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荒野伏魔

3个月前 作者: 云中岳
    黑白道群豪正在救死扶伤善后,忙得不可开交,南北两街血腥触鼻,损失奇惨。忙乱间西南角喊声又起,众人以为艾文慈去而又返,吓得心惊肉跳叫苦不已。


    来的人不是文文慈,而是崔瑜兄妹与四女杰,他们不知不久前艾文慈大闹上清溪镇,赶来闹事却怕玉面在内,不敢接近,在半里外大呼小叫骂阵;黑白道群雄在村外列阵,神剑秦泰眼尖,认出崔瑜的相貌,惊叫道:“是玉龙的人到了。”


    “凝雪飞霜,隐红逸绿,四女杰全到了。”有人叫。四女杰的名号,在年轻后辈中叫得响,但在老一辈的眼中,不起任何作用,但玉龙的人到了时,又当别论。正慌乱间,东北角突然传来欢呼声:“庄主赶回来了,庄主赶回来了。”


    不久,玉面换穿了他那身可怖的头罩与衣衫,率领八名高手出村,迎向崔瑜男女六小侠来。


    崔瑜认得玉面,喝声“走”回头便跑。六个人有多快就走多快,奔入三里外的荒野树林。


    “散开!分组走。”崔瑜下令。


    六人左右一分,崔瑜兄妹,凝雪飞霜,隐红逸绿各处在成组,分道回避。他们以为老魔绝对追不上的,分开走的用意不是化整为零易于脱身,而是希望碰上艾文慈出面干涉,分开来碰上机会要多些。艾文慈曾经表示,不许他人插手、他们出面插手了那怕艾文慈来找他们?


    艾文慈确是发现有人插手,可惜他走的方向是西南,根本不知插手的是谁,正从远处绕道,想前来看个明白。


    凝雪飞霜两人走的是中路,奔了半里地,四面八方皆看不见人影了,荒林起伏,视野有限,两人脚下一慢,凝雪紧了紧背上的剑,拭掉鬓脚的香汗,笑道:“玑妹,玉面不敢追来了,找地方歇歇好不好?”


    飞霜也感到有点赢了,点点头道:“歇歇也好。凝雪姐,你认为我们碰上艾文慈的机会有多大?”


    一面说,一面在一株矮树旁停步。凝雪举目四顾,谨慎地说:“此地不宜歇脚,我们必须找处空敞的地方,这里……”


    “凝雪姐,怕什么?”


    “如果有人接近……”


    “恶贼的人不敢远追的,我们……”


    蓦地,右方树后传来一阵嘻嘻怪笑,有人叫:“谁说大风山庄的人不敢迫?你们认命吧!好一双美人胎子,嘿嘿!老夫正用得着你们。”


    两女大吃一惊,刚想逃,树前已现人影,赫然是玉面。扭头想折向,身后站起两名脸色可怖的青衣人。


    “拼了!”飞霜咬牙切齿,拔剑上冲。


    两人一左一右双剑齐出,奋不顾身死中求活,身剑合一疯狂上扑。


    玉面冷笑一声,双手一分,刺来的剑被奇异的劲道引得向外飘,玉面的身影已经贴近了,一声得意的狂笑仍在空间里振荡,他已抓住了两位姑娘。


    玉面带了俘虏返镇,镇内奔出一个浑身汗透,脸色苍白,呼吸沉重的人叫:“禀庄主,玉龙已偕大批高手赶到,副庄主正在拦阻中,请庄主定夺。”


    玉面似已料到玉龙即将到来,冷冷一笑道:“火速撤退,按计行事,走!”


    说走便走,黑道群豪在镇南聚集,共分三批,第一批押着改了装的两位姑娘出发。


    岳琳带了两个人赶到镇南,向玉面焦急说:“老前辈既然要走,可否将人犯留下……”


    玉面右手一晃,“僻啪”两声脆响,两耳光把岳琳打得倒退五六步,冷笑道:“你还想要人?简直做梦。你知道老夫为何与你这小辈合作么?”


    “你……”


    “你父亲是北地第一高手,而玉龙却是大江南北的白道领袖人物。


    你奉命缉捕艾文慈,而艾文慈却是玉龙的走狗。你擒了艾文慈的好友沈仲贤一家子,艾文慈也因为老夫与你们合作,因而大开杀戒。你的人中,两僧两道皆是江彬直接派来的人,目下死的死伤的伤。你想想看,能借用你这小辈挑起南北的白道武林朋友火并,该是一大快事,等你们死僵殆尽,日后宁王举事,是不是少了不少麻烦?哼!你以为老夫仅为逃命而藏匿秋浦么?你就大错特错了。事到如今,告诉你也就无妨了,本来,老夫尽可以藏在宁王府养伤,但老夫不甘心,大风山庄被毁之仇,誓在必报的,隐身秋浦,可以东至黄山天都峰屠尽天都老人全家,西至潜山杀尽潜山山樵一门老小鸡犬不留。老夫志切报仇,不希望伤好再动手,以老夫的手下弟兄来说。办事绰有余裕,可惜两个老狗逗留江西不曾回家,老夫不得不暂且忍耐等候他们返家再斩草除根。这期间,老夫知道你与艾文慈的恩怨,反正老夫在等候期间无事可为、乐得利用你挑起南北白道群雄大火拼。可惜老夫未料到艾小狗如此难缠,折了老夫不少弟兄。目下,艾小狗擒了你的人,你也擒了他的朋友,江彬派来的人死伤惨重。你不会就此甘休,艾文慈也不放过你,江彬自然会赫然震怒,迁怒玉龙,替玉龙安上助逆的罪名,派兵夷平玉苍山房易如反掌。


    哈哈!你认为老夫的妙计,是不是够绝够狠呢?”


