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贩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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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唐小莲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在家里是大姐，打从心底里有一种责任感。虽然在唐家不怎么受待见，比唐小仙的鬼心眼还差了那么几分，但是胜在天生泼辣。


    她虽然被大小三个男孩压着，但是平日里粗活重活干的多了，力气也大。看着母亲嘴角溢出的鲜血，她突然尖声嚎叫着硬是挣脱了三个男孩的压制，在一家子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翻身压在唐李氏小儿子的身上，双手死命掐着他的脖子。


    唐李氏的小儿子今年和唐小仙一般大，不过六岁。可是这小子没受过好的教导，欺负小伙伴不算，还动不动就打唐书靖，别人稍微碰他一下，他准去哭喊的告状，典型的有人生没人教。


    唐小莲姐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下也是拼命的时候，唐小莲手下根本就没留情，这小子立刻就被掐的眼珠凸起，脸色紫涨，眼看着就要玩完了。


    唐李氏嗷的一声嚎叫，松开孟慧娘，就过来抓唐小莲的头发。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掐死这小王八蛋。”唐小莲披头散发的瞪着眼睛，和一个受伤的小兽似的，看起来甚是吓人。


    唐生和老太太一看都吓傻了，忙不迭的哄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就真的动手了。


    “臭丫头，你敢动手就是死罪！”唐书柳自认为读的书多，就想吓唬吓唬她。


    熟料，唐小莲上来那股泼辣劲儿一点儿不怕，杏核眼中充满血丝，却死死地瞪着唐书柳，大声说道：“我掐死了他，自会给他赔命。反正我们一家子，给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蛋，做牛做马的也早就够了，到时候我们两不相欠。我死了，换我爹，我妹妹，我弟弟，我娘的自由，我也心甘情愿！”


    “小莲，不要啊！你别丢下娘啊！”孟慧娘被撕扯的狼狈不堪，扑到唐小莲的身边哭的满脸是泪。


    “娘你走开！快去前厅找爹爹！”唐小莲大声喝道，随即瞪了一眼想要拦住她娘的仆妇，手中下意识的就要用劲儿，那老大家的三小子立刻疼的叫了起来，只是那叫声和踩了尾巴的猫似得，尖细尖细的。


    那些仆妇一看，吓得立刻缩回了手脚。唐李氏心疼的肝都颤了，嘴里叫喊着就要和唐小莲拼命。眼看着自己闺女连命都不顾了，孟慧娘终于算是勇敢一回，咬牙冲着唐李氏的肚子就一头撞了过去。


    唐李氏被撞的一个跟头翻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顾上自己疼的连哭再嚎。


    这一屋子简直都乱了套了。这架打得跟大街上撒泼的泼妇似得，看得人心惊肉跳。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气的眼冒金星，跺着脚的喊着，“混账，这老二家是不想好好过了。”说完，又冲着那群仆妇喊，“把那个不孝顺的混账给我叫来，我不管那什么北大营的还是哪儿的。让他给我立刻滚过来，看看他老婆闺女干的好事！”


    那些仆妇听了，一转头贼溜溜的跑了。


    前厅里，唐舟刚和洛擎天谈好了事情，又谢绝了洛擎天想要把他们一家接进北大营的好意。转脸，就看照顾他老娘的一个老妇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二老爷，不好了。你家小莲要杀三少爷了！”老妇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也不管这话说出来没头没尾，吓得人是一愣一愣的。


    唐舟乍一听，惊得茶杯都忘了放了，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抓着拐杖就站了起来。


    “娘，姐姐……”唐小仙最关心的还是她的亲人，也不管他爹了，低着头就往外冲。


    若是唐家的家事儿，洛擎天还不好插手，可这都快闹出人命了，他也就不能视而不见了。洛擎天当机立断，扶着唐舟就往外走，洛儒风绷着小脸紧紧地跟在身后。


    唐小仙撒开小短腿跑得那叫一个快，眨眼就没影了。等唐舟一行三人都进了内院的时候，也没见着唐小仙的人影。


    听见外头响动的时候，唐小莲跟小疯婆子似得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欣喜，仰着头期盼的看着门口。唐李氏反倒越发的嚎哭起来，那声音真是惊天动地啊！恨不得让全西夏的人都瞧见她受委屈的模样。


    门帘一动，唐舟拄着拐杖一脸焦急的挪了进来。只看了一眼媳妇和大丫头，就被接连涌过来的三个人影堵在了门口。


    唐李氏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唐生顶着一个涨红的大猪头脸，唐家老太太更是指着唐舟的鼻子训斥。


