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官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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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文浩感觉到，这就是自己搞改革，打江山，所需要的人。


    这一趟来药厂，不虚此行，收获很大。


    “南主任，说说你对改革的看法。”丁文浩继续问道。


    南羽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看法，我服从上级的安排。”


    看来是有顾虑，不过这也正常，谁会当着相关部门人员的面，说这种敏感话题呢。


    丁文浩没有继续纠缠，话锋一转，问道：“要是厂子垮了，你准备怎么办？”


    南羽的眼神中，猛然间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


    “说句实话，我还没考虑这个，我们家三代都是在厂里，我是接的父亲的班。要是厂子垮了，真的很难接受。”南羽忧虑地问道：“是不是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我只是说如果而已，没别的意思。”丁文浩喝了一口茶，然后应了一句：“改革又不是我说了算。”


    南羽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热水瓶，给丁文浩续上开水，忍不住又打探了一句：“管委会的意思，药厂还有救么？”


    “管委会的意思我不清楚。”丁文浩摇了摇头：“但我个人的感觉，要是不彻底变革，药厂肯定是死路一条。”


    南羽闻言，闭了闭眼，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句：“哎，改革谈何容易，体制太僵化了。”


    话音刚落，突然又警觉地闭了口。


    丁文浩明白他的顾虑，当即站起身来，与南羽握了握手：“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有空的话，随时可以来管委会找我。”


    南羽将丁文浩送出了办公室，看着丁文浩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总感觉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不太简单。至少跟以前见到过的机关单位的人，全都不一样。


    ……


    丁文浩看了看表，到中午了，也没到处逛了，径直回到了党政办公室，见到徐建国还坐在沙发上，跟汪主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的全都是场面话，诸如什么“如何让药厂适应新形势”，“怎么保障几千个家庭的生活”之类，但正儿八经的可行性建议，一个都没有。


    敢情两个人在这里干坐了一两个小时，就是在磨洋工。


    丁文浩暗自摇了摇头：这就是国企的作风，套用南羽先前的话，体制太僵化！


    “终于忙完了，徐主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人在一群人的拥簇中走了进来。


    从这前呼后拥的阵仗中，很轻易就能感受到，这位厂长的排场不小，喜欢摆点官架子，很享受被人膜拜的那种感觉。


    说直接点，这是非常典型的老官僚。


    “工作要紧，顾厂长真是太忙了。”徐建国站起身来，与这位并不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副科级干部握了握手，话语间隐隐透露出一些不痛快。


    再是老好人，被这么晾着，心情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自己还是名义上的领导，尽管自己心里明白，这个领导就是摆设，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都是我的错，一会我自罚三杯。”顾厂长笑呵呵地说道。


    午饭是安排在厂子外面的一家特色餐馆里，摆了满满当当的三桌。


    管委会来了的就徐建国和丁文浩两个人，其余全是药厂的人，陪吃的规模相当大。点的菜也很扎实，一看就便宜不了。


    丁文浩轻轻摇了摇头：这就是一家负债累累，濒临倒闭的国企？职工半年没领到工资了，领导们依旧有钱大吃大喝。毫不夸张的说，就今天中午这顿饭，足够一个班组一个月的工资了。


    丁文浩是过来人，这种事在前世见得太多了，越是困难的企业，当官的就越肥。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是全国普遍的现象。


    要是不从体制上进行深入的改革，这个厂怎么可能在未来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得下来？


    “感谢上级领导莅临视察，指导工作。”落座后，顾厂长端起酒杯，说了一番场面话，就开始招呼着陪吃陪喝的人，轮番灌徐建国的酒。


    徐建国也是老机关了，别的不行，倒是酒精考验。不过架不住人多，几个回合下来，就有些迷迷糊糊了。


    “徐主任，上面是不是对厂里的改革，有什么方案了？”趁着徐建国迷糊的当口，顾厂长终于开始干“正事”了。


    “还没有。”


    “那报纸上写的，又是怎么回事呢？看那意思，是想把咱们药厂当包袱甩出去，自谋生路啊？”顾厂长似笑非笑，语气有些不快。


    徐建国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正准备开口解释两句，顾厂长却凑过头来，盯着徐建国说道：“徐主任，你给我透个底，上面是不是真的准备要下决心改制？”


    徐建国摇了摇头：“不清楚。”


    “咱们厂子可是关系着几千户人家的生存，不能轻易抛弃啊。”顾厂长摊开双手，语气变得有些重：“到时候政府真的撒手不管了，职工们上哪吃饭去？要是他们来找我，我就只有让他们来问你了。”


    徐建国吓得脸都白了：几千人要是堵在自己的门口闹，场面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怎么摊上这么个烫手山芋啊！


    丁文浩在酒桌上很低调，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在听，以至于药厂的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心里了然：这个顾厂长担心的根本不是几千户职工的饭碗，而是担心自己的利益。只要药厂继续归政府所有，不管效益好不好，都不会对他个人的利益造成损失。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后盾顶着；但要是改制，推向市场了，铁饭碗就没了。


    这个老官僚，精明着呢，他不是不知道厂子的问题所在，也不是不明白改革是大势所趋，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他不愿意改，甚至会成为改革的阻力。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人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改革的效果会如何。当真将药厂推向市场，由他掌舵，只怕撑不了多久就沉了……


    他心里没这个厂，他想的只是自己。但偏偏这样的人，却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真正爱这个厂，想做事的人，却得不到施展的空间。


    比如南羽……


    丁文浩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官僚作风，我不管；但谁要是挡着我的仕途，就只有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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