    岳琳脸色大变,恐惧地说:“你……谁不知沈仲贤在你手中?谁不知……”


    哈哈!武林朋友知道没有用,江彬可不知道你我的事,他可不知道你与我这反寇合作。


    他会相信你的话么?你与反寇合作,江彬可担不起助逆的罪名,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他必须替自己掩饰,杀你两个五六品官,在他来说,比踩死两支蚂蚁还容易,哈哈!沈仲贤一家子在我手中了,艾文慈必定向你讨人,眼见得大火拼即将爆发,老夫为何放弃这大好机会?小辈,你可以走了,即使你跳在大江中,也洗不清你的罪名。


    你将老夫的话向玉龙解释,玉龙老匹夫是否相信你的话不久自可分晓了,希望你能说服他们洗脱自己。再会啦!小辈,哈哈哈哈……”


    岳琳脸色死灰,僵立如死。


    “小辈,别忘了,老夫仍返回秋浦。你如果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可以来找老夫设法,欢迎你来,哈哈哈哈!”玉面说完,带着第三批随从扬长而去。


    不久,混江龙领着一批名宿,到达上清溪镇。


    岳琳不敢走,硬着头皮谒见玉龙。这家伙倒还有种,错了认错,将经过-一说出,费尽唇舌解释,指天誓日保证字字皆真。


    玉龙听艾文慈还健在,心中略宽,不客气地向岳琳兄弟说:“在真相未明之前,老朽很难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有关艾文慈的,你我心里明白,令尊金翅大鹏更是心中有数。不错,你是奉江彬狗官之命捉拿艾文慈的事,你我江湖上无人不知,但却不知详情。老朽问你一件事,你得从实答复。”


    “老前辈但不知要问……”


    “是江狗官请你缉拿艾文慈的?”老人家沉声问,又加上一句:“不许撒谎。”


    岳琳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令舅死了多少年了?死在何处?”老人家声色俱厉地追问。


    岳琳心中狂跳,脸色大变,硬着头皮问:“老前辈问这些事有何用意?”


    “不要问我有何用意,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江狗官请你缉拿艾文慈的?说,我只要你答复这一件事,你只要昧着良心答复,老朽不再多问。”


    “这……”


    所有人,全目光向岳琳集中,有人嘿嘿冷笑。


    “你不说老朽不勉强,反正老朽已经派人上京,以白道武林侠义的名义,情令尊至庐山辩是非。你可以走了,愈快愈好。”


    “老前辈……”


    “你有何话说?”


    “是……是晚辈自告奋勇,向江提督请命的。”岳琳胆战心惊地说。


    “那么,令舅客死淮安,令尊归罪艾神医因公报私仇,不是空谷来风了?”


    岳琳一挺胸膛,大声道:“这都是晚辈一个人的主意,与家父无关。”


    “令尊会让北地的高手名宿助你办事?大概他又聋又瞎了。”


    “老前辈如算如何处治,晚辈听候吩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与家父无关。”


    玉龙冷冷一笑说:“造反,老朽这些武林朋友当然无奈你何。但请转告令尊,玉面名列反寇,赣州府有案可稽;助逆的罪名,令尊必须早作掩饰的打算。再就是请转告令尊,老朽留两条路给他走,一是庐山按期赴约,当天下群雄之面,与证人对证公报私仇的事,人证物证目下背在庐山,只等他赴约。


    其二是令尊自知理亏,可以不到庐山赴约从此迁地隐居,京师良乡不许有姓岳的人居住,两条路他可选一条走。老朽尚有事待理,少陪了。”


    一群老一辈的名宿,立即启程追赶玉面。


    岳琳不能走,还有辣手的大事亟待解决哩!玉龙所提出的条件,那是日后的事,并未解决任何问题。其一,小妹岳琪落在艾文慈手中,生死不明,不探个水落石出,他如何交待?


    其二,沈仲贤一家子在玉面手中,也是生死不明。假使玉龙无法救出沈仲贤一家子,那么,艾文慈是不是肯听玉龙的话放手不管?艾文慈会不会在岳家迁地隐居之后,仍然天涯追踪寻仇报复?以往他认为艾文慈艺业有限,天涯逃命要紧,无阻也不敢到良乡岳家讨野火。


    可是,以艾文慈目前的造诣来说,委实可怕极了,到良乡岳家寻仇报复,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后果不堪设想。听玉龙的口气,虽然老家伙已经掌握强而有力的人证物证,彻底查明了当年乃男客死淮安的经过详情,而将人证物证留在庐山,并未告知艾文慈。因此目下艾文慈仍认为他兄弟俩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情有可原,因而一直不忍与他兄弟俩为难。如果玉龙将他公报私仇的事实告知艾文慈,那么,后果如何?艾文慈是否肯甘休?


    兄弟俩分析利害,不由毛骨悚然,忆起三年前艾文慈入京行刺江彬的大胆举动,更是心乱如麻,暗暗叫苦,万一艾文慈一怒上京,到良乡岳家兴波作浪,那将是天大的祸事,岂只是可怕?


