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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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请牢记)更新时间：2012-10-22


    金秋时节的燕京，街道两旁都是落叶，那种略带着一点点咖啡的黄色，尽管也有净街的人打扫，但是人的动作似乎永远都撵不上风的。燕武皇帝喜欢绿色，喜欢花草树木，因此自从他来到燕京之后，这街道两旁每隔几步就有一棵胡杨树，用他的话来说，一个生机盎然的地方，必定会活力长存，这表征着大夏的国气，这样的话他常常跟身边的人说，包括安小楼。


    国气是什么，安小楼一直没搞懂，现在想想，或许就是国运吧，这年月的人，尤其是这年月的那些老学究们，动不动就爱提什么国运昌隆，听的久了，就算是文盲耳朵里也会挂一点了。那燕武皇帝自幼从戎，不太受他老爹的待见，也没读过太多的书，因此也就不那么学究，也因此他说国气，不说国运，不过，安小楼倒是挺喜欢国气这个词的。


    国者，囗（wéi）与玉也，囗乃四境领土，玉乃宫廷大内，这是安小楼从莫颜那里学来的。


    “这大夏文化与我们中华文明如此相近，源远流长，每一个字都有它别样的意义存在……”安小楼心里暗暗的思忖着。


    现在他穿着便服，脚下穿着舒适合脚的鞋子，踩在这厚厚的落叶上，听着脚下发出的沙沙响声，心里忽然间感慨万千。


    这段时间，安小楼心里一直都不太踏实，身陷囹圄的七儿让他不踏实，脸色一日差过一日的燕武皇帝让他不踏实，大郎前段时间忽然出事让他不踏实，远在海外的莫颜以及局势尚未稳定的东瀛也让他心里不踏实。不踏实的时候安小楼喜欢四处走走，看着京城各处的景致，看着淳朴的民俗民风，喝上一碗老豆浆吃上两根香脆的油条，他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走着走着，安小楼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那条小巷子，那条有一家很小门面，有个与他长得很像的老板的巷子。


    “哎，走一走尝一尝，咱家的火烧味道香！”大老远的，安小楼就听到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他叫什么来着？”安小楼皱眉思索半天，愣是没想出来他的名字，只是记得，这个年轻人有着很灿烂很阳光的笑容，想着他家的卤煮味道特别正，又想着自己退朝之后还没吃早饭，他便信步走了过去。


    “哎……”那年轻人一大早就开始卖力的招揽生意，没法子，巷子深，店铺小，本来路过这里的行人就十分的稀少，他若再不卖力点怎么能成呢？


    年轻人刚哎了一声，就倏地闭了嘴巴，因为他又看到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身上散发着那种说不清是什么气质的男子站在摊位跟前，正脸色平淡，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好看的小说）


    “哟，客官……”年轻人嘿嘿笑着，打声招呼。


    安小楼知道这年轻人是认出自己来了，他笑了笑说道：“老板，生意咋样啊？”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脚进门，这店铺位置比较高，因此有几节台阶要上，安小楼上了台阶，找了个位子坐下（其实本来就只有两张桌子几把凳子，其中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锅碗瓢盆等家伙什）。


    年轻人热络上前把桌子擦干净，又递过来一杯茶，点头哈腰的问道：“客官，这么早，您要点什么？”


    安小楼发现，这年轻人即便是刻意做出这点头哈腰的模样来，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会卑躬屈膝的人，因为其眉宇之间始终都透着那种气势，那种天生就带出来的气势：有点潇洒，带着点泰然自若，还有点处变不惊，更多的是不羁，不为这尘世间一切的事物所牵挂。


    “那个，给我来一碗卤煮，多加点料。”安小楼说道。


    “好嘞，您等等！”年轻人很麻利也很愉快的转身离去，安小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的思忖着：“他在开心些什么？开心今天开张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令他开心的事？”


    别人的心思，安小楼不善猜测，火烧很快就上来了，香喷喷热腾腾的，在这秋日的早晨倒是挺好的一份早餐。


    “太阳出来了，你看，又是一天来临了。”在等待卤煮挥发掉热气，变得可以入口的时候，安小楼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正在灶边干活的年轻人听到安小楼这话之后先是一愣，而后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哥，抱歉啊，我记性不好，你叫什么来着？”安小楼问道。


    “小的叫张山。”年轻人道。


    “张山？？”安小楼眉头一皱，虽然他记不得这年轻人叫什么了，但是却记得他绝对不叫张山，因为他搜遍整个记忆，都没搜到张山这个名字。


    “是啊，客官，怎么了？”年轻人看着安小楼笑问道。


    “没什么……”安小楼摇了摇头，“你老家哪里的？”


