嘴想说写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慕然在那一刻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叫害怕的感觉，当年村子的一幕仿佛再一次发生，看着弦月不断伸来的手，身子如同被冻结了一样动不了。下一刻，弦月的手终于不堪重负一样跌落，双眼中的神采快速暗灭，就这样死在了慕然面前，连眼睛都无法闭上。


    回去的路上慕然明显感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各个门派的还活着又能动的弟子飞快地穿梭在废墟里，散乱，悲伤，孤寂那一刻成为了天地的一种主调。无数人在废墟旁大哭起来。


    回到药王谷呆的院子，院子完好无损，所有人都在，这让慕然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连慕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杜雪四年看到慕然回来也是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他一身的伤，二话不说就处理起来。杜己也在屋子里望了他们一会才转过头看其他方向去。


    这场爆炸，除了那些有强者坐镇的屋子，其他的基本都毁于一旦，死的人不计其数，突然，而且致命。


    消息很快传来，却让所有人都心情一沉。


    鬼域的人没死透，抓着现在九宗十八门的人松懈的空档，兵行险招，把九月庵西南方向的一个小山谷用一种叫鬼雷的秘器给炸了，而那里居然就是九月庵安排魔女隐藏的地方。从那里为中心，一直到九月庵本宗的距离绕一圈，都是爆炸的覆盖范围，大片的森林灵山在爆炸里被摧毁，原本九月庵周围山清水秀，灵禽起舞的景象不复存在，到处都是烧焦的土壤。千里赤地，损害之大超出了想象。


    神通的威力受个人法力境界和对道法的领悟影响，因此灵师在人间能发挥的威力有限，但阵法秘器之类的限制却要小很多，大多情况下只是受阵法制作人或秘器制作人自身水平的影响，这种只需要特定条件催发就可以发挥超越界面极限东西对任何一个界面来说都是一种灾难，甚至会影响一个世界的平衡。但世界有灵，会本能地排斥这些对自己有严重伤害的东西，就像它会压制人们的修为一样，正常情况下，想要携带一件威力极大的秘器进入某个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凡事都有个临界水平，只要不超过这个水平，再用某些特殊的方法带一两件还是可以的。


    九宗十八门的人不是没想到鬼域的人没死透，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狠而且机会抓的这么好，那一场大战他们可是死了九成九的人马，这居然只是一个让人松懈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居然在这后面，完全是一击致命。


    整个小山谷当然无存，不只是魔女，连陪同看押魔女的几位长老也一并消失在了这场爆炸里。而且这场爆炸威力极大，远超过人间高手允许的范畴，波及面极广，连在附近清扫的一大批九宗十八门的弟子都被殃及，虚空都变得脆弱起来。


    慕然只是休养了几天，就不得不跟师兄师姐出诊，因为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慕然跟他们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这也亏九月庵这里已经是爆炸的边缘，不然情况更重。


    慕然跟着俗不同，负责帮他背药提药箱，手术辅助等，两人一直从悬顶天台一直救治到外面去，俗不同也一改往日懒散桀骜的作风，对伤者来者不拒，看一个救一个，一点也不挑。没多久，刘媛就带着大师兄清微也赶了过来，慕然至今记得，当刘媛看到杜己杜雪的一刹那，这个一直很坚强的女人居然哭了。


    局势变得很混乱，意料之外的逆转，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魔女生死未明，一切都回归原点，连和魔女做的协议也荡然无存。


    紧接着另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消息传来，枯叶寺遭袭，魔人出逃，枯叶寺里死伤惨重，无数长老战死，空空方丈被打成重伤，枯叶寺被迫关闭山门。


    两个顶尖的门派先后遭创，形式恶劣到极点。


    慕然看着无数的死伤，心情除了沉重，渐渐开始麻木起来，他试图让自己不去思考来面对这一切。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细微但清晰，居然充斥在整片天地中，如同蜜蜂，又如同鸟叫，所有人都因为这中声音而停止了下来，一股没来由的哀伤突然弥漫开来，有种叫天地同悲的情绪出现在每个人身上。


    “是界灵在唱亡魂曲！”俗不同感受着这声音说道，有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当界灵感觉到死亡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让生命共鸣的声音，来向整个界面的生灵诉说自己的不舍和恐惧，这个时候，不论在这个世界哪个角落里，都会听到这个声音！”


    “会发生什么？”慕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这个世界会被摧毁得无法再恢复，所有这个界面的生灵都可能死去！”


    就在这时，回荡在天地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如同惨叫一般，然后无数虚空裂缝出现，天上，云里，树林间，飞鸟身上，整个世界如同映衬这景物的镜子出现了无数裂缝，每一个生命身上都出现裂缝，所有的裂缝居然又诡异地联系在一起。


    慕然看着身上弥漫的裂缝，没有任何痛感，但却没来由地恐惧起来。然后一股目光，仿佛隔着亿万遥远的时空传来，在整个人间扫了一圈。慕然感觉到那股目光经过自己身上的时候，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看光了一般，一切秘密都在那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那道目光扫了一圈，整个人间就颤栗了一圈，然后就彻底安静下来。


    “有人阻止了它！”俗不同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