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3个月前 作者: 雨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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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武九年的春节来得格外的快,沉鱼一早碰到迟暮的时候,她正带着乡下农庄里的仆妇往厨房里送蔬菜野味。


    两拨人显然都料不到会在园子里狭路相逢,迟暮的面色似变了变,到底先开口对一旁的仆妇道“你从乡下来,尚未见过主母吧!还不快给夫人请安!”


    “是!是!是!”那几个仆妇却似一惊,慌忙便给沉鱼跪下磕头道“给主母请安!”


    沉鱼略微皱了眉头,且看了迟暮一眼,却见她面色苍白。身上着着一件紫色白花的棉袄,虽穿的厚实然依旧遮掩不住她清减了不少的身姿。


    “起来吧!”沉鱼摆摆手又示意一旁的秦妈给赏钱。


    两个仆妇既起了身又得了赏钱自然是千恩万谢,少不得又赞美了几句夫人德才兼备,貌美如花,菩萨心肠的虚话。


    沉鱼倒无心与她们多言,只是面上和善的样子却不好不做,只得又问了一些,今年农庄的收成怎么样,庄子里的人口怎么样,又需要什么的尽管跟将军提什么的虚话。


    几个仆妇自然是拣了好听讨喜的来说,其中有一个四五十上下的婆子突然看了沉鱼一眼,讨好的笑了笑道“我们那庄子在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是夫人瞧得上的,只这一回啊!倒是有件稀罕物,少不得要跟主母说上一说了!”她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却见沉鱼满面含笑的看着自己,却似受到了鼓励道“咱们那庄子前有个河□兰溪,这河水清甜犹如山泉,咱们那条河里养的鱼虾啊!更是肉质肥美,滋味甘香无比,只是这一到冬天河水结冰了,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取不到鱼,这往常啊,我们也只有春天才往府里面送上那么几十斤,可是今年冬天并不是格外的冷,河上的冰啊,有幸有那么一块不是那么厚,我家那屋外头的便喊着几个大小子去凿了冰层,只当是碰碰运气,谁知那块下头,正巧有一大群的河鱼,这真是再没比这更巧的了,这不,正好要过年,我们便带上了几斤来给主母和园子里的姑娘尝尝鲜么!”


    “哦!”沉鱼微点了下头,却不甚感兴趣,只道“幸苦你家相公了,这么大冷天的,能取到几斤鱼太不容易了,回头你到账房去支取20两银子,凡是出了力的,都分些去,便算是取鱼的辛苦钱了!”


    “哎呦!谢谢主母!”那妇人一时大喜,连忙磕头感谢沉鱼。


    沉鱼却已厌烦,只抬手示意秦妈回房。


    她刚要转身,却听那跪在地上的婆道“妇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保佑您吃了那个鱼以后呀!肚子里的小少爷更加的聪明伶俐!”


    沉鱼楞了一下,扭头看了那婆子一眼,一旁的迟暮已经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们夫人那里就有身孕了?”


    那婆子却似一惊,看向沉鱼扁平的肚子,连忙磕头认错道“老婆子老眼昏花了,只是老婆子孩子生多了,瞧着夫人的身形……哎呀呀……老婆子多嘴!多嘴!该打!该打!”


    沉鱼只笑了一下道“起来吧!没什么的!”转身便扶着秦妈回了房去。


    晚膳的时候,沉鱼等到很晚都未见卫辽回来,倒是迟暮来了一趟,端了一碗鱼汤,只道“夫人先喝点汤垫垫吧!将军既被传召进宫,那什么时候回来便是说不准的!”


    沉鱼应了一声,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七,什么样的大事要绊住卫辽这么晚了还未回来了。


    “夫人是不是一定看迟暮不顺眼,一定要迟暮离开将军府方才情愿了?”


    沉鱼料不得迟暮突然开口,却似一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桌子上那乳白色的鱼塘,浓稠的不起一丝涟漪。


    她突然听到自己冰凉的声音道“是!我只要一日看到你在眼前徘徊,我就心烦一日,见着你一时,我便心烦一时,你说你对将军无意,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有谁家留着你这么大的姑娘不出门的,你只要有一日不嫁人成亲生子,我便有一日不信你!”


