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月
3个月前 作者: 嬴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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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多山,远看如海浪一重又是一重,走进其中,却又多迷障。
秦岭深处了无踪迹,边缘还有村民砍柴打猎,深处危险多多,单单是那层山脚下的毒瘴就能够将人活剥了一层皮,是以人迹罕至。
天谴望了一眼阻挡在前方那雾霭一般的毒瘴,虽然洁白如霜,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他知道,这是秦岭独有的一种毒瘴,名唤做“獠虫迷障”。
獠虫是一种生的极为细小,如尘埃一般微不可见的虫儿,不过明眼细看,便能够发现这虫子长的如獠一般凶神恶煞,最主要的是,这虫儿被吸入身体,也与獠一样吸人精血,端的是厉害无比。
也不见什么动作,天谴只在脚下一点,身子便如鸿雁一般优雅的飞起,偶尔轻点树枝,便又是飞掠出去十几丈,加上他白衣飘飘,眉目清秀,如同谪仙下凡。
孟门山上多墨石,好的墨石可产墨玉,小如指甲片儿,大如沼泽。
孟门山山顶一座石屋不大,加上园地不过百丈余,不过有人眼神儿不错,就会惊呼:“败家子儿!”
这石屋居然是通体极品墨玉打造!
这般大手笔,就算是咸阳宫也没有这般魄力。
屋里桌椅床铺,均为墨玉打造,浑然一体,阳光倾泻下来,反而有一种典雅的清凉。
一身着白羽衣的男子悠然的煮着香茶,头戴璎珞,脚踏麟靴,手边一把深黑色墨玉古琴,配上香茶袅袅,偶有几分禅意。
“山缥缈,水飘渺,八方风云起今朝。”石屋主人手拨琴弦,声调渺渺,如天籁之音婉婉动听。
忽而,琴声一停,云笈手按琴弦,等琴音静下,这才拈了一杯香茶幽幽的抿着。
“等了你三天,老友你竟然也好意思,这回换你煮茶抚琴,与我一乐!”云笈笑着说道,竟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风声一过,白影停住,白发落下,风尘仆仆。
天谴看了云笈一眼,兀自坐下,自斟自饮,也不说话。
云笈眼看天谴口渴模样,居然将这上好的香茶当做凉开水牛饮,不禁心痛道:“哎呀呀,真是交了个坏朋友,不言不语不煮茶不弹琴,竟是将这墨染居当做自己家了。”
心知天谴脾性,云笈玩笑一过,也就不再打趣,而是正色问道:“你去咸阳宫了?”
天谴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比之之前的默然,倒是更多了一些慎重。他微微点头。
云笈道:“让我猜猜,武王尚武直白,你进宫不会与他见面,那么整个大秦,能够让你封剑一见之人,只怕只有张仪一人了。”
自云笈口中,原来封剑才是天谴的名字。
封剑略微沉吟,看了云笈一眼,再度点头。
“不过张仪这人心情乖张,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应对他的?剑仔,可说说让我乐一乐么?”云笈重启一壶香茗,知道封剑的确是渴了。
封剑微怒的瞪了一眼云笈,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居然是滚烫的开水!他竟是一声不吭的喝完,又淡然的放下茶杯!
云笈憋住笑意,说道:“罢了罢了,不取笑于你。不过,按照你的脚程,怎么晚来这么久?”
封剑手指沾了茶水,在墨玉桌案上写了“杀人”、“救赎”四个字。云笈顿时了然,封剑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过。
封剑伸手入怀,取了一封书信来,上面正是云笈的名字,是给云笈的。
云笈接过书信,大致浏览了一遍,顿时俊俏白皙的脸憋的通红。
封剑好奇的看向云笈,云笈这人素来淡定的很,什么事情居然会让他有这种表情。
“哈哈哈!居然是这等事!居然是这等事!好事!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哈哈哈……”就在封剑疑惑之际,云笈大笑不止,开怀莫名。
见封剑疑惑的看着自己,云笈便忍了笑意将书信递给封剑看。
封剑只看了第一行,一张脸也如云笈一般变成了猪肝色,不过不是笑意,而是……无措!
“云笈吾徒,为师为封剑择一少姑,在巴蜀青要山,名唤如月。十六年前,吾与如月之父约定婚约,如今封剑年过十八,可婚矣。此时交由汝办,万万不得有误!”