    内容无外乎，唐小莲撒泼耍狠，孟慧娘不识好歹，更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旧黄历，一一数落了一遍。把唐舟给烦的，险些没发狂。


    好不容易等人都冷静下来，唐舟这才无奈的看着唐小莲说道：“小莲，你放开你三弟弟，到爹爹这里来。”


    唐小莲眼看着救星来了，也就收敛了许多，乖乖的松了手，耷拉着脑袋靠在孟慧娘的怀里。她知道自己今天太冲动了，可是不后悔，但是爹爹要教训她，她也会乖乖的听着。


    熟料，唐小莲一松手，老大家的立刻活蹦了。哭的，骂的，闹得再一次冲着唐舟一家三口来了。把三口人给逼的缩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小叔叔，你别怪当嫂子的骂你。你们一家可真是白眼狼，我好吃好喝的帮你养活一家子大小五张嘴。又是管这又是管那的，到头来没得到一点好不说，还反到被你那丫头片子骂我忘恩负义。你说你一个瘸子，肩不能挑脚不能行的，你对我有啥恩情了，还不是赖在你哥哥这里白吃白喝的。……”唐李氏一边骂，一边伸手指着唐舟。


    唐舟虽然心中不赞同她的说法，可一个大男人不好和她一般见识，再加上刚才小莲闹得那一出，是以一再的忍让。


    最后，唐李氏突然怒声吼道：“你们一家给我卷铺盖滚蛋，这唐家容不得你们随便撒野！”


    蓬蓬两声闷响，冷不防从门口摔进来两个包袱。唐李氏吓了一跳，麻溜的退后了两步，没完没了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


    众人都惊异的看向门口，只见唐小仙弓着小腰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她瘦弱的肩膀上，趴着傻乎乎刚睡醒的唐书靖，睁着一双小圆眼儿迷蒙的看着屋内的一群人。


    最让人惊讶的是，唐小仙的身后还跟着唐家的老族长唐正行。


    唐老族长都年过六旬了，花白的头发，山羊胡子；穿着一身朴素的棉布长衫。他刚才正陪着孙子玩竹蜻蜓呢，就被唐小仙拉来了。


    若是别人家，他绝不会给好脸色。可小仙这丫头嘴甜，又心灵手巧，他看着顺眼。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点其它的小心思，只是没对唐舟说过罢了。总而言之，现下他对唐舟家的事情可是很上心的。


    “什么时候唐家的事容你一个妇人来管了？还是唐融一死，你们都翻了天了？”唐正行瞪着眼珠子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唐李氏，他最烦这尖酸刻薄的女人，仗着自己娘家有个七品小官的哥哥，不仅说话越来越无礼，还总是纵容三个儿子，欺负他家那几个孙子孙女的。


    唐李氏被训的脸发黑，虽然皱着眉头可也不敢真的和唐正行顶嘴，只是攥着衣角扭着脖子说道：“我也是一时心急。”


    “心急？你什么时候不心急？”唐正行根本不容她分辨，怒斥一声接着说道：“你娘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哥哥又是朝廷命官。平日里多收敛一些，别给娘家丢人现眼！”


    “正行大爷，你说的是。书柳她娘平时可不这样，唐融留下这么大的家业，若不是有她帮衬着，我一个寡妇婆子哪忙得过来啊！今个不是被逼急了嘛！”唐老太太赶紧陪笑着说道。


    这是明显的偏向啊！今天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谁不知道啊？说唐李氏帮衬管家，倒不如说她逼着孟慧娘干活儿来得实在。


    平日里唐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若不是唐李氏娘家硬气，小妾通房早就一堆一堆的了。唐书柳今年都十六岁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学业不精也就罢了，可偏偏学着他老子和村里的小姑娘勾勾搭搭，祸害了不少黄花闺女了。剩下两个小的，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整日不学无术，学着他们的老娘可着劲儿的欺负唐小仙一家。


    听了唐老太太一边倒的说辞，不止唐小仙毫不客气的翻白眼，就连唐正行的脸都垮了。他烦躁的瞪了一眼这没脑子的老太太，气呼呼的说道：“这家早晚败在你手上。”


