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血染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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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摔倒的那一刻，陆寒的双眼蓦然开阖，目光向着来人扫去。


    那摔倒之人躺在陆寒身前不远处，他蓬头垢面，披散着染血的灰发，一身灰色麻衣破破烂烂沾满了黑血，隐约从身体中钻出一缕缕黑气。那黑气刚一离体，飘到了洞府内的药草处，原本生机旺盛的药草渐渐枯萎起来。


    “这人看起来好熟悉！”陆寒错愕地盯着这摔倒之人，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去想要去看个仔细。


    忽然此人猛地抬起头来，大喝道：“不要碰我！”


    陆寒闻声的一瞬间，连连退后三步，极为惊骇地看着此人，对方扬起的面容被一团乌黑的妖气包裹着，让人难以辨认。但陆寒却是从他抬头开口的那一刻就认出了此人，他正是大蛇部的族长，古河！


    “族长，你怎么弄成这样？”陆寒惊讶地望着古河凄惨的身躯，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来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大人万万不要碰我！”古河凄厉地嘶吼一声，他那被乌黑妖气包裹的面容，狰狞地扭曲起来，他抬起手挡住了陆寒想要搀扶的身形，声音嘶哑地道：“三足黑鸦部来袭，现在老夫浑身都是那三足黑鸦王的妖毒，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陆寒紧紧盯着古河的面容，从对方低沉的声音中，他感受到古河此时此刻承受着极为巨大的痛苦，他向后退了一步，在古河身前蹲了下来。


    “族长！”洞府中央的玉质蒲团上，古怜儿睁开紧闭的双目，此刻她也注意到了古河，身形闪动间来到了陆寒的身侧，当她看清楚古河此刻的凄惨状况时，忍不住眼睛一红，泪水哗然而落。


    她呜咽着开口问道：“族长，你怎么了？”


    陆寒有些不忍地看着古怜儿，沉默不语，这突如其来的惨状着实让他和古怜儿都难以接受。


    古河染血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忍受着难以想象地痛苦，他脸上的那团乌黑妖气不停蠕动着，若隐若现的苍老双目痛苦地望着古怜儿，闷哼一声道：“怜儿，三足黑鸦王提前来灭我大蛇部，我中了他的妖毒，只怕撑不住了。”


    “族长，怜儿帮你把毒逼出来！”古怜儿抹去脸上的泪痕，蹲下了身子，玉手间青色的妖芒微微亮起。她娇喝一声，双手十指微微颤动着，一缕缕青色妖力从指间涌出，冲入了古河面容上的乌黑妖气中。


    “没用的，我中毒已深，你就不要浪费妖力了。”古河翁陈的声音从乌黑妖气中断断续续传来。


    陆寒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妖力薄弱，此刻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只能心底期待着古怜儿能够将妖毒驱除出去。


    青色妖力如同水蛇般在古河脸上的乌黑妖气中穿梭着，却始终不能将这乌黑妖气祛除，反而激起了这乌黑妖气的厉性，它猛地扩散开来，生生地将青色妖力刹那间同化成了乌黑之色，随即又将古河整个头颅都包裹在了其中。


    古河猛然间浑身哆嗦起来，惨叫着在地面上蜷缩起来，从他残破的灰色麻衣中疯狂地钻出一缕缕乌黑妖气，疯狂地弥漫着。


    “退开！”


    陆寒神色大变，猛地起身拉住古怜儿的玉臂，脚下运起青阳二劲，连连向后退了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两人同时看到，不过三息时间，那弥漫开的乌黑妖气，便席卷了大半个洞府，将大半的药草笼罩在其中，隐约可以听到一株株药草化为飞灰的细小声响。


    “好厉害的妖毒！”陆寒骇然地望着这一幕，暗暗咂舌道。


    “族长！”古怜儿含着哭腔大吼一声，向着古河所在之处冲去，却被陆寒一把拉住。


    陆寒抓着她的玉臂，摇了摇头，皱眉道：“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族长……”古怜儿没有理会他，呜咽着，泪眼模糊地望弥漫的乌黑妖气中，可以看到古河在其中痛苦地挣扎，一声声凄厉的嘶吼让她心神颤痛着。


    乌黑妖气翻滚间，古河颤抖着身躯极为艰难地想要站起身，却被蒸腾的妖气生生压了下去，他猛地嘶吼一声，身躯蓦然变大，化作一条鲜*血淋漓灰色巨蟒，顷刻间挤满了这窄小的洞府。


    在他显形的瞬间，古怜儿拉着陆寒腾空而起，险险地避开了那庞大的身躯。


    陆寒紧紧抱住古怜儿柔软的腰肢，盯着身下的灰色巨蟒，对古怜儿问道：“族长这是要做什么？”


    古怜儿满脸的泪痕，神情极为哀伤地摇了摇头。


    两人身下，乌黑的妖气被古河那硕大的身躯逼到了洞府的各处。古河一双巨目闪着虚弱的光芒，盯着陆寒沉声道：“大人，老夫将死，替我照顾好怜儿和狂儿！如果有可能，请帮我杀了三足黑鸦王！”


