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作多情
3个月前 作者: 小喜1314
谈溦溦一听韦野平提起工厂被砸的事,刚才她自己在这边纠结的那些事,完全都抛诸脑后。
她马上接过韦野平的话来:“哦……关于这件事……我是要马上去跟你汇报的……情况是这样的……”
谈溦溦实在没有考虑好说辞,不免有些结巴。不过她脑子里有一个念头是很坚定的,她不能让韦野平知道这件事是朗如焜干的。
“我已经知道了……”韦野平见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笑了,“你去得及时,安排了恢复生产,还去探望了受伤的员工,你的工作很到位了……”
谈溦溦摇了摇头:“那些不算什么,那是我的本职工作,都是应该做的。只是警方还没有查清楚是谁干的这件事,我猜想……说不定是以前的老板与人结下了梁子,对方也不知道伟源生物已经易手了,你说呢?”
韦野平马上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佩服!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做警察真是太可惜了!你真的是一个好警察,不光有一颗正义的心,你还有做警察的天赋!随便猜一猜,就被你给猜对了!”
“啊?”韦野平这么一夸,谈溦溦反而傻眼了,“真是那个文总结下的梁子?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我知道工厂出事后,想了很久。这个地方我初来乍到,没几个人认识我,我又没得罪过谁,不应该会招来这样的麻烦。后来我想,不如给文总打一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可能知道那些人是谁。结果我电话打过去,文总就承认了,是他在国内时得罪了黑道上某个大人物的公子,这也是他急着转手伟源,急着移民离开国内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样啊……”谈溦溦听了韦野平的话,人便有些恍惚。
她想:哎呀,我错了啊,原来这件事不是朗如焜干的啊!我就那么冲进他的店里,把他拉出去痛骂了一顿,我误会他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否认呢……哦,好吧,他好像否认过了,可是我没有相信他,但那又如何?他为什么不否认到底呢?为什么最后他承认了呢?他这不是故意误导我吗……
韦野平见她好像走神了,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谈溦溦把心思拉回来:“哦……我听到了啊,我是在想……这下我们可麻烦了,某个黑道大人物的公子……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啊,就算警察查出来了,最后也抓不到关键人物,恐怕也是一些小弟去顶罪,然后那个大人物的公子会继续找我们的麻烦……”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啊!”韦野平实在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壳,“是那个文总的仇家!又不是我们的仇家!我们只要让那个大人物的公子知道,现在伟源生物的老板已不姓文,姓文的已经跑到国外去了,他就没必要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啦!”
“噢,那可太好了。”谈溦溦仍然心不在焉,其实韦野平前前后后说过的话,她都没有认真听进心里去,她还在想:是我误会他了,他都已经沦落到被人杀追,躲到这里来卖三明治维生了,我还要对他这么凶恶,为什么我会是这样一个歹毒的女子啊?
韦野平知道了真相后,便急着来告诉谈溦溦,他实在是不想谈溦溦为这件事焦虑。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知道了真相后,会现出这样迷茫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啊?”谈溦溦再一次勉强把自己飘远的心思拉回来,“没事啊!我没事的!可能是今天上午跑累了,这一会儿听到好消息,松了一口气,人就有些疲倦吧。”
韦野平一听这话,马上对她说:“那你回家休息吧,今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谈溦溦“哦”了一声,却仍然坐在那里,神思恍惚。韦野平着她,就好像看一朵被浓雾笼罩的花朵。经过这么多事,他终于可以离她这么近,可他还是看不清她的心。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把她自己留在这里发呆,让她呆个够。
当他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谈溦溦却突然唤住他:“哎!野平!”
