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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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帝国斜阳》就发表在了京城大学的校报上，如王雨珊的预料，就像在已经沸腾的大锅里又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立即就掀起了一场风暴。


    “如此不负责任的污蔑，意欲何为？”


    “胡说八道，搬弄是非，纯粹是没有根据的造谣，应该抓起来！”


    “沙维埃是世界的两极之一，无比强大并且将继续强大下去。”


    而另一端，支持改革的声音也没闲着。


    “这篇稿子有理有据，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对局势的分析很是精到。”


    “看得出来，作者是一个对国际形势很有研究的人，他的判断并不是空穴来风。”


    许多的信件和稿子都投向了校报社，在这个打擂台上，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论战。


    不过不管支持哪一方的，都对这篇文章的作者名感到好奇，对于作者的身份，各种猜测都有。


    大叔，你是谁，究竟在哪里？


    有个人就闹了笑话，发出了挑战：“大叔在哪里，有种的站出来，跟我战个痛快。”结果有人很阴损地回了句：“乖侄儿，不用战了，你赢了。”


    ……


    又过了一天，清晨，在宝泉山的萧家大宅里。


    萧老爷子正在后院饶有兴致地浇花，在他身后，三儿子萧正明站得笔直，正在向老爷子汇报自己掌握到的情况，是关于丁志强被隔离审查的。


    “那孩子上京，是来求助的？他怎么不早点直说？”老太太在旁边听着，心一下子就软了：“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苦。”


    萧正明趁势劝道：“是啊，妹妹在外面那么多年，尝尽了苦头，当年犯错的代价，也承担地差不多了。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要是袖手旁观，她这辈子恐怕就全毁了。”


    在场的还有小女儿萧欣瑜，阴阳怪气地说道：“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当咱们家是自由市场啊？”


    老爷子一言不发，仍旧在浇花，背着身子，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老二两口子急急火火跑进来了。


    “啪”的一声，一张报纸摊在了石桌子上。


    “那小子把咱们坑了！”萧正云急吼吼地说道，顺道骂了一句。


    老爷子这才转过身来，拿起报纸看了看，是京城大学的校报，一篇名为《帝国斜阳》的稿子，他细细一看，顿时冒出了细汗。


    “这是谁写的？”


    “哼，以为署个笔名就能瞒天过海？真要想查，实在是太容易了。”萧正云愤愤地说道：“写这文章不是别人，正是三妹的儿子，丁文浩。”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我们能查到，别人想查也不是难事，这下子，矛头都对准我们萧家了，以为是我们家族示的意。”


    “这小子实在是胆大包天，他到底有多恨咱们萧家，非要这么祸害？”刘秋虹极为尖刻地说道：“就因为我们没有立即答应帮他？看看，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简直是一条白眼狼！”


    萧正明一下子也呆了，接过报纸，细细地看着那边文章，冷汗直流。


    萧家现在是支持改革要适可而止的论点的，换言之，属于偏保守一派，而且算是这一派中颇有分量的中坚。丁文浩现在是在跟整个家族对着干，唱反调，而且他的身份一经查出，就会被误以为是萧家的意思……这个乱子，惹得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老爷子严肃的表情，虽然一言不发，但却让人惊若寒蝉，萧正明的心里咯噔一声：丁文浩怕是永远断了回头路了。


    这是何苦啊？


    “现在沙维埃虽然遇到了一些挫折，但也算如日中天，是唯一能与米国抗衡的超级大国，居然被这小子写得要解体了，简直是荒唐至极！”萧正云仰天长叹：“我们萧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家伙，要祸害整个家族。”


    老爷子的脸色极为阴沉，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这篇文章消失。”


    “我马上去办，不过就怕晚了，影响已经造成了。”萧正云叹了一口气。


    “我去找一下王老头，把剩下的报纸全部销毁，已经出去的也都想办法收回来。”老爷子说一句，却使得萧正云的脑袋摇地更厉害。


    “哎，这篇文章，就是王老的外孙女帮忙给弄上报的。”


