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铁腕平乱

3个月前 作者: 银杏一梦
    更新时间:2014-02-21


    且说黄巢起义军顺利占领李唐京城长安,威震四方,李唐一些方镇遣使祝贺黄巢称帝,表示臣服大齐,如王重荣、王敬武、秦宗权、罗元杲等节度使。大齐王朝的诞生,标志着唐末农民大起义的发展达到了高潮。


    黄巢通知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们到大明宫宣政殿议事,大齐群英们来到宣政殿前,鱼贯而入,喜逐颜开。


    牛锋喊道:“黄大哥,你终于当上了皇帝,哈哈哈!兄弟替你高兴,为穷人出了气!”


    孟楷哈哈大笑,在宣政殿里蹦了几蹦,说道:“胜利来之不易啊,占领了长安,等于夺取了天下!我们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大齐文武们七嘴八舌,畅所欲言。


    黄巢等大伙讲够了,这才宣布会议开始。


    宣政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黄巢坐在金銮宝座上,开始了他作为大齐皇帝的第一次正式讲话:“大齐兄弟姐妹们,今天参加会议的都是我们大齐领导层的原班人马,我没有通知归顺大齐的李唐文武官员参加,用意就是大齐王朝的领导核心依然是我们大齐的老战友,我的目的就是要将大齐王朝的统治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大齐老战友手里,你们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吗?”


    “明白了!”与会的大齐文武们喊道。


    “大齐兄弟姐妹们,大家随和一点,虽说我名义上是皇帝,实际上我依然是你们的黄大哥,你们还是叫我黄大哥为好。我和孙梅、柴存、尚让、赵璋等人经过反复研究,决定根据目前大齐军力的实际情况,重新划分大齐的军事单元,明确各个军事单元的任务,为在全国范围内消灭李唐的残余势力而努力!”黄巢红光满面,大声说道。


    “我们听黄大哥的!”宣政殿里,大齐文武们高声呼喊。


    黄巢点点头,对着柴存说道:“柴存兄弟,你现在就把大齐王朝的军事编列宣布一下。”


    柴存大声回答:“谨遵黄大哥之命!”


    柴存从袖子里拿出诏书,面对殿内的大齐众文武,朗声道:“大齐兄弟姐妹们,为了确保大齐王朝的军事权力掌握在大齐老战友手里,大齐统帅部研究决定,由大齐老战友担任新的军事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归顺大齐的李唐文官,充任文书之类;李唐武将,则做大齐偏将的副将,不能单独带兵。这样一来,大齐的军事指挥权就紧紧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各个军事单元最大的编制是二十万,中军不受限制。下面,我宣读大齐王朝军事单元编列,大家要仔细听!”


    柴存宣读的大齐王朝军事编列具体如下:


    大齐皇帝、天下兵马大元帅:黄巢


    大将军:孙梅


    黄巢中军机构:


    三公:柴存、尚让、赵璋


    大齐中军护卫:李谠(昭德将军)杨能(讨逆将军)


    参谋长:盖洪(辅国将军)


    文书:皮日休、黄谔


    控鹤军:林言(武卫将军)康世铭(步兵校尉)李公迪(昭武将军)


    大齐除奸军:靳琬、靳璐、靳珑、靳璎、靳琳,均封为巾帼将军


    作战区域:川陕


    孙梅中军机构:


    鲁齐(虎牙将军)闻瑛(广威将军)王鹰(破虏将军)王雁(捕虏将军)李承佑(宣威将军)


    参谋长:张思泰(虎烈将军)


    文书:沈云翔


    作战区域:齐鲁


    第一军:孟楷(骠骑将军)


    王玫(建威将军)朱温(奋威将军)朱珍(翼卫将军)庞师古(绥边将军)王遇(怀远将军)李详(怀集将军)


    作战参谋:黄揆(伏波将军)


    文书:张直方


    作战区域:中原


    第二军:曹敏(车骑将军)


    乔钤(建武将军)牛锋(振威将军)裘红(凌江将军)黄英(殄夷将军)


    作战参谋:裘涛(威远将军)


    文书:郑汉璋


    作战区域:川陕


    第三军:黄思邺(征西将军)


    刘瑭(荡寇将军)张全(横野将军)彭攒(振威将军)


    作战参谋:王璠(扬威将军)


    文书:裴渥


    作战区域:川陕


    第四军:岳灵飞(征北将军)