“什么事?”韦野平欣喜地转过身。
“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啊?你告诉我,我也许有办法递个话给他。”谈溦溦想,她拿着高薪,总该为公司做点儿有用的事情。
韦野平目光黯淡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对了,我怎么忘了呢?你和杨阿姨都是罗局的好朋友呢。那个人在这个地方的势力极大的,他叫孙必耀,是耀辉娱乐公司的老板。”
“好的,我回头先问一下罗局,说不定罗局有办法给这位孙老板捎个话呢。”谈溦溦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那就谢谢你了。”韦野平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谈完了公事,马上低下了头,不禁讪然失望,推门出去了。
谈溦溦认真把这件事当成重要的工作去做,韦野平离开后,她想来想去,先给杜奋打了一个电话。
恰巧,杜奋正在处理一桩与耀辉娱乐有关的案子,与孙必耀接触过几回,他马上答应了:“我去跟他说比较好,让他心里也有个数,警方已经知道他儿子砸了别人的工厂,他回家后应该会教训一下儿子的。”
“谢谢师父。”谈溦溦松了一口气。
“你还在叫我师父,就说明你对警察这个行来还没有断了情愫,当这个破副总有什么好?还是回警察局来吧,这里有你热爱的工作。”杜奋不放过任何把谈溦溦勾回去当警察的机会。
谈溦溦苦笑一下:“我叫你师父,只是习惯了这个称呼而已,你要我改口也可以,反正我是不想再当警察了,真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约好周末一起去喝茶,就挂了电话。
办完了正事,谈溦溦便又想起了被她冤枉的朗如焜。她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没等到下班时间,她就拎起包来,离开了办公室。
“我出去办件事,估计下班之前回不来了。”她跟董秘书这样交待了一句。
然后,她下了楼,出了伟源大厦,来到“weiwei”三明治店的正对面,站在那里,望着那扇玻璃门,犹豫着要不要去向他道个歉。
站了足足半个小时,眼看着下班时间就要到了,这里马上就要被下班的人潮挤满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穿过人行道。
为了怕自己反悔,她一路小跑,几乎没给自己停下脚步的机会。
当她果断地推开小店的玻璃门,一步跨进店里的时候,她愣住了!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客人。
角落里有一张方型小木桌,木桌的四边围坐了四个人。朗如焜背对着店门,正在低头喝一杯冰咖啡,在他的左手边,是和他如亲手足一般的严小雄,在他的右手边,是许久不见,据说因为救了周小玉而备受朗如焜赏识优待的金莎,在他的对面,则是看起来又老了许多的周小玉!
他们四个人本来有说有笑,谈溦溦一进门,那说笑声戛然而止,四个人用四种不同的眼神,看着谈溦溦。
周小玉眯着眼睛,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谈溦溦只看她的眉梢跳动就知道,这位老人家对她是极其不满的。
而严小雄则是一副年轻人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勾着唇角,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看谈溦溦,看看金莎,再看看朗如焜,好像很希望他们闹出点儿什么事情来,他也好看个热闹。
至于金莎,她的表情十分淡定,她一向都这么淡定,又或者因为她来到这座城市,就已经有看到谈溦溦的心理准备了吧。
只有朗如焜对她的到来,表露出最明显的厌烦情绪来。他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来找我什么麻烦啊?”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谈溦溦满心的话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心里像是砸进去一块巨石,无比沉重。她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然后默默地转身,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她离开的样子十分从容,像只是不小心走错了门儿一样。可是她的内心十分狼狈,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人用棒子打出来的狗,失魂落魄,浑身都痛。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啊,原来他不只是带了一个好兄弟来这里啊,原来他也不仅仅是带了奶奶来这里啊,原来跟他一起来的人……还有金莎!
