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回

3个月前 作者: 艳如歌
    天之厉正要回答,殿门外响起了咎殃的声音:“启禀大哥,司医召来了。”


    天之厉到了嘴边的话暂变:“进来!”


    话音落后,当初曾经为天之佛把过脉的那名司医和咎殃进入,天之厉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便让开床头的位置:“去给王子诊断!”


    咎殃早在路上对他说了天之厉寻到孩子的大概情形,司医听完想起曾经给天之佛诊过脉,却居然没有诊出来当初她已经有身孕,老脸一白,心口当时吓得差点儿就停跳了,胆战心惊地跟着咎殃到来,做好准备等天之厉责罚,现在这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一时心头七上八下地走到了床头。


    只是看到质辛的情况时,他眸光倏然严峻一凝,当即坐下便以指蓄功按在质辛的脉上细细查探,早已不记得天之厉可能惩罚的事情。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他才收回手,不待天之厉问,便肃然转身凝向他道:“幸得王上处置得当,王子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日后需要给王子细细调养,老臣这就去开些补益的方子,再佐以王上功力,不出三年,王子便可安然无恙。”


    天之厉闻言放了心,他怕自己有所疏忽,不能将质辛身上的问题全部都查看出来,颔首:“立即去开。”说完似乎才想起了某事,沉眸看他一眼:“这次王子身上若在出了疏忽,严惩不贷。”


    司医太过专注于质辛的事,本已忘了这茬儿,闻言怔了一怔反应过来,瞬间冒了一头冷汗,僵硬咧开嘴角慌忙不跌的僵硬点头:“是,王上放心,老臣多谢王上宽宏。”


    再出了事不用王上您开口,他自己也没脸再干下去了,他活了这么久没失误过,结果一失误就是天大的事,幸好王上仁厚贤明,不予计较。


    咎殃也晓得千年前的事,颇为同情看了眼司仪,天之佛有意要隐瞒身体状况,他也难以发现,等他写好了药方,才出声问道:“王子是什么病?”他是猜测了一路,快憋坏他了。


    司医不经天之厉同意不敢说,下意识先向他看了眼,天之厉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开药,看向咎殃和贪秽道:“质辛先天厉元不足,且身有重创,创伤有司医的药再加吾疗伤辅助好愈,先天不足却要费些功夫,吾要用厉族秘术为其重塑根骨,否则他天生非凡胎,也不能习武。”


    贪秽和咎殃面色微变:“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天之厉回眸望了眼睡得极沉的质辛,眯眼沉声道:“佛乡和青芜堤是清圣之地,他有一半吾的血统,长期处在那种环境中,对他不利。”也只有这唯一的原因能解释,其他他再想不到还有什么因由会致使他如此。


    话音落后,只闻殿门吱呀一声被仓促打开,“那要怎么做?”劫尘的声音骤然毫无预兆传来,天之厉和其他人抬眸望去,便见她面有震惊,和刚刚听到这种不好事情的着急,身后后无封跟着,便匆匆进入卧房。


    咎殃暗闪了闪眸子,无奈暗叹了口气。就知道她是嘴硬,什么要防备这孩子是佛乡的诱饵,怀疑天之佛什么都干得出来,当真见了这孩子,晓得孩子的情况,她还不是心疼什么戒备都忘记了。


    天之厉看她神色,想必是刚来只听到了后面的那句话,也未见怪她无礼推门而入,安慰她道:“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三年内,有吾为他重塑厉元,根骨再造,届时便可与正常厉族孩子无异。”


    劫尘听到这才松了口不由自主担心的气息,转而才发觉自己情绪太过外露,不自在蹙了蹙眉,又恢复了清冷面色,对天之厉道:“吾将无封带来了。”


    天之厉颔首,留下她先看顾着睡着的质辛,让后无封随他去书房。


    后无封早就听魑岳告知了质辛的事情,跟着天之厉进入书房后问道:“不知大哥寻吾有何事?”


