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牛背上的书卷 少年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哈哈，好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若我有此胸怀，怕是连三叔都要为我惊呆了。”


    空山深处，溪水桥下，远远传来一名少年的轻吟。听其口吻，似乎是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境界极为赞赏，念到最后，嘴角倒是沁出丝丝笑意。


    少年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略微发白的脸上倒是柳眉樱唇，眼眸灿若星辰，稍显稚气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坚定之色。


    “若我可以，定当学这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尽管少年稚气未脱，可从他嘴中吐出来的字句却让人丝毫感不到幼稚和虚浮，好似少年说了，就必定会做到一般。


    右手拿着一本古朴的窄长青竹书卷，少年慢慢仰倒在一头丈大小的老牛上面，右腿微抬，放在左腿上面，以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仰倒，脸上倒是流露出说不出的惬意。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少年双眼微眯，脑袋不自觉的摇成一个拨浪鼓，脑海中却好似出现了那侠客杀人飞遁，千里不留行的场面。


    一剑出，杀生百万，一锤尽，流血千里！


    想那侠客万夫不当之勇，少年双目蓦然间睁开，血脉中好似一股战意盎然。


    倒是一个骨碌在牛背上翻了个身，站在牛背之上，右手食指与中指相并，好似出鞘的长剑，寒芒尽显。


    双指指天，大声喝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我林雷不尊儒术，却以儒入道；不修毒攻，却以毒炼药；不嗜杀人，却屠杀百命；不贪缘法，却学的禁制、毒攻。以我散修身份，学的诸般道法，也算是我气运使然。既如此，当学上古侠客，五步杀一人，万里不留行！”


    说到最后，少年的气势倒是愈发浑厚，好似胸中憋了一团团火焰，要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寥寥数语，却在半空中炸响了一道惊雷，让四周的鸟兽轰然间散去。


    少年坐下的丈大小老牛，生有两根长五寸的银白色牛角，在这白日之下，也散发出凛冽寒光。


    老牛浑身布满青斑，铜铃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是把硕大的白眼仁对准了少年，口中闷哼了一声，似乎对少年的此番行为十分不屑。


    “哈哈，哈哈，情之所至，还让大牛叔见笑了。”


    说罢，少年收了手中的青竹诗卷，便蹲在老牛的背上，亲昵的抚了抚老牛硕大的双耳，笑眯眯的道：“大牛叔，此番我用雷字箴言，惊走了四周的鸟兽，现下，你可感应到那尾随之人的气息了？”


    青斑老牛硕大的头颅点了点，慢慢转身向着后面那数丈远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有一座几丈大小的巨石堵在了一条小路上面。那小路宽不过五尺，这巨石却有数丈之巨，比青牛还要大了一些。


    少年双眉微皱，嘴角倒是露出了一丝嘲讽：“这人倒还真是聪明，躲在巨石后面难道就以为小爷找不到你了？”


    说完，少年嘴角笑意更浓：“大牛叔，这块巨石交给你了。后面那人留给我，等我把他杀了，咱们再回去把尸体交给大伯。你说可好？”


    青牛再次点了点头，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身上隐匿的气息就轰然间爆发出来。


    一阵阵灵气在半空鼓荡，搅得四周三丈之内，云气翻滚，声势大作。


    下一刻，青牛大嘴一张，一道三寸大小的青色光柱倒是直接喷射出去，宛如一道流光，须臾间便炸开在巨石上面。


    “好贼，原来早知我再后面尾随！可恶，居然还有一个修为睥睨炼气十五层的妖怪！！”


    一声惊吓声响起，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从巨石后面快速掠出。他的身上又闪现出两三种青紫色光芒，显然是施展了某种护罩神通。


    轰然间一声炸响，这数丈巨石被炸成齑粉。那黑影闷哼一声，尽管有这护罩神通保护，可仍旧受了不小的伤害。


    毕竟这黑影看气息，才堪堪炼气十一层，远远不是炼气十五层的对手。更何况，这老牛，还是一只妖兽。本身战力，堪比炼气十六层的修士了。


    黑影倒飞出几丈之后，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了下去。


    少年见此，倒也没有拖沓，右手一扬，抛出了两颗鸡蛋般大小的丹药。


    这丹药两枚，左侧极白，右侧极黑。也不知道这丹药是用何种草药炼制，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股阴寒的气息。


    少年抛出丹药后，也没有停手，而是左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杆三寸大小的血红色小幡。右手在一拍储物袋，一颗白色的丹药滚入自己的口中。舌尖咬碎后，一股浓郁的灵气从舌尖留下，顺着血脉直入到自己的身体中。