    “原来是这样!”良久迟暮的话仿佛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她看一眼沉鱼,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到底没有摔倒,扶着椅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忘记了关门,屋外的寒风,“呼呼”的吹进来,扬起沉鱼的发,有发丝吹进眼睛,眼睛有些痒,她使劲的揉了揉,泪水便迷糊了眼,她对自己说“沉鱼,你已经够坏的了,你可以更坏一点,为了恩儿,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你既然认准了,旁的什么人被你伤了,那也是注定的了!”


    卫辽是半夜才回的房,沉鱼最近睡得比较沉,若是往常,恐怕是他刚进来,自己便会惊醒,而今夜,直到卫辽躺进被子,手圈住沉鱼的腰,她方才模模糊糊的有了点知觉,脑子里却依旧是迷糊的,只随口问了一句“才回来啊?”


    “嗯!”卫辽应了一声,头顶在沉鱼的肩上,停顿了似乎有许久,直到沉鱼又将一次沉沉的进入梦乡之时,方才道“我可能不能陪你过这个年了,明日我便要挂帅出征了!”


    “什么?”沉鱼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看着卫辽“前方又起战事了?怎么这么急,你去挂帅,所有的战士都不用过年了,都要上战场了?”


    “沉鱼!”卫辽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手拉住她的手“没有过哪来的家?所有的战士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都不要过年都选择回到战场上,只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家人!”


    沉鱼手中一紧,扣紧他胸前的衣裳,忽然问了一句“是哪里的战事?是匈奴么?”还是……她忽然心中一紧。


    卫辽抚摸了一下沉鱼的发,将她轻轻的拥进怀中道“是司马原,料不到他死灰复燃的这般快,这么快又重整旗鼓上阵了,他这一次想要攻打的是宣城,不过我看希望不大,宣城一向是兵家必争的要地,易守难攻,且宣城如今的太守是顾和亮乃是成名的名将,有过多年的作战经验,料得此次即便没有我,司马原也只能是功亏一篑了,不过太后的意思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上次我既已重创了司马原一次,不如趁着一次,彻底的铲除他,好让我们大周的战士,能够平安的回来与家人过明年的春节,不用每年春节的时候都担心着司马原会不会又临时起意要攻打什么城池了!”


    他突然顿了一下,试探的唤了一声“沉鱼?”


    “嗯!”她应了声,伏在他的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将恩儿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这样说,声音却似少有的坚定和温柔“你相信我!”


    沉鱼没有出声,她多么的想相信卫辽,可是,恩儿毕竟不是卫辽的孩子,即便卫辽平安的将他带回,福康太后与朝堂上的一班股肱之臣又哪里能容得下恩儿了


    后世在评论靖仁皇帝宣城一站之时,有过最为绝妙的一笔是“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见其胆量,既明知为之也不得取胜,犹为,乃见其勇,然二者皆不可为,然取胜,实乃天意!”


    意思是,宣城一站发生的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于司马原,然他还敢主动出战,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在明知道会输的情况下,还是敢打,可见他的英勇,这样必输的情况下,他却赢了,只能说是天意,他是天命所归的帝王命格。


    然而以上只是正史,正史对帝王往往是成王败寇积极推崇的。那么我们来看一下一些野史,野史中又有这么一段,这段只模糊的写了一段,只一句,便可推导出司马原取胜的关键源于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原的前妃柳氏沉鱼,也就是以后的恭显皇后。


    这句是这样写的“奸妃夜至周营,不久踪灭,翌日,靖仁取虎符号令全军,大周不攻自破!”


    这段分析出来的意思就是,柳氏沉鱼当时系大周国安将军的妻子,她连夜赶到了大周的军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久后又失踪了,然后,第二天司马原便取得了大周军队用来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大周军一时便不攻自破了。


    史书中在此这一段,寥寥几笔有提到过大周皇廷之内的一件大事,那便是福康太后处决杨尚书一案,杨尚书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可谓是桃李芬芳,虽退离朝堂已久,然大周朝高官之列恐怕十之有四五便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他在朝中可以算得上是一呼百应,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声太傅的,可就是这样的股肱之臣却在如此多事之秋被公然处死,导致朝中众人多起兔死狐悲之感,多数的也是对这样的大周感到了心寒。这也是导致以后靖仁帝在攻克大周王庭之后能够迅速取得政权,收买人心的一个重大因素。