    马祥(立义将军)黄浩(虎威将军)黄雄(广武将军)


    作战参谋:方特(扬武将军)


    文书:杨希古


    作战区域:江南


    第五军:刘莺(征东将军)


    叶翔(楼船将军)许建(忠义将军)米实(建节将军)


    作战参谋:费传古


    文书:崔璆


    作战区域:渐闽


    第六军:鲁景仁(征南将军)


    蔡结(扬烈将军)何庾(建忠将军)巩浩(鹰扬将军)陈彦谦(复土将军)李周(宁远将军)季云(振武将军)谷虹(威虏将军)


    作战参谋:黄行存(折冲将军)


    文书:李俦


    作战区域:岭南


    柴存宣读完毕后,宣政殿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黄巢笑道:“大齐兄弟姐妹们,你们的掌声就说明了支持这个大齐王朝军事编列。要巩固大齐政权,光靠打打杀杀是不行的,还必须广泛地动员民众。过去,我们为了摆脱李唐的围追堵截,主要采取了流动作战的方式;今后,我们要高度重视根据地的建设,一是要让大齐占领区的百姓们支持大齐政策,百姓子弟踊跃参军;二是要抓好后勤建设。大齐现在有七八十万兵马,这人吃马喂的,消耗量相当大,所以要控制好各个军事单元的兵员数量。对老弱病残的兵士,可以让他们成为地方部队,做百姓工作,配合大齐正规军作战。对大齐辖区里的为富不仁者,采取强制征收的方式,解决大齐粮饷问题。当然,对一些富人里的好人,不可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


    费传古建言:“黄大哥,现在要稳定长安、洛阳一带的局势,要抓紧做好除奸工作。李唐投诚过来的文官武将里面,有一些人并非真心。他们在等待反攻倒算的机会,所以我们要加强对李唐投诚人员的监控!”


    黄巢点点头,说道:“费先生所言极是,我一定要在长安、洛阳一带开展除奸工作,对破坏大齐政权的人员,紧决剪除,决不手软!”


    柴存说道:“大家抓紧在长安休整好,十日后,大齐各军主力开拔到刚才宣布的防区,为了进攻洛阳、长安,大齐在各地抽调了很多兵马。现在李唐各地的方镇军阀们加紧对其辖区里的大齐军民进行围剿,我们一定要与他们战斗到底,决不退让!”


    大齐文武们颔首赞成。


    孙梅笑道:“不久大齐各军主力要开赴各个防区了,过二天,咱们就为鲁齐、闻瑛完婚,黄大哥、曹敏做主婚人,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大笑起来,宣政殿里,欢声一片。


    闻瑛害羞地依偎在孙梅的怀里,甜甜地笑了。


    鲁齐摸着自己的脑壳,腼腆一笑,脸涨得通红。


    不久,鲁齐与闻瑛在大明宫麟德殿举行了隆重的婚礼,黄巢、曹敏、孙梅、柴存、尚让、孟楷、岳灵飞、赵璋、黄思邺等大齐王朝文武重臣均到场祝贺,气氛相当热烈,鲁齐、闻瑛当着大齐英雄们的面,喝了交杯酒。英雄们畅饮美酒,讨论与李唐争夺天下的问题,讲些枪棒武艺。


    鲁齐、闻瑛在婚礼上表示,永远忠于大齐王朝,永远跟着大齐皇帝黄巢打天下,结婚典礼仿佛变成了誓师会议。


    根据大齐统帅部的统一部署,大齐各战区的军事领导人奔赴自己的防区,又开始了与李唐各方镇军队的殊死较量。


    张直方自从投降大齐后,一开始以为黄巢会重用他,至少让他当个单独带兵的将军,谁知黄巢却安排他做了大齐第一军孟楷部的文书,没有军权,一天到晚写材料。张直方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心想黄巢呀黄巢,你欺人太甚!竟让大唐堂堂的左金吾大将军在大齐王朝当个小小的文书!哼,我张直方一定要想办法脱离大齐,回到大唐!