她的心像是被锥子扎透了,透着凉气,尖锐地疼痛。
她默默地往前走着,脚步无比沉重。
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喊:“溦溦……”
是金莎的声音,她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也十分讨厌。所以她装作没听到,并且突然加快了脚步。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摆脱掉金莎,因为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金莎以为她真的没有听到,所以一声比一声大:“溦溦!溦溦!你等等我……”
谈溦溦觉得,金莎都喊那么大声音了,她要是再装听不见,金莎不会觉得她耳朵不好用,只会觉得她怯弱了。
她可不是一个轻易会认输的人,不管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也要转过身,微笑着面对金莎。
于是她就真的站住了,转过身,唇角上扬。她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在她的脸上呈现出来的是不是微笑的效果,反正这是微笑的基本步骤就对了。
“你找我?有事吗?”等金莎跑到近前来,她声平调稳地问。
金莎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儿,好像刚才这段路跑得她很累的样子。谈溦溦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往她的身后望了望,从店门出来,总共也不过百十来米的距离。
她便笑道:“也没跑多远啊,你就喘成这样?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应该去医院看一看吧?”
金莎一听这话,马上就不喘了,把手放了下来:“我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最近在家里陪着老太太,她不太出门,我也就很少活动了,身体有些养娇贵了。”
谈溦溦嘴角仍然坚持扬翘着,脸却刷地冷下来:“是吗?你为老太太付出这么多,她一定很感动吧。”
“没办法,老人家容易孤独,我陪着她说说话,她会感觉好一些。而且年纪大了,身体总是不方便,我要时常给她端杯茶倒杯水。不过这都是小事,你不知道吧,你走后慕提岛出了天大的事,龙叔背叛焜哥,抓了老太太当人质,还是我舍命把她救下来的……”金莎说着话,脸上已经现出得意的神情来。
谈溦溦的嘴角已经扬不动了,早就耷下来了。她眼睛一眯,冷冷地道:“你追上我,就为了说这些事吗?这可有点儿莫名其妙了,你做这些事,应该去向朗如焜邀功啊,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给你什么奖赏。”
金莎倒是从容得很,抚了抚搭到前额上的发,说:“我当然不是来找你表功,我只想告诉你,我为了焜哥,可以搭上自己这一条命,你能做到吗?”
谈溦溦哧笑一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这个?”
金莎扬了扬眉梢:“你不比,有人在比,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己对焜哥做过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你以后也不要老往焜哥身边凑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原来她追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她带着满脸的笑容,说出这么尖酸的话来,她都不知道这个样子有多么令人恶心吗?
谈溦溦的性格,一向都是遇强则强。虽然她对自己和朗如焜的未来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今天她主动来找朗如焜也是事出有因,但她不需要向金莎解释这些,她就是看不惯金莎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她的脾气一上来,反而能够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了,是讥笑!
“呵呵……你大概也知道,我为了能够摆脱朗如焜,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每一次我刚刚安定下来,他就会如影随形而至,甩都甩不掉,你说我要怎么办?没错,你为了他,是舍得拼掉你这条命的,可是他不喜欢你啊。我是拼了命地想要甩开他,可是他喜欢我啊,他就巴着我不放,我有什么办法?人的命运是多么不同啊,想一想前尘往事,我都想为你掬一捧同情泪了,唉!”
她说这话的时候,歪着头,别着脸,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
等她说完这句话,扭回头一看,朗如焜竟然已经站在金莎的身后,离她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了。
她一激灵,心里暗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刚才说的话,他不会听到吧?
怕什么就来什么,就见朗如焜的脸阴沉得如暴雨来临前的天空,眼睛里射出冷箭一样的眸光来,凌厉地瞪着谈溦溦。
谈溦溦在心中暗叹一声:完了!本来是想跟他道歉的!现在却弄成这样的一个适得其反的局面!虽然她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实情,可是他那么爱面子,她当着金莎揭了他的面子,这还了得?
她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想着怎么才能把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圆回来。可是不等她想出好的主意来,朗如焜浑身的冷戾之气突然一收,抬起一只手来,搭在金莎的肩膀上,说:“我出来看看你,你跑得那么急,我怕有什么事呢。走吧,下午茶还没有喝完,我们回去继续。”
金莎扭头看着他的脸,幸福地笑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们两个人就在谈溦溦的面前,互相揽抱着,转过身,回店里去了。
谈溦溦隐约还听见朗如焜对金莎说:“以后你不要这么冲动,无须跟一些不重要的人生气,知道了吗?”
