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部队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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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虽然是第一次说话，但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竟然聊得很有默契。其中自然少不了郑凡穿越者的灵魂深度，却也让郑凡下意识的猜测，魏冉可能是没有多少朋友，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所以碰到一个聊得来的，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露出自己活跃的本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在别人眼中闪耀的初三甚至高中三年，过得并不如外界羡慕的那样幸福。


    二人很快下到了山脚，郑凡远远就看到，山路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走得近了郑凡才认出来，这是一辆别克君威，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一辆别克君威的价格是多少，但根据几年后的价格猜测，也不会低于三十万。


    而在2000年，房价还没有疯长的时候，三十万足够在一些一线城市买一套房子外加装修的钱了。


    当然这只是普通百姓的眼光，在有车一族眼里，车子不算贵，顶多算是中高档，车牌也很普通，除此之外，车前还站着一名看着很普通的中年男子。


    中年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头上戴着一顶绘着山水画的登山帽，原先遮住双眼的墨镜，在郑凡二人走近之后摘了下来。


    一眼看到他，郑凡的感觉很奇怪，身上有一股儒雅文人的气息，也有一种官员的干练，让郑凡一时猜不到他的职业。


    “爸！”


    魏冉柔声的娇喊，让中年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魏思明慈爱的摸着魏冉的头发，却被她很干脆的躲开。


    “爸，我都多大了。”


    魏思明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爸，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班的同学，郑凡。这是我爸。”魏冉在中年人身边似乎很活泼，完全没有学校里那股子让人不可触摸的清丽。


    “叔叔您好。”郑凡不卑不亢的问好。


    魏思明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把郑凡打量了一番，心里暗自好奇。


    其实从郑凡引入他眼帘开始，他就开始对郑凡有些好奇，和自己女儿一起走过玩过的男生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官二代富二代，甚至还有几个根苗泛红的小子，不过整个交往过程基本都是自己这个骨子里活泼，一遇到外人就一副爱理不理的女儿主导。


    那些小子不是手足无措，平日的谈吐风采也没了，就是只是唯唯诺诺，魏冉说一句他们跟一句。


    但以他沉浸官场十数年的眼光来看，刚才这一路，竟然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谈吐自在，魏冉的表情完全随着变化。


    这如何能不让他惊奇。


    其实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这个小子见到自己的表现，依旧不卑不亢，很自然。要说他是耍小聪明，提前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想给自己留个印象，刻意表现的，却又完全看不出那份僵硬。


    这才让他多看了郑凡两眼。


    他自然想不到，郑凡骨子里有着两世的灵魂，潜意识里就把他当成平辈的人来看待，上一世虽然混的不咋样，但也见了许多达官贵人的郑凡，自然不会很拘谨。


    “小凡啊，你是小冉同学，不介意叔叔这么叫你吧。你家就在附近吗？要不要叔叔送你一程？”魏思明脸上挂着一抹自然的微笑，和蔼地问道。


    “当然可以，您是长辈。不过我家就在附近的陈桥村，很近的，抄近道反而比坐车还快。就不麻烦了”郑凡表面毫不在意，心里却有些古怪的感觉，毕竟他的灵魂在前一刻还是个成年人，突然要以一个孩子的心理来对待自己，总有些不适应。


    魏思明点点头，像他这个地位，什么人没见过，郑凡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才让他主动请郑凡坐车，不过郑凡拒绝，他也不会挽留第二句，就礼貌的和郑凡道了别，载着一脸讶色的魏冉，留下一股汽油味，沿着公路驶去。


    扬起的灰尘里，魏冉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扫了眼渐渐模糊的身影，想到郑凡的中考成绩，心里有些失落，或许二人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二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以初三这个交点渐行渐远。或许那个，自己在褚北待了一年，说话最多的男孩，也像这里的景色，就这么消失不见。


    “看什么呢？”魏思明自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女儿的眼神，那是一丝失落。


    “没什么，只是好容易发现了一个聊得来朋友，就要分开了，有些无奈。”魏冉恢复了一副乖孩子的表情，让魏思明笑着叹息。


    自己这个孩子，渴望一份真正的友情，却总是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继续这样的话，真的能找到属于他的另一半吗？


    魏思明透过后视镜看到一片尘土，那个精神奕奕却又有些奇怪的小子已经消失，他下意识的摇摇头，一个农村的孩子，虽然能和女儿成为朋友，但是更进一步，根本不做他想。


    就算女儿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尘土尾气里，郑凡捂着嘴，他的胃从初一时就不知怎地有些不舒服，最讨厌这种汽油的味道，哪怕是一点点都让他干呕，胃里翻滚了半天，跑到空气清新处，大口吸了口气，才郁闷的穿过田垅。


    六七月份的时候，农村刚刚割过麦子，而在两千年，国家对环境的保护还不是太过重视，到处都是一片片麦秸焚烧的灰烬，有的田地已经重新耕作完毕，种上了豆子花生，有的还在那里空着，大片大片的灰烬上时不时的落下几只鸟，点着头寻找着食物。