短短几十字,却将今后命运牵连起,封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撕了书信大步出了墨染居。
“哎!我说剑仔,你若是这样走,你如何向师傅交代?秦国之事,你也抛下不理了么?”云笈心中好笑,却提了嗓子喊道。
远远疾行的封剑脚下一顿,又颓然的回到墨染居,坐下便不肯再动,居然是不肯搭理云笈了。
云笈心中知道,这种事情总是令人反感,哪有好端端的就要让人成婚的道理?可在他看来,能够让自小孤苦的封剑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云笈只有封剑这一个师弟,上面也只有一个师傅,门下再无他人。封剑被师傅带回的时候,就没有见他说过一句话,他问起,师傅就与他言,这是厌世。
久而久之,云笈就渐渐明白封剑心中的苦,常以玩笑取乐他,但是心中放不开,纵然是笑,也是悲苦。
这般一想,云笈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这件事情终究是对封剑有益,他心中记下留意。
天谴在汉中的消息不胫而走,无数人开始千方百计寻找他的消息,不少人是因为好奇,一见这般传说中的人物总是能够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拜师学艺。
天谴被人所牢记,正是因为他杀人不失手,救人也不失手。这般武功,自然不是寻常百姓可比。
柳园是一处郊野小庄,占地不大,却也不容有人前去打扰。且不说庄子外面种上了一千八百棵柳树将柳园包的里三层外三层,便是其中的八条大狗都能够唬住无数人。外加上柳园的主仆二人本事也是十分强大,前几番有人闹事三两下被解决之后,这里也就不成文规定了是个禁地。
而这个时候,柳园的外面却站着一个人。
身着粗布灰衣,身上除了腰间一把配饰,再无他物,倒是头上簪了根碧玉簪子,显然价值不少。
这人左右看了一眼柳园外层的柳树,果真是层层叠叠机关满布,他也不敢轻易进入,想了想,便扯着嗓子对柳园里头喊道:“在下释苍狗,求见柳园主人!”
喊罢,却没有听见动静,于是这人皱着眉头加大了音量再度喊道:“释苍狗求见柳园之主,还望柳园之主行个方便!”
柳园内部清静雅致,就算是在这般夏天,有这无数柳树摇曳纳凉,倒也没有热倒哪里去。
一个人工的小池子边上是一个红木的凉亭,其中瓜果茶水一应俱全。
琴声渐渐传来,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悠闲之极,也没有可以遵循着曲调,反而在随性之中夹杂几分脱俗来。
一身着青衣的女子嘴角含笑小跑进了凉亭,对弹琴之人念道:“公子,外头来了个大汉要见你呢!”
“人美、景美、曲美、心情美,这才是人生一大乐事,若是让这丑陋之人进了柳园,免不得倒胃三日。青佛,这人要见我,总也不能失了礼数,唔……这样好了,你带他去柳树下转上几圈消消暑,再将他绕出去吧!”
水蓝色纱衣,漂白的段子,白皙的脸面与皓腕,这人,竟然如女子一般!
青佛抿嘴忍着笑意,道了一句“知了”,便小跑着出去。
“良辰美景说奈何,奈何我慕非雪听了老人一席话,在这个山不高水不凉的地方住了一十六年,眼睁睁的看着青佛丫头从襁褓变成了个漂亮少姑,真真儿是被人坑害了!”
慕非雪叹息一声,口中念念,手中琴声不停,却是丝毫不将外头的释苍狗放在心上。
“公子,我将那苍狗转悠出去,现在外面又来个了老姑婆,你见不见呀?”不过多久,青佛又踩着轻巧的步子乐呵呵的看着慕非雪,似乎在看他如何回答。
慕非雪幽幽的停下琴声,伸手在近在咫尺的青佛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分明是个娇俏少姑,柳眉樱唇裹素腰,金莲步摇三千弄。你却说人家是个老姑婆,被人听见了非要问你个胡说之罪不可!”
“切!又没看见,你又知道了!”青佛捂着额头鄙视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口中嘀咕着。
“美人,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看的。”慕非雪一笑,对青佛说道:“去将那漂亮的少姑请进来吧,至于她的随从么……告诉他们,柳园之中不留男宾。”
“你不也是公子一个?”青佛嘟囔了一句,没等慕非雪再度“说教”,脚下抹了油,竟是一转身就不见了踪迹,可见轻功极好。
“我是男宾么?不,我是男主!”慕非雪自问自答,对自己的言辞很是满意。
点香熏,煮香茗,配上亭沿的缕缕绢带,美不胜收。
不过半刻,一个清亮的女子的声音就传入了亭中:“如月闻听家父说柳园之主文采风流,品行高雅,今日一闻琴声,一闻茶香,果真是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