金莎歪头在朗如焜的肩膀上靠了一下,温顺地应道:“焜哥,我错了……”
谈溦溦看着那二人进了店,关上了玻璃门,她竟然还站在原地,好像一双脚被钉在了地上。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耳边有一个嘲笑的声音:谈溦溦!被打脸了吧?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以为这一次朗如焜又是追随你而来?人家那一对儿完美配合,给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疼吧?疼就醒醒吧!这一次他来,显然不是为了追回你,而为了恶心你!人家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恩爱,你心里的滋味好受吗?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在他心目中有至高无上地位的谈溦溦吗?他对你的好感,早被你这几次三番折腾没了!人家身边有一个肯舍命相许的女人,为什么要你这个别扭的女人?他终于醒悟了,你开心了吧?
谈溦溦只觉得一阵头痛,胸腔里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铁石,压着她的心脏直往下坠。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韦野平开着车,路过这里。透过车窗,他看到谈溦溦像木桩子一样杵在人行道上,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赶紧停下车,来到她跟前。
“嘿!你站在这儿想什么呢?你听董秘书说,你不太舒服,怎么还不回家?”
“哦……”谈溦溦终于回魂了,发觉自己已经失态地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我是要回家的,我站在这里……打车啊!唉!这一会儿出租车真难打啊,站了半天了,半辆也看不到……”
仿佛为了证明她在撒谎,就在她说这话的功夫,前后一共三辆空着的出租车驶了过来。看到路边站了两个人,前面的两辆还停了下来,招揽客人。
谈溦溦觉得自己又挨一记耳光,不过比起刚才那一记耳光,这个要轻多了。
她马上朝着最前面那辆出租车招了招手,示意她要上车。然后她冲着韦野平勉强笑了一下,表示她很正常:“看吧,我一抱怨,车就来了,我走啦!”
韦野平明明看出她的脸色不好,便一把拽住她了:“我在这里,你还打什么车啊?上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家。”
“不要!”谈溦溦情绪极差,很用力地甩开了韦野平的手。
韦野平越发觉得她不对劲,抬手一扣她的肩膀,强行推着她,把她塞进了他的车里。
谈溦溦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脱。
等到韦野平绕着车尾跑过去,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后,就看到谈溦溦扭着脸,面朝着车窗外。他生气地扳了一下她的肩膀:“喂!你到底怎么了?是公司有人惹你了吗?你跟我说啊,我去收拾他们,你不说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把谈溦溦扳过来后,看到她的脸上有两行泪,眼中还蓄着两汪泪,泫然欲滴。
“哎……你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软下来,一边问她,一边抽出两张纸巾来,递到她的手上。
没有人问及,谈溦溦自己担着,尚还能把情绪憋住。可是一旦有人关切地询问,她的负面情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泄而出。
她擦着眼泪,眼泪却越流越多。用完了他给的纸巾,泪水还是没有止住,她又伸手,韦野平赶紧把整个纸巾盒递给她。
“你先哭着吧,这个地方不允许停车,我先把车开走,我们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要好好和你谈一谈。”韦野平说着话,发动了车子。
谈溦溦用力捏了捏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不去,我要回家……”
“你就这样回家?你是嫌杨阿姨为你操心得少是吗?还是怕朗朗看不到他妈妈伤心狼狈的样子?”韦野平歪过头来瞥了她一眼。
谈溦溦一想,也对啊,妈妈刚刚觉得生活安稳些了,她可不能让妈妈再担心了。
于是她没有再反对,任由韦野平开着车,载着她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去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清静地方。
他专心开车,没有再问什么。
谈溦溦又哭了一会儿,用掉半盒纸巾,也止住了。
她揉着有些红肿的眼睛,转脸看了一眼韦野平,突然一道难题钻进她的脑子里:他要跟我好好谈一谈?那我怎么办?我怎么解释自己今天这情绪失控的状况?难道要告诉他,朗如焜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