    天之厉让她坐到书桌对面的座椅上,凝视她道:“吾初为人父,不知这照顾孩子要注意些什么,质辛与小四年纪相仿,还请弟妹指教一二。”


    后无封看他一代厉族之王要了解这妇人所做的事,怕是打算亲自照料质辛,也可怜了质辛这孩子无父无母,微微笑笑,贤淑道:“大哥客气了,吾来的路上还想着日后把质辛接到身边替大哥照顾,大哥操劳厉族国事,不用分心。”


    天之厉不假思索摇了摇头:“多谢弟妹好意,吾照顾他便可。”质辛现在的情形,他必须亲自照料才能放心。


    后无封点了点头,便不再强求道:“大哥日后若需要吾相助,尽管吩咐。”随后笑道:“大哥可要拿笔记一记?照顾孩子虽说没什么大的事需要劳心,但要注意的地方却是琐碎细杂。”


    天之厉闻言当即便提笔蘸墨铺开了纸张:“说吧。”


    后无封这才开始详细说了起来。


    卧房中,劫尘、贪秽和咎殃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俯视着睡得极沉的质辛,眸光沉凝,意味不明。


    良久的沉寂后,咎殃瞥了贪秽和劫尘一眼,用密语戏谑叹道:“长得太像天之佛了,想骗自己质辛是大哥和其他人生的也不能!”


    贪秽平静道:“他只是大哥的孩子,与天之佛无关。[]”不管她出于何种心思生下了大哥的孩子,他们都不能原谅她。她要杀大哥是真真切切,若因质辛便对她改观,只怕中了她的奸计,重蹈覆辙。


    劫尘冷沉带着微不可见的恨意密语道:“如果不是她离开异诞之脉,封印大哥,质辛也不会在她腹中受尽诸多苦楚,又怎么会走到今日?她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害质辛至此,日后势必要从她身上讨回公道。”


    她纵使与大哥水火不容,稚子无辜,她如何对狠得下不保护腹中孩子,让他先天不足,还抛弃了任由他自生自灭?要不是大哥找到,质辛还不知会是何种情形,她连想都不敢想。楼至韦驮,吾劫尘真是瞎了眼,当初竟然会视你作大嫂。


    话音落后,咎殃也想不到反驳的话,沉默了下去,看着只有四岁的质辛遍体鳞伤眸色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天之厉从书房回来,见三人都在,走到床头坐下,回眸看向劫尘道:“接下来三年吾要陪质辛,全力助他尽快重造根骨,异诞之脉政务暂交由你和魑岳全权处理,有什么难以决定的等夜里质辛睡后,再来找吾。”


    又看向贪秽和咎殃道:“你们几人辅助他们。”


    这孩子刚找到,大哥要和他慢慢熟悉,且还要为他疗伤,且重造根骨极其费神费力,年龄越小进行越好,劫尘、贪秽和咎殃了然,当即肃然领命:“是,大哥安心照顾质辛便好,异诞之脉不必担心。”


    说完后三人告辞离开。


    天之厉一直沉默坐在床头,凝视着质辛,一动不动。


    直到夜色降临后,质辛才慢慢醒了过来,怔怔得朦胧望着眼前天之厉的面容,看不真切又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觉得莫名的熟悉,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义父一样,心头也没有畏惧,下意识又向四处望了望。


    他记得自己在一片荒漠中追着爹娘,可爹娘就是不等他,然后一直追一直追,终于看到一堵墙,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小脑袋里回忆着天之佛和看不到脸的天之厉不要他,质辛心头一阵被遗弃的酸楚,小嘴不由得就伤心扁了起来,可又不敢哭,茫然收回视线,看着天之厉,小眼睛红红得,带着快要哭了地声音道:“你是谁?这是哪儿?我要找爹娘!我找到一堵墙那儿就不见他们了,你看到他们去哪里了吗?”


    天之厉看他这模样,心头沉窒,他找到他时,他昏迷意识中的记忆便是这,他知道他的存在,恐怕是天生非凡,在楼至腹中便有意识,否则没有其他解释,但又对他的脸不熟悉,也许声音,他能听出来,天之厉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些,低沉道:“吾就是你爹,质辛,你不用再找了,至于你娘,日后爹再带你去寻她回来。”


    这声音!质辛只觉与记忆中刻骨铭心的声音重合,小眼珠子倏然间瞪得老大盯着他,眼里泛起的泪花也忘记了往出流,怔怔道:“你的声音跟爹一模一样!你是我爹?”


    随即眉心微微蹙着,认真打量起来。脸也好像跟爹有点儿像,娘记忆里心里想的爹,总是蒙着一层雾,他在娘肚子里时看得朦朦胧胧的,就是声音最清楚。


    天之厉看他搜寻着仅有的记忆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抬手轻抚向他的头,有所引导的复杂凝眸说道:“是,吾是你爹。你娘叫天之佛楼至韦驮,你的名字是你娘取的,叫质辛,你娘住的地方叫青芜堤,你是在青芜堤出生的,你娘专门为你做了一张石床。”


    质辛小眼睛里倏然有了惊异的亮光,小手不由抬起攥住了他的手,惊喜道:“你怎么知道的?”跟他知道的一模一样,他真的是爹!


