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刹那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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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寒的身躯猛然一颤，低着头，只有古怜儿看到了那一双逐渐猩红的双目，如同两团燃烧的血，隐隐闪烁着一缕疯狂。


    陆寒缓缓抬起了头，望向了半空，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去。


    乌王悬浮在半空中，淡淡扫了陆寒一眼，心底被那道目光所透露的杀意轻轻震颤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目光转动到了手中的饮血剑上，乌黑的利爪轻轻抚摸着赤红的剑身，自言自语道：“本王该怎么杀了你们呢？是一剑下去全灭了你们，还是一个一个地杀掉？”


    陆寒双目猩红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对方已经死了，可惜……目光不能杀人。


    古怜儿躺在陆寒的怀中，微弱地呻*吟一声，咳了咳道：“如果我们一起死了，你会后悔么？”


    陆寒闻声怔了怔，低下头，望着那张绝美的脸，摇了摇头。


    古怜儿笑了，脸上的血蔓延开来，如同一朵绽放到最盛的花朵般，是如此的动人。


    美好总是短暂的，下一刻乌王振动着双翅来到了他们身前，静静悬浮着，那只幽蓝色的眸子泛着冷笑，他举起了饮血剑，讥讽道：“死了也要在一起？本王成全你们！”


    乌黑的利爪轻轻握着饮血剑，一缕缕浓黑的妖力涌入到剑身中。


    嗡！


    赤红的剑芒骤然亮起，彷如末日的审判般夺目而冰冷。赤色，为之暖，在这一刻却是如此的冷寒。


    “人族的蝼蚁，还有小美人，本王这就送你们上路，哈哈哈哈哈……”乌王狂笑着，他已经能看到这一剑斩下，大蛇部覆灭，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剑落，赤芒出。


    只感觉脸庞一阵冷寒，陆寒抬起头，凝望着那道轰然落下的剑芒，猩红的双目渐渐恢复如常，露出了一抹茫然。


    一瞬间思绪纷飞，眼前浮现了很多人，让他想起了一句话――人死之前，是会在一刹那回顾自己的一生，回忆起自己遇到的所有人。


    他仿佛看到……


    在青阳镇上，有一家名叫“徐夫子”的酒馆，一个青衣少年、一个绿裙小姑娘和一个小胖子，三个人在一个瘦老头的陪伴下快乐地成长。


    那个青衣少年每天很勤奋的修炼，很勤奋地在酒馆里忙碌着。他能够修炼，这总是会使得小姑娘和小胖子很羡慕。但他们不知，这个少年更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的爹娘能天天陪伴着他们，而少年没有。


    这个少年以酒馆为家，也以自己能修炼元力为荣，暗暗发誓要保护好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亲人。


    青衣少年渐渐长大了，修炼到了炼气境大圆满。在仙羽门每年一度的收徒仪式中，他极为傲人的取得了第一，争得了仙羽门的种子弟子。


    后来遇到一个紫衣少女，为了那个少女最终得罪了另一个家族显赫的人，便被破了气海，成了废人……


    在十八岁生辰时，少年的体内突发奇变，之后便经历了离奇曲折的历程，来到这上古妖部，如今，却是要死在这里了。


    ……


    往昔历历在目，如同昨日之事。


    陆寒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没有见过他的爹娘，没有苏醒月魅，没有回到亘古大陆跟徐倩倩等人见一面，没有……很多很多。


    他有些不甘心，但眼中映现的那一抹剑芒却是如此的逼人。


    “大人！”忽然古长青沉喝一声，并没有等陆寒下命令，主动扭动着硕大身躯向着一旁躲开。


    陆寒回过身来，他抱着古怜儿站在巨蟒头颅上，目光猛地一缩。


    “古长青！”


    他看到，那一道惊天剑芒穿过了古长青那乌黑的蟒身，生生将他截成了两段。


    黑血染了青天，洒出生命最为绚烂的一笔。


    “怎么会这样？”


    陆寒呆住了，抱着古怜儿的双手猛地一紧，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轰！巨大的蟒身分成两节重重砸落在大地上，砸的整个大地都轰然震颤，断裂处的鲜*血狂涌而出，顷刻间血流成河。


    陆寒抱着古怜儿顺着巨蟒的尸身向下滚去，他猛然一侧身将古怜儿移到了上方，自身狠狠地砸到了血泊中，血水四溅，洒了他浑身都是。浓浓地血腥味向着鼻中钻去，他感觉浑身一阵剧痛，好似骨头都碎裂了。


    陆寒闷哼一声，双手紧紧抱着古怜儿，艰难地在血泊中坐了起来。他凝望着断裂开的两节巨大蟒尸，皱起了眉头。


    “古长青帮我躲开了这一剑，自身却是魂飞魄散，该死的乌王！”


