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壁咚

3个月前 作者: 美人赠我百忧解
    进了房间之后,殷少岩才发现这么做的不妥来。他只是本能地把赵诚拖进了个能单独讲话又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可他那所谓有安全感的地方里,全是和陈靖扬两人一起生活起居的痕迹,比如床上两个贴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枕头,比如放在床头柜上忘了收的计生用品,比如挂在衣架上的成套的睡袍什么的。那些痕迹映在经纪人的视网膜里,灼热得几乎要燃起两坨烈火。


    虽然刚刚蠢弟弟趁势啃陈靖扬的时候啃得很勇敢果断,但之后都是为了在季平面前不落下风而强撑,看到赵诚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殷少岩更心虚了。


    “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他讷讷地说,脑袋和耳朵和尾巴(?)一起耷拉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赵诚不为所动,一反常态地严厉:“你这么做想过自己的前途吗?”


    几乎人人都说娱乐圈藏污纳垢,下限也比社会平均水准低上很多,但大众仍然不免对明星有对普通人更高的道德要求,这种心情看似矛盾,然而背后却是对偶像幻灭的期待,与德艺双馨相比显然是道德败坏更符合心理预期,一旦明星爆出丑闻,人人都能按下心来,顺理成章地说上一句“果然如此,看错你了”,用来给毫无情绪发泄之机的日常生活添点趣味。自己看不顺眼的艺人若碰巧合了官方关于道德污点的定义,那么跟着喊上几句封杀,既安全又有姿态,霎时与有荣焉起来,如何不生出一种自己也拥有了同样生杀予夺的权力的美妙错觉。


    季平经历过同性买-春丑闻造成的悲剧,对于墙倒众人推、推完各自回家若无其事的世道有颇深感触,今日殷少岩对他坦白之事若是泄露出去,远比先前的丑闻要劲爆百倍,再无前途可言也是必然。


    在赵诚沉重似有千钧的目光下,殷少岩艰难地抬起头,歉意却又坚定地说:“我想要的前途,也包括和他在一起。”


    赵诚沉默地与他对视,无可避免地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还是个大病初愈苍白羸弱的少年,看上去精致脆弱不似真人,神情间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坚韧与生命力。后来证明坚韧什么的都是错觉,撒娇耍滑偷懒打滚才是本性,也只有在工作的时候能爆发出不一样的认真来。但现在,这种认真的神情,却被他用来宣告要走一条满是荆棘与泥泞的危途,赵诚心中无法不五味杂陈。


    “是我的错,”赵诚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多花点心力关注你,不是老盯着小骆,说不定……”


    本以为会被赵诚骂得狗血淋头,亦或者会承受他的失望,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开始自责了起来。殷少岩打断他,“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而且又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哥哥那么好的人,是我赚了。”


    显然双方对这件事的认知并不统一,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经纪人永远不可能像当事人一样对这段感情表示喜闻乐见,他没有表现出季平那种程度的反对就已经是难得了。


    赵诚勉强笑了笑,“一个一个都不省心,本来以为你是最不需要我为难的,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话题实在是有些尴尬,殷少岩只好又把脑袋垂了下去,抱歉地说:“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赵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只问你一点,他有强迫过你吗?我是说,这段关系从头到尾你都是自愿的,是吗?”


    “当然了!你在想什么!?”殷少岩瞪圆了眼睛问道。


    赵诚分辨了一下他的神色,良久才扯开一个笑容说:“那就好。”


    世所谓乱-伦的不道德之处,未必是因为不利于优生优育,而是在家庭这种封闭的环境之下,强势的一方如果起意,弱势的一方很难拒绝对方的强迫引诱或哄骗,于是便容易形成一种不公平的控制关系,要是社会再不开化一点,弱势者甚至根本没有机会和力量防止自己的人生被扭曲。


    陈靖扬显然和弱势扯不上任何关系,殷少岩所谓“那么好的人”在赵诚眼里却也是带着几分危险的男人,赵诚希望自己的朋友谈起恋爱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希望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勉强,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殷少岩却未必明白赵诚的这些考量,他也早忘了两人的关系变质之初所发生的那些龃龉,神经粗壮地继续道:“要强迫也是我强迫他,我哥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赵诚:“……”


