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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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自从……加上那几年，他怕是好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吧。


    夏陆望平静地想到。


    不知道主宅的一切是否还如同他记忆里呈现的模样，在那段可怕的日子里，为了强迫让自己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夏陆望不断回忆着人生里有过的幸福时光，撇开第一世不提，他不得不承认这重来的二十多年里，印象最深的美好经历有很大一部分都发生在夏家主宅。一开始穿越而来的他是没有丝毫归属感，对这个身体原来的亲人也不想更不打算亲近，但这不代表着别人不会靠近夏陆望，不会慢慢让他的心产生波澜……


    终归自己还是……


    也许这一世也叫夏陆望，每当一有触动，他便开始迷惑于自己是否蝶梦周庄亦或周庄梦蝶，当有这个想法，可能就意味着夏陆望不知不觉中开始接受一切了，一晃这么多年，夏家真成了他逃不开忘不了的地方，哪怕他最后被夏家除名，更没有资格再冠以夏姓，他依然在心底把自己当做夏家人，因为这就是他的……家。


    真是可笑啊，每次当自己明明还拥有着一切的时候不懂得去珍惜，当一无所有以后，却开始抱着那些记忆后悔惋惜起来……世上还会有比自己更愚蠢的家伙吗？


    夏陆望怔怔地下了车，眼睛虽然朝着上山的小道望去，但如果有人此刻瞧见他的神情就会明白对方正魂不守舍中。


    “望少爷？”福伯低声提醒了一下，因为夏陆望站在原地不动弹快半分钟了。


    “这条山道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夏陆望下意识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望少爷有个几年没回主宅来了吧，劳您费心还能记得区区一条山道的模样。”怎么听都有冷嘲热讽的意味，但偏偏福伯说得真心诚意，夏陆望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眼神不再游移不定。


    夏家主宅位于莲城东部的群山间，这里算得上小有名气的风景点，却没有普通人发觉到山内有山，可以容纳几千人口的主宅从未暴露过。虽然说一般的游客只会在外围那几座政府开发过，风景优美并且足够安全的山上踏青游玩。但如果不巧有谁一时兴起想要来个计划外的冒险，他们只能疑惑地发觉自己开着车在山里打转，从哪里开进去，过了个把小时也就原路开了出来，就算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撞到这条小道，他们沿着走进去只会遗憾地发觉前面是被杂乱灌林和高大树木挡住的死路，没有夏家人领路，无论是谁都找不到真正的通路，更别提要进入隐藏在庞大法阵中央的夏家宅群。


    搭载夏陆望入山的车子从另一处开上山，而夏陆望必须要从这里进入山内。


    夏陆望长吁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随后猛然振了一下袖子，周围忽然卷来无名清风，吹起夏陆望的黑色刘海和发尾，衣角翻飞间却没有扬起丝毫尘土与落叶，就如同这风只围绕夏陆望的身体转悠，亲密地伴拂过同他嬉戏玩耍。


    福伯望见这一幕眼神一凝，抛开偏见平心而论，夏陆望的实力在他那一辈中确实难出敌手，而且此人还在不断地进步中，堪称天赋绝伦，可这对于夏家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却难下定论……


    再加上还有两年那件大事也要开始了，自己等会可要和族长刚好仔细谈谈此次人选问题。


    就在福伯沉思间，夏陆望睁开眼睛，眉毛一扬，嘴角的弧度似有如无。当那阵神秘莫测的清风逐渐消失后，夏陆望笔直朝着那条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石阶走去，而福伯却是一动不动，冷眼旁观。


    当左脚前脚掌踏上台阶的第一步，饶是夏陆望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也还是口中一阵阵发干，满脸沉静也差点维持不住。幸好现在他背对着福伯，不然那个老狐狸肯定能从此刻自己极力控制下的表情发觉什么。不过夏陆望也没有什么心思再考虑其他事情了，因为这沿着石阶而上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头上，每走一步，那些他以为藏在心底的情景翻涌而上，好像要溢出他的身体，将夏陆望生生淹没。


    看来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那些事情他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说忘记就忘记。他的身体不会忘记，他的记忆不会忘记，他的灵魂不会忘记。这熟悉的景色让那些景象像炸弹，一触即发。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石阶，但对于此时的夏陆望来说刀山不过如此。