    “呵呵，小的是山东人。”‘张山’回答道。


    骗人的！安小楼这句话险些就脱口而出了，虽然他不记得‘张山’的名字，但是却记得他家不是河南的就是河北的，这会又跑出个山东来，怎能不让他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呢？但是无论这年轻人说什么，似乎安小楼都无可奈何，嘴长在人家身上，爱咋说就咋说呗。


    安小楼打量着‘张山’：他身上穿着最寻常的灰色粗布衣衫，腰间系着白围裙，围裙上有几处污渍，想来是在灶台上蹭到的。（.好看的小说）他很勤快，自从给客人上了卤煮之后，便一直都灶台边忙碌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安小楼的话。


    卤煮渐渐的变凉一点了，安小楼开始慢吞吞的吃卤煮，他一边吃一边看着那年轻人的身影，忽然间心头一动，开口道：“樊铮！”


    安小楼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响亮，说这话的时候是试探性的，可他明显的看到那年轻人的身子板了板，擦灶台的手明显顿了顿，僵硬了一下。这个过程只有几秒钟时间，不过还是被安小楼捕捉到了，他的心里忽然间涌出了大量复杂的情绪，有点失落，有点难过，又有点侥幸，他在失落什么呢？没人知道，不过现在有一点安小楼可以肯定，他的穿越之旅，并非是灵魂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上，而是在这个世界里，切切实实的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或许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连脾气性格都有点像，又或许这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另外一个他，这空间的事儿，谁说得清呢？


    安小楼没有声张，他继续慢吞吞的吃着卤煮，一边吃一边笑着说道：“反正，你这卤煮挺好吃的。”


    “呵呵！”年轻人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一顿饭就这样在沉默中结束了，安小楼吃饱了结帐走人，在临走之前，那年亲人道：“客人，你我实在是有缘分，这世上能有这样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又非亲兄弟的人，实在是有趣的很，不知客人晚上是否有空？”


    “哦？‘张山兄’有什么事么？”安小楼站在台阶上，笑吟吟的看着‘张山’。


    张山挠了挠眉心，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家就在这后面，想着要请客人到家里小酌几杯，不知客人意下如何？”


    “呵呵，我安小楼在这京城也没几个朋友，有时候想要找人喝酒聊天都不能，既然张兄弟你有这个意思，你放心，晚上无论我多忙都会赴约！”安小楼笑道。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酉时打烊，到时候就在这铺子里等你咯！”张山道。


    “好，一言为定！”安小楼道。


    ……


    “哎，你怎么才回来！”玉玲珑一边帮安小楼换着在外穿的长衫，一边说道。


    “怎么？”安小楼盯着她问道，“家里有事么？老大又出事了？还是老二老三？”自从大郎出事之后，安小楼对孩子是特别的上心，每天不管在外面多忙，回家多晚，他都坚持要每个孩子亲一下，亲自看一眼才肯去休息，这被大家看到眼里，疼在心里，做爹也不容易啊！


    “今儿个文大人来了，说是来看看大郎，我看可没那么简单。”玉玲珑道，“还有啊，你也别老是对孩子太过小心保护了，他们总不好在你的羽翼下过一辈子吧？”


    安小楼眉头一皱，文中信来了？他可是轻易不会上门的，这次来是为什么呢？应该是跟七儿有关吧？看看天色还早，安小楼把刚穿上的居家服又脱掉，吩咐玲珑另找一身衣裳给他。


    “干嘛？瞧你，最近是怎么了？性子变得这么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呢！”玉玲珑拍了安小楼肩膀一下，笑着说道，“文大人说了，他来看看大郎，看他是否受惊了，还说了，叫你不用去找他，他要有事，自会来找你的，叫你安心在家等着，我说，等着什么？”


    七儿被关押的事，虽然满朝皆知，但是皇帝也下令了，严禁将此事传扬出去，因此这些家属们基本上都是不知道的，安小楼回来之后也没把这件事跟她们说过。


    “没事，我们约着一起喝酒呢。”安小楼听到玉玲珑这样说，这才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想想晚上还跟那个‘张山’有约，约了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都还不好说，他心里忽然间有一种失落感，或许这身份是时候还给人家了吧？或许他该想一个全身而退的法子了吧？


    安小楼叹了口气，将玉玲珑轻轻的拥住，嗅着她发间的香气，满足的叹息着，而玉玲珑则伏在安小楼胸前，有些狐疑和忐忑。她跟安小楼相识这么久，这家伙屁股一撅要放哪样的屁她心里都一清二楚，有事儿，这绝对是有事儿。


