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一步通天不自知

3个月前 作者: 尘昏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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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干脆,当天下午,方明还没回来,王长宝已经被送到县医院去了。


    事情很简单,王长宝造完谣、吹完牛,得意洋洋背着手唱着小曲慢悠悠回家的路上,忽然眼前一黑,自己的上衣被人从后面翻转过来盖住脑袋,然后就是重重两下。


    王长宝哼都没哼出来,倒下去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一个人睡在村里小路的烂泥里,好半天才被人发现,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被赶紧送到县医院急诊去了。


    这一切从朱颜动念头到发生,才用了总共不到一个小时。


    肖楠一直摇头苦笑,不过也没劝阻。这种事她见多了,曾经有位京城市委副书记家的公子在一个俱乐部看到朱颜,因为她第一次去,而且那天打扮极其朴素,被误认为是服务员,调戏了两句。也是一个钟头之内被打成王长宝这样。


    那个公子家当天闹得鸡飞狗跳,几乎全城三分之一的警察都临时归队执行紧急公务,严查凶手。


    等终于查到指使者的时候,那个公子的老爸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打断儿子两根肋骨,然后登门赔罪。只是事情还没完,最后堂堂京城市委副书记被调任中直机关党委书记。级别不降,但是权势就如同被迎头泼了一盆水,从此只有冷灰。


    所有的一切,只是朱颜的爷爷淡淡说了一句:“这样的家教,老百姓信不过。”


    从某个意义上说,值得朱颜出手,王长宝该受宠若惊才对。


    而这个时候,陈进昌才刚刚把检举信念完,轻轻放下信纸,等待大家表态。


    “方明,现在请你说说,这些问题怎么解释?”曹凤来的方向已经变了,既然从正面没有达到目的,就另寻攻击方位。


    方明嘲弄地笑笑:“我没有经济问题。”一句简单地回答,不再说话,却显得特别平静。


    陈进昌看着方明,点点头说:“方明同志,会上提出这个事,是因为组织相信你是清白的,给一个机会,让你当着大家的面能解释清楚。你的态度最好端正,不要冷嘲热讽。很多干部在没查出问题之前比你还硬气,最后还不都是乖乖地认罪伏法?”


    刘晓东皱眉说道:“进昌同志,这么做不符合程序吧?一封匿名检举信,就算真要调查,也该是私下请方明同志单独核实啊,怎么能拿在党委扩大会议上宣布呢?”


    “刘书记,现在的情况是,方明一贯我行我素,横行霸道,在小王村是出了名的。我们已经经过大量的调查核实,确实有理由怀疑他在经济上不清楚,所以,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希望他不用走程序就能当面讲清楚嘛!”曹凤来现在颇为轻松,仰后靠着椅背说话。


    刘晓东没想到王本立走后,自己依然是三把手。反倒是曹凤来这个党委委员,原先看到自己都要点头哈腰的,莫名其妙就上了位。他知道曹凤来走的路线比自己强硬很多,当然不敢同他直接对抗。说一说陈进昌,已经是能帮助方明的最大限度了。被曹凤来几句话,就默不作声,退败下来。


    调查,方明当然不怕,但是他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因为他真有问题。而是现在的形势,需要先把他搞臭。可以预料,只要自己现在一辩解,曹凤来马上就会借机宣布自己态度恶劣,进入调查程序,然后就是停职审查,再然后就会有县里的关系向上面汇报。如此一来,自己发表的文章当然就成了一个屁,什么也不是了。同时对方就可以名正言顺另寻听话的人接管小王村。


    村委的解散和下一步重新改组是必然,到时候最多宣布一下查无实据了事。而自己将会被重新安排工作,穿一辈子小鞋!


    总之,这件事已经演变为权力和面子之争,很难和平解决。


    他准备反击!


    就在他要开口讲话时,刚才想总结被陈进昌打断的黄得功又开了口:“今天的会议,我看开得有些不正常啊!”他毕竟是书记,轻轻一句话,必然会引起反应。


    会场上鸦雀无声了,等他的下文。


    “本来在此之前,是凤来乡长向我汇报了省报文章的事,建议召开一个扩大会,把方明同志请来当面谈谈他的想法。毕竟咱们县现在的确有些被动嘛!不过我就不明白,怎么一上来,凤来乡长就用这么大的帽子压方明同志呢?咱们党员干部,连这点民主都不讲了么?”


