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伏虎降龙定乱

3个月前 作者: 云中岳
    同一家简陋住宅,同一个褴楼老人。


    老人的胸前,已堆放了十锭十两装的金元宝。


    “只值这么多。”周凌云不再加金,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大方的有信用顾客,生意不成仁义在。我不想用残毒手段伤害人,所以才来求你,无法成交,咱们好来好去,再见啦!”


    他开始收拾金锭,表明取消这笔买卖。


    “我知道你对待毒阎罗情义已尽,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老人说话了:“哦不要你的金银,但有条件交换。”


    “叫么条件?”


    “你能答应?”


    “你还没说出条件,我当然不知道有否答应的能力,贸然答应,万一你要我摘下天上的月亮,我怎么办?”周凌云笑笑:“要我背上食言背信的罪名?”


    “没有那么严重。”老人脸上有令人害怕的笑意:“条件很简单:“今后,你不能再来京都闹事。由于你把京都闹了个天翻地覆,不但影响了老夫的生意,更有暴露老夫身份的危险,所以老夫不希望你卷土重来,再掀起狂风暴雨,对谁都没有好处。”


    “信誉保证,决不再在京都闹事。”周凌云拍胸保证:“我正要游江南,京都这鬼地方人和事都肮脏,耽在这里久了,不发疯才怪,你以为我留恋这里吗?见鬼!”


    “我信任你。”老人给了他三颗丹丸:“有件重要消息奉送。”


    “什么消息?”


    “那个荒谬绝伦的皇帝,已从昌平州返驾。神龙那些人,很可能在土城关躲藏,准备来迎驾的官民接驾时,与外四家的内应边军幼待皇帝。所以,你们目下是安全的,早早南下脱出是非场。大家都好。”


    土城关,其实不是关,俗称上城,在德胜门外十里左右,也就是元朝的大都故都。徐达建造京都时,大都故城已被焚毁;蒙人撤回大漠,再加以彻底破坏,口下已成了一片废墟。


    在那儿埋伏上万人马,也不会露形迹。


    “谢谢你的消息和丹九。”周凌云不收回金锭往外走:“事了之后,我会离开,再见。”


    海淀,在西直门外十余里。


    后来的满清皇朝,在这里建了有名的畅春园与名动天下的圆明园,可知这一座小镇的风景如何练而了。


    出镇西约里余,广大的园林占地甚大,那就是后来的武清侯李伟候府,目下是山西富绅段五爷的海淀园。这里,也就是后来的清圣祖驻踝处,改建畅春园,侍奉孝庄文皇后与孝惠章皇后。


    俗语说:富贵不出三代。海淀山西段家,三传之后易了主,落在国戚武清候手中。武清候也传了三代,恰好满州人关,江山易主,这里便成了满清皇室的禁宫。


    破晓时分,段家的庄丁发现国外的麦田里,有将近三十匹健马,衍了络头嚼环,正在大吃特吃那长度近尺的麦苗,十余亩地被践踏得惨不忍睹。


    这还了得?立即全园大乱,片刻便接二连三奔出三十余名庄丁;挥舞着花枪,钩镰、锄棍、草叉、绳索,要捕捉这些坐骑。


    一声长笑,园门外两侧的新绿树丛中,钻出三十余名骑装男女,刀剑的闪光令人心凉胆战。


    “百了刀!”居然有人认识领导的人。这一叫,三十余名庄丁狼奔东突,发疯似的向后转,争先恐后奔入园门,园栅门随即闭上了。


    “这表示这些人是行家,平民百姓决不会害怕百了刀。”周凌云声如雷震:“咱们再等片刻,朱国靖如果不出来,咱们就杀进去鸡犬不留。”


    除了周凌云十个人之外,其他三十余人是雄风堡的东方堡主夫妇,以及堡中精锐。爱女与周凌云联手,堡主夫妇俩当然不能坐视。零星行动他们不参与,需要大量人手便出动堡中子弟助威。