    天之厉看他小脸上一瞬有了孩子气得活泼,还有一点点得不确定他是他爹,沉声笑了笑:“吾是你爹,你娘是谁,住在哪儿自然知道,你娘本应该和爹住在异诞之脉的,可惜中间出了些事情,你娘离开了。”


    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现在睡得就是吾和你娘睡过的床。”


    异诞之脉,床!质辛听到这里被提醒了,爹娘生过气,床被爹弄碎了,后来就那么把床粘合起来继续用,新床还在雕刻过程中,后来娘就骗了爹离开异诞之脉,把爹封印在无尽天峰了,突然松开天之厉的手,他急忙坐起。


    天之厉被他这举动惊得怔住,轻手按住他的肩膀,赶紧将薄被拉起盖在他光不溜秋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你要做什么?怎么了?”不久前疗伤时才将他脱光,万一着凉了生病,后无封说这点儿须特别注意,小孩子极容易着凉生病。


    质辛被禁锢住不能动,却也明白他这是为何,义父经常这么把他裹住,小眼睛抬起,泛着澄澈透明的光泽,认真看着他脆生生道:“我要看看床,看完就知道你是不是我爹了。”


    天之厉狐疑蹙了眉,有点儿跟不上质辛的逻辑,怎么看了床他就能确认?他方才跟他说了一堆,原来还不如一张床?也没有反对,便抱着质辛站起,退后距离床三步远,暗敛狐疑凝视他道:“看吧。”


    质辛小眼睛当即望去。


    床上裂纹依旧是千年前天之厉击碎的,没有丝毫改变,一模一样,他果然是爹!瞬间确认了,质辛转头骤然就搂住他的脖子,小眼睛带着特有的晶亮,似好奇又似心愿得偿后太过欢喜,激动盯着他:“你真是是我爹!”他终于找到爹了!


    他这下是相信了,天之厉放了心,就怕他不认识他,还需要好几日才能接受,也高兴搂紧他的小身子:“嗯,你只能是吾的儿子。”


    他话音刚落,却不料还兴奋的质辛小眼睛里倏然间就有了泪花,反而把他吓住,手足无措急忙抱着他坐下,抬手擦着他的眼睛,皱眉问:“为何哭了?质辛?”


    质辛委屈落着泪,边哭边自己抹眼泪,半晌后,挂着泪珠的小眼睛才不高兴看他,带着哭腔伤心道:“你为什么和娘不要我?我怎么叫你们你们都不理我,我追你们,一直追,一直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天之厉这才知道他又将昏迷时记忆中的东西,和现在混为一谈,心中复杂,仓促擦泪的手一顿,沉叹一声,将他重重搂入怀里,下巴抵在他小肩膀上道:“那是你做的梦,不是真的,爹怎会不等你。吾和你娘都疼你,怎么会不要你。爹这不是把你带回家了么,别哭。你娘记忆出了问题,不记得你,爹日后再带你找她,你先和爹在这里住着。”


    质辛闻言还是忐忑不信,抬起泪眼担惊受怕,像惊惶不安的小鹿盯着他看:“真的吗?”


    天之厉点点头,微松开了他,转而让他安心依偎在怀里道:“爹怎么会骗你,你还有病,爹接下来要给你看病,不能去找你娘,等你的病好了爹就带你去。”


    楼至现在天佛原乡,也很安全,记忆出问题,还须找到根源,且解决他的诸多疑惑,从长计议。仓促寻她,只会坏事,引起厉佛争斗,于事无益。


    质辛闻言登时被吓了一跳,眼泪都不流了,赶紧笑眯眯闪烁着小眼睛,清脆道:“我没病,娘说我天生非凡,不会得病,爹你别骗我。”有病岂不是要吃药!他最怕吃药了!苦死了!


    天之厉被他这说谎却漏洞百出的可爱模样,逗得宠爱一笑,敢情他怕吃药,日后那司医开的药可是不好喂了,暂也不想让他紧张兮兮的,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笑道:“嗯,你娘说的对,你是不会得病。”不过,现在爹说了算,药还是要吃。


    质辛暗暗松了口气,小眼睛瞬间高兴得眯了起来,脸蛋儿还有两个小酒窝,比刚才作假的笑真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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