    岳琳倒也光棍,挑得起放得下,把心一横,向乃兄说:“哥哥,事情已到这一地步,还有什么话说?你赶快回京师,务必在途中阻止爹爹到庐山赴约,他们已获人证物证对爹大为不利,去了只有任人宰割。事到如今,我只有把这件事挑了,捕拿沈仲贤的事,确也是我铸下的大错。错了就错了,了不起我抵沈仲贤的命。我必须跟上他们,一是探明大妹的下落,二是追查沈仲贤的生与死……”


    “二弟,这件事还是由我来承担好了。”岳珩义形于色地说。


    岳琳摇摇头,笑道:“哥哥,你行事优柔寡断,你无法善后,请代我向爹请安,但愿我能把事办妥,保重、来生再见。”说完,挺起胸膛大踏步走了。


    “弟弟,小心谨慎,不可鲁莽轻生,希望你能等到爹爹前来从长计议。”岳珩惨然地叫。


    这一带的地势,混江龙十分熟悉,他带了白道群雄,循玉面撤走的方向急赶。


    他们共有二十八人之多,几乎罗致了白道名宿中的大半高手,实力雄厚,空前绝后。


    七八里地,前面出现一座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村。混江龙向玉龙道:“培老,前面是小坑口村,小径在前面分路,右至殷家汇,中至石门山,左可到九华。村中有兄弟一名眼线,他该知道老凶魔的去向。”


    “欧阳老弟,可否派一个人在此,等候艾小哥到来转达我们的去向?”玉龙问。


    “兄弟派一位认识艾老弟的人在此等候便了。但兄弟猜想,艾老弟伸出鬼没,智勇绝伦,恐怕他早已钉住了老魔,不会落在后面的。”混江龙笑答,他对艾文慈的看法与玉龙相反。


    到了小坑口村,一进村便嗅到了血腥味,村内不见人影。混江龙心中一紧,叫道:“不好,村中有变故。”


    八户人家,没有一个活人,可说是鸡犬不留,所有的村民,全被屠光,房中的惨象,令人不忍睹卒。混江龙那位眼线的宅内,两男一女尸横大厅,胸正中各挨了一剑。


    看足迹,老魔的人是向殷家汇方向走的,众人不死心地在村外搜寻进一步的线索。


    混江龙激怒得几乎发疯,痛心疾首地叫:“村民何辜?这老凶魔未免太残忍了,他怎算是人呀?他定然带着狐群狗党逃向秋浦,咱们快追。”


    玉龙却不以为然,困惑地说:“老魔既然向岳家兄弟透露去向,说是东至黄山西至潜山,并说出在秋浦养伤的阴谋,那么,这三处地方他都不会去的,他早料到岳琳会从实吐露实情,不会自掘坟墓。杀村民灭口,为何又不掩去足迹?定然是有意布下疑阵,引起我们追上岔道。”


    “那么,培老之意……”


    “老魔失去巢穴,恨死了我们,志切报仇,岂肯轻易放手?目下他人孤势单,但论实力仍可一拼,为何一走了之?以他的为人来说,决不会闻风而逃。多臂熊不惜断送七名得力臂膀,阻止我们的行程,他自己也因负伤逃走,几乎送掉性命,可知老魔事前并没有逃往某处的打算,仓猝间决定去处而已。因此,老魔的去向,极可能是到黄山,找樵老的家人泄恨。”


    天都老人大惊,急道:“培老,我得赶两步。”


    潜山山樵摇手到:“老魔应该知道必然逃不出我们的追踪,奔黄山岂不是玩火自焚?我敢打赌他并未远走,可能命狐群狗党引我们追人歧途,他自己藏身附近……咦!前面奔来的人,像是培老的孙公子呢!”


    至石门山的小径上,崔瑜正以轻功赶向小坑口村,相距在两里外,看穿着已可分辨来人是谁了。众人赶忙迎出,奔近的崔瑜老远招手便大叫:“爷爷,老魔从这条路走的,凝雪飞霜两位小妹被老魔擒走了,快追。”声落,转身狂奔。第一个奔出的人是冷魔东方超,其次是飞霜的祖父天都老人。


    一阵好赶,玉龙迫近了崔瑜,急问道:“瑜儿,怎么回事?”


    崔瑜浑身大汗,一面狂奔一面说:“瑜儿与诸位小妹打算向老魔叫阵,引起艾文慈现身相会的,后来发现老魔出镇追赶,我们按计行事分开撤走,却不见东方小妹与云小妹赶至会合处,却多到艾文慈,他告诉瑜儿速往石门山赶,匆匆招呼径自走了。”


    “那……你怎知他们两人被擒走了?”


    “在前面甘里的下溪口,文慈哥在那儿等候。叫我们赶快回头请诸位老爷子至什么桃花坞救人,他亲见两位小妹被擒走的,说老魔带了十六名心腹至桃花坞藏身,其余的人则赶至秋浦杀留在那儿的沈仲贤一家子泄愤。”


    后走的混江龙叫道:“培老,桃花坞在石门山,距此约有七十里,桃花坞的主人是……”


    “是绛仙庄环。哎呀!我该想起这个女妖的。”玉龙讶然叫。


    “艾小哥呢?”冷魔问。


    “他匆匆说完,不等我们开口便走了,瑜儿追不上他。三位小妹追他去了,瑜儿只好赶回报信。”


    两位姑娘被擒,老魔返回上清溪村,半途彼伏在路旁的艾文慈所看到,便暗中跟下去了。


    艾文慈得迷魂大法之助,在贼俘的口中,把老魔的阴谋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可以说,玉面在秋浦与及上清溪镇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老魔的明谋诡计,虽一度令他焦虑,但老度仍然按计行事,倒也令他心中略宽。玉面是色中俄鬼,两位姑娘陷入魔掌,那还得了?因此,他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不得不请诸位老前辈出面相助,以便早日将两位姑娘救出魔掌。他的轻功进境惊人,连崔瑜兄妹也望尘莫及,转告崔瑜之后,他仍追踪老魔去了。崔双双与隐红逸绿三位姑娘不死心在后面迫,怎追得上。