    张直方转而一想,现在投奔大唐,李儇肯定不要他。张直方冥思苦想,觉得惟一的办法就是要戴罪立功,才能得到李儇的原谅。怎么立功呢?现在满长安都是大齐的天下,张直方呆在永宁里自己的宅院里,长吁短叹。


    幕僚赵濛这时进言:“张将军,你要弃暗投明,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张直方问道。


    “秘密收留滞留在京师一带的大唐重臣,因为陛下仓促西去,很多文武大员不知情,被甩在长安了,但他们不想归顺大齐。黄巢最近派兵天天收查大唐的这些文武大员,被捉到的,当场砍头。”赵濛讲了他的办法。


    “太可怕了,我怕收留了这些人,黄巢知道了,会杀我的,我好害怕!”张直方犹豫着说道。


    赵濛摇摇头说道:“张将军,你现在没有多少选择了,在大齐王朝,你肯定混不出头了,因为凡是出身是李唐官员,大齐一律不重用的。你从大齐王朝的组织成员里就可以看到,投降大齐的人,文官只能做做文书之类,武将只能做偏将的副将。”


    张直方咬牙说道:“黄巢,你好狠心啊,你这样安排,明摆着对大唐归顺人员的不信任。一不做,二不休,我这次反定了!赵濛,我就听你的话,一方面收留京城里的李唐重臣,另一方面写密信给陛下,表明自己对大唐的忠诚!我想陛下一定会感动而重用我的!”


    赵濛竖起了大拇指:“张将军,你真好样的,大唐有你这样的干臣,肯定会打败大齐的!”


    张直方还真的按赵濛的话做了,不久,一些李唐重臣前来投奔张直方,这里面有宰相豆卢瑑、崔沆,还有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邺、太子少师李溥、京兆尹李汤、工部侍郎裴谂等人。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直方的行动引起了大齐侦缉人员的注意,原唐臣黄谔、郑汉璋的家就在张直方的附近,黄谔、郑汉璋的家人发现了张直方家经常有陌生人进进出出,就把这异常情况告诉了黄谔、郑汉璋。


    黄谔、郑汉璋素来与张直方不和,二人一商量,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大齐统帅部。


    黄巢闻讯大怒,命令靳氏五姐妹带领大齐除奸军马上出动,包围了张直方的宅院,进行大搜查。


    靳琬、靳璐、靳珑、靳璎、靳琳接令后,全身披挂,带了数百名义兵迅速包围了张直方的宅院,封锁了各处通往张直方家的路口。


    靳琬紧握五钩神飞枪,一脚踢开张直方家的大门,大叫道:“大齐兄弟姐妹们,给我搜!”


    靳璐、靳珑、靳璎、靳琳齐呼:“谨遵大姐之命!”


    张直方大惊,连忙走到靳琬身边,颤声问道:“靳将军,你为何带兵到我家里?直方忠于大齐,日月可鉴啊!”


    靳琬冷笑一声:“张直方,你给我听好了!本巾帼将军奉大齐皇帝之命,前来搜捕与大齐为敌之徒!来人呀,将张直方捆起来,交给大齐皇帝处理!”


    义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张直方摁在地上,紧紧捆住。


    张直方大叫:“冤枉啊,我冤枉啊,我没有反叛大齐啊!”


    靳璐、靳珑、靳璎、靳琳各率一队人马,在张直方家里搜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陌生人。张直方偷眼望着靳璐,脸呈得意之色。


    靳璐喝问道:“张直方,你到底将李唐重臣藏在哪儿了?快说!”


    张直方狡黠地转了一下眼珠,不紧不慢地说:“靳将军,老夫哪里藏什么李唐重臣啊,老夫归顺大齐,那是真心实意,我一定要对大齐皇帝说清楚,我张直方是冤枉的!”


    靳珑在张直方家的墙壁旁边转来转去,突然,她用剑柄用力敲了一下墙壁,听到了“嗡嗡”的声音,靳珑连忙跑到靳璐旁边,兴奋地说:“大姐,我刚才用剑柄敲击墙壁,听到了‘嗡嗡’声,这说明这墙壁是夹墙,李唐重臣肯定就躲在里面!”