    片刻,又片刻,园内毫无动静。


    一声长啸,周凌云与俞柔柔领先到达园门,碰断了栅门栓,先把园两侧的接待室打得落花流水,拆毁了园门。


    每人找了一根木柱,把花径两侧的花木打得稀烂,十个人像十头猛虎,直趋宏伟的院门楼前缘的牌坊。牌坊左侧不远处是来青轩,右侧是虚朗亭。


    “先毁轩亭。”周凌云喝声似沉雷:“再拆牌坊,用撞木捣毁院门楼,我不信他们还能龟缩不出。”


    “何不先杀进去,越墙而入省事多多。”狂风剑客的嗓门更大。


    “不行,咱们在黛园上过一次当,不能再重蹈覆辙。他们躲在屋中暗器袭击,划得来吗?”唯我公子立加反对。


    “那就放火,火一起,有热闹可看了。”狂风剑客可不是什么侠义英雄,说得出做得到。


    “我赞成放火。”李小龙是有名的不良少年,做坏事决不内疚:“镇上的人涌来救火,他们都是人证,就算园里的人弃家逃命,早晚也会被官府查出底细的。事不宜迟,快准备引火物。”


    院门终于大开,涌出三十余名高高矮矮的骠悍人物,拥护着十六名穿虎皮背心的男女。


    最后出来的,是七名扮成虎形的人。


    再次相逢,只许有一种结局。


    三十余名雄风堡的子弟,在牌楼前列阵。堡主夫人率领五名诗文,将枪袋放在身旁,每人手中有一枝雷电神枪,随时皆可能破空飞出,杀人于百步外。


    虎形人这一面,人数已超过六十大关。


    周凌云十个人一字排开,他与俞柔柔徐徐并肩出列。


    七名虎形人在中,大有司令人的气概。左右,是巨人神茶郁垒。再外侧,是穿虎皮背心的人。最外侧,才是三山五岳的高手名宿。


    六十余双怪眼,似要喷出愤怒之火。被人掘出根底打上门来,愤怒中夹杂有莫名的恐惧。


    周凌云逼进至二十步左右,止步拔刀。


    “假的朱国靖已经招了供,阁下应该是真的朱国靖了。”周凌云一字一吐,声薄耳膜:


    “二度相逢,我希望你不是懦夫,已经扮得太久了,你早该出面与在下打交道的。安仁候很有担当,你该惭愧。”


    “是的,我早该出面和你了断的。”为首的虎形人,用手式阻止手下的人冲出,举步上前:“不错,我就是朱国靖,很难相信有找到我这里的神通,神龙秘谍人才济济也无奈我何,我算是眼了你。”


    “你知道我找你的理由。”


    “不错。那天,我失言了,一言之错,贻患无穷。我知道你早晚会找到我的,没料到你来得这么快而已。”虎形人语气中有感慨:“我忽略了年轻人的活力和冲劲,估错了你的能耐,经过如此周密的计算策划,居然失败了,也许真是天命l吧!我应该在早几年,出动所有的人手杀掉你,永除后患的,我错了。”


    “我被你巧妙散布的假线索,愚弄得走遍海角天涯,进人乱区出生人死,浪费了好几年光阴,你应该感到骄傲了,翻云覆雨与幻腿杨宏是你的同谋吗?那两个混蛋有许多军中朋友,只有他们才能引诱找上当,从军中找线索。”


    “事已至此,没有隐瞒的必要。”虎形人在丈外拔刀:“不错,他两人是我的得力臂膀。”


    “我无愧刀自问,从没得罪乡亲或外人。”


    “我知道。”


    “你却周密策划计算我,你是谁?”


    “不必问根底。”


    “我要知道计算我的理由。”


    “这”


    “为什么?”


