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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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以烈是在太阳晒屁股的情况下醒来的。


    恍惚间他还记得自己正在和哥们儿喝酒，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下面开了三箱啤酒，就着和六年前相比涨了五倍价钱的烧烤一边吃一边喝，然后在于成鹏和侯清海两个家伙拿着啤酒对他猛灌之下，迷迷糊糊间倒在了桌上。


    记忆中只有大一那次放纵喝醉过一次，于成鹏信誓旦旦的说那次他喝醉后拿出手机打了半个通宵的电话，对面好像是一个什么叫小静的，这话韩以烈压根儿就不信。不过从那次之后，韩以烈就再也没喝醉过。


    揉了揉头发，预想之中头疼欲裂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烟抽多了之后的烦闷感。韩以烈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抽烟，连续三根之后就会像来大姨妈一样，开始恶心。


    深色的沙发，雪白的墙壁，蓝色的窗帘和上个世纪特有的门窗边框，映入眼帘的场景让韩以烈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在他人生的十八年前他都呆在这个地方，陌生是因为从他十八岁后到二十一岁间他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嘿，老爸什么时候把房子给收回来了？”韩以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挠挠头。


    这是他的家，准确的说是他曾经的家，在韩以烈去外地上大学之后，韩以烈的父亲便跑到农村里修了一座房子，然后把这件屋子租给了别人。


    韩以烈的父亲是个普通工人，当年去参军回来之后便转业当了一名火车司机，那年头工人拿的钱可比什么政府官员高多了，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后，曾经还留在部队里的战友不是升官就是发财，几个考上军校的转业回来之后也混了不大不小的官，只有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司机。


    韩以烈是个普通男生，没背景没特长没能力的三无男生，像所有面临毕业的学生一样，韩以烈即将开始自己艰辛的求职生涯。


    以前在新闻上看到大学生求职困难的时候，韩以烈还没什么感觉，中国这么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能养活自己的活儿？可是韩以烈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天真，在这个连招聘淘宝客服都需要一年以上工作经验，研究生都争着扫厕所的年代，韩以烈那份简历根本拿不出手。以至于他在人才市场看到那排成长龙般的博士研究生212大学应届毕业生后，他果断的将自己的简历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箱里。


    连着找了一个月，韩以烈的进展依旧为零，倒是几家招公关的经理给他塞了几张单子。公关的待遇其实也不错，月薪六千，提成上万，不过韩以烈看了一眼就直接将单子给扔了。


    要说这韩以烈长相还是有的，虽然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但是相貌也算是清秀，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有小女生倒追。


    不过那都是往昔了，这年头，有钱比长相重要。这不，都二十好几了，好些同学结婚证都扯了，生猛一点的直接孩子都抱上了，而韩以烈连女朋友的影儿都没见着呢。


    以前韩建华都是恶狠狠的对韩以烈说“你要是敢谈恋爱看我不把你狗腿打断”，现在都变成了“你看xx家连孩子都有了，你什么时候也带个媳妇儿回来。”家庭聚会的时候亲戚朋友也老是说“以烈都这么大了，交女朋友没有，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有工作了吗，在哪儿高就？三险一金有吗，一个月工资多少？什么？你还没工作呢？那你在家干嘛？”


    所谓亲戚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每当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韩以烈总会变得异常尴尬。


    眼看着跑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进展，一气之下韩以烈干脆回家学车了。眼看着毕业来临，几个已经实习的哥们儿好不容易放个假出来一起喝一块儿。看着以前一起聊天打屁泡美眉的家伙混的人五人六的，韩以烈心中多少有些抑郁，这一抑郁，酒就喝多了，这不，太阳都嗮屁股了他才起床。


    正当韩以烈用手挡着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的眼睛时，肚子“咕噜”一下子响了起来。想来也是，昨晚儿出去就光顾着喝酒了，饭都没吃一口，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韩以烈琢磨着已经过了中午了，这不说他得一天没吃饭了？


    想到这里韩以烈的肚子又是“咕噜”一声，他连忙翻身从床下下来，一看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不由嘀咕着“昨晚又忘了脱衣服”之类的，便打算下楼找吃的。然而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韩以烈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