    当那个身影慢慢消失在石阶尽头，留在原地的福伯随意朝着左手方向点点头，没有其他特别举动只是稳稳迈出一步，他的身子好像突然被谁狠狠拉扯而去，视线里徒留一道残影，微风过后此处空无一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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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位从外界返家的夏家子孙想要进入主宅，必须步行那条狭长石阶山道直到山顶是夏家的祖训。无论是分家还是宗家都必须遵循，而且因为某个奇妙阵法的缘故，每一位返家的夏氏族人都不会跟其他同入山之人碰面，会独自一人静静走完山道。


    终于踏上最后一阶上的平地，夏陆望呼吸频率一分不变，走完这点路对于身怀武技的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原来的他不明白这条祖训到底有何意义，但这次重走，今时不同往日，夏陆望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洗涤，每一步中他在鸟鸣和山风中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静下心来回首一切，夏陆望心智更为坚韧，之前的几次失态他发誓不会再表现出来。


    “大少爷好。”


    “大少爷。”


    “大少爷您好。”


    到达夏宅外部还未进入主宅，一路上和夏陆望碰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一个个异常尊敬地停下脚步弯腰向他规规矩矩地问好，这里面不仅有夏家的下人还有一些地位不高的分家子弟，其实说起来夏陆望还有个这一代大师兄的名头，但非是宗内修者子弟却是没有资格如此称呼，夏陆望也目不斜视。


    而每个人望着夏陆望的眼神都包含仰慕和敬重。


    现在自己在这些小虾米眼里是高不可攀的宗家大少爷，说不定还得加上一个此代族长百年后最有资格继承夏家其人的名头……他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自以为是地认为，夏陆望一边想着，嘴角似有如无的弧度看不出一丝温度。


    福伯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安安静静地待在夏陆望身后，好像之前从未离开。


    夏陆望虽然是有心等他，可依着自己“平常”的性格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以前没有想到这一步自然不会反思，对重生的夏陆望来说，自己曾经做的某些事都是如此可笑，而自己还不得不继续这样下去。


    为了那个人，那件事。


    “大哥。”


    远远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喊声，对夏陆望熟稔的称呼也体现她的身份与其他人全然不同。


    穿着一习简单白裙的少女蹦蹦跳跳向自己靠近，脑后的马尾辫也随着动作左右摇摆，刘海翻飞间露出光洁的额头。虽然女孩看上去已经有十七、八岁，但做出这种举动却不会给人一种幼稚的感觉，反而因为那双单纯清澈的眸子而显得理所应当，她就应该如此单纯不谙世事。


    “小鹿。”夏陆望停下步子点点头。


    “小小姐。”福伯也跟着开口。


    “福伯好！”女孩一靠近就先抱着夏陆望的手臂不放，然后歪着脑袋向身旁的福伯微笑着问好，充满朝气的声音让人一听就全身舒畅。福伯也一改脸上冰冰冷冷眯着眼睛也笑着点点头欠身作回应，“小小姐好，几年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小姐一晃眼也到了要找好人家的岁数了。”


    “福伯你在说什么呢，我才十八岁，有的是时间陪父亲、大哥、二哥……唔……还有福伯您哦！”女孩对福伯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然后嘟着嘴重新望向夏陆望，“唔，大哥这么晚回来一定有给我带赔罪礼物了吧？是吧？”


    这是夏陆鹿……一个有着可笑名字的可笑女孩，也是他可笑的……妹妹。


    记忆里小妹的笑容已经褪色，此刻重新见到这张笑脸，夏陆望心中不知何种滋味，眼下他心中对这个女孩有疼爱、有愧疚、有歉意，更有几分不期然的莫名嫉妒。


    可就算五味杂陈，夏陆望演技一流，他只是随意一笑，拢了拢袖子说道，“礼物等会就送进来，自己去房里找吧。”


    “是什么？是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自己这个常年不回家的大哥居然真的给她准备了东西，夏陆鹿居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虽一向表现得和对方很亲近，可夏陆鹿本就是心思敏感的女孩，总觉得大哥最近几年跟自己，甚至是全家人都疏远了不少，让夏陆鹿这个一直以来都对这位哥哥抱着钦慕之情的妹妹很是难过。


    现在对方哪怕只是表现出一点点亲近和善意，夏陆鹿都高兴不已。


    这回大哥和大家一定能重新回到小时候那种融洽的关系，夏陆鹿天真地想到。


    眼前的少女实在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心思深沉的夏陆望一眼就看出来对方脑袋里什么念头，可惜，他说不定依然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


    “别停在半路说话了，先进去吧！”夏陆鹿突然反应过来三人还杵在路中间，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谈话，但两边还有一些下人和分家的人在，夏陆鹿也就不再撒娇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一个缺点就是对文章的设定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