    顿时，丹田一暖，浓郁的灵气全部都汇聚在这里。


    少年嘴角一咧，露出一丝冷笑，眼睛看向那黑袍修士倒是愈发的冰冷了。


    左手一抬，源源不断的灵气又从丹田输入到这血红色小幡上面。仅仅片刻，便让这血红色小幡迎风变涨，须臾，变成了丈大小的血红色巨幡。


    巨幡上面阴气缭绕，中心一张硕大的血红色骷髅头灵光一闪，居然闪烁着血红色光芒向着黑袍修士一吞而去。


    “噬鬼幡，居然是噬鬼幡！你小子如此阴毒，居然是鬼修出身！”黑袍修士瞳孔大睁，好似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一双眼睛看向少年也尽皆充满了畏惧。


    没有想到，自己本要杀人夺宝，却没想这个炼气七层的小子居然还有这种阴毒法器！居然还有一个炼气大成的妖怪作伴！


    想到这里，黑袍修士脸上的杀机顿显，右手一扬，就要抛出一件下品法器自爆，来为自己的逃脱争取一点时间。


    可这想法还未实施，双眼就不可思议的睁得奇大，脸上布满了震惊的神色。


    原来是那黑白两色药丸，在黑袍修士一丈远的地方蓦然间自爆开来，化作了两蓬黑白两色的蘑菇云，顿时间布满了四周。


    那黑白色的两团蘑菇元不断在半空中交叉融合，仅仅片刻，蘑菇云便增大了二分之一。上面散发出的阴寒气息让黑袍修士打了一个冷颤，还未看出有什么效用，黑袍修士的灵气不可抑制的从七窍百骸中散发出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黑袍修士顾不得惊惧，连忙盘膝打坐，想要运用引气术把这灵气全部在引导进入体内。


    可这一试一下，黑袍修士更是大惊。这灵气居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


    在看向半空中不断扩大的蘑菇云，黑袍修士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这居然是阴阳化气散！”


    黑袍修士脸色变得一片潮红，眼中闪过的恶毒恨不得把少年生生杀了活吃。


    “你个小贼如此阴毒，老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黑袍修士便是腾身而起，想要竭尽最后一点灵气靠近少年身侧，与他来个同归于尽。


    可这，终归只是妄想。


    黑袍修士飞到半空，还未到少年身前，便见那丈大小的血红色骷髅头一张大口，把他整个人都吞了下去。


    “嘎吱，嘎吱。”


    几声不耐的响声响起，少年的身子上也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小鬼吃人就吃人，还要弄出这般响声，这不是让人毛骨悚然嘛！”


    打了一个冷颤，少年倒是盘膝坐在老牛身上，拿出两三枚恢复灵气的丹药吞了下去，就地打坐起来。


    那噬鬼幡可是在筑基期以下无敌的存在，达到了上品法器的层次。可每一次施展，都需要耗费很多的灵气，少年堪堪炼气七层，自然不能有力的提供。因此，只能拿出一枚刺激血脉爆发的灵丹吞下，这才堪堪使得动。


    可即便如此，要想恢复，没有个半月的疗养修养是不可能恢复到往昔的实力。


    那硕大的骷髅头咀嚼了半响，把黑袍修士的整个元气神都吞了下去，只剩下一具皮囊精血被骷髅头吐了出来。随后那骷髅头化作一团血红色光芒，自动飞入了那丈大小噬鬼幡中，这才气息一敛，化作了寸大小小幡落在了少年身侧。


    半个小时后，少年轻嘘口气，缓缓睁开双目。


    尽管现在灵气还未恢复，体内也还存有些使用刺激血脉丹药后的剩下的污垢，可对少年来说，已经不打紧。现在回到自己的住处才最重要。


    “既然没了尾巴，那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伯伯叔叔们担心。恩，这具尸体，我确是收下了。”


    少年瞅了一眼没有元神的尸体，右手拍出一件飞爪般的下品灵器，向着这尸体一抛而下。随后一扬，倒是把尸体也收拢在了老牛的后背上。


    青牛不满的闷哼一声，白眼仁再次瞅向了少年，似乎对多负担了一具尸体很是不满。


    “哈哈，好了好了，大牛叔。小子知道你是勤勤恳恳，厚道无比。我已经受了伤，难道你还忍心我亲自背着他不成？”


    瞅了一眼苦巴巴的少年，青牛硕大的眼仁中充满了无奈。


    哎，谁让这小家伙是老牛的克星啊！


    心中哀嚎一声，倒是没有任何怨言，快速的朝着深山中奔去。


    少年迎着寒风站立，感受着刚才挥手间又灭杀了一名炼气十一层的修士，不禁豪气冲云的站起身来，手指前方，大声喊道：“前方便是千难万险，我自逢凶化吉！大牛叔——走起！”


    听了少年的宣言，青牛脸上的鄙视更加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