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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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骄阳似火。


    在三十七、八度的烈日高温烘烤下，大地好似泛着一层紫烟，街道两旁的树木枝叶尽数耷拉，毫无生气，平素还能听到几声知了鸣蝉，今儿个却是鸦雀无声了。


    小城里的一条小食街上几乎不见人影，一般这时候，正午时分，总会有些上班的小白领三五成群地来到小食街上“觅食”，可今日这铁板烧的温度，还是一个电话叫外卖省心些。


    小食街的尽头，是这街道地段最差之地，一来街道于此戛然而止，再出去便是城郊结合区的一片荒地，少有人来；二则，这附近有一个大垃圾站，臭气熏天，因而，这街道尽头的一些门面店铺往往是人去楼空，关门大吉，卷帘门上贴着一张纸：求租，电话xxxx。即便有一些尚在营业的店铺，却也几乎是苦心经营，举步维艰。


    这世道都是这个理，没有人气，便没有财气。


    这些苦心经营的门面中，有一家名为“君君过桥米线”的小食店，店面不大，不到十个平方，六张用餐桌，能容十来个人同时就餐。店老板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妙龄女子，姓段名君，身材高挑，形容俊秀，大热天穿着一件稍微有些紧身的绿色t恤，丰盈身姿一显无遗。此刻段君正往门面口子上的炉子里添煤，还不忘朝店里喊一声“少放点盐”。


    虽说这里是街道最差的地段，但平常这时候，也总还有一些人来吃米线的，而今天店里一个食客都没有。即便炎热的天气阻挡了顾客的步伐，但毕竟一望空荡荡的餐桌，段君不由眉头皱紧，轻叹一声。


    “吃米线吗？请里边坐，里边坐！空调开着呢！”段君见有客人来，便笑脸迎了上去，走来两个背包拎行李的年轻小伙子，其中一个子矮一头、戴眼镜的小伙正观望着门店招牌，另一个高个子则抱着一本厚厚的古籍在一边看得起劲，古籍的封面上画着一个硕大的八卦。


    两人风尘仆仆，又是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出远门的“驴友”，那戴眼镜的小伙子一擦汗水说道：“就这里吧，实在走不动了，他玛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


    那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的高个小伙收起古籍，一望小店招牌，稍一思忖道：“那就两份招牌米线，都加蛋。”


    “好呢！你们赶紧进店去，空调凉快，三分钟就能吃上了！”段君一笑，推开门，朝店内喊了一声：“海叔，两份招牌米线，都加个蛋！”


    段君安排两人坐好，又立即倒来两杯凉水：“渴了吧，喝点水！”


    然后，段君便又来到门口为另一个小炉子换煤，顺便透过玻璃门望了一眼两个小伙子，尤其是那高个小伙，阳光帅气，棱角分明，一副大学生的模样，学生时代往事便是浮上她眼来。


    “好咯！”店内传来海叔的呼声。


    “来啦！”段君立即走进去，刚想从从烹饪区窗台上端起两碗米线，转身一望两个小伙子，便又分别往各自碗里加了一块红烧大排。


    “咦？”那高个小伙子见段君端来的米线中多了一块大排，不由一怔，“我没叫加大排呀？”


    “呵呵，二位客人是小店今天第一单！”段君甜甜一笑，“按理说，这些大排我们每天基本都是定量的，可这天气，今天没生意，我就给第一单客人你们免掉这大排的单了！”


    “就是不要钱咯？”那戴眼镜的小伙子问道，“嗯，不错，这大排色香味俱全，很开胃啊，我喜欢！”


    “对，不要钱！你们还要走远路吧，吃块肉，路上也有力气！”段君再送上甜美一笑。


    “那多不好意思啊！”那高个小伙一摇头，“你们也是小本生意，不容易，我们吃多少就付多少。”


    “真的不要钱哦！”段君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吧，今天还是我的生日，我原本是想给前六位客人免单的，可是，到现在也就只有你们两个客人，所以，就给你们免这份大排的单了……”


    “泥鳅，今天是人家生日哦，人家这也算是一份心意啊！”那戴眼镜的小伙子望着高个小伙。


    “呃……”高个小伙一揉鼻子，又抬头望着段君，“那就，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戴眼镜的小伙也补上一句。


    “谢谢，谢谢！”段君的招牌微笑又堆了出来，“你们快吃吧，这大排是我亲自烧的，味道还行！”


