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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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善良的姨娘，慧娘想起她离京前的场景。


    那时本来不是吕姨娘跟大老爷进京的，钱大老爷的意思是只带着张姨娘去就行，但是张姨娘是钱大老爷的上司送的，人长得娇小妩媚，性子活泼，颇得大老爷喜爱，也颇得大夫人忌讳。


    大夫人既怕张姨娘受钱大老爷独宠，在盛京的钱府一手遮天，又怕大老爷没人约束就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所以大夫人就思量再三，就想找个自己拿捏得住的帮她看着大老爷。


    大夫人把这几个姨娘想了个遍，段姨娘第一个排除掉，她年纪大了，大老爷早就不去她屋里了，而且跟自己还不是一条心；


    最后就剩下吕姨娘了，想起吕姨娘，大夫人也不是很痛快，时间好像把吕姨娘忘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变化，快三尧的人了，看起来还是像尧八九岁的大姑娘，却又多了姑娘家没有的成熟风韵。


    吕姨娘受宠的时候，大夫人很是顾忌她。


    所以大夫人也一时拿不准主意，很是烦躁，就问王妈妈。


    王妈妈想了想：“夫人，不行就选吕姨娘吧，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胆子小，更重要的是她是您的陪嫁丫鬟，她知道自己和慧小姐想过安稳日子就得听夫人您的话。”


    王妈妈看着大夫人的脸色松动了，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您忘了，一开始那阵儿大老爷也挺喜欢往吕姨娘那里去的，可是她胆子小，大老爷一往她那里去的多了，就吓得不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久了大老爷就烦了，也不怎么去了。”


    大夫人想起吕姨娘那张脸，想起了吕姨娘怯懦，小心翼翼，听话的样子，有就了决定。


    所以大老爷临行前两天，突然点了吕姨娘随行伺候大老爷，对大老爷说的是：“张姨娘虽然活泼善解人意，但是没有吕姨娘细心体贴，她们两个一起正好互补了”


    大老爷想起吕姨娘美丽温柔依然年轻的娇容，也就没有反对。


    临行前一天吕姨娘去给大夫人问安，问完了安也不走，在大夫人面前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大夫人问她还有什么事儿，她哆哆嗦嗦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还是王妈妈脑子转的快，问她是不是想去看看慧小姐，吕姨娘就使劲儿的点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看着她这副样子，是好气又好笑，到底是准了她去看看慧娘。


    慧娘摸了摸胸前衣服里硬硬的东西，那是吕姨娘临行前的晚上塞给她的，一块玉佩，质地算不上多好，确实很有光泽，一看就是常年戴在身上的，用靛蓝色绣花荷包装着，荷包都脱线，发白了，一看就是好多年了；


    “我那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傍身用的，只有这个玉佩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应该还能值点银子。”吕姨娘低着头，把玉佩塞进慧娘的手里，按住说道，“这块玉佩你随身带着，玉养人，人养玉，可以保平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救你一命。”


    “姨娘，我在家又不出去，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大夫人现在待我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的，我用不着这东西”慧娘推辞道“再说，你出门在外，万一有麻烦，她还能救救急。”


    “你要是不收，我怎么能安心走呢，我只要乖乖听夫人的话，帮她看着老爷，她不会不管我的”吕姨娘使劲的按着她的手，“你要听夫人的话，凡事多忍着点，这几年大太太因为大小姐的原因对你确实好了不少，姨娘只求她能真疼疼你，给你找个好婆家。”


    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击着心脏，闷闷的，疼疼的，眼泪止不住的啪啪往下掉。


    “哎，你别哭，让外人看到不好，玉佩你快点收好，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也大了，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好，你一定要好好的”吕姨娘看到慧娘流泪就慌了，语无伦次的说着。


    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


    “姨娘，你也要好好的”


    “好，好，咱们都好好的”


    吕姨娘也看到了慧娘，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先是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她一下，看看她是不是还好，询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慧娘眼睛含泪，笑着朝吕姨娘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好。


    慧娘突然感觉手被掐的疼，转头一看是尧娘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背，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整个人又激动又紧张，顺着她的目光，慧娘看到了依然妩媚迷人的张姨娘，


    在盛京虽然钱大老爷没少拈花惹草，但是毕竟朝廷的那些御史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自身不检点不要紧，但是千万别被御史知道，要不然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因此钱大老爷也没敢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往屋里抬，稍微有点身份的良家女子也不会没名没分的跟着大老爷，毕竟没得到当家主母的认可，你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几年在盛京钱府的后院，一直是张姨娘一支独大，虽然有个吕姨娘，但是吕姨娘也不会跟她对上。


