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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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树林闻言有些愣神：“赵勋那个家伙这次应该是被姓陈的丢弃了，心里难免有些不满，莫非你想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消息？恐怕有点难，他根本就进不了陈书格的核心圈子，掌握的东西有限。即便知道点什么，也不敢随便咬出来。陈书记在县里一手遮天，纪委那边，也是尽在掌握，密不透风的，赵勋就算是想说，都找不到地方。”


    “慢慢来吧，这是一个长期的工程，急不得。”丁文浩淡淡说道：“时不时关注一下就是了，就当是关怀同事嘛。”


    李树林有点搞不清丁文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看不透，有点高深莫测的意味了。


    “成，我在纪委那边，也暗中有个眼线。”虽然搞不清楚，但丁文浩既然发了话，李树林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支持。


    “慢慢来，不急于一时。”丁文浩点了点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陈书格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垮台的，咱们切忌浮躁。”


    其实以前世的经验，丁文浩对陈书格的那些罪证，是倒背如流，但回到了这个年代，也就仅仅自己知道而已，但真凭实据还是得暗中搜集。


    对方是堂堂的县委书记，又是清松县的土皇帝，想要一口气吃下去，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重生只能让自己明晰正确的方向，但路还是需要自己脚踏实地给走出来。


    鉴于目前的形势，陈书格近期肯定会很注意，想要搜集到证据的难度非常大，所以绝对不能着急，更不能冒进，以免打草惊蛇。


    “我只观察，不行动，一切听你指示。”李树林对丁文浩的冷静和成熟有些惊讶，觉得这不像是属于一个22岁小青年，更像是42岁的中年人。


    “谋定而后动，肯定不会错。”丁文浩说道：“李局，咱们就像是狙击手，不允许放空枪，必须隐忍，然后一击必中。”


    李树林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庆幸：丁县长翻了身，丁文浩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自己这次下注，可真是下对了！


    跟着丁文浩好好干，决计错不了。


    “对了，我听说你不在医院干了，档案都调到县委组织部了。这是准备进入官场了？太好了，必定是宏图大展。”李树林关切地问道：“但是据我打听到的，分配到的地方很不好啊，怎么会这样？”


    李树林是有点想不通，以丁县长的地位，要让儿子去一个稍微好点的机关，那是轻而易举的，更别提丁文浩背后可能隐藏着的，在京城的背景，怎么会弄到那么一个破地方去？


    下基层，镀金，这是必须的第一步，但得走有前景，能迅速干出成绩的地方，力求一炮打响；没听说谁把自己孩子往泥坑里塞的，呃，说的严重点，那都不叫泥坑，整个就是一个大粪坑。


    “我觉得分配地不错啊，很有挑战性。”丁文浩淡定地一笑：“革命工作，不能挑三拣四，越是有困难的地方，就越要迎难而上。”


    李树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丁文浩的淡定和自信超出了他的预计，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么自信满满，莫非真的胸有成竹？不可思议啊，那个大粪坑，不惹一身骚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干得出成绩来呢？


    ……


    第二天一大早，丁文浩就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进了位于县城最东边的河畔，嗅到了一丝刺鼻的臭味。


    眼前是一堵红色的院墙，正面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眼望进去，院子里有一排低矮的砖瓦房，显得很破烂。院子中间的空地上，随意地种植了一点花花草草，也疏于打理；最显得脏乱的是，在墙角随处可见乱扔乱放的空啤酒瓶子和花生，瓜子壳。


    如果不是看到铁门旁边的那块大牌子，丁文浩甚至会怀疑自己走错地方。


    “新区改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这个有些拗口的部门，就是丁文浩仕途的起点。


    这是县里的两个试点改革区之一，是响应改革的号召，特意搞的两个试验田。


    挂着同样的牌子，但两个单位的处境却是迥异。


    清松县的百姓口中，一直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南富西贵，北乱东贫。


    县里的优势资源，都集中在西南，西边的那个经济开发区，由陈书格的嫡系一手抓，相当于自留地。可以想见，有陈书记的撑腰，这个管委会有多强势，说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是把整个县城的资源都用来供养这个特区，怎么可能不出成绩？