    “老爸不在这里？那我怎么过来的？”韩以烈纳闷了，记得韩建华说最近铁路上又要修一批房子，所以他打算把原来的房子卖掉，然后买新房子。这么说来他应该在这里啊，怎么不见人影？


    就在这时韩以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哟，老爸来的电话。


    韩以烈站在门口换鞋子，他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按了一下接听键，接通了电话，“喂，老爸啊，你在哪儿啊。对了，西门上的房子什么时候收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韩以烈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向着大门走去，走一半的时候肚子忽然有些绞痛，他忽然停了下来，犹豫着是不是先上个厕所。


    “西门？房子？”电话里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好像没听懂韩以烈在说什么一样。


    韩以烈现在完全被肚子的绞痛吸引了注意，也没在意父亲那奇怪的语气，“是啊，我都不知道今早怎么就跑回西门家了，哎哟，我的肚子，疼死我了，我先去上个厕所。”韩以烈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厕所跑去。


    厕所距离他所在的大门也只有几步路而已，韩以烈“蹬蹬蹬”的向厕所跑去，一把抓住那米色木门就要拉开，浑没有发觉，浴室之中居然亮着灯光，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你小子怎么又回老家了。”虽然隔着电话，但是韩以烈能够猜测出父亲皱着眉头的模样。只是回老家……韩以烈忽然觉得这个词怎么有些不对味呢？


    可是还未等韩以烈反应过来，电话里又传来父亲的声音，“算了，你早点回来，你爷爷大寿之日你必须到场。”


    “爷爷大寿？”韩以烈又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大脑的cpu有些停顿，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爷爷不是在自己三岁时候就过世了吗？这哪儿整的一出大寿啊？


    爷爷过世的时候韩以烈还小，记忆之中爷爷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唯独只有面对着韩以烈时才会露出笑脸。打小爷爷就非常疼爱韩以烈这个孙子，宠着护着，连韩以烈父亲他们都嫉妒不已，老爷子对别人可从来没这么亲过。


    掐指一算，爷爷都死了十八年了，父亲突然提起一个爷爷的大寿，顿时让韩以烈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韩省长，这里有一份文件……”当韩以烈想说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随即韩以烈听到话筒被人捂住，老爸说了什么然后话筒里又响起他的声音，“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些事儿要忙，先挂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韩以烈一阵茫然，他琢磨一下，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省长，文件，这又是在玩儿哪出，莫非是在放电视？


    父亲原先是跑车的，但后来为了照顾韩以烈，主动留在了地方机务段。最近两年他调进了西昌的一个小站，西昌那地儿鸡不拉屎鸟不生蛋，没有网络没有ktv没有夜生活，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偶尔看下电视或者上山看看风景了。想到这里韩以烈自以为找到一个解释，韩建华恐怕正在看电视吧。


    就是那语气怎么不对劲儿呢？


    由于早年当过兵，之后又到机务段工作的原因，韩以烈的父亲一直保持着工人特有的大嗓门嗓音，说话的时候音调很高，中气十足。可是刚才听自己父亲的语气不但没有往日那高昂的声音，反而显得特沉稳，让韩以烈感到一阵不适应。


    最重要的是，自己父亲从来没有这么匆忙的挂过韩以烈电话，只有他打麻将的时候才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是韩以烈听出来自己父亲的语气那是真有事儿。


    不会昨晚喝多了还没醒吧？韩以烈拍了拍自己的脸，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哎哟喂，这给疼的。”韩以烈捂着被拍红的脸嘶嘶的吸了两口气，总算是回过神来。肚子又是“咕噜”一声声响，当下韩以烈也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手机塞裤兜里，一手推开厕所大门，猛地冲了进去。


    哗啦的水声冲进韩以烈耳朵，一道裹着水蒸气的人影在他面前晃荡。韩以烈刚抽了自己一巴掌脸还疼着呢，也没在意直接冲向厕所方位。他三两步跨上台阶，皮带一松裤子往下一拉便要蹲坑。


    迷迷糊糊，韩以烈往旁边一扭头，一张面带惊讶的清秀脸庞映入他眼帘。韩以烈随口问了一声，“你也在啊。”刚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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