    张姨娘整个人除了活泼妩媚，更多了一层开朗甚至是锐利。


    虽然她极力掩藏，但是很难躲过大夫人的眼睛。


    慧娘没有感触太久，钱裴熹看大家都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就对大夫人说：“母亲，进去再说吧，我已经让人准备晚膳了，等父亲下职就可以开膳了，您先回住处休息一会吧”。


    说着，钱裴熹又看了看其他人道：“各位妹妹，姨娘的住处也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让你们的丫鬟婆子引你们先去住处安排休息一下吧”


    “是啊，累了一天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大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就发话让她们回去了。


    碧苏引着慧娘来到一个小院，慧娘抬头看到院门上方的石匾写着“慧筠院”，深吸了口气，回头对墨菊、碧苏笑道：“这名儿起对了，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了”。


    墨菊、碧苏听了这话心里一暖，重重的点了下头。


    慧娘打头走进慧筠院，打量了一下慧筠院，院子西边一颗老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下边儿有石桌石凳。


    慧娘想着夏天傍晚的时候，坐在树荫下边，躺在躺椅上，吃着最爱的花茶，手捧着书看着，闲看云卷云舒，真是惬意呀！


    慧娘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新家了。


    刚来到堂屋，就有小丫鬟端着净盆和脸巾过来。洗漱完了，碧苏端了热茶和糕点来，“小姐，您先吃点垫垫吧，老爷回来可能还得好一会儿”。


    “嗯，墨菊你安排一下这院里的丫鬟婆子住宿问题，碧苏你去取件日常穿的衣服来，我待会去问安的时候穿。院里的杂事先让花妈妈管着，明天的时候我在具体安排”慧娘坐下喝了口热茶，顿了顿，对墨菊和碧苏说道。


    “诺”墨菊碧苏应声去忙了。


    慧娘换上一件淡绿色粉荷绣的衣服，让碧苏引着到了大夫人的住处。


    钱府后院的建造很有种江南亭台楼阁的韵味，慧娘走过弯弯曲曲的游廊，穿过正中的穿堂，一个檀木架子的大理石屏风立在中间，然后穿过厅房，才到了正房。正方堂屋的门顶上挂着一块镶金祥云图案，上好红木的牌匾，写着几个赤金色的大字“荣曦堂”。


    门口立着两个青衣小丫鬟，看到慧娘，就一个给慧娘打帘，一个进屋通报：“慧姑娘来了”。


    听了这称呼，慧娘秀眉微挑。


    进了屋，慧娘的步伐一顿，此时钱裴熹已经不再屋里陪大夫人了，但是几位姨娘都在。


    而且屋里一股低气压。


    不动声色的扫了屋里众人一眼。


    张姨娘眼红红的，手里的帕子死死的绞着，好像是哭过。


    不知道是大夫人一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还是张姨娘主动示弱。


    吕姨娘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段姨娘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样子。


    薇娘早就偎在大夫人身边了，好像是没感觉的屋里的气氛，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的新居多漂亮，多好，多感谢母亲什么的。


    慧娘观察了下大夫人神情，大夫人虽然笑着点头好像在听薇娘讲话，但是眼里微闪，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过来一刻钟，琦娘、尧娘也相继过来了。


    大夫人看人到齐了，就把心神收了回来，来来回回把屋里的人打量了一遍，在吕姨娘的身上停了一下，最后定在了张姨娘身上。


    “吕姨娘、张姨娘，这两年辛苦你们了，我不在，多亏了你们照顾老爷。特别是张姨娘，听说这几年，多亏了你帮我看着后院，才没乱套。”大夫人脸上慢慢的露出丝笑容。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张姨娘。


    看着大夫人的神情，慧娘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敢不敢，这是婢妾该做的”吕姨娘、张姨娘赶紧行礼道。


    张姨娘身子禁不住颤着，估计快忍不住要跪下了。


    大夫人看了她俩的样子，好像是满意了，又看向薇娘她们。


    薇娘几个也被大夫人的样子吓到了，看到大夫人看过来赶紧低下头。


    “盛京的规矩跟我们蓟州不一样，你们要赶紧学起来，不能丢了咱们钱府的脸，”大夫人看到她们几个老实的样子继续说“首先的一个就是，京里称小姐为姑娘，这个吩咐下面的人一定要记住，别叫差了”


    “诺”屋里的姨娘、丫鬟婆子的行礼应声道。


    “小姐”换“姑娘”，又让慧娘想到了那个周太祖是不是穿来的，要不怎么也想多了这个词儿。


    大夫人打量自己修剪的圆润晶亮的指甲，问了一下行李、下人的安置情况，告诉王妈妈赶紧把后院的各项事宜熟悉起来，既然她已经来了，就不能再‘劳累’张姨娘了。


    这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