    “我不相……”


    “我一定要知道。”周凌云沉叱,声如乍雷。


    “说其一,我知道你周家的刀法不外传。”虎形人吓了一跳,退了一步:“真二,我知道你周家的刀法神奥威猛,而且我知道令尊留下了刀经作为传家宝典。其三,我需要训练出一批无敌勇士应付意外涡变。


    当初白衣军祸变之前,京师北地第一高手良乡金超大鹏自私自利,不但不未雨绸缨,防范意外,反而纵容子弟与大盗白英、张茂一群祸首过从交通。据说有几名门人,与刘家兄弟文称莫逆。刘家兄弟劫牢反狱,就有他们一份。我不允许这种祸变再次发生,任何动乱,首当其冲破家的人都有我在内,所以我必须有一批无敌高手,防患未然。


    你周家的无敌刀法,就是我保家保国的保证。不料你老爹著刀经传家却藏了私,我所习的太极刀法禁不起你……”


    “太极刀法有缺陷,你当然禁不起我一击。上次你派十二组人,大举突袭,竟然死了十个人,我敢断言毛病出在刀法的缺陷上,你就是断送他们的罪魁祸首。”


    “这……这该怪你老爹……”


    一声怒吼,周凌云挥刀直上,刀光电闪,刀气似怒涛。


    虎形人侧闪丈外,争取有利的进手机会。


    “你想怎样?”虎形人沉声问,扬刀徐徐移位。


    “要你的命!”声到、刀到、人到,雷电光临。


    虎形人不再逃避,一声沉叱,刀幻化为眩目的流光,寻仅蹈隙,八方激射。


    两把刀变幻之快,巴自力难辨,全凭神意钻隙攻击,避免硬接暴露空门,三丈方圆内,但见光芒耀目,激射的刀气形成殷殷风雷。


    一个身材稍矮的虎形人,随激斗的可怖景象向前移动。


    俞柔柔绕右侧迎出,彩虹剑幻发出摄人的五彩光华。


    “冲我来。”她迎上举手相招:“太湖俞家的千幻剑术,虽然威猛不如太极刀法,但神奥却不作第二人想,我陪你练练……”


    稍矮的虎形人却不理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向刀光飞腾处飞跃,失声狂叫。


    狰狞两声暴震,火星飞溅,周凌云慑人心魄的刀光,光临虎形人的右颈例。


    虎形人的刀,已被错开半尺。


    周凌云的刀尖完全控制了生死大局,只消左拿一搭刀身,刀尖便会扭动前旋,必定无情地割裂颈肌,甚至可能割断颈骨。


    左掌搭上了刀脊……


    “大哥,不要伤了我爹……”稍矮的虎形人尖叫声传到,其声凄厉惊惶。


    周凌云的刀与掌的劲道,皆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慕地心潮汹涌,及时收劲。


    俞柔柔跟踪扑到,彩虹剑追随稍接的虎形人,如影附形。


    虎形人如果反应快,应该乘周凌云刀势乍然停顿的一刹那,推刀惜势向前冲,便可摆脱刀尖的控制,但却不敢移动,显然早已胆落。


    稍矮的虎形人在丈外止步,将刀向地下一丢,不理会点在右胁肋的彩虹剑。


    俞柔柔心中一软,剑无法送出。即使对方不称呼周凌云为大哥,她也知道稍矮的虎形人是谁了。


    拉掉虎头面罩,露出庐山真面目。


    “金牡丹!”周凌云颇感惊讶:“你爹?”


    金牡风日中充满了泪水,手在发抖。


    “我爹与你周家的事,我完全不知情。”金牡丹无助地哀叫:“这两三年来,我一直就在南京住在二姑妈家,我一点也不知道两家的恩恩怨怨,现在……”


    “现在,你该明白了。”周凌云恨恨地说:“我与你金牡丹素不相识…,,“我不是金牡丹。”金牡丹一语惊人。


    “咦!那你……”


    “金牡丹已经死了快半年了。”


    “你谋杀了她?”