    陆寒叹息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低头看向怀中的古怜儿。


    古怜儿垂闭着双目，黛眉紧蹙，一呼一吸间显得极为虚弱，她满身的鲜*血更是骇人，腹部的血已经发黑了。


    “怜儿……”陆寒轻轻叫了一声，极为担忧地望着她苍白的小脸。


    古怜儿呢喃一声，双目艰难地睁开一道细小的缝隙，虚弱地看了一眼陆寒，立马又闭上了。


    陆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凝视着古怜儿片刻，忽然听到半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陆寒猛然抬头，他看到，另一条黑色巨蟒在半空游动着，对着乌王那硕大的身形嘶吼道：“为了部落，死不足惜！他奶奶的黑鸦子，来，爷爷与你大战一番！”


    话音刚落，它蟒身一扭，冲向了乌王，一尾巴狠狠向着乌王甩去。


    乌王没有言语，手持饮血剑，轻轻一抖，一道赤芒轰然穿透了这黑蟒的身躯，又生生将它削成了两段，这黑蟒临死前却是将蟒尾抽到了乌王的身上，轰然将乌王抽飞了十丈之远。


    乌王似乎被激出了怒意，一声怒啸挥剑向着第三条巨蟒斩去，在道器的威力下，大蛇部又损失了一位长老，至此，三位大蛇部的长老尽皆逝去。


    大蛇部再无人能战，一股悲凉弥漫在残存的每一个大蛇部族人心中，每个活着的族人脸上都涌现出一股绝望和决绝。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没有价值。


    陆寒的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他不甘心但现实却很残酷，有些事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会加倍努力修炼，一定要让自己更加强大起来。


    陆寒低下了头，不再去关注乌王的一举一动，生死已经不由命，何必再执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待再次睁开时，眸中的血色已消失不见，静静地凝视着古怜儿，咧开嘴笑了，低声道：“怜儿，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天吗？”


    古怜儿恬静地躺在陆寒的怀中，双目微微闭合着，她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了，或许她在倾听，也或许不在。


    陆寒摇头笑了笑，目中露出追忆之色。


    “还记得你那调皮的吃相，生生地将一只那么大的烤肉狼吞虎咽了下去……当时我就惊呆了……”


    “那时候，我在想，要是我将来的妻子是个这样的姑娘，那每天岂不是要准备很多吃的……”


    古怜儿苍白的小脸，在听到这一句时，嘴角似乎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后来，没想到你真的成了我的那个啥……嘿嘿……”


    陆寒傻傻地笑着，笑着笑着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他抽泣了一下，凝望着古怜儿的脸，想要替古怜儿擦干净脸上的血，刚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已经浸染了红色，只好作罢。


    呼！


    忽然有风声袭来，一道黑影飞快地落到了他的身前。


    陆寒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凝视着古怜儿，她把身子交给了他，他却没有完成承诺觉醒血脉灭去乌王，这是他欠她的。他只想在最后的时刻记住身边的人，自己能够陪伴着她。


    那黑影正是乌王，他冷冷俯视着陆寒二人，见陆寒对他不理不睬，冷哼一声，讥笑道：“难得，本王在上古妖部杀戮无数，倒真没见过人和妖这么痴爱。”


    闻言陆寒身子一颤，抱着古怜儿抱的更紧了，凝望她的目光满是温柔。


    “之前几条畜生挡了本王的路，这次再没有任何人阻挡，本王倒真的要来成全你们了。”


    乌王桀桀一笑，缓缓闪动着乌黑的双翼，扬起了饮血剑，赤芒亮起。


    陆寒渐渐闭上了眼，将脸贴到了古怜儿的脸上，仿佛在这一刻，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他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怜儿，不要怕，我陪着你。”


    “人族蝼蚁，一路走好！”


    乌王猛地一声厉啸，向着陆寒的头颅一剑劈下，赤芒赫然暴增，刹那间将陆寒的头顶发束震散了去，满头的乌发砰然飘起。


    乌王似乎已经看到陆寒二人在下一刻死去，他神情狰狞着笑了。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仿佛下一刻便是永恒，但在这一刻却定住了！


    天空灰色的云停止了流转，那些扑向大蛇部族人的三足黑鸦停在了半空，一个个狰狞的笑凝固在了脸上，大蛇部残存的族人沮丧而不甘地凝视着三足黑鸦，目光中有着一丝丝决绝。


    大地上流动的血河骤然停止，止住了那欢快的汩汩流动之声。


    乌王厉啸的动作也凝滞在陆寒身前，饮血剑亮着丈许的剑芒落在陆寒的头颅上。


    一切都静止了，好似时间定格在了这一息。


    忽然饮血剑微光一闪，一个满头紫发纷飞，身着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从饮血剑的剑芒中徐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