    “老板娘，那墙上挂着的爱心箱是怎么回事？”高个小伙一眼瞥见了墙上挂着一个贴有一颗红心的木箱子，箱子上还贴有好几张山区孩子的照片，照片里的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呃，这是我读大学时帮助过的几个山区孤儿，他们好可怜的，回来后，我就在小店里挂了一个爱心捐款箱，我每年九月份会去那山区一趟看看孩子们，给他们带点钱物。”段君说到这里，面上流露一阵怜悯之色，“只不过，这个箱子挂在这里快两年了，没捐到几块钱。唉，那些孩子真的好可怜好可怜……”


    高个小伙点点头，便继续吃起米线来。


    “老板呢、老板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气势汹汹的吆喝声。


    “怎么了？”段君迅时冲了出去。


    “有人举报你这摆在门口街道上的两个炉子很熏人，煤烟污染环境！”门口站了四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个个一脸盛气，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叉着腰对着段君一阵吆喝，“你要么摆到店里去，要么，我们就收走了！”说罢还指指街道上停着的一辆专用小卡车。


    “何队长，这满街小食店，家家炉子都摆在外面，你们怎么光来找我啊？”段君一望其他食店，“我这小店三证齐全，还是政府扶持的大学生创业项目工程呢――”


    “我管他玛的什么证不证、扶不扶持的，老子负责这几条街道的市容管理，你把炉子放在店外就是有损市容，影响环境，有人举报，我就来管！”那何队长嘴里翘着一根香烟，眯起眼睛打量着段君，“我再重复一遍，要么搬进店里去，要么我就让人抬上车！”


    “这、这可怎么行啊？”段君急的一脸大汗，“店面本来就很小，别说放不下，放进去煤烟呛人，客人怎么吃饭啊，何队长，你就通融通融一下，你看，其他小饭店不都放在外面――”


    “别人是别人的事，我现在管的是你这里！”何队长一摇头，“老子管你这店里放得下放不下！老早干啥去了，这都有人举报了，我们也通融不了咯！”


    段君愈是焦急：“何队长，我母亲病得很重，还要花很多钱看病，我这小店每天的收支连本都保不了，实在是没办法……”


    “小妞长的倒不错，要不，今晚陪我们打几圈麻将，喝喝茶，这事就算了？”一个满脸淫笑的制服男子在一边插上一句，当即引得另两个男子的附和，“老何，喊她搓麻将算了……”


    “搓个铲铲！”何队长回头骂了一句，“现在上面管的也严，你们几个少给老子惹事――怎么样，你看看吧，是端进去，还是我们抬走？”


    段君此刻急的眼圈一红，扭头一滴泪珠已经落了下来，一擦眼角，立忙走进店里，在收银台上一阵清点，掏出十元、二十元的面值纸币，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千元，又走了出去，“何队长，我现在这里只有这点了，还请多多通融……”说罢就要把钱递过去。


    “且慢！”就听她背后传来一男子声音。


    所有人循声一望，就见店里那位原本正在吃米线的高个小伙子走了出来。段君再一擦眼角，诧异道：“小兄弟，怎么了？”


    高个小伙一扫几个制服男子，望着段君道：“这钱他收不得，收了，我只怕他这个月底就要进医院，收的更多，住的更久。”


    “草你娘的，你他玛咒老子啊！”那何队长面色暴怒，挽起袖子就要冲上来。


    “何队长是吧！”高个小伙子抱起膀子，紧紧盯着其额头，言辞平和，“我在里面吃饭，光听你这说话的声音，就觉声破洪钟，污浊浸染，《冰鉴》说的好，人之声，犹天地之气，轻清上浮，重浊下坠，而你这声音之声势若败絮腐棉，一飞冲天，这便是体魄‘疾在腠理’之兆，我且问你，你的大腿内侧，腋下，是否每到夜里奇痒无比？”


    听高个小伙如此一说，何队长身子骤然一颤，立马伸手一摸腋下，瞪圆了眼睛：“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便是其他几个男子，还有段君都已是瞠目结舌。


    “我现在一观你的额头命纹，果然，你天庭之上生有一处‘田字纹’，俗称‘药罐纹’，为什么说它又叫‘药罐纹’，因为你这是在自作孽，收钱看病买药！”