    二更时分,玉面与十六名亲信,带了两位俘虏,赶到了石门山深处的名胜地区桃花坞。


    这是一座幽送僻静,桃林似海的山坞,唐朝的诗仙李白,曾经在此造访隐士高霁,风景绚丽,名传遍达,可惜距府城过远,来回将近两百里,因此游客罕见,渐渐被世人所淡忘,并未地因人传,桃花坞依然无法吸引游客。


    桃花中,隐居着一个声誉不佳的江湖女豪绛仙庄环,她是早年江湖三大女盗之一,是一个心狠手辣而且裙带甚松的怪女人。目前她隐居桃花坞,年老色衰不值钱,但她手下有三位国色天香的门徒,前些时曾经一度传出她要偕徒重出江湖的消息,但始终不见她师徒踪影,原来她已勾结上玉面,老魔做了她三位女徒的人慕之宾,只因为老魔的占有欲极为强烈,不许所眷恋的女人背叛,所以她们未能在江湖抛头露面。


    绛仙庄环的住处位于桃林深处,共有六栋楼房,虽不算宏丽,但在附近已是首屈一指的宅院了。宅中豢养了二十余名早年跟随她杀人越货的女强盗,和女强盗们的丈夫与子女,附近的村民,严禁接近至宅院四周三里内,将桃花坞的大部地区划为禁地,谁敢乱闯将有杀身之祸。


    玉面在秋浦养伤,曾经派遣亲信前来联络,伤好之后,也亲自前来两趟。暗中布置,由绛仙派人至黄山先行布置,接应陆续派往潜伏的人,只等到他到达黄山之后,立即动手毁灭天都峰云家,埋葬天都老人一家子,然后火速渡江,至潜山收拾潜山山樵满门老少。


    今晚他不期而至,绛仙接到人颇出意外,赶忙安顿下十六名亲信,将两位俘虏制了手脚的软穴,禁锢在室内,师徒五人置酒替老魔接风。


    已经是三更尽四更初,席间,一方面将经过说了,最后咬牙切齿道:“玉龙老匹夫必定跟踪我遣往秋浦诱敌的人,到了秋浦,他们便会发觉囚禁沈仲贤一家子的房屋中,只留下中毒僵死的三个尸体,进入察看的人,少不了也中毒追随沈家父子女三人去见阎王。假使毒死了玉龙,天下间再无我玉面畏惧的人了,东山再起之期不远,绛仙,黄山事了之后,你带我的书至江西投奔宁王,我快意思仇之后,会去找你的。”


    绛仙不以为然,劝解道:“芝芳,你何必为了那些人在天下奔波呢?


    何不暂且放过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前该召集天下五庄的残余弟兄,转明为暗扩充实力,等到宁王起兵,夺得大明江山之后,那时,按图索级逐一点名诛戮,岂不是上策么?”


    “不行,这口气我忍不下。目下他们人多势众,等他们到秋浦之后,必定所余无几,也必定一哄而散各奔前程,不逐一除杀,此恨难消。我希望玉龙与艾文慈两个狗东西不要中毒而死,我一定要亲手剁碎他们。


    擒来的两个女人是凝雪飞霜,冷魔东方超与天都老匹夫的孙女儿,正好到黄山让老匹夫见识见识我玉面的手段。


    “她两人已制了手脚软穴,送到你房中了。”绛仙笑答。她知道玉面的毛病,带来的女人当晚是不放过的。


    “我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目前不宜近女色,把她们囚在后房,好好看管。”


    “好,我会替你看管好的。”


    “天色不早,我要早些安歇。你吩咐下去,明早天未明前启程。”


    “已经准备停当,你可放心。还有一个更次,你早些安歇吧。”


    东方发白,六座院中没有一星火光,所有男女,皆在整理行装,每人打了一个包裹,除了老弱男女之外,皆须启程就道赶赴黄山。


    谁也不知道多了一个人,大家都在忙,难留意身旁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同伴。


    所有的人,先后到了屋前的广场,无声无息地散处在广场中,等候玉面与绛仙出来发令了。


    凝雪与飞霜双手的软穴被制,并用蛟筋索将双手反绑在后面,分由四名高手押解,口中塞了布帛,用巾捆住无法开口说话叫嚷,四名高手将两位姑娘放在草坪中坐下,无机会逃走,双脚虽可行走,但绑住她们的绳索被人握住,怎逃得了?即使能逃掉,也是死路一条,玉面已给她们眼下了慢性毒药,一再警告她们不可妄想逃走。她们还不知道身在何地,更不知道老魔要押她们到黄山,如果知道的话,飞霜不急死才怪呢。


    四周皆有人走动,有男有女,天色仍然黑暗,看不清身份,难辨脸貌。玉面带来的十六名心腹,并不认识绛仙的人;绛仙的党羽,自然也无法辨认玉面的人。


    原在在首不远的一个高大的人影,穿的衣裤与绛仙的人相同,这时提着包裹,挪了挪腰间的佩剑,有意无意地踱近四高手身边,故意用手轻碰一下一名高手的左肩。那名高手略向右让,扭头用极低的声音,问:“你们的女主人怎么还不出来?”


    “快了,快了,你们看,看看那大门庭,看他们是不是来了,是不是来了…”高大的人影用奇异的声调说,语言不高不低,并且指手划脚吸引四人视线。


    四名高手全向大庭门注视,慢慢地,一个个目光迟滞、似乎在发呆发僵。


    高大的人影转身便走,先前问话的高手竟放弃守备的责任,跟着高大人影向广场的右侧大树下走去,两人悄然坐了。


    四周静悄悄,五六丈外有人走动。高大人影突然在对方的眉心点了一指头,一手将人扶住,滑至树后突然上升,将僵了的人放在横枝上,以奇快速度剥下对方的衣裤换上,交换包头绑好,飘身而下,从容回到看守两位俘虏的三位高手身旁,取出一枚金针,以令人难觉的手法,分别替三人扎了一针,三人竟一无所觉。


    他故意俯身检查相索,凑近凝雪的耳畔松掉她的塞口布帛低声问:‘何穴被制。低声回答,不可自误。”


    凝雪大吃一惊,不知对方有何用意,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略一迟疑答到:“双肩并以麻字诀制住,还怕本姑娘逃走吗?”