    什么？老爷子一怔，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震惊。


    正在这时，大儿子萧正天赶到了，风风火火的架势，与一贯的波澜不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也看到这篇文章了啊。”萧正天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另外一份报纸摊了开来：“刚刚拿到明天的人民日报的样稿，居然上了这篇文章。”


    整个后院的气氛，顿时像是僵化了。


    萧老爷子将样稿啪的一下狠狠甩到地上，怒喝了一声：“简直反了天了。还有王老头也是瞎胡闹，我哪里得罪他了，居然如此害我！”


    “根据我打听到的内幕消息，不是王家的意思。”萧正天压低声音，凑在老爷子耳边说道：“是某位首长无意中看到了，做了暗示。”


    老爷子一下子愣住了：虽然没有明说是哪位首长，但有如此威望，又有如此魄力的，不敢做第二人想，十成十是成祖爷。


    这样一篇离经叛道的文章，居然能上人民日报，还是首长的意思，那就值得玩味了……


    “这个野生的逆子，真是想害死我们。”萧欣瑜还在愤愤不平地骂。


    刘秋虹也在声讨：“有其母必有其子，这次绝对饶不了他。”


    谁知老爷子沉吟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把他请回家来一趟，我要看看他。”


    刘秋虹顿时石化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丁文浩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们很快会再会，但不是在这里，你们会请我回家的。”


    当时自己还觉得他是失心疯了，谁知还真的一语成戳了！


    ……


    就在这个山雨欲来的时刻，丁文浩却跟没事人一般，正在旅馆里，与来访的王雨珊聊天。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压力带来的紧张情绪。


    “你这篇文章，着实闹翻天了，这两天都有人不断在问我，大叔是谁。”王雨珊说道这里，忍不住捂嘴轻笑，接着神情又认真了起来：“这么做，你后不后悔？”


    丁文浩看了王雨珊一眼，淡然答道：“要么不做，做了就不后悔。”


    “其实吧，雪岚前两天还旁敲侧击地打听，我是怎么与你认识的。”王雨珊顿了顿，然后严肃地说道：“你跟雪岚根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你是通过我才接触到她的，是不是？”


    丁文浩丝毫没有回避，应道：“你已经调查清楚我的情况了吧。”


    对于京城里这些顶尖的权贵而言，要查一个人的底细，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恩，昨天刚听爷爷跟我谈了你的一切信息。”王雨珊点了点头：“实在想不到，你居然是萧家的人。但你这次向萧家求助不成，就采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想引起他们的重视？或者说，是一种报复？恕我直言，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引起重视是不错，但报复却说错了，实际上我是在帮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救他们。”丁文浩微微一笑，说道：“同时，我还想让他们明白，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因此我不必非要求着谁不可。”


    “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对我感兴趣，其中就包括你们王家。”


    王雨珊点了点头：“我爷爷说你是个人才，有非凡的战略眼光。如果萧家不给你舞台，我们王家愿意为你提供一个机会。”


    不要怕被人利用，最怕的是自己没用。无论在什么年代，有价值的人都是很抢手的。无论帝国斜阳的预言是否成真，丁文浩至少已经表现出了非常强的战略眼光和敏锐的洞察能力；且不论他在实际的工作能力方面，能否与强大的理论配套，哪怕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做一个幕僚总是够格的吧。


    “多谢王老的好意，不过我毕竟是萧家的人，得先跟他们谈完之后再说。”


    “不是吧，你觉得他们还会找你么？”


    “当然，如果他们不傻的话。”


    话音未落，电话声就响起了。丁文浩冲着王雨珊微微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接起电话，是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我是萧正天，请稍候片刻，我们派车来接你，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这家伙实在厉害：一步一步，从容不迫；料事如神，尽在掌握。最关键的，这一切都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完成的，丝毫没有乱了方寸。


    易地而处，若是自己面临他这样的局面，只怕早就如一团乱麻了。


    王雨珊莫名地有些挫败感了：一直都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怪物，让自己都难以望其项背了。


    有一句老话，以前自己并不怎么当回事，现在却是不得不承认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