    “太好了,给我把墙壁砸开!”靳琬命令道。


    张直方这时脸如死灰,再也不像刚才那样从容不迫了。


    随着几声巨响,张直方家的几堵厚墙被义兵砸开,义兵纷纷跳了进去,看到在墙壁的几个角落里,有几十个人躲在里面,这些人就是豆卢瑑、崔沆、于琮、、刘邺、、李溥、、李汤、、裴谂、赵濛等人。


    李唐重臣的护卫操起兵器,和义兵打了起来,过不了多久,义兵在靳氏五姐妹的指挥下,杀死了李唐重臣的护卫。


    黄巢见靳氏五姐妹在张直方家抓到了这些“大鱼”,十分高兴,当即传令将张直方、豆卢瑑、崔沆、于琮、刘邺、李溥、李汤、裴谂、赵濛等人斩首示众。


    处理了张直方反叛事件后,黄巢下令大齐将士集中搜查长安、洛阳一带的富户,抄没其家产,对口碑好的富户,则采取了宽大政策,只没收部分财产。


    一时间,大齐将士在二京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淘物”运动,昔日的公卿、富户威风扫地,穷人则扬眉吐气。长安、洛阳出现了“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情况。


    这诗句是晚唐诗人韦庄写的,唐僖宗广明元年(880年)黄巢军攻入长安,僖宗出逃成都,韦庄因应试正留在城中,目赌长安城内的战乱,他将当时耳闻目见的情形,通过一位从长安逃难出来的女子——即秦妇的“自述”,写成长篇叙事诗《秦妇吟》。这是一首乐府诗。后人把《秦妇吟》与汉乐府《孔雀东南飞》、北朝乐府《木兰辞》并称为“乐府三绝”。


    原诗如下: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


    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尘灭。


    路旁忽见如花人,独向绿杨阴下歇。


    凤侧鸾欹鬓脚斜,红攒黛敛眉心折。


    借问女郎何处来?含嚬欲语声先咽。


    回头敛袂谢行人;丧乱漂沦何堪说!


    三年陷贼留秦地,依稀记得秦中事。


    君能为妾解金鞍,妾亦与君停玉趾。


    前年庚子臈月五,正闭金笼教鹦鹉。


    斜开鸾镜懒梳头,闲凭雕栏慵不语。


    忽看门外起红尘,已见街中攂金鼓。


    居人走出半仓惶,朝士归来尚疑误。


    是时西面官军入,拟向潼关为警急;


    皆言博野自相持,尽道贼军来未及。


    须臾主父乘奔至,下马入门痴似醉。


    适逢紫盖去蒙尘,已见白旗来匝地。


    扶羸携幼竞相呼,上屋缘墙不知次,


    南邻走入北邻藏,东邻走向西邻避;


    北邻诸妇咸相凑,户外崩腾如走兽。


    轰轰昆昆乾坤动,万马雷声从地涌。


    火迸金星上九天,十二官街烟烘烔。


    日轮西下寒光白,上帝无言空脉脉。


    阴云晕气若重围,宦者流星如血色。


    紫气潜随帝座移,妖光暗射台星拆。


    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寃声声动地。


    舞伎歌姬尽暗损,孾儿稚女皆生弃。


    东邻有女眉新画,倾国倾城不知价;


    长戈拥得上戎车,回首香闺泪盈把。


    旋抽金线学缝旗,纔上雕鞍教走马。


    有时马上见良人,不敢回眸空泪下。


    西邻有女真仙子,一寸横波剪秋水,


    妆成只对镜中春,年幼不知门外事。


    一夫跳跃上金阶,斜袒半肩欲相耻。


    牵衣不肯出朱门,红粉香脂刀下死。


    南邻有女不记姓,昨日良媒新纳聘。


    瑠瓈阶上不闻行,翡翠帘间空见影。


    忽看庭际刀刃鸣,身首支离在俄顷。


    仰天掩面哭一声,女弟女兄同入井。


    北邻少妇行相促,旋拆云鬟拭眉绿。


    已闻击托坏高门,不觉攀缘上重屋。


    须臾四面火光来,欲下回梯梯又摧。


    烟中大叫犹求救,梁上悬尸已作灰。


    妾身幸得全刀锯,不敢踟蹰久回顾。


    旋梳蝉鬓逐军行,强展蛾眉出门去。


    万里从兹不得归,六亲自此无寻处。


    一从陷贼经三载,终日惊忧心胆碎。


    夜卧千重剑戟围,朝餐一味人肝脍。


    鸳帏纵入岂成欢?宝货虽多非所爱。


    蓬头垢面狵眉赤,几转横波看不得。


    衣裳颠倒言语异,面上夸功雕作字。


    柏台多士尽狐精,兰省诸郎皆鼠魅。


    还将短髪戴华籫,不脱朝衣缠绣被;