    他无暇多说,默运内劲替两位姑娘解了穴道,弄松捆索,又道:“运动疏通血脉,我说走就走,走时切记跟在我身后。”


    两位姑娘大喜,但感诧异,其他三人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飞霜毕竟是曾被救过一次的人,心里一动,赶忙附耳向凝雪道:“是他,艾大哥来救我们了。”


    凝雪与艾文慈一别两年,一直不曾见面,只觉芳心一震,定神向救他的人看去。对方已站回原位,只能看到侧面,黑夜令不易看清轮廓。


    正疑惑间,门外已出现玉面与绛仙的身影。


    “芝芳,你先走么?领路的三个人已准备妥当了。”绛仙一面下阶一面说。


    “好,我先走,你带人断后……”


    话未完,西北角两里外,突传来三声牛角的长鸣。


    “有人闯坞。”绛仙惊呼。


    “派人查一查。”玉面下令。


    “不,相距尚远,你先走,也许是追你的人到了呢,我负责阻他们一阻。”


    “也好,如果是玉龙;要小心应付,我先走一步。”


    场中一阵乱,玉面喝声走!三名向导在前领路,玉面后随,四高手两人押解一位姑娘,神秘的高大人影走在凝雪姑娘身后。后面是十二名高手。十二个人鱼贯而行,悄然沿坞中的小径急走,出了山坞,走下了至石样的小径。


    坞口是连绵不绝的山岭、树林、荒草,小径山麓盘旋,人必须一个跟一个摸索而行的。


    到了一处山坡下,右是不太峻陡的山坡,浓荫密布,左是下沉十余丈的斜坡,也长满了草木。


    神秘的高大黑影拉掉凝雪的捆绳,附耳喝声“滚下去!”往前一冲,双手齐挥。


    两位姑娘与押解四个人跃出路旁,发出惊呼声,像是失足下坠。


    同一瞬间,“砰”一声大震,玉面神鹰背心挨了一掌,身躯前冲,撞到了两名领路的人,定下身形一声怒啸,旋身回扑。可是身后不见有人,有人向下滚。


    “有人暗袭,散开!”他怒吼,向下跳。


    高大的神秘客是艾文慈,他混入桃花坞,用迷魂术迷住了四名高手,解了两位姑娘的绑,从背后向老魔一掌击出,却被震得手臂发麻,掌心如被火焰。原来老魔因发现有人闯坞,早怀戒心,在这种易受袭击的山径赶夜路,随时有受到袭击的可能,因此在赶路,在险恶处仍然不惜耗损真力,一面走一面运功护体。如不运功,与常人并无不同,这一掌恐怕得背裂胸碎,危险之极。


    艾文慈一掌无功,大吃一惊,火速撤身,带着飞霜向下滚。凝雪是穿白色劲装,他到了山脚下,赶忙抛一件黑披风,低叫道:“披上,跟我来。”


    他两手挽住二人的手臂,展开绝顶轻功落荒而逃,放腿狂奔。后面,玉面循声狂赶,一面追一面破口骂:“狗东西!你敢在我面前撒野?抓住你将碎尸万段,你逃不掉的。”


    艾文慈带了两个人,两位姑娘的轻功比他差得太远,必须由他带着走,但仍然奇快绝伦,玉面始终未能迫及,始终相差六七丈,无法拉近。


    “山林中走动发声,逃不掉的,拼了吧!”飞霜焦急地说。


    “放心,这一带我已走过一遭,我与老魔同时到达,防范太严,我只好先到这一带找险要处所,老魔不曾来过,他追不上我们的。别说话,提气轻身助我。”艾文慈用极为自信的口吻说。


    玉面狂怒的追赶,忘了自己的党羽,追了四五里,后面早已无人跟来。进入一处草木丛生怪如林的山谷河床,前面已无声息,将人追丢了。


    老魔气得发疯,发狂地穷搜,直搜至天色大明,仍然一无所获。天宇中彤云密布、寒风劲烈,罡风掠过树丛,声如万马奔腾,耳力大打折扣,只能凭目光搜索,而草木丛生怪石四市的河谷中,视界有限,有时转个身便不见身后三尺外的景物,不易搜寻。


    艾文慈与两位姑娘,在后面丰里地一座怪石后藏身,他脸色不友好,向两女说:“我已警告过你们,为何一再强出头误我的事?简直岂有此理。”


    凝雪泪下如雨,饮泣道:“艾大哥,两年久违。魂索梦牵,你忍心责备我么?”