    “我怎能杀得了她?她是半年前秋末,病死在济南的客店里的,我爹的一位朋友替她办理后事,却不知她吴家座落在何方。我是一时兴起,假冒她的身份在京都亮相,果然吸引了潜龙的注意,天幸碰上了你……”


    周凌云震落虎形人的刀,一把揪住虎头罩拉下。


    “是你郭智先!他讶然惊呼。


    “原来真是他在搞鬼!不远处的江湖浪子也颇感意外地叫。


    “你……你要怎样?”郭智先咬牙问。


    “该死的!”周凌云一把揪住部智先的发给,刀搁在对方的咽喉下:“我早就该想到是你的,知道我爹有刀经总要的人,只有本地的乡亲才略有风闻。翻云覆雨是京都人氏,怎会知道我的事?你……你你……”


    “求你,凌云哥……”假金牡丹冲上抱住了他握刀的手,又哭又叫:“千不念,万不念,念在我……”


    “没你的事。”俞柔柔上前娇叱。


    “俞姐姐,我也求你……”


    “我不听。”俞柔柔坚决地说:“你爹的事,有你爹负责。凌云哥不会杀你,我会。”


    “女儿,不要求他们。”郭智先厉声说:“为父从事保国保家的工作,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在他的手上,总比灭门之祸强。你不要管,为父死了之后你把家小迁往南京……”


    “你给我听清了。”周凌云收了刀,一脚将郭智先踢倒:“其一,把《刀经总要》还给我。其二,我要带走小龙女文心兰。你这人阴险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知害死了多少人,鬼神愁等于是死在你的手上的。那个什么五城兵马司吏目铁笔银刀许家良,显然也是你杀他灭口的。


    你的罪行,早晚会受到上苍的报应。冲你保家保国的至诚,我放你一马。赶快办妥我的两件事,不然,我要你这里血流成河。”


    “我……我才不要你爹的坑人《刀经总要》,还给你就还给你。”


    郭智先爬起狼狈地叫吼:“至于文心兰,放了她,遭殃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


    “你敢说不给?”周凌云逼近,狞猛的气势极为吓人:“你再敢说一声试试!”


    “我”


    “我给,凌云哥。”假金牡丹从中插入,虎皮衣是紧身的,高耸的酥胸快贴上他的怀里了:“你必须带她远离京都,不许她接近神龙的人,不然我家将烟消火灭,你忍心?”


    “我不信,哼!”周凌云撇撇嘴:“你老爹阴险精明,问口供比鬼都可怕,他会让文心兰知道底细?那小女孩恐怕连被谁擒住也弄不清,几乎可以保证迄今为止,她从没见过问口供那几位专家的面孔。废话少说,快办正事,多拖延分秒,你们就多分秒危险。”


    “你最好今后不要落在我手上。”郭智光仍然嘴硬,突然撒腿飞奔。


    “你还不走?”俞柔柔推了假金牡丹一把。


    “我留下做人质,我不走。”假金牡丹笑吟吟地说,举手一挥,列阵的人纷纷退入院门。


    “我不要你做人质。”周凌云笑不出来:“你老爹如敢弄鬼,哼!


    任何时候我也可以杀进去。”


    “我知道你厉害,而且诡计多端,那天晚上我已经领教过了。”


    假金牡丹颊上红云飞涌:“我背了你老半天,担惊受怕……”


    “那是你自找的。”周凌云也俊脸一红,想起了那晚的被底春情:“喂!你到底叫什么?不是阿猫阿狗,或者什么花什么草吧?”


    大户人家的子女,除非成人当家,通常只有乳名,女儿更不为外人所知。日凌云与郭家是同乡,但郭家长住京都,怎知道郭智先有几位儿女?更不可能知道女儿的闺名。


    “花草有什么不好?当然没有你两位女伴纤纤柔柔动听啦!”


    假金牡丹瞪了俞柔柔一眼:“我叫停停,很俗气是不是?”


    “你叫停停呀?见了鬼了!”周凌云嘲弄地说:“你那双杀人的手,坚强得像铁石,人见人怕的女杀手……”


    “你不否认我是停停玉立的大闺女吧?”