    高个小伙一字字蹦出来，听得那何队长是胆战心惊，一头大汗，“人但生此纹，便是屡屡掠取弱寡之人钱财、大丧阴德的写照！一般的抢劫犯，一生中最多抢几次就会被抓住判刑坐牢，因而绝大多数抢劫犯是不会惹上这等‘药罐煞’的，可你们这帮人就不同了，借你们三千人马，就可以收复钓龟岛的气魄！


    “你们仗着公权明打明地抢劫，几年下来可以抢尽百条街一座城，这阴德丧的是，你们背负了太多弱寡之人的咒怨和背地毒骂，劫煞必然上身！看你这‘田字纹’如此明显，只怕你的大腿内侧估计还生有顽疾恶疮！你抢掠人之钱财不下于六年了吧！你这再多收一分钱，我估计你这个月底就要住院！”


    “这、这、这个……我草！”何队长一擦额头纷涌的汗水，望着高个小伙，像是见到鬼一般，双眼已然血红，“的确是生了两个狼疮！这、这个，小先生，该怎么医啊？我去过几家医院了，都看不好，吃药也吃了几千块了……求高人指点！”


    “哼哼……”高个小伙冷声一笑，“除了皮肤奇痒、生恶疮，估计，你在男女之事上最近也是力不从心了吧，若不尽快化去你这命数劫厄，只怕你要永远失去男人的‘性’福了！你的女人，老婆，小三，有没有说过你？”


    “说、说过、说过！”何队长扑通一声便在高个小伙脚下跪了下来，“还请高人指点迷津，帮我看看，救我一命啊！”


    “也罢，我现在就点化你三条路，你若能做到，四十九天后，你这些恶疾顽症就会慢慢褪去。”高个小伙也不睬视他，“你做的到么？”


    “做的到，做的到，多谢大师，多谢高人！”


    “第一，把你银行账上的你心里有数的不义之财，全部捐出去，这是给你积德，以弥补你丧尽的阴德！记住，亲自去捐给真正有需要有困难的人，你捐给什么黑十字会、什么福利会、慈善会，这可是于事无补！”高个小伙说到这里，面上生出一丝鄙夷之色，


    “第二，等等，我这是为你点破天机，有成本的。”


    “哦，对对对！高人你这是在救我命啊，你收费多少，我这就付给高人！”


    “你身上有多少？”


    何队长当即掏出一个胀鼓鼓的皮夹子，取出一沓厚厚的现金，稍微点了一下道：“大概有一万多。”


    “不够。”高个小伙一摇头，说罢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段君，轻轻一笑。段君此刻已是完全茫然了：这二十一、二岁的小伙是大学生吗？！


    “哦，是是是！”何队长立即转向身后的三人，“老江，老柳，老肖，都掏出来，我明天还给你们！”


    三人便纷纷从身上掏出钱，各自点了一下递给何队长，何队长又大致一点道：“高人，这差不多一共有两万了，你看行么？”


    高个小伙接过了钱，掂量掂量，当即点头道：“好罢，这第二条路，你听好了，你那些不义之财是从哪个地段、街道得来的，就在这个街道的西北乾位修一座高七尺二寸、宽三尺六寸的小土地庙，供奉要到位，再在小庙里连续烧香四十九天！土地庙地魁一占北斗理气，逆改你作孽犯煞的气场，就能化你腠表纹理之疾，如此，你这些病症疾兆才会离你而去，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多谢高人，我这就去办！多谢大师！”何队长跪在地上，早已掏出手机录下了声音。


    “那么，如此一来，你还敢乱收钱，掠取这些弱寡之人、小本生意之家的钱财么？”高个小伙将他扶起来。


    “不敢了，不敢了！草他玛的，是我自己造孽，唉！这也算是报应呐！”何队长说罢“啪”一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高个小伙再一望正紧紧盯着自己、娥眉颦蹙的段君，拍拍何队长肩膀：“好了，你录下了我的话，赶紧照着去办吧，四十九天后你就能一身轻松，再展男子雄风。”


    “好好，多谢高人！那我们就告辞了！”何队长刚一转身，便听另一男子说道：“这高人不是说要点化你三条路么？现在才说了两条嘛！”


    “我草，我都忘了！”何队长一拍脑袋，刚要发问，就见高个小伙也一挠脑瓜道：“尼玛我也差点忘了，这第三条路嘛，今天是这小店老板娘的生日，你们四个人，恭恭敬敬地，给老板娘说声‘生日快乐’！”


    “啊？！”不仅仅是四个制服男子，便是愣在一边的段君，都已是胭脂变色，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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