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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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还在继续，但中心隐隐地有所转变，不知不觉中，原本被人忽视的丁文浩，逐渐成为了众星捧月的中心人物。


    丁文浩表现地很淡然，尽量不出风头，明里暗里地捧着徐建国，为徐主任长了不少脸面。


    徐建国心里很是受用：以丁文浩那县长公子的身份，完全可以不鸟自己，但他却一直表现地很尊重自己。现在这种懂规矩的年轻人，可是太难得了。


    两个小时后，这顿饭才吃完，顾厂长亲自把徐建国和丁文浩送上了车，热情地握着手，说了一大通话，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当顾厂长走了之后，车子刚要开动，党政办的秘书又凑了进来，将一个信封塞到徐建国的衣服口袋里。


    这也是惯常的行为了，不过一般都是在没人的地方暗自行动，很少当着领导下属的面给的。但这一次，却没有这个顾虑，因为他们还为丁文浩也准备了一个信封。


    “一点小意思，不要嫌弃。”秘书凑到丁文浩的耳边，很轻地说道：“欢迎随时到厂里来指导工作，我们厂长很想跟你交个朋友。”


    “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不能要。”丁文浩摆了摆手，语气很客气，但透露出来的意味却很坚决。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这个讲究礼尚往来的国度，无论办什么事都免不了送礼。一个基层的实权领导，一年到头收到的礼品，价值至少在工资的十倍以上。丁文浩要混官场，迎来送往这些事都是免不了的，不过从丁志强开始，就有个规矩，烟酒什么的可以收，钱一律免谈。


    这不是清高，这是为了安全。丁家不差这几个钱，犯不着吃相那么难看，还留下安全隐患。前阵子丁志强被陈书格陷害，污蔑他收受贿赂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更得小心谨慎，不给别人任何可乘之机。


    丁文浩坚定地婉拒，秘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对头，把钱收回去，咱们到厂里来了解一下情况，用不着客套。”徐建国见到丁文浩拒了红包，他又怎么能要，立即就退了回去。


    秘书轻轻摇了摇头，只得作罢，不再坚持。


    车子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徐建国兴致挺高，居然还哼了两句黄梅戏。


    丁文浩从副驾驶位上，回头笑对着徐建国，问道：“主任，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来药厂视察了这么多次，就今天最长脸。”徐建国笑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哪里，他们尊重的是主任本人，我才是跟着领导沾了点光。”


    徐建国对丁文浩越发满意：不居功，不占势，很有分寸。


    “对了，你接下来可得抓紧点联系你的同学，把配方给弄出来。”徐建国说到了正事，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这个厂能不能救活，就靠你了。”


    作为管委会的主任，药厂这个烂摊子已经成为了他最沉重的负担，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噩梦。药厂要是能好转，他的日子也要好过很多。


    丁文浩的醒酒药，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但丁文浩接下来一句话，却犹如兜头一盆冷水，让他心里发凉。


    “真的不敢保证，我说句实话吧，能弄到配方的可能性很小。”


    徐建国开心的情绪，一下子就不翼而飞，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再说一句实话，就算真的搞到配方，又怎么样？”丁文浩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以药厂目前的体制，以这个领导班子的心态和作风，就是送座金山过去，没几天也给吃垮了。”


    徐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也知道丁文浩所言非虚。县里有几个老牌的国企，规模都不小，现在都成了药厂这种困难户。县里想了很多办法，换了不少次领导，但往往是新换个一把手，还没干什么事呢，账上几百万的流动资金，几天就给弄没了。


    职工们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在骂娘，都说越是要垮的单位，领导就越肥。


    丁文浩的担心绝不是没有道理，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其实就相当于肉包子打狗，再多油水都填不满那个无底洞。结果只能是，肥了几个人，苦了一大堆。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丁文浩略微沉吟了一下，笃定地说道：“自古华山一条路，想要走出困境，只有改革一途。”


    啊，说了半天，还是绕回了改革……徐建国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改革就是他的心病。对于一个手中没有实权的老好人而言，改革不但是空中楼阁，毫无根基，而且还要得罪一大群人，对他而言更像是给自己挖坟。


    “哎，小丁啊，实话跟你说，我呆了几十年的机关，脑子里都是老一套，让我搞改革，那是赶鸭子上架。”徐建国今天喝了不少酒，这会向着丁文浩吐了吐苦水，说了句真心话：“我根本不懂改革，也不想懂，我就想安安稳稳混到退休，回家抱孙子玩。结果非要让我来搞什么改革，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么？”


    丁文浩心里明白，徐建国这是仗着酒劲，说了番大实话。


    徐建国确实不是这块料，但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丁文浩还是需要这么一个平庸，不掌权的领导，站在前台的，直到自己接班；要是现在换个抓权的领导过来，丁文浩反倒施展不开手脚了。


    “主任，不是我吹捧你，我觉得你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在退休之前，来一个光彩的谢幕演出。”


    从丁文浩这句话里，徐建国听出了一丝丝暗示：莫非有戏？是不是县长的意思……


    “哎，我尽力吧。”徐建国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对丁文浩问道：“那你当真不去联系那个配方了？怎么跟老顾交代呢？”


    丁文浩只是淡淡微笑着，不置可否。


    配方就是我自己的，联系谁？不过还真得找个人来配合自己，好好演一出戏，挖下一个大坑，等着老顾来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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