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试阅 第五章 琐事
3个月前 作者: 反责靖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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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也每天都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早上起来去给母亲请安,陪着母亲吃早饭,然后跑到家里早给自己备好的书房,随便翻几本书装装样子,或者和翠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说话,有时也会去看那些护卫们耍耍兵器,偶尔再听听家里的那些先生们讲的笑话,一天的时间也就过来了。
如果我来了兴致,倒也会写点什么,比如写写日记,作首小诗什么的,只是我写的字比较难看,与竹简上的那些字相比,就如蹩脚的爬蛇,所以经常遭到翠花的耻笑,开始时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倒是翠花,有一阵不知道发了什么魔障,非要跟我学识字,我想这一定与雪村那小子脱不开关系,他是个练武的粗人,翠花是个干活儿的丫鬟,想必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了,谁识得字,谁管钱管帐的机会就大些罢,我对翠花这种未雨绸缪的精神深深的折服,便也认真的教她识字。
不过这事儿只进行了几天,就差点告一段落了,并不是翠花不够聪慧,而是我的耐性不够。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翠花的记忆力要较我差些,我前两年识字的时候,见到不认识的,就去问母亲,母亲告诉了我,我也就识得了,可若是我像翠花一样每识一个字都要问上三五遍,那我想即便是母亲也没什么耐心教我罢。
我本来以为只要挺几日过去,翠花识字的兴趣淡了,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这位姐姐似乎很在乎将来“一家之主”的称谓,兴致一直不曾消减,无奈之下,我只好花了几日的时间,把一些常用的字都以三个为一组,编成一首顺口的歌谣,譬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之类的,这样她只要照着文字去背歌谣,就好学的多,我也乐得清闲。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这篇被我取名为《三字经》的歌谣便传遍大江南北、家喻户晓,成为少儿启蒙的必不可少之物……
母亲似乎忘了要给我找个先生的事情,不过我也不是很急。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个先生能教给我些什么,但听翠花说城里的那些先生们都是很严厉的,如果见到学生背错了书或者不听话,就会那尺子狠狠的打他们。我虽不觉得自己会把书背错了,可也保证不了一定会听先生的话,所以也就乐得每日这般呆着。
可是有一日,我却与家里的那些先生们发生了些争执。其实我并不是对这些先生们有什么偏见,相反我知道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也是很厉害的,很聪明的,可我总是觉得像他们这样明明有手有脚,有才有学的人为什么不去像我父亲一样做官,或者像城里的那些商贩一样去赚钱,反而要每天闲在我的家里,不是喝酒吹牛,就是吟诗作赋,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正经的事情。我有些不懂,但也没有去问,因为我猜这大概就是他们被称为“食客”的原因。
事情先是从一个从长安来食客身上开始,这位先生从长安来,大家就问他一路上的情况,说着说着,忽然有一人问了句:“你们说是长安远,还是天上的日头远?”结果引发了大家的争论,有说长安远的,有说日头远的,更有说日头就在长安里的,后来还是这个从长安来的先生说了句话:“应该是长安远。”大家问为什么,他的回答也挺巧妙:“抬头就能看见日头,却看不见长安。”
大家听了这话,纷纷点头,都说这先生高才。这时我正见到那先生一脸的得意,心里有些不耻家里又来了一个吃白饭的,便没忍住接口道:
“我却觉得日头要远些。”
果然,这些人虽然不再当我是哑巴,却又把我这话给自动略过了,倒是那个长安来的先生,知道我是家里的小主人,似乎也想讨好我吧,就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头,问我为什么。
我被他毛茸茸的大手拍了脑袋,却不能把他怎么样,心里更是不爽,就接着说:“只听说有人从长安来,却从未听说有人从日头来。”
我这话刚一说完,那先生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周围的那些人,也都以仿佛第一次见我的目光看着我,我有些得意,原来被人关注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大家对我的关注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又被长安先生带来的一幅画给吸引了。
这是他从长安高价收来的一副《张母断发图》,图意是说文帝时期的清官张释之的母亲,断发换钱买酒菜招呼儿子的客人。大家都说这画画的好,是名家之作,我倒也没反驳什么,可是后来听那长安来的先生说这画是要献给我的父亲时,我却又觉着别扭,总觉得这家伙是在咒我以后没钱养家,就又大喊了两声:
“失真!失真!”
大家见我又说话了,这次倒是没有忽略我,都纷纷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从他们戏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想必都存了看我笑话的意思,毕竟我年纪太小,即便再聪明又怎么能鉴赏这幅古画的好坏。
其实我还真的不懂鉴画之道,不过我却不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于是伸手一指画中张母腕上戴着的金镯子说道:
“这金镯子看起来也挺值钱的,她为何不把这镯子卖了,而非要剪掉珍贵的头发呢?”
我说了这话,大家再仔细去看那画,发现果然如此,这回倒是真的对我另眼相看了,乱哄哄的一片,都聚在我身边,有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的,有说我不愧为周家的血脉的,还有说我是什么庄周转世、仲尼附身的……
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坏了,慌忙转身就要跑,不巧却听见那从长安来的先生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我听了这话,知道他是恼怒我说他的画不好,也不生气,顺口留下一句:“想君小时,必当了了”,便急忙跑了,只留下身后一帮先生们站在那里发呆。
后来听说那个从长安来的先生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便一声不吭的走了,连那副《张母断发图》都忘记了带走。再后来就是母亲又找了我一次,倒也没责怪我什么,只是把那幅《张母断发图》给了我,交代我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意思是让我记得以后不要犯与作画人相同的错误,我照办了。
不过我想我长大以后应该不会落魄到张释之那样吧,虽然母亲的头发也是很长的,但我却没有让她剪断卖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