    陆寒神情凝重地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声道：“我会尽力。”


    古河灰色的蟒首微微颤动着，叹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陆寒身旁泪流满面的古怜儿一眼，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下一刻，灰色巨蟒猛地睁开血红的双眼，张开巨口猛地一吸，将洞府内所有的乌黑妖气全部吸入到了腹中。


    “吼！”


    灰色巨蟒仰头一声凄厉地惨叫，仿佛释放出了生命中最后一道强音，它重重地砸落在洞府中，整条蟒身逐渐地融化，刹那间化作一滩乌黑的死水。


    “族长！”古怜儿痛哭地大叫一声，两行泪水滚滚而落，携陆寒一同缓缓地下落到了洞府底部，她松开了陆寒，缓缓向着那滩死水走去。


    陆寒深深叹了一口气，古河就这么没了，明知必死还要帮自己和古怜儿吞下这妖毒。古河的举动，让陆寒心中涌现出一丝苦涩，先前陆寒还猜测古河是否在算计自己，可眼下这一幕着实让他心底真是五味杂陈。


    陆寒静静地站着，神情复杂地望着地面上那滩乌黑的死水，似乎看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只不过那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世事变化太难预测，不久前还谈笑风生，如今却再不能相见，甚至连妖魂都没有残存下来。正合了一句话，要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莫要等到失去时再后悔，那时却也晚了。


    陆寒叹息一声，将目光扫向古怜儿，迈步走了过去，望着她挂满泪痕的玉面，轻声道：“不要伤心了，族长走了，但你还要坚强地活着。”


    古怜儿没有开口，但陆寒却清晰地注意到，她的双眼渐渐红了起来，一股冷意从中逐渐蔓延开来。


    她一眼不发，抬脚饶开身前的这滩乌黑死水，快步走出了洞府。


    陆寒目光闪动间，深深扫了一眼那滩黑水，没有多想便大步向古怜儿追去。


    他们走后不久，这一滩寂静的死水忽然从中央绽开了一道涟漪，紧接着彷如沸腾了一般逐渐化作一道道灰色雾气消失在洞府中。洞府内一片空荡荡，空气中弥漫的药草飞灰渐渐落到地面上，偶尔有一些则飘落道洞府中央的那一方玉质蒲团上，蒲团蒙尘敛去了自身的光华，一切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寒出了洞府便来到了空荡荡的石洞内，从几个石墩旁走过，看到古怜儿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石洞的洞口，青色的倩影泛着一丝冷意。他径直走了过去，站到了古怜儿的身侧，向洞外望去。


    这一眼望去，瞬间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落，让陆寒心底忽然泛起一阵冷寒。


    他们所在的山洞正处于崖壁中间，恰好可以看到谷底的一切，也可以看到对面崖壁之上发生的所有。


    让陆寒心寒的是，那满眼的红色，那满谷的尸体。


    到处是凄惨无比的巨蟒尸身，各自横陈在石滩上，似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巨蟒尸身，凡是能看到的都被撕成了一截截模糊的血肉。血液已经浓成了黑色，染红了那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将其化作了血河。


    溪水，红的发黑。


    没有一条活着的巨蟒，或者说没有一个活着的大蛇部族人。陆寒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一股怒意从心底轰然爆发出来，咬牙切齿道：“这帮畜生！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古怜儿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双目冷冷地看着下方的凄惨，咬着下唇没有开口，但陆寒注意到她那一双小手紧紧攥着，隐约可以看到一缕鲜血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怜儿，我们去杀了他们！”陆寒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的侧脸开口道。


    古怜儿二话不说，猛地揽起陆寒的腰肢，带着陆寒纵身向着对面的崖壁上方飞去。


    身在半空，陆寒神色复杂地望着古怜儿那张毫无表情的玉脸，心底暗暗叹息一声，逐渐冷静下来。陆寒是一个极为冷静的人，因为他知道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头脑清醒才能真正地给敌人致命一击。


    他暗中揣摩着自己实力，刚大致想了下应对三足黑鸦王的策略，便发觉古怜儿松开了揽着自己的手臂。


    陆寒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崖壁上方，眼前到处是干裂的红色岩石，偶尔有一两株细小的黑色铁树，此刻在微风中簌簌颤抖着。


    一股浓浓地血腥味扑鼻而来，陆寒皱了皱眉头，定睛看到十丈远处有几十道巨大的身影在激烈厮杀着，地面上堆砌着十几具庞大的尸身，有三足黑鸦也有大蛇部的。


    血流成河，渐渐渗入一道道干裂的石缝中，灰色的天空被映出一道道红色。有风渐渐吹起，吹来一抹乌云，遮去了当空的那轮黑日。


    “小心点。”古怜儿静静地交代了一声，青影微微闪动，一步便夸到了三丈开外，隐约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一抹森寒。


    陆寒深吸一口气，用手握住身后背负的饮血剑柄，微微一抖，剑身一阵轻鸣，将绑缚着饮血剑的藤蔓纷纷震断。


    他提着泛着一丝丝紫黑色雷芒的饮血剑，大步向前走去，整个人透出一股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