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说书人

    宋熹心中既喜又忧，九天前，他被昭县城隍袁三平叫去了。经过一番斗智斗勇之后，宋熹却是从袁三平那里试探出宁筱的消息。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关键是，他通过跟袁三平的交易，得到传说中的修行之法！


    接下来几天，宋熹并没有立刻赶来云溪村，而是在家中琢磨那《聚灵术》。直到昨天，宋熹第一次聚灵成功之后，才终于动身前来云溪村。


    然而，让宋熹耿耿于怀的是，宁筱死而复活之后，仅五天不到就成功聚灵，还降伏云溪村土地。相比于自己，足足快了一倍。这让心气甚高的宋熹颇为不爽。


    从县城到云溪村，需要几个时辰。宋熹特意选了下午才出发，想着日落之后才到，可以先打探打探消息。


    没想到的是，已经入黑之后的云溪村，竟然热闹无比。


    村中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竟然全部围在村口的老树下，仿佛等着些什么。而宋熹还惊讶地发现，人群中除了村民之外，竟然还有不少活跃在昭县各大茶馆的说书人。


    作为廪生，宋熹平日虽然甚少跟这些说书人打交道，但也认得几个。这时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上前拉住在昭县最大的茶馆挂单的说书人张平问道：“张兄缘何在此？”


    张平听到人叫唤，还以为是同行，待回头看到是宋熹的时候，忍不住低呼道：“咦，这不是宋才子？”


    “才子不敢当，张兄且唤在下表字即可。”


    宋熹是说得轻松，但张平可真不敢就这么唤他表字，跟他平辈论交。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说书人，而人家宋熹日后可是很大机会能够当老爷的。官民有别，他肯唤自己一声“张兄”已经是自己几生修来的福气了。


    见张平拒绝，宋熹也不以为意，很快就扯回自己之前的问题。


    张平却是笑着解释道：“宋先生有所不知，两天前，这云溪村出现了一种名叫灵画剧的新玩意，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我们昭县的说书人，听到之后都想来见识见识，看看能否学来，赚些生活费。”


    “灵画剧？”已经踏入修行界的宋熹，这时对“灵”字极为敏感。听到之后，心中立刻就有警惕。


    就在宋熹想再问的时候，张平却是惊喜道：“宋先生，灵画剧要开始了！”


    下一刻，还没等宋熹反应过来，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发出阵阵强光。所有人，包括宋熹，都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呼……


    再次睁开眼睛，众人发现周围的环境都变了。而他们，都发现自己竟然似是身处于一个高大的城池之中！


    就在宋熹惊疑不定之际，虚空中忽然有一把冷静沉稳的声音说道：“上次说到，关帝老爷与刘皇叔，张翼德三位英雄于桃园三结义。三位英雄招兵买马之后，黄巾贼兵也北上进攻幽州。”


    解说的声音就此结束，而宋熹却是见到，城下忽然出现大量头绑黄巾，手持各种兵器的士卒。而在他们身前，则是两名骑在马上的将领。


    宋熹神情一紧，就要惊呼。


    然而就在此时，城门“砰”一下打开，三条汉子率领五百兵卒出城迎敌。而他们的相貌打扮，也极具特色。为首一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持双剑。左面一人，脸如重枣，卧蚕眉，手持青龙刀。最后一人，燕颔虎须，手持丈八蛇矛。


    如此富有特点的打扮，宋熹当然不会不知道是谁。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三人已经领着五百兵卒，杀向前面的黄巾大军。


    只见人们最熟识的关帝老爷一马当先，手起刀落就将一员黄巾将领斩于马下。后面兵卒见到，士气大振。另外一边的黄巾兵见到，则是大惊失色。


    两军很快就战成一团，打得激烈无比。


    听着身旁的百姓高呼“关帝老爷神威”，宋熹终于清醒过来。而这时，他也终于感受到，周围有灵力流动。再联想起之前张平所说的“灵画剧”，心中暗道：“难道所谓灵画剧，乃是用灵力制作而成的？”


    这个念头刚升起，宋熹几乎就已经肯定了。他是踏入修行界的新手，对于修行界没有固定的思考框架。假如袁三平在此，或许还会根据经验，怀疑一段时间。但宋熹完全没有这负担。


    看着眼前有如亲临其境的画面，感受着身边灵力的流动，如果再怀疑，那就真是傻子了。


    “难道，这都是宁筱那家伙捣鼓出来的？”想到这里，宋熹心中震撼不已。这几天，他已是弄懂了，灵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假如这都是宁筱捣鼓出来的，那他利用这“灵画剧”，足以将一大批的百姓聚拢在身边，为他提供灵力。


    想到这里，宋熹既佩服，又忌惮。


    终于，眼前的“战况”结束，彷如真实的画面开始逐渐消散。


    就在众人都以为要散场，明天请早的时候。一把声音却是响起道：“各位，不知觉得宁某制作这灵画剧如何？”


    “是他，宁筱！”