    他就怕女人的眼泪,神色略弛,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可以逃回桃花坞,你们的长辈可能已经来了,走吧。”


    “艾大哥,你……”


    “我要和老魔结算血债,他不久便会往回搜了。”


    飞霜往石根躺倒,笑道:“文慈哥,向我们发狠,并不能表示你不是奇男子大丈夫,相反地你确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只是,你的气量未免太小了。”


    “废话!”他悻悻地说。


    “不是废话,而是事实。从前,我不知你的为人,所以帮助岳琳捉你,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我错了,诚心向你道歉,你却耿耿于心不肯接受。凝雪姐只因为曾派人上京查你的底细,你呢又恨上她了。隐红逸绿两姐,曾经出生入死帮助过你,只因为她俩与我们同行,你又迁怒她们了。文慈哥,你既然怀恨在心,心胸狭窄,那就不用管我们的死活了。”


    凝雪冰雪聪明,已知飞霜在用苦肉计,也半倚在石下笑道:“是啊!我们死,你该快意的了。你这人气量之小,委实不近情理,双双妹妹的爷爷玉龙崔培杰崔老爷子,十二年前落难淮安,大街之上,被碧湖老妖用透骨毒针所伤,针卡于脊骨内命在须臾,令尊与你救了他。崔老爷子听说福林村被屠尽,走遍了天下要找令尊酬恩,你却……”


    “住口,你……”


    “你否认?施恩不望报,是么?只许你父子仗义行侠,不许别人感恩图报,让受恩的人遗憾终身,不是太过份了么?你要否认不难,我不信你这一辈子永远否认你的身份。你既然恨我们,让我们死在老魔手中,你该快意了吧?我们不走了。”


    ‘走不走是你们的事。”他不悦地说,但在神色中已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情。


    “文慈哥,你真的那么狠心?不念双双与逸绿姐对你的海样情深?”


    飞霜黯然问。


    他呆了一呆,转过脸喃喃地说:“我不配与你们这些白道英雄豪杰打交道交朋友。”


    “这是说,她们不配你这奇男子大丈夫……”


    “你这丫头怎么嘴碎得这般讨厌?”他烦躁地叫。


    飞霜放肆地笑,大声说:“如果双双姐听到你对我们所说的高论,怕不要哭断肝肠……”


    “你小声点好不,老魔如果……”


    “老魔如果找来,我与凝雪姐和他拼命,没有什么可怕的。”


    蓦地,他脸色一变,低叫道:“来了,你们走还未得及。”


    “我们不怕,有你在,怕什么?”凝雪硬着头皮说,心中发冷。


    飞霜挺身而起,探首察看,叹口气说:“要走也来不及了,生有时死有地。天亮了怎么逃得掉?拼啦!”


    艾文慈心中一急,正待冲出引魔离开,但一看两位姑娘的神情便知她们是不肯定,心中一动低声道:“以一比一,我与老魔还不知鹿死谁手,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为世除害么?”


    飞霜拍酥胸,笑道:“水里火里,只要你吩咐一声。”


    他取出四枚金针,交给两人说:“你们仍然装作穴道未解,等候老魔接近,等我退到你们身侧,叫出一声走字,你们便发针袭击他的下盘,我便可制他的死命了。”


    “你有把握?用……”


    “用以气御剑术。”


    “咦!你……”两位姑娘同声讶然叫,意似不信。


    “如果无人分他的心,他便可全力招架我的以气御剑术,以他的修为来说,阻挡剑势该无困难,而我只能支持片刻,久了便控制不住,胜算不大。走,跟我来。”


    玉面往回搜,经过一堆巨石,便发觉碎石荒草散乱的河滩前,艾文慈正在替凝雪姑娘解穴道。两位姑娘靠坐在一块三尺高的青石前,一双手似乎仍是软绵绵的,艾文慈正蹲在凝雪面前以推拿术替姑娘疏经活血,背部露在外。老魔大喜过望,飞掠而上,脸上涌起阴森的笑容。但他却未看出艾文慈,还以为这人是反叛他的心腹爪牙呢,因为艾文慈的衣着装束皆与老魔的心腹爪牙相同。


    “小心老魔来了。”飞霜惊叫。


    艾文慈火速转身,看清老魔急跃三丈,急迎而上叫:“葛芝芳,你这可耻的老狗,还我的人来。”


    玉面一怔,倏然止步,接着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原来是你,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进来,你跑不掉了,畜生!我说过的,伤好后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你,没想到你反而一再与我为难,偷偷摸摸与我作对,今天你可落在我手中了,我要作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一面说一面迫近,咬牙切齿狰狞可怖,接近至丈二三,猛地一掌拍出,抢先动手。


    艾文慈向左一闪,一股可怕的暗劲潜流擦身而过,依然感到气血浮动。老魔跟进,大喝一声连拍三掌,艾文慈闪避的身法快速如电,地面的碎石与枯草像被狂风所刮,向四面八方激射,呼啸有声,走石飞沙烟尘滚滚。


    艾文慈八方飘掠,有惊无险,闪过三掌大笑道:“阁下,你与百步神拳交手,与中原一剑较技在下已摸清了你的所谓绝学掌是怎么一回事了,同样是内家气功,只不过修为精纯发劲诡异而已,同样极耗真力,同样会一盛二衰三竭。你已发了四掌,每况愈下啦!等会儿你就请看我的了。你含忿出手志在必得,一而再行雷霆一击,仍然无奈我何,以后你更没有机会了,打!”