    郑凡从陇间走过，惊起的鸟儿扑闪着翅膀，带起一阵阵灰烬，还有一些残留的烧熟的麦香味。


    怀念的嗅着这股味道，郑凡心里忽然一酸，差些落下泪来。


    走着走着，时不时的遇到一些熟人，一个又一个形象被他从脑海里翻出，就这样很快的看到了直通往家里的那条小路。


    这个时候，无论是农民，还是基层政府，都十分穷困，村子里的路并没有铺砌水泥路，还是一层石头上面撒上石子再用泥铺垫。


    不然即便如此，也比后世那些坏了十几年没人修的水泥路要强。


    路边还不是木材涨价后，各家各户争先恐后栽种的一色杨树，柳树、榆树、槐树，还有一些香樟都能看的到，六月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走在树荫下，别具风味。


    郑凡心里颇有些激动，有点游子归家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直往家里奔去。


    当熟悉的红砖瓦房映入眼帘，郑凡鼻子一酸，强忍着没有落泪。


    门口父亲堆砌的猪圈还在，刚下了小猪的老母猪趴在地上慵懒的一动不动。


    不过本该坐在猪圈旁边，时刻盯着大猪，生怕他压死小猪的母亲没在，反而停了辆绿色的军车。他心中有些奇怪。


    车是普通的吉普，很普通很普通，不过扫了眼拍照却让郑凡吓了一跳。


    壬a14031


    郑凡虽然不是个军事迷，但多多少少对军车也了解一些，2000年中国军车车牌还不是第六代，也叫2004式，而是97式车牌。


    虽然对后面的数字没多少了解，但至少知道壬a，代表着济南军区司令部。


    想到济南军区，郑凡脑子里忽然一惊，猛然想起当年自己和同学们一起摘完山枣后回家，似乎在路上看到过一辆出村的军车，仔细想想就是眼前这辆。


    而当时回到家后，父母也隐约提到过什么曾祖父，济南军区，不在家什么的。


    看了眼紧缩的大门，想到当年父母唉声叹气的表情，郑凡心忽然扑通一跳，他想起一件让父母甚至他自己也跟着遗憾一生的事情！


    烈属家庭的申请！


    前世的2000年，他还小，对家里的往事并不知道多少，本来对这个偶尔撇过的军车并不是太在意，但后来父母老去，一些尘封的历史也被二老当做闲话说出。


    其中就有郑凡的祖父郑传贤的故事。


    郑凡的祖籍并不在陈桥，而是在临近的江苏省铜山县，不过后来郑凡的曾祖父和家里闹矛盾，带着曾祖母来到陈桥，买了一大片土地，那个时候还没有建国，没有社会主义改造，土地大部分还都在地主手里。


    曾祖父曾经出去闯荡过，手里有很多银元，买了大片的土地。


    之后，曾祖父就在陈桥定居了下来。


    不过在解放战争的时候，曾祖父突然失踪，只留下曾祖母和祖父，直到70年代，父亲出世不久，一群当兵的把他老人家的遗体送了回来。


    见到死去的曾祖父，祖父老实，家里没有主事的人，都只顾着哭，前来的军人安慰一会摇摇头就走了，临走前只留下了一些钱。


    后来才知道，前来护送曾祖父遗体的是他的战友，本来这位老人想把祖父带走培养，但看到祖父性子柔弱，就遗憾离去，甚至连烈属家庭都忘了给办。


    当时家里还很富裕，本也不在乎，但十几年后，几位叔叔轮流生病，家里瞬间败了下来，一个月就算几百块钱的补贴，都对家里至关重要，这才让父母和祖父后悔莫及。


    而前世这个时候，忽然又有军人上门，家里自然以为和曾祖父有关，只可惜当时奶奶的姐姐去世，一家人都去奔丧，又错过了。


    在看到军车的第一时间，郑凡就想到了曾祖父，想到了当年的那个老战友。


    郑凡心里激动，没想到自己心念一动，提前离开，竟恰巧撞到了这个曾经漏掉的机遇。


    申请烈属，多要些补贴什么的他倒不在乎，他之所以也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是因为烈属拥有的中考加分政策！


    如果没记错，2000年的时候，烈属家庭的考生有五分加分，而这五分对郑凡来说，正是一道天堑！


    如果来人真是曾祖父战友的后人，说不定真能帮助自己申请到烈属家庭，如果时间来得及，真有可能拿到中考加分。


    有了这五分加分，他刚好足够萧北二中的分数线，父母也不必为了这两分，东拼西凑八千块的买分钱，不用借钱，自然也不会惹来那些妒忌者的嘲笑，二老也不会因此闷闷不老，白发早生。


    虽然眉公墓是一个契机，可他还没想出好的办法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如果有另外一条途径，他就不要为此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