    翻持象笏作三公,倒佩金鱼为两史。


    朝闻奏对入朝堂,暮见喧呼来酒市。


    一朝五鼓人惊起,呼啸喧争如窃语。


    夜来探马入皇城,昨日官军收赤水;


    赤水去城一百里,朝若来兮暮应至。


    凶徒马上暗吞声,女伴闺中潜生喜。


    皆言寃愤此时销,必谓妖徒今日死,


    逡巡走马传声急,又道官军全陈入;


    大彭小彭相顾忧,二郎四郎抱鞍泣。


    沉沉数日无消息,必谓军前已衔璧;


    簸旗掉剑却来归,又道官军悉败绩。


    四面从兹多厄束,一斗黄金一升粟。


    尚让厨中食木皮,黄巢机上刲人肉。


    东南断绝无粮道,沟壑渐平人渐少。


    六军门外倚僵尸,七架营中填饿殍。


    长安寂寂金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


    采樵斫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


    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来时晓出城东陌,城外风烟如塞色。


    路旁时见游奕军,坡下寂无迎送客。


    霸陵东望人烟绝,树鏁骊山金翠灭。


    大道俱成棘子林,行人夜宿墙匡月。


    明朝晓至三峯路,百万人家无一户。


    破落田园但有蒿,催残竹树皆无主。


    路旁试问金天神,金天无语愁于人。


    庙前古柏有残枿,殿上金炉生暗尘。


    一从狂宼陷中国,天地晦冥风雨黑;


    案前神水呪不成,壁上阴兵驱不得。


    闲日徒歆奠飨思,危时不助神通力。


    我今愧恧拙为神,且向山中深避匿;


    寰中箫管不曾闻,筵上牺牲无处觅。


    旋教魇鬼傍乡村,诛剥生灵过朝夕。


    妾闻此语愁更愁,天遣时灾非自由。


    神在山中犹避难,何须责望东诸侯!


    前年又出扬震关,举头云际见荆山。


    如从地府到人间,顿觉时清天地闲。


    陕州主帅忠且贞,不动干戈唯守城。


    蒲津主帅能戢兵,千里晏然无戈声。


    朝携宝货无人问,夜插金钗唯独行。


    明朝又过新安东,路上乞浆逢一翁。


    苍苍面带苔藓色,隐隐身藏蓬荻中。


    问翁本是何乡曲?底是寒天霜露宿?


    老翁蹔起欲陈辞,却坐支颐仰天哭。


    乡园本贯东畿县,岁岁耕桑临近甸;


    岁种良田二百壥,年输户税三千万。


    小姑惯织褐絁袍,中妇能炊红忝饭。


    千度仓兮万丝箱,黄巢过后犹残半。


    自从洛下屯师旅,日夜巡兵入村坞;


    匣中秋水拔青蛇,旗上高风吹白虎。


    入门下马若旋风,罄室倾囊如卷土。


    家财既尽骨肉离,今日垂年一身苦。


    一身苦兮何足嗟,山中更有千万家,


    朝饥山上寻蓬子,夜宿霜中卧荻花!


    妾闻此父伤心语,竟日阑干泪如雨。


    出门惟见乱枭鸣,更欲东奔何处所?


    仍闻汴路舟车绝,又道彭门自相杀;


    野色徒销战士魂,河津半是寃人血。


    适闻有客金陵至,见说江南风景异。


    自从大宼犯中原,戎马不曾生四鄙,


    诛锄窃盗若神功,惠爱生灵如赤子。


    城壕固謢教金汤,赋税如云送军垒。


    奈何四海尽滔滔,湛然一境平如砥。


    避难徒为阙下人,怀安却羡江南鬼。


    愿君举棹东复东,咏此长歌献相公。


    《秦妇吟》用了大量篇幅叙述了农民军初入长安引起的动乱。毫无疑问,在这里,作者完全站在李唐王朝的立场,是以十分敌视的态度看待农民革命的。由于戴了有色眼镜,即使是描述事实方面也就不无偏颇,攻其一点而不及其余。韦庄在描写自己亲身体验、思考和感受过的社会生活时,违背了个人的政治同情和阶级偏见,将批判的锋芒指向了李唐王朝的官军和割据的军阀。诗人甚至痛心地指出,他们的罪恶有甚于“贼寇”黄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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