    “是吗!俞柔柔醋意大发:“你用诡计擒住凌云哥背在背上,这是大闺女……”


    “好了好了。”周凌云怕两女闹僵,赶忙阻止两人斗嘴:“柔柔,牵匹坐骑来,把小龙女驮走。”


    院门大开,郭智先带了两仆妇,一名仆妇抱着昏迷不醒的文心二o“人交给你。”郭智先气虎虎地说,从油底取出一卷尺余长的卷轴递过:“为了这骗人的玩意,你竟然把无愧刀的绰号改为百了刀大开杀戒,你也未免太过份了。”


    “你不懂,阁下。”周凌云打开验着,拉开卷便看清《刀经总要》四个字,当然看出是他者爹的墨宝:“如果我不把家传至宝找回来,既雁慰家父在大之灵,你那些训练出来的刀客,也早晚会因有缺点的刀法而送命的。阁下,赶快告诉你那些人,今后切记不可使用第七招挥刀断流,与第十三招云横秦岭。前者,高明的对手会在你招发的后一刹那,撤劲旋刃,劈掉你的头颅;后者,对手齐刃仰倒,端毁你的下体。补救之道是前者步法,左虚右沉,应付灵活移位;后者身形扭转的角度加大一半,刀尖上升八寸,刀把可灵活下沉。当然,这种取先机先攻,这两招的有利情势,并不容易发生或获得,但并非决不可能发生,万一发生了,死的将是你。”


    “你……你还没把缺点完全说出来……”郭智先讪协地说:“……一定还有其他的缺陷……”


    “完全告诉你,你就可以用来对付我了,是吗?”周凌云将卷轴塞入怀中嘲弄地笑说:


    “不要妄想,老兄,武林是年轻人的天下,老木以筋骨为能。孔圣人说:后生可畏。又说:


    四十五十而无闻焉,亦不足畏也已。我正是青春壮年,你已经年过五十天命之年了吧?


    你除了唆使党羽玩弄阴谋诡计之外,永远无法再报一刀之仇了。


    在斗智方面,我承认怕你,好不好?”


    “你成功了……”


    “却没费了数年光阴,被你整得够惨了,想起来就火冒三千丈,恨不得砍你个千百刀。


    哼!至少也要把你揍个半死……


    大拳头刚要挥出,便被郭停停冲入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真打我爹呀?”郭婷婷往他怀里挤:“要打,你打我好了,你“桂云哥,走吧!”


    俞柔柔正将昏迷不醒的文心兰搁上马鞍,杏眼睁圆:“你缠得过她呀?你瞧,你怀中抱着一头美丽的母老虎,别昏了头被她咬一口才划不来呢!丑死了,哼!”


    郭婷婷身上穿着虎形衣裤,还真像一头美丽的母老虎。


    “他不丑,脸皮厚而已。”周凌云脸红耳赤,将郭停停往郭智先身前推,扭头便走:


    “而且,与她老爹一样,点子多,诡计多端。柔柔,我们走。”


    “我会去找你。”郭婷婷在后面叫。


    “你敢?”俞柔柔绷着脸:“我一定像凌云哥拍卖小龙女一样,把你公开拍卖掉。”


    “嘻嘻!你可以问问凌云哥,我敢不敢去找他?”郭婷婷得意地羞笑:“我和凌云哥并肩携手出生人死,感情比你深厚……”


    “皮厚!”周凌云挽了俞柔柔急急离去。


    园门外已没有剑拔色张的气氛,所有的人皆满意所发生的结局,毕竟他们不是嗜血的人,连花花双太岁也认为相当满意。


    众人扳鞍上马,郭智先父女带了几名从人在园口相送。


    周凌云突然跳下坐骑,向园侧的树林走,向郭智先打出相招的手式。


    俞柔柔见郭婷婷并没与乃父借行,也就打消跟随周凌云的念头。


    一双死对头在林中面面相对,双方都没流露出敌意。


    “你知道皇帝的行程吗?”周凌云郑重地问。


    “不太清楚。”郭智先摇头苦笑:“那昏君不许延臣干涉他的活动,外四家的官兵彻底封锁了至昌平州的道路,沿途七八十里的大小官道戒严,发现朝臣一律挡驾,看到御史就困住,用马驮回京城。


    我不便派眼线,也无此必要,反正他想玩多久,那是他的事。皇后死了,等于是去了眼中钉,他更不想回京了,对外面的女人他更为疯狂了。”


    “真的?”


    “不错。


    “你知道神龙与四海盟的首恶,目下的藏匿处和打算吗?”