    根本没有在讲看脸的事好不好。


    但显然,赵诚所忧虑的事情对殷少岩来说都是不曾存在过的,这多少使他暗骂对方没心没肺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在客厅里的陈靖扬却是频频看表,虽然大方地让了空间给自家弟弟,但并不表示他就不醋了。季平今天对弟弟各种冷嘲热讽早就被陈靖扬看不顺眼了,谈完正事就早早地赶了回去。


    等殷少岩和赵诚气氛和谐地从房间里出来,陈靖扬已经耐心用磬满脸黑气。而赵诚知道了一些两人勾搭到一起去的原委,看陈靖扬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拐带小孩的人贩子,原本对业界大神多多少少会有的敬畏几乎全部变成老丈人看女婿的不满。


    殷少岩把赵诚送出了家门,等门一关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陈靖扬从身后袭击了。


    “唉你干什么?”殷少岩推了推拦在腰间的手臂。


    “‘谈个恋爱这么憋屈,分手算了’,嗯?”陈靖扬语气不善地引用殷少岩说过的台词。


    “我那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马上就否定了不是吗?”殷少岩觉察到耳后非常具有威胁性的吐息,绷紧了后背如临大敌地说。


    “你肯定在心里这么想过。”陈靖扬不依不饶。


    “乱讲,你不要无理取闹!放开我!”


    “不放,你和赵诚在里面关了半小时。”陈靖扬用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指控道。


    知道对方又在呷飞醋,殷少岩用手摸了摸身后人的脸,无奈地说:“哥哥别闹了,我好累。”


    毕竟毫无准备地被迫出了个柜,不光要勇气,也很耗费体力,殷少岩很想和陈靖扬抱在一起睡个好觉,而不是抱在一起无理取闹。


    “那你再说一遍我就放开你。”沉默片刻,陈靖扬说。


    “说啥?分手?”话音一落,殷少岩就感到腰间的手臂紧了不止一点,“嗷……松开松开,要挤出翔来了!”


    陈靖扬一脸黑线地松开手,把人转了过来,按在门板上做了个最近颇为流行的壁咚姿势,气势迫人地说,“再说一遍,不是分手那句,后面的。”


    “……”殷少岩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忘记了。”


    “……”这显然是说谎专用表情,陈靖扬眯了眯眼睛,威胁意味十足。


    殷少岩毫无畏惧地继续装无辜,“你记得,要不你提示一下?我给重复出来?”


    陈靖扬面色不变,耳朵尖却可疑地染上了一丝粉红,若不是殷少岩眼尖,绝对会忽略过去。


    卧……好,可爱……


    平常高贵冷艳的人突然给你玩羞涩,连累得整个气氛都不对了起来。殷少岩心底有个声音大声地重复着“真要命真要命真要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前倾,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吻上了陈靖扬的唇。


    对于他的投怀送抱,陈靖扬决计没有放过的道理,那羞涩不过持续三秒,就被彻底遗忘在了唇舌交缠之间,又迅速地演变为气势汹汹的侵略。


    一吻结束,殷少岩背靠门板气喘吁吁,勉力才能站直,自觉眼神是不逊于对方的凶残,但看上去其实水光盈盈如怨如慕,委屈得很。


    陈靖扬看着他,愉快地展颜一笑,在他嘴上轻轻地啄吻,边吻边柔声劝诱:“说点我爱听的,好不好……好不好?”


    既不似撒娇,也非威胁,而像是最懂抓住人心弱点趁虚而入的恶魔,在人耳边不停念咒引人堕落。


    殷少岩被他的轻吻和语气勾得几乎要当场融化,瞪着陈靖扬那天怒人怨的俊颜,泄气地说:“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


    内容倒是挺正确,就是语气有些货不对板,陈靖扬要求也不高,听了想听的,就心满意足地把人拖进了卧室,自是一番和谐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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