    唐老太太陪着笑脸得了个没趣儿，老脸顿时冷了下来，矫情的转回自己的椅子上绷着脸不说话了。她到要看看，今儿这事儿唐正行怎么处理！


    反正就算他今天维护了唐舟一家子，明天他们就能找补回来。她就不信了，这唐正行还能天天往她家跑。想着，她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狠狠地瞪了唐小仙和唐小莲姐两个一眼。


    她早就和临县的人牙子说好了，过两天就卖了她们。到时候看唐舟和他媳妇还不求着她认错。


    唐正行见她不说话，只是拿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唐小莲和唐小仙姐两个，就知道她跟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这可真是气死他了！刚想拿话敲打敲打他，就被唐小仙打断了。


    “爹爹，你今天不是说我们搬去竹屋住吗？”唐小仙一脸天真的望着唐舟，指了指地上两个包袱接着说道：“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可不在这儿住了。刚才大伯被吓得尿了裤子，肯定又赖在我头上了，赶明儿奶奶和大伯还不打死我？”


    这话一说，满屋子都瞪着眼睛看向唐舟。尤其是唐正行，震惊的身子都开始发抖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唐舟真打算分家了？


    “老二，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唐老太太也坐不住了，惊得立马站了起来。


    唐舟被她老娘一盯，心下有些犹豫，本来他是打算等家里收完了麦子就走的。可今天这一闹，怕是真的不能留了。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为难的说道：“娘，你看我也瘸了，平时也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再加上孩子也都不小了，老这么挤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也伤感情……”


    “你还知道你是个瘸子？你分出去能干什么？你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靠什么吃饭？等着去喝西北风啊？”乍一听，这老太太还真是为老二家着想，可明白其中缘由的都知道，若是分了家也就意味着老大家再也不能享受减免赋税的福利，这一年到头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唐老太太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老二家离开。


    “是啊！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大哥平日里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唐生更比那猴儿还精，立刻玩起了骨肉亲情那一套。


    这……唐舟心中虽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可一时半会儿竟然一个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些木讷的站在那里。


    唐小仙一看，心里这个急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让她爹能够痛下决心，没想到这母子俩两三句话就把他给哄住了。


    她焦急的看了看门外，想着她让惠天办的事到底办成了没有？怎么这人现在还没来啊？


    唐家老太太一见唐舟这模样，脸上立刻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靠在孟慧娘怀里的唐小莲，万分慈爱的说道：“老二啊，你看小莲这孩子也大了，懂事了。刚才是娘不对，由着你大嫂胡说海说的，让小莲和惠娘下不来台了。要是你因为这个要走，那娘让你大嫂给你媳妇和闺女赔不是。”


    唐李氏一听自然是不高兴，虽然她也在乎那笔赋税钱，可让她给孟慧娘赔礼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


    唐家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唐李氏根本就不害怕，一扭脖子装没听见。


    “这混账，真是该教训了。惠娘大人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你快劝劝老二，这分出去还不是要过苦日子。到时候把小莲的婚事耽误了就不好了。”唐小仙可算是见识了她奶奶的一张嘴，平时对她娘呼来喝去，连打带骂的，今天还亏的她能夸这么一句。


    孟慧娘本来就心软，见婆婆亲自拉着自己说话，立刻一脸为难的看着唐舟。


    不好啊！娘若是松软了，爹肯定就顺坡下了。那她们一家子往后还得给人家当牛做马当使唤仆人啊！


    唐小仙那叫一个急，恨不得坐地上撒泼耍赖，好让她爹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想要脱离苦海。


    “呦，唐家嫂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随着一声精细的说话声响起，一个穿着打扮十分精明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脸上擦着粉儿，头上戴着花，一双满是褶子的眼睛，从一进来就四处打量，最后双眼放光的定在唐小仙的脸上。


    “谁让你进来的？”唐老太太一见她进来，惊得浑身一颤，语气自然好不了哪去。


    这一屋子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个老妇人，正是临县靠着贩卖人口，偶尔也牵线搭桥介绍姻缘的秦二娘。


    秦二娘走街串巷，这十里八村哪户人家没去过，哪户人家不认识？仗着自己的营生，打下了不少人脉。平时谁敢这么跟她说话啊？


    她那倒三角眼一竖，指着唐老太太嚷嚷：“不是你说要卖孙女吗？本来我今天还有一桩大买卖呢！不是你死乞白赖的求我，我能来吗？”


    卖孙女？这唐家老大生了三个儿子，只有唐舟有两个女儿。唐老太太要卖谁这还用问吗？唐舟听得心惊胆战，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