    杨老尚书被处死的死因正史上被没有过多的描述,只在一些野史上零星的找到了一些通敌卖国的词语,只是,这点却被后世的绝大部分人否定了,因为杨老尚书素来的德行在那,他又一向不与司马原交好,说道舍易求难,勾结司马原,除非是脑子有问题了。


    然又有一些史料称,当时福康太后是切实的抓住了把柄的,并在一个送信人身上找到了杨尚书亲笔书写的劝降书,且加盖了他的私章,杨尚书被抓之后对此也是供认不讳,由此才引发了被公然斩首一事。杨尚书死后,福康太后向来多疑的性格自然容不得宣城的太守顾和亮。不久,便寻了个由头也一并斩了,一时间,凡是杨家门生的几乎人人自危。很多一部分或许是怕步老师后尘,或者是真的相信老师跟司马原交好的鬼话,便真的偷偷投靠了司马原,这部分人的投诚成功,绝大部分的起到额鼓舞的作用,于是又有一部分不是杨尚书门生的也鼓起了勇气投诚,只是这些人的投诚,却激起了福康太后滔天的怒火,于是,大周朝掀起了一股杀人狂潮,凡是有叛国苗头的,不管士农工商,一律处死,这样大周朝人人自危,后世评论大周的这场杀人如麻的岁月为两把刀时期。


    不管是横在大周外围的司马原,或者是大周内部的福康太后,就像两把杀人不见血的大刀,一刀下去,砍去无数人的头颅。


    血……满身的血从他身上溢了出来,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沉鱼。她连忙伸出手想要反握住,背心里却是突然一紧,人已被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回过头,却看到司马原冰凉儿狰狞的面容“你哪里也去不了,你只能乖乖的待在本王的身边!”


    她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嘴里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响,他看到司马原冷笑了一下,冷酷的脸上都是残忍的笑。


    “咻咻咻”三声,是什么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声响,她猛地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他胸口插着长长的利箭慢慢的坠入悬崖之中。


    “不!”她尖叫了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透了单薄的亵衣,屋子里静悄悄的,冰冷的异常,她捂住脸忽的便“呜呜”的哭泣起来。


    “卫辽,今天是你的头七了,你为什么会到我的梦里面来,如果你不来,我还可以奢望你没有死,可是你来了,却是来跟我告别的么?”


    “娘娘?你醒了么?”帘外似有烛光闪动了一下,秀荷便端了烛台进来。


    她放下烛台,回过头,便看到沉鱼满面凄惶,泪水横流的景象,她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半步道“娘娘,你这是干什么,新皇登基乃是大喜事,你怎可如此,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少不得……”


    沉鱼却不愿听她多说,侧身又躺了下去,背对着秀荷却是像死了一般的安静。


    秀荷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她又上前了两步,轻手轻脚的为沉鱼拉好被子道“娘娘早些睡吧,明儿个高句丽的使臣进京朝拜新君,娘娘这般模样如何一边作陪了?”


    “哼!”沉鱼冷哼了声“他有的是后宫三千,哪里便要我作陪,随便抓上一个也可顶上一顶。”


    “娘娘说哪里话了,虽还未正式册封,到底谁都知道娘娘的功劳,而且您又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这皇后的人选除了您,再也没有更合适的了,娘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了?”


    “出去!”沉鱼突然吼了一声。


    秀荷却似一惊,从没有见沉鱼这般不假辞色的模样。


    “娘娘?”她试探的唤了一声。


    “滚出去!滚出去!”沉鱼猛的坐起来,却是满头满脸的将床上的枕头被子往秀荷身上砸。


    “娘娘?!”秀荷低呼了一声,忙道“奴婢出去,这就出去,娘娘别生气!”


    秀荷慌里慌张的跑出去,一同值班的蕙兰道“怎么样?又碍着无名的火了吧?”


    秀荷瞪她一眼,喝道“不许妄论主子是非!”


    沉鱼便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侧过头,屋外的珠影打在床幔之上,这个园子当初是她一眼便看重的,整个皇宫只有这个园子是多重竹子的,想到竹子,卫辽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人心像竹,方可心宽身直!”


    人心像竹么?卫辽?我的心了?这便是我出卖了你,所换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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