    宋熹瞬间就认出，说话之人正是要代任他城隍之职九年的宁筱！


    这时宁筱正站在一块大石上向着众人说话。而闻得他所言，众人齐齐拍掌道：“宁相公制作这灵画剧没得说。”


    不过有人赞赏有人却担忧，只见之前跟宋熹聊天的张平这时大声道：“宁相公制作这灵画剧好则好已。但此剧一旦推广，恐怕天下说书人都只能卷席回家了。”


    “是啊是啊……”


    在座就有不少闻得灵画剧神奇，赶来一睹究竟的说书人。听得张平的话，他们都齐声鼓噪。


    最前方，宁筱双掌虚压道：“大家稍安勿躁，其实这灵画剧的消息，是宁某刻意向诸位散布的，目的是向诸位商量一事。”


    作为在昭县最大茶馆挂单的张平，本身在说书界就有一定地位，这时俨然被一众说书人当成首领。闻言后拱手道：“未知宁相公找我等有何事商量？”


    宁筱笑呵呵道：“宁某志在功名，捣鼓这灵画剧，本身也就是让弟妹高兴而已。不过如今看起来效果不错，各位乡亲也看得高兴。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就希望诸位，能够在说书之余，播上这么一段灵画剧。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一众说书人听得，都大吃一惊，立刻就炸开了锅。他们没想到，宁筱跟他们商量的竟然是这种好事？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们送生意？


    然而，当想到宁筱是一个书生，志在功名，似乎也确实没骗他们的必要。只是，他们还有些顾虑。于是作为代表的张平就问道：“宁相公送富贵与我们，大伙自然高兴。我知道跟宁相公这等身份的人谈钱是俗了，但我们也不能让宁相公吃亏，大伙说是不是？”


    “对！”


    众说书人齐声应和，而心中都在赞张平好口才，将诸般心思都隐藏得这么好。


    宁筱当然明白这群说书人顾虑的是什么，不就是怕自己让他们推广了灵画之后，又狮子开大口。但宁筱目标根本不是区区银钱，因此微笑道：“既然大家不放心，我宁筱也跟大家交个底。这灵画，在下画得不易，每套就收二十两润笔，也好买些东西孝敬娘亲。至于这播放灵画剧的石仪，也是二十两，灵石每颗百文。”


    听到宁筱的报价，一众说书人心中开始盘算。来时他们已经知道，灵画剧是可以使用石仪重复播放的，消耗品只有灵石。因此，除了灵石之外，其他都可以算是一次性投资。


    灵画剧的效果他们是见识过的，别说比他们干说书要强，就连戏子表演的大戏，也远远比不上。


    买了回去，根本不愁没有观众。


    想到这里，一众说书人都意动了。


    而这时，宁筱却是加了把火道：“由于制作困难，这石仪和灵画剧在下只制作了十五套，以后每月，在下或许会画几套灵画，但要忙于功课，估计也不会太多……”


    话没说完，张平已经高呼道：“宁相公，这灵画剧和石仪，我各要一套！”


    “好，感谢这位兄台。”


    这边是高兴地完成交易，那边一众说书人却是暗骂：“好个狡猾的张平，竟然被他先下手了！”


    张平的举动，刺激了一众说书人。他们都是聪明人，灵画剧的效果，估计很快就会引发轰动。虽然灵画加上石仪，足足要四十两，是他们三个多月的收入。但这一本万利的生意，若出手迟了可就没了。


    带了钱的说书人纷纷出价，然而这次他们都是来看热闹为主，四十两对一般百姓而言可说是巨款了。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张平那么富裕，随身携带这么多银钱。故此，发现身上银两不够之后，就开始合伙购买了。


    这边，宋熹看着蜂拥激动的说书人，知道是怎么也阻止不了宁筱以这种手法吸纳灵力的了。


    至于出手以武力阻止，宋熹还没有蠢到要在宁筱的地盘动手的想法。强龙尚且不敢压地头蛇，更别说他连当强龙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宋熹也是机灵之人，他虽然破解不了宁筱这一招，但他也是修士。宁筱能做到，他也可以模仿。想到这，就见到翻手拿出四十两，对张平道：“张兄，这里是四十两，你代为买一套灵画剧和石仪。若是日后我不要，就送与张兄。”


    张平闻言，先是错愕。随即心中就有了计较。宋熹不是说书人，他买了不可能拿出来赚钱，估计是一时好奇，才买回去玩玩。现在自己答允他，非但可以结交，讨个人情，还可以削弱自己的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至于宋熹为何要自己帮忙买，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堂堂一个廪生沉迷于这些奇淫技巧吧。


    想到这里，张平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出手。


    那边宁筱也不管，反正有人买他就高兴。大约半刻钟之后，所有东西全部被扫清光。十五套灵画剧和石仪，就让宁筱净赚六百两。至于灵石，也卖了十五两。


    宁家十分缺钱，因此也十分节省，全家人一个月的开销，估计也就十两左右。六百多两，对整个宁家而言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看着东西已经卖完，一众说书人也开始散场。宁筱的嘴角，划过一道得意的笑容。


    不出十日，风暴就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