    “他们反常地销声匿迹,也许是被你吓坏了。我的眼线已查出一些人,躲在崇文门附近的安定伯刘府。安定伯刘兴远是宁府的走狗,包庇他们并非难事。”


    “哪是诱饵,你上当了。”


    “咦!贤侄,你是说……”


    “他们的主力,躲在上城关,等候臣民出城迎驾时,与哗变的外四家叛兵联手,劫持皇帝进据紫禁城。”


    “什么?”郭智先大吃一惊:“此事可真?”


    “出动主力,行毁灭性的威力搜索,不就知道真假了?迟恐不及,阁下。”


    “我的老天爷……”


    “不是叫天的时候。”


    “我这就发出紧急召集令……”


    “对付得了百变金刚那些超等高手吗?”


    “只好……只好不计一切牺牲……”


    “去把潜龙找来,晓以大义,动以利害,甚至不惜加以胁迫,潜龙那些人可派用场。如果明天中午之前,你们来得及发动,算我一份,但不能把其他的人算人。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卷入皇室的血腥斗争中。”


    “我等你,明日破晓时分,上城关见,谢谢你。”郭智先扭头狂奔。


    五更初,周凌云穿着停当,最后将刀插人腰带。


    他与七位同伴住在季夫子任教的私塾内,东方纤纤一家老少则住在白云观分的客饯里面。


    简陋的房间好黑好黑,寒气甚浓,他却感到热血沸腾。


    今生今世,这决不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惨烈的搏杀。但在感觉中,他觉得这次即将到来的惨烈搏杀,却是最有意义的一次,不管是死是活,毕竟他曾经为苍生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他认为,他并不是为了忠义而奋战,他对忠义的观念不明确,他只是为了应该做的事而做。


    大丈夫有为有不为,他只是抱着有为的信念而挥刀。


    推开房门,鼻中刚嗅到淡淡的幽香,便被一个颤抖的困体紧紧地抱住了。


    “你……你一定要……要去吗?”像恳求,像倾诉,柔柔地、幽幽地,令人心弦为动。


    “是的,我应该去的。”他紧拥着前柔柔,耳鬓厮磨,他感到颊上沾了前柔柔凉凉的泪水:“摊湘女神与洞庭线仙也在那儿,我不能为人谋而不忠,我必须尽全力把她们带回来,才能让小龙母子团圆。柔柔,这理由是不是很可笑?”


    “我明白,你从不用道学的动听理由,来衬托你的义行。带我去,不然,我……我会恨……恨你一辈子,甚至十革了。”


    “柔柔,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你……”


    “凌云,我……我也有理由。”


    “我知道你关。动我的安全……”


    “不,我的理由是,我决不容许郭嫔停再打你的主意,这个理由是不是山很可笑?”


    “我们所做的事并不可笑,只是我们自欺地替自己找理由。用演湘女神与洞庭线仙做藉口,其实很笨拙,应该说我愿意这么做,不需要任何理由。好吧!让我们并肩携手,共同应付这次劫难吧!


    我想,我赶不走你的。”


    “是的,你赶不走我的。”俞柔柔在他耳畔低语:“我根本不在乎郭婷婷呢!她……”


    “柔柔,我们不谈她。不管是她或地的老爹,这一类人对你我这种没有机心的人来说,愈少沾惹愈安全。有十几里路要赶,我不希望累坏了你,我去准备坐骑。”


    俞柔柔噗喘一笑,在他的怀中笑成一团。


    “你怎么啦?”他惑然问。


    “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俞柔柔说:“东方堡主早就将坐骑准备停当,日下在街口等候。”


    “咦!他们……”


    “你以为你和郭智先躲在一旁嚼墙咕咕,能瞒得了我们吗?假使飞虎斗神龙失败了,我们这些人日后能有好口子过?他们能不倾全力参加?你好笨哦!