    而东边的这个呢，基本就是一粪坑，没有任何优势资源，倒是有一个大包袱――清松药厂，资不抵债不说，最关键的是职工还很多，几千人，轻易不敢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所谓的新区改革管理委员会，说是试点改革，其实所有的精力都在如何处置这个包袱上，弄得焦头烂额的，基本上是谁来谁死。成立一年多，都换了三个主任了。


    难怪在李树林看来，丁文浩仕途的起点，纯粹是在给自己的前途挖下一个大坑，还没开战大展宏图呢，先沾染一个污点再说。


    萧家给丁文浩暗中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也算是煞费心思了，很难找到更糟糕的起点了。


    即便是这样一个单位，丁文浩现在的职位，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科员，当真是从最基层做起。


    丁文浩推开铁门，走了进去，找到了主任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此时正伏在办公桌上，有点要进入睡眠状态的中年大叔揉了揉略带惺忪的睡眼，戴上了厚厚的黑框眼镜，一看是丁文浩，赶紧迎了上来。


    “是小丁啊，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徐主任好。”丁文浩笑着伸出手，与这位主任握了握。


    他昨天听父亲介绍了一下情况，这位徐建国是个老同志了，以前一直都是在冷衙门搞理论研究的，清汤寡水一辈子，眼看要退休了，不想在这个关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终于当了一个“主任”。


    徐建国自己也明白这是一个粪坑，整天愁眉苦脸的，在工作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建树，基本就是放弃任何念头，得过且过混退休的。


    这样的主任，对于这个部门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丁文浩而言，却是最合适不过。要是碰上一个强势的，一门心思抓权的领导，丁文浩要想施展拳脚，就会有不小的阻力。


    “小丁，我带你去见见部门里的同事，熟悉一下情况。”徐建国热情地拉着丁文浩的手，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介绍：“咱们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边是办公室；那里是财务科；还有管理规划科，负责研究改革规划；此外还有宣传科，主要负责对外的宣传工作，你先就在宣传科屈就一下，你看如何？”


    作为一个在冷衙门呆了几十年的老同志，徐建国是最典型的好好先生，对于如何在这个破庙里安排县长公子这么一尊大佛，他是大费脑筋。


    “工作干没干，多半靠宣传，干得好不好，主要看领导。”现阶段，很多部门的一大特色就是干得好不如说得好，宣传比实事重要。


    把丁文浩安排在宣传科，负责对外的宣传，一来相对清闲，二来接触的圈子广，最重要的，更容易露脸……在这个粪坑里，能提供这么一个蹲位，徐主任已经尽力了。


    “我完全服从组织的安排，把工作干好。”说句实话，丁文浩是想直接干实事的，但他也明白，现阶段，这个管委会要什么没什么，想干实事，直接操盘药厂改革？这是在开玩笑，水的深浅都还没摸清呢。


    先从宣传工作干起，能够第一时间收集各种信息，还能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这是非常重要的。


    徐建国把丁文浩带进宣传科的办公室，向丁文浩介绍了宣传科里的另外几个同事。


    别看这个管委会是个坑，人倒是不少，尤其是宣传工作，配备的力量还挺强大。加上丁文浩，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是大叔大妈级别的人物，一看就是在以前的机关部门里，一门心思混日子到退休，却飞来横祸进了这么一个粪坑的倒霉蛋。


    另外还有一个，倒是年富力强，三十来岁的样子。丁文浩心说：这一群“精兵强将”，估摸着这就家伙有点战斗力吧，结果这小子一开口，就说了句：“咦，你怎么没分到西边去？那边跟这边的区别，就是亲娘和后娘。”


    这种牢骚话，只能放在心里，就算是酒桌上对朋友说，都会传出去，乃是大忌，更别说在办公室里当众说了。


    就这么一句话，丁文浩就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过了而立之年，还是郁郁不得志了。


    这么一群搭档，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那啥一样的队友，丁文浩要想单枪匹马，把整个场子给撑起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外公啊外公，真是难为你老人家了，给我设置了这么有挑战性的考验，你真是我的亲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