    说打便打,抢人就是一掌近身反击,捷逾电闪。老魔大怒,迎面一掌拍出,根本不理睬对方近身。


    岂知艾文慈的身法诡异无比,但见身影一晃,一挑,一滑,竟从凶猛的掌劲旁切入,到了左后侧反靠便劈。老魔心中一震,左旋身一举急挥。


    “嘭”一声响,击中艾文慈的左襟衣摆,衣襟丢掉一幅,溶裂如粉。


    可是,像是同一瞬间:艾文慈却从老魔的身后一闪而过,也是“嘭’一声暴响,中老魔的右肋。老魔本以为艾文慈气功修为有限,决难击破他的护体神功,因此对艾文慈攻来的拳掌满不在乎,从未考虑避拳闪掌,因此不加理会。岂知这一掌艾文慈用上了柔劲,掌及体真力后发,将反震力减至最低限度,居然将他打得前冲两步。他怒火如焚,狂怒地一阵紧迫抢攻,连攻十六掌之多,三丈内是风似殷雷,飞沙走石声势骇人。


    可是,他失望了,艾文慈在沙尘滚滚枯草飞舞中来去自如。总是在掌劲及体的前一刹那,巧妙地避过掌劲所及的威力圈,进退如电,身形飞舞腾挪,妙曼神奇不可臆测,瞻之在前忽而在后的,人影左现却又倏忽不见,退时倒飞两丈,闪时侧挪丈余,有时贴前身而上,却又在身后发招回敬。


    他心中开始发紧,轻敌之念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倏然收招收敛心神,冷冷的说:“你的闪避身法确是超尘拔俗,老夫承认你比我高明,老夫要改变打法,以静制动取你的狗命。”


    艾文慈哈哈笑,站在丈五六外,以袖拭掉脸面的汗水,说:“老狗,以静制动,你是不是昏了头?我站在此地等你,你静还是我静?老狗,等到玉龙与三十余名白道名宿赶到,看你能不能静到他们赶来取你的狗命。即使他们不来,在下也要取你的狗命,在下要以石块向你遥攻,将激得你发疯,你会静不下来了,你便会像疯狗般乱窜乱咬,等到你真力耗尽,势成强弯之末,在下便会砍下你的狗头,偿回仙都观下院五位仙姑的血债。老狗,那次在峨岭飞云洞前,我不知惨杀五仙姑的人是你,所以替你裹伤纵你逃生,便宜了你。老狗,我已在五仙姑的坟前发誓,要替她们报仇惩凶,过去你假仁假义设计利用我坑害我的帐,在下可以不问,但五仙姑的血债,你必须偿还;牵月仙姑给了你一剑,断了你两个指头,那是她代师……”


    玉面愈听愈火,怎受得了?一声怒啸疾冲而上,掌出石破天惊,疯狂出招急如电闪,排山倒海似的狂攻了十八掌之多,空前猛烈形如疯狂。


    艾文慈窜退挪移,被迫迟了十余文。老魔也真力虚耗极巨,脸色泛青,力道渐减。


    艾文慈也脸色发青,危险之极地苦撑,总算平安无事,机会来了,老魔已真力损耗大半,不能再让老魔有喘息的机会啦!他拔剑出鞘,从侧方一闪而至,大喝道:“要你的老狗命。”


    玉面一声狂笑,撤剑急挥大喝道:“撒手!你不配用剑。”


    艾文慈怎肯让对方毁剑?他必须避免与对方的剑正面接触,立即变招,展开了经过名师指点的剑法,以可怕的奇速奋勇抢攻,但见剑影连剑影,银芒疾射,接二连三绵绵不绝,钻隙而入直攻要害。


    玉面先前想击毁他的剑,只顾封架拦截,可是他的剑势太急而且玄之又玄,眼看一剑必可封住,却发现他攻来的剑突然消失,却又从空隙中刺入,刚举剑架出,剑影却又消失,另从空中锲入了。


    一阵可怕的快速抢攻,把老魔迫退了近丈。迫得老魔火起,猛地一声怒啸,不再理会他的剑。冒着暴雨似的剑影迫上,招出“飞星射月”,猛攻他的头部和胸部。


    他冷笑一声,手上一紧,配合神奥绝伦的身法,如电耀雷击放手取敌。


    剑影乍合,响起数声错剑的刺耳锐鸣,人影合而乍分,蓦地风定雷止。


    他斜冲出一丈外,旋身豪气飞扬地叫:“玉面,你已到了油尽灯枯穷途末路之境了。”


    老魔冲出八尺外转身,脸色铁青,低头察看胸腹,胸腹共出现四个剑孔,都在要害部位,衣破而未伤肌肤,护体神功保住了全身,对方的普通长剑不起作用。但这在一个武林顶尖的高手来说,这四个剑孔,足以断送一世英名。


    “吠”!老魔狂怒地叫,挺剑冲进,左手按在短剑剑把上。


    艾文慈也抓住机会不让老魔喘息,也快速地冲到,长剑化虹而去。


    剑影漫天,风吼雷鸣,人影凶猛地贴身纠缠,盘旋快得令人眼花撩乱,难分敌我不辨剑招。


    异虹乍现,多了两道光华。“铮’一声铿锵清鸣传出,人影乍分。


    老魔飞退丈余,额脸大汗如雨。左手的短剑只剩下光华耀目的剑柄,剑身失了踪。


    左肩衣裂血出,鲜血沿臂向下流。呼吸急迫,脸色泛灰,冷电四射的眼睛,现出恐惧的光芒。


    艾文慈退出两丈外,脸色苍白,但呼吸仍然深长,仅略为沉重而已。


    有肩外侧裂了一条小血缝,左胁也衣裂肌伤,有腿外侧也有血泌出。长剑断了半尺锋尖,左手的日精小剑尖锋露出掌的外面,光华闪烁,晶虹刺目。


    “老夫必定杀你。”玉面怒吼,再冲上抢攻,断剑把猛地先行掷射,疯虎般挺剑飞扑而上,凌空搏击凶悍绝伦。


    艾文慈不敢硬接,飞近丈余,日精剑一挥,拍中射来的断剑把。


    老魔到了,右手的掌再次扬威,掌先发身剑合一扑到。


    艾文慈挫身双脚一蹬,倒跃两尺。


    玉面沾地即起,仍以龙腾大九式身法行雷霆一击。


    艾文慈不接招,两起落便飞退五六丈。


    玉面如飞而至,如影附形,剑如经天长虹,掌再次出击。


    艾文慈仍然倒跃,脸部始终对扑来的玉面,一跃两丈余。脚落实地,已倒退两位姑娘身侧五六丈左右。


    玉面也恰好身形落地,相距约丈五六,刚想凌空而起,艾文慈丢掉断剑,日精剑易手,豪气飞扬地叫:“接剑,报应临头!’他双手右张左合,日精剑脱手化虹而飞。剑出手,他宝相庄严,目光随着剑虹飞腾。衣裤无风自动,衣袂飘扬猎猎有声。剑虹疾射老魔,如同电光一闪。