    “我……真得谢谢他们。”他由衷地说。


    一百四十余名刀客,八十余名穿虎形农与虎皮背心的勇士,三百名西城兵马司的校刀手与箭手,加上潜龙密谍的六十余名技管拥枪的好汉,组成了四队声势浑雄的骑军。


    周凌云三十六骑在破晓之前到达,郭智先父女已带了亲信久候多时,略一交代情势,立即五路并进。


    神龙与四海盟的精锐,约有一百八十余名,散处在树林新绿野草蔓生的废墟中露宿,马匹藏在树林内。


    当警哨听到南面传来如雷蹄声时,先机已失,连为坐骑备鞍的机会也消失了。


    这些人本来就不习惯骑战,所以大部份人皆放弃坐骑,仓卒另行组队应变。有些人根本不相信阴谋已露,还以为是城外的卫军演习呢!


    真不该来了太多的人,如雷的蹄声惊醒经验丰富的高手注{不等首脑们发令,便一哄而散,八方选走。


    五路骑士也随即分开披杀,奔东逐北,当然没有分散而逃的人灵活,在杀声震天中,各拭目标生死相搏。


    周凌云是行家,东方堡主也对战阵不含糊,三十六骑直贯士城废墟,盯牢前面三十余匹向北落荒而逃的健马、日上二竿,已进入二十里外的丘陵区。


    坐骑已失去冲刺力,但在主人的鞭策下,仍然勉力奔驰,每匹马都濒临血液沸腾的崩溃边缘。


    没有路径,谁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丘陵已逐渐成了小山,健马更为疲惫,当发现第一匹倒毙的健马时,前面的人已纷纷弃了坐骑,登上一座乱石嗟峨的山顶。


    周凌云挽了前柔柔的手,最先登上山顶。他俩是从侧方绕登的,不敢从对方扼守列阵的险要处所强登。


    坐骑已弃置山下,这种小山不用轻功,也可以掠走如飞。


    沿山顶飞掠,终于劈面遭遇五个冲来接斗的人,透过枝叶草梢的空隙,双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百了刀!”最先冲出草丛的八极真人惊叫:“怎……怎么……


    会……是……是你……”


    随后现身的飞天神熊,一听八极真人叫出百了刀三个字,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急沉马步,用千斤坠稳下身形,他一看清果然是百了刀,猛地打了一冷战,骇然后退。


    另三位仁兄也够机伶,躲在八极真人身后,缓缓后退。


    “你不会把我看成鬼魂吧?”周凌云轻拂着手中刀,邪邪地笑:“你看看地面,我的人影一清二楚,你没走眼,我是活生生的活人百了刀,鬼魂不会出现在太阳下的。”


    人陆续闻声往这里赶,另五个人出现,香风扑鼻。


    五个人中有三个女人,两个是熟面孔:满湘女神和洞庭龙女,另一位是老态龙钟,挟了寿星杖的老太婆。


    周凌云的人,也陆续赶到,首先到达的是东方堡主夫妇,夫妇一看到飞天神熊,眼都红了。


    那天在西山,飞天神熊摆足了威风,夫妇俩所受到的一口怨气,仍然憋在心里,可找到机会发泄了。


    找米猜承运头照。”乐方堡主用剑向惊怖欲绝的飞天神熊一指:“我要剥他的熊皮。”


    第三批人到达,领先的是百变金刚,主将到了。


    “快毙了他!”跟在百变金刚身后冲来的天外伯劳厉叫,有号称金刚的百变金刚在,老魔神气起来了。


    一声长啸,周凌云疾冲而上,对方已一拥而上,他不得不同时发动抢制机先。


    他扑向百变金刚,这是他的目标。


    但挡路的八极真人却不知道他要找谁,大吼一声,划发风雷,用上了降魔绝学,以神御剑,行致命一击。


    周凌云一扭一闪,狂泻而过,反手就是一刀,仍向百变金刚边去,身形仅略一停顿而已。


    击破护身真气的异呜,在刀光一门之后发出,随即传出一声厉叫,血水狂溅,右胁裂开的八极真人仰面便倒。


    “咦!”冲越的周凌云惊讶地叫:“这怕死鬼怎么不战而逃了?


    体走!”