    “书记,恐怕你是误会了,刚才文章的事方明已经做了解释,不论是不是有道理,总之是让他讲了话,咱们回头向县里汇报就是。现在要讨论的,是群众揭发他的经济问题,要他当面说清楚。”曹凤来打断黄得功说道。他并没有把黄得功放在眼里。


    “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同志有问题,可以先组织外围调查,摸清情况,判定揭发信是否属实,才能对同志启动程序。今天怎么回事?连我这个书记都还不知道,你们就在党委会上忽然提出,进昌同志,咱们党的干部调查制度,还要不要遵守啊?”黄得功依然慢悠悠地说话,矛头却对准了陈进昌。


    陈进昌是听曹凤来的支使,但他也没胆子敢跟黄得功当面顶撞,也沉默不语。


    “我的态度是,关于方明同志的问题,必须严格按照党章和国家法律进行调查,在此之前,不得对还是我们党内的同志采取任何既不合法,也不合理的手段。至于发表文章,是他的自由,也是责任。我看,就等县委的意见吧!”


    黄得功几句话就给揭发信定了调子,准查,但是必须符合程序。也就是说,现在不能查。


    眼看黄得功取出党章国法的大帽子压下来,曹凤来也无可辩驳。但他怎么甘心认输,马上又回到文章的话题上:“那么好,经济问题可以放一放,但是,文章的问题,是县委赵副书记有过指示的,我们应该执行县委的指示。”


    黄得功笑笑:“赵副书记的指示我们当然要重视,不过,魏书记也给了我指示,文章已经发了,是对是错,必须经过实践,经过讨论,不能简单定调子。哦对了,凤来乡长,这个话是昨天晚上魏书记电话里对我讲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通报。”


    这时候参会人员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曹凤来退让的黄得功今天忽然打起反击战来,原来是县委一把手撑着呢。


    曹凤来一下子被堵住。


    最后黄得功又征求意见,到处扫视。没人接腔。他当场宣布:“方明在省报发表文章的事,是权利。对错暂且不讨论,等县委或者上级形成统一意见后,下发的指示或者文件为准。这里不再多说。至于他的经济问题,既然当事人已经被告知,那么就不用展开秘密调查了,可以由陈进昌组成调查组,光明正大去核实。但是在没有落实相关证据之前,不得以任何借口剥夺方明的工作权利。


    刘晓波赞成了,王志赞成了,罗宝山和陈进昌不敢说话了,就等于决议通过。方明获得了政治上的暂时自由。


    一宣布散会,方明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往外走去。黄得功叫他,他笑笑说:“书记,村里太忙,改天再来跟你汇报。”说完就走了。其实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同黄得功有任何过分亲密的接触,否则必将演变成另一场风波。


    京城,东四八条里有一条胡同,往北紧靠东长安街,叫做漕粮胡同。整条胡同柏油路浇成,两头都竖着一块禁止行车的牌子。如果有不知情的车子想走捷径穿过,一开进去,无论是哪一头,必然会立刻出来两个腰杆笔直的军人,带着白手套,打手势拦下,然后客气地请转。


    除了少数有过登记的车牌可以进出而外。


    谢东山的车牌正好是可以进出的其中之一。


    现在他的车就开进了漕粮胡同。路口卫兵敬礼放行,他进入了胡同里唯一的一户人家。


    谢东山算得上是个跺跺脚全国经济系统都要头痛半天的人物,可是进了这家院子,连说话都轻了许多。他对迎接他的勤务人员问道:“首长在休息没有?


    “没有,首长让你直接去书房。”不是请,是让。


    谢东山笑笑,轻快地直接走进主人家宽敞得有点不像话的书房里。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正拿着一卷线装书坐在沙发里认真看着。


    “首长,我来了。”


    “嗯,坐,等我看完这段。”


    谢东山挨着坐下,静静等待。过了几分钟,老人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移开,双目炯炯回头看过来:“什么事还要亲自跑来说?”


    “呵呵,报告老领导一个好消息,您先看看这个。”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份《内参》呈过去。


    老人拿起放大镜,看了看谢东山专门圈出的标题:“有什么话直接说。”


    “这上面有篇文章是赵主任专门圈给我看的,他要求召集社科院的专家讨论。而这篇文章的作者,竟然是刘婶的孙子,叫方明!”


    “刘婶?你说的是――?”老人一时没想起来。


    “筑州牛奶场的刘婶。”


    “哦,大妹子啊!”老人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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