    不管怎么样，安小楼还是赴约了，带着小墩子。


    “安帅，咱去哪里？”小墩子问道。


    “去个朋友家。”安小楼道。


    “朋友？您有什么朋友啊住在这里……”小墩子看着身边的这些破瓦断墙，这里住的都是些贫困人家，虽然小墩子不至于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人，但是却也知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以安小楼这身份，怎么可能有朋友住在这里呢？然而安小楼脸上那份凝重却又告诉他――这里确实有个朋友。


    安小楼脚步有些飘，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象要去赴死一样。从太子府到那条巷子，其实有很长的距离，安小楼原本想利用这条漫长的路来思考一下究竟该怎么应付眼前这局面，可今晚也不知是他走的特别快呢，还是这条路变短了，总之不知不觉，他一抬头就发现目的地快到了。


    站在那条巷子口，安小楼对小墩子说道：“小墩子，安帅对你好不好？”


    “那还用说？安帅带着俺出生入死，安帅给了俺荣华富贵，这些都是小墩子永世难忘的！”小墩子拍着胸脯说道，“俺愿意为安帅上刀山下火海！”


    小墩子年纪还小，性子很直，但也正因为他年纪还小，他的义气倒是安小楼从不怀疑的，他笑了笑，拍着小墩子的肩膀说道：“没那么麻烦，我不要你去上到山下火海，我只要你记住我灯下要说的话！”


    小墩子有些紧张了，打从出门的时候起他就觉得安小楼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他哪里不对劲，听到安小楼这话之后，他马上问道：“安帅，到底怎么了？”


    “你就站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之后我若还不出来，你就回去通知夫人们，赶紧带着孩子走，天晚了出不了城就先去客栈住着，明天一早城门一开，就让她们马上分头出去，别的地方不去，直奔码头，往釜山岛去，你这一路都要带着她们，懂么？”安小楼看着小墩子说道。


    小墩子使劲点了点头。


    “出大事了！”小墩子暗暗的想道。


    ……


    张山正站在台阶下等着安小楼，远远的看到安小楼来，他便笑着作揖：“您来了！”


    安小楼还礼：“您千万别客气。”


    “走吧！”张山笑了笑，在前面带路。


    安小楼跟着张山，从一条小岔道口拐到前面一条巷子，一路上他都暗暗的记着路线，不是他过分小心翼翼，也不是他小人之心，实在是这皇家的事，生死难料，福祸成双，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事。安小楼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一家老小要牵挂，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得考虑到她们才行。


    张山带着安小楼，在前面一条巷子里的一座院子前停下。


    院子是个普通的院落，很小，破砖烂瓦的，收拾的倒还干净。院子里亮着灯，显然里面有人。安小楼不由得有几分紧张了，他将手在袖子里探了探，那里是玉玲珑当年送给他的匕首，如今拿来防身刚刚好。


    “相公，你回来啦？”他们俩刚进门，堂屋门就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她身上的穿戴也是极其普通，不施粉黛，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却都无法掩饰她的美丽，这是个极美的女子，就连安小楼初看到她时都愣了愣。


    “是啊，晚饭准备好了吗？客人来了！”张山接过夫人递过来的帕子，在身上拍打着。


    “早就好了！”妇人先是给安小楼欠身道安，而后回答丈夫道。


    “那行，你去带孩子吧，我跟安大哥喝两杯。”张山道。


    妇人进去了，张山便将安小楼让进客厅。


    这是最普通的百姓人家，客厅与饭厅是同一间房，左右各一间耳房，没有门，只是垂下一张帘子算是遮挡了。


    “您坐。”从始至终，张山对安小楼都是十分恭敬的，恭敬到安小楼看不出张山的目的。


    饭桌上摆着四个盘子，一碟油爆花生米，一碟猪耳朵，一副猪大肠，还有一盘炒白菜，酒也是最普通的二锅头，说实话，这些饭菜在京城的老百姓家里，也算是下乘的了，不过安小楼看出来了，张山媳妇准备这桌酒菜，已经尽力了，可见他们的生活过的并不算富裕。


    左厢房里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张山笑了笑，很是抱歉的对安小楼说道：“孩子还小，希望安大哥你不要介意。呃，我叫你安大哥，没问题吧？”


    “没事，就这样叫好了。”安小楼点头道。他脸上并没有挂着敷衍的或者是虚假的笑容，他神色凝重，完全就反映出了他现在的心情――复杂，沉重。


    “都是些家常小菜，您别介意。”张山帮安小楼倒了一杯酒，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生意做的不算好，想必您也看到了……”


    “是的，讨生活不容易。”安小楼点头道，“张山，你我都是大丈夫，何方开门见山呢？”


    张山一愣，他握着酒壶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安小楼眼前撤开，便凝固在那里，他脸上原本带着笑容，此时也冷却了。


    “你是个聪明人，打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过了很久，张山终于将酒壶放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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