    老魔先前不曾留意他的庄严神色,见到剑虹,便知是削断短剑的神刃,笑一声挥剑便拍,叫道:“剑是我的了……”


    一剑没拍中,晶虹近身。老魔大骇,侧跃八尺,危机间不容发。可是,晶虹折向射来,如同长虹划空。


    “以气御剑!”老魔骇然叫,剑向前一伸,剑尖突发龙吟。事急矣!


    遇上平生唯一的劲敌,只好孤注一掷了,聚毕生心血所成的先天真气于剑尖,迎着时来的晶虹一振、一摆、一沉。


    晶虹似被无形的异劲所带动,一顿、一振、一沉,接着斜飞而出,从左侧绕到。


    玉面徐徐转身,剑仍慢慢地点出,吸引晶虹向外带。


    “走!’艾文慈低叱,晶虹一闪,再次射向老魔,天娇如龙变化无常,奇快无比。


    两位姑娘不约而同一跃而起,金针破空而飞。


    玉面骤不及防,忙用左手下拍飞来的金针,掌劲直向两位姑娘涌去。


    晶光突然贴剑而入,一闪即没,刺入老魔的右胸,透背飞出而回。


    五枚金针以更快的速度回头倒飞,随凶猛的掌劲袭向毫无闪避机会的两位姑娘。


    远处有人惊叫,无数人影如飞而至。


    艾文慈心胆俱裂,已无法抢救两位姑娘了。危机间不容发,石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抓住两位姑娘的后腰带,向后跃飞。金针射入石中,巨石突然炸裂成无数小块。


    艾文慈接剑跃到,吁出一口长气说:“岳琳,你救了两位姑娘,你我恩怨一笔勾消。”


    岳琳与两位姑娘被余劲震倒,跌成一团。岳琳狼狈地爬起,惨然一笑道:“艾兄,你杀了老魔,令友沈……”


    “不必费心,老魔离开秋浦的当天,在下已将沈兄一家三口救走了,他们乘船出大江,早已回九江了。”艾文慈冷冷地说,脸上像是罩上一层浓霜。


    身后,三十余名老前辈站在三丈外,鸦鹊无声。


    岳琳拔剑出鞘,凛然道:“大丈夫敢作敢当,在下错了认错,以住的事,在下向你道歉。我舅父客死淮安,令尊不无见死不救之嫌。在下与舅父感情深厚,因此誓向令尊的后人报复,铸下大错,此事与家父无关。


    艾兄,在下以死向你道歉,你能请崔老爷子放过家父么?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不向良乡岳家报仇?可否释放舍妹?她是无辜的。”


    艾文慈注视岳琳半晌,脸上的冰雪在溶解,笑道:“岳兄,收了你的剑。为亲复仇,人之常倩,我并不怪你,但请你们扪心自问,误了令舅性命的人。到底是不是家父?家父行医济世,敢说从未误人性命。信不信由你。你我的恩怨,自此一笔勾消。至于崔老前辈的事,与我无关,爱莫能助,你可以去求他老人家,我一个江湖亡命之徒自顾不暇,那敢管你们武林英雄的事?只请岳兄多多周全,不在天涯追缉,便感谢不尽了。至于令妹,目下恐怕已经过了南京啦。”


    “慈哥儿,你如果不出头,老朽又何必多管闲事?呵呵!双双这丫头说过你气量小,她看错人了。”身后传来玉龙的爽朗洪笑声。


    艾文慈扭头一看,认得这位老前辈,正是十二年前与父亲所救的老人。往事依稀,被救的人仍然健在。而他……除了他之外,全家遇难鸡犬不留。他悲从中来热泪盈眶,猛地身形飞跃,去势如星跳九掷电射星飞。


    玉龙一把将孙女抓住,歉声道:“丫头,不要去打扰他,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触景伤倩,心中难受,让他找地方发泄,对他有好处的。他不会走远,等会儿你与逸绿去安慰他。”转向岳琳道:“岳琳,你该反省才是,请转告令尊,保晚节,护令名,一误不可再误。帮我快把老魔埋掉了,你便可以回京复命了。”


    艾文慈沿河谷狂奔,奔了四五里,爬倚在一株大树,锥心泣血哭了个哀恸欲绝,昏天黑地几乎晕厥。久久,两双温柔的手扶起了他,他看到了满颊泪水的双双和逸绿。


    双双扶他坐下,用丝巾温柔地替他拭泪,沉着泪珠哀伤地说:“文慈哥,天灾人祸,惨绝人寰,这些可怕的灾祸,我们是无法抗拒的,只能委之于天命,夫复何言?哥,请节哀,死者已矣!坚强的活下去,伯父在天之灵庇估你。”


    选绿将他遗失在峨岭的金针也揣入他怀中,深情地轻唤:“哥,愿你的心像海一般宽宏,愿你的手像菩萨般慈悲。这是你救人的至宝,珍惜它,爱世间的人,宽恕无知的人。自古圣贤皆寂寞,但你有无数爱你关心你的人。”


    他紧握住两位姑娘的手,吁口气说:“是的,我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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