    淡淡的形影,去势如电火流光,突然在远处折射入林,一闪不见。


    周凌云的身影,也幻化为流光,毫无顾忌地疾射入林。


    季小龙从东方堡主的身侧窜出,破天剑准确地贯人天外的右肋背,贴草一窜,便到了洞庭维他的身侧,人小鬼大,左手就指急取缔仙的胁下章门穴。


    洞庭练仙一剑崩开了对手东方纤纤的剑,柳腰一扭,左掌对出,阴煞潜能涌发如潮。


    季小龙心中一震,知道又要挨一次阴寒折磨了,想收手已力不从心,偷袭的伎俩对付不了超拔的高手。


    斜刺里人影幻现,是去而复回的周凌云,一把扣住了洞庭练仙的手时,刀柄不轻不重地敲在玉沈穴上。


    “擒住拖走!”他将昏了的洞庭终他丢给季小龙,身形乍隐乍现,出现在前柔柔身旁:


    “不要看她的眼睛!


    俞柔柔的彩虹剑逸不出招式,被商淑女神逼得险象环生,闻声心神一震,又回复了清明。


    她一声娇叱,一连三剑,把滞湘女神反逼得连换五处方位,主容易势。


    “小心她的巫术,交给我。”周凌云断然插入,刀光一闪,涂湘女神身上刚涌发的淡雾,就被罡风刮消了。


    “你……你你……”深湘女神像被无形的罡气震起,钱快飘飘飞射三丈外,一脚刚沾地,冰冷的刀尖已点在高耸的双乳中间的乳沟中,惊得她语不成声,扬起的剑下知该不该丢手示弱。


    “你跟他走。”周凌云向测方下足兀措的江湖浪子一指:“不然,我只好破你的气血二门让他抱你走,你选吧!我听你的。”


    “罢了,也许真是天意吧!我们失败得好惨。”深湘女神丢剑长叹:“四海盟无意中招惹了你,所以才落得今天的结局。”


    “这也是最好的结果,许多人都没有你幸运。”周凌云收刀退了一步:“姑娘,你一介女流,替江西宁府打江山,何其愚蠢?朱家皇朝的子孙豺狼成性,无生嗜血,个个鹰现粮顾,万一他成功了,你们这些功臣必定成为待烹的走狗。在江西替他卖命的人,有几个是正人群子?全是些残民以逞的土匪强盗,如果能成功,那才是天道无凭哪!这时脱身,还来得及。”,“我还有选择吗?”


    “没有了,姑娘。我相信,日后你会感谢我的。”


    “假使宁府成功了……”


    “恐怕你更为不幸,姑娘。”


    “也许,我真的该回家了,我不后悔。”


    “我陪你们走一趟洞庭。”


    “你不信任我?”游湘女神脸色一变。


    “我信任你,但不信任百变金刚和平面玉郎。”


    “咦!他们……”


    “逃掉了,我必须提防他向你们报仇。神龙在天下各地仍有雄厚的实力,他们最好从此龟缩不出。”


    现场留下了三十一具尸体,逃掉了几个人。尸堆中没有百变金刚和千面玉郎。


    如意神君与坛主毒手判官死在一起,是被花花双太岁配合东方纤纤和桂小绿杀死的。


    三十六个人,连一个也没受伤,搏杀丧了胆的人,不需付出代价。


    “哥儿,这就回城吗?”东方堡主笑问。


    “不必了,咱们绕道走,我不想和安仁侯那些玩权术的人打交道。绕道回西山,到我的别业小聚。”


    “咦!你在西山有别业啊?”俞柔柔颇感惊奇。


    “你以为我是个浪人吗?我的别业叫孤云。”


    “妙啊!云不会孤了!”俞柔柔雀跃地大叫,毫无顾忌地投怀,抱住了他得意地娇笑。


    一旁,东方纤纤的纤手握在唯我公子的虎掌中。


    狂风剑客也挽住了桂小绿的肩背,小丫头的粉额红得像一树石榴花。


    “那就走吧!下山找坐骑。”东方堡主是长辈,说的话有份量:“你们这一群青春小儿女,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名震天下,日后恐怕走到哪儿都有麻烦。老夫老矣!可不想陪你们在江湖惹祸招灾。走也!”


    一行人谈谈笑笑,踏着艳阳觅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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