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幕 不是我干的

    越过山坡，几人又跟着巴杰斯走了一会，一个两层高的人造石窟映入眼帘。[]


    “就在那里，守墓人住的地方。”巴杰斯指着前方解释了一句。


    菲拉洛点点头，他知道按照花语平原的风俗，在墓地的周围一定不能建造木屋，传说那会引诱未离去的灵魂，从而导致灾难。当他走进这座石屋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两名女血族沿着盘旋的阶梯走下来，目光一凝。


    当先的一人穿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流苏长裙，斜斜戴着一定宽檐的凉帽，黑色的网格纱巾沿着帽檐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的额头。


    无需巴杰斯介绍，他一眼认出了这是谁――是艾琳。


    就好像所有人描述的一样，她有着跟米朵几乎完全一样的外貌，甚至连体形也几乎毫无二致。但此刻菲拉洛已经知道了这应该是幻术，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女佣兵，奇怪她当初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她不认识我，还问我是谁。”狄丽莎看出了他的疑问，撇了撇嘴。


    这个答案让旁听者尽皆哭笑不得，巴杰斯更是夸张的笑出了声来，却被当事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只不过菲拉洛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层――以他的推测，艾琳所表现出的幻术造诣已经登堂入室，至少是专家级的水准，这可不那么容易。


    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只是还不明白理由是什么。


    “我要先看看米朵她们。”年轻人率先开口。


    周围的气氛也因为这句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巴杰斯和另一个女血族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艾琳的身上――


    “没问题。”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个要求有所动容。


    “她们就在楼上，我现在带你上去……不过要请另外两位女士在这里稍等。[]”


    “好。”


    …………


    忽明忽暗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远远的投在身后的墙壁上，石制的阶梯上传来两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菲拉洛跟在艾琳的身后，皱着眉，手指却在腰间的剑柄上轻轻摩挲着――这不过是一柄普通的长剑，也是缴获之前那个带路士兵的，不过在撕裂者断裂之后，年轻人也只能暂时将它转化成了符文剑使用。


    看着前方那个美好的背影，他轻轻的吁了口气――


    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经明了，巴杰斯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只不过菲拉洛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他可没忘记几乎要了科莫小命的那一爪子，究竟是谁干的好事。


    更何况这些血族的态度也太恭顺了一点儿，这实在有违他所了解的常识。只不过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尤其是本应前来打探消息的达蒙迟迟没有发出联系，这些都让他感到不安。


    年轻人在心里发狠，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一定要想法子吃透符文圣地的功能，起码心灵通话这种能力是一定要有的。


    脚下的阶梯终于到了尽头，艾琳举起烛火，点亮了墙上的火把，借着这光，菲拉洛看到对面的地上躺着两个人。


    火焰猛的一跳，周围顿时亮堂了不少――


    房间的一角堆了一些农具还有石料，想来原本的守墓人还有一些其余的兼职。一块尚未完工的大石碑被放在中间，上面铺着厚厚的草垫，而他一直担心的两个小丫头则相拥着躺在上面，乖巧的好像两只小兔子。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受了什么伤，但他发现两人的衣衫都有些乱，更甚至后者的小脸上还残留有泪痕。


    他看了一眼艾琳。


    “发生了点小意外。”


    “新生血裔很难控制嗜血的欲望，所以趁我不在的时候……”女血族轻叹了口气。


    “好在被阿碧丝发现，才没有酿成更糟的局面。不过到底还是受了惊吓，所以我用了一点魅惑术，让她们好好的睡上一觉。”


    阿碧丝应该是楼下另一个女血族，不过菲拉洛没心思理会这个，他快走两步就想要去看看两人有没有受伤，不过这个时候艾琳却抢先挡在了他的前面，同时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背后。


    “我记得，巴杰斯说你们是朋友。”年轻人眉角轻跳。


    “他没说错。”艾琳的视线从他下压的剑柄上扫过，却视若无睹。


    “但你不是。”


    菲拉洛不禁哑口无言，他沉默片刻刚要反驳，却听到一个高亢的怒吼声传入耳中，随即脚下发生了一阵晃动，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自天空狠狠砸向了地面。


    与此同时，一股如深海般的浩瀚压力，自头顶上方压了下来。


    …………


    阴影掠过平原之上，仿佛一把巨大的镰刀扫过丛林，引得落叶翻飞，尾焰一样的灵魂之火围绕在阴影周围，一圈圈肉眼看不到的法术波动自天穹之上向下笼罩。


    黑影从丛林上空一掠而过，带着腐臭腥气的劲风荡起汉娜的短短黑发，她仰头注视着这狰狞的黑影，眼底闪过一抹凝重――一头骨龙。


    这不难辨认，传说中黑暗种族的最高战力，代表死与瘟疫的战争机器，就算是在消息闭塞的山区也偶有此类生物的传闻，与之相比，之前大闹拍卖场的无头骑士只能算是高级步兵。


    只不过以她的身份，知道的却并不止这些――


    骨龙并不像传闻中由巨龙尸体转变，要知道这种想法即便是在黑暗纪元之前那些人神共存的时代里，也不会有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真的付诸实践，作为现存于世的唯一的黄金族裔，龙族的威慑可见一斑。


    因此这些其实都是巢穴生物，由坐落在卡列奇阴影峡谷中的荒冷祭坛产出，金之阶，年产量大约两、三条，且需要佐以大量的魔力和珍惜物品，价值不菲。


    不过这也够恐怖了，要知道整个西格尼斯王国，达到黄金位的战士也不超过二十人，其中还有一半是这两年新晋的骑士，比如她身后这位。


    “是骨龙。”


    伊泽尔肯定了女城主的猜测：“看来情报没错，亵渎之人已经重新开启了荒冷祭坛。”可随即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似乎觉得难以理解。


    “真搞不懂那些亡灵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在场绝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抹仿佛源自心底的压迫及恐惧，依旧还残留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前段时间听到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不少人禁不住发出了仿佛**一样的叹息――歌尼薇在上，难道黑暗种族复出的消息是真实的？


    “伊泽尔大人，假如我们要面对骨龙，你有几分胜算？”汉娜停了片刻，转头问道。


    骑士长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猜测对方正在为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出谋划。他仔细想了想，这才慎重的答道：“没有真正交过手，不过凭借圣殿里的资料和刚才的感觉，应该有六成。”


    “那就好。”汉娜轻吁了口气，几天接触下来她已经清楚了这位新晋骑士长的性格――寡言、沉稳、谨慎，一丝不苟，标准的骑士做派，他既然保证有六成，那么胜算至少也能达到八成左右。


    “那你手下的骑士呢？”


    “没有胜算。”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要知道伊泽尔手下可是有近二十名圣殿骑士。女城主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再次问道：“就算是一起上，也不行？”


    伊泽尔拧着眉，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摇头。


    “阶位的差距要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他如此答道。


    汉娜一滞，说到底她并不是战斗人员，对于阶位的划分也不甚了了，实际上她更喜欢用简单明了的数据对战局过程进行推演，从而得出结论。


    她抬头眺望远方，辽阔的地平线在天边形成一个平坦的弧形，而这弧形的最远端，在迷雾和阴影笼罩下的大墓地正略现雏形，一个淡绿色的光点正飞快的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真麻烦，假如那头骨龙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摔碎了多好。”她不禁皱眉的小声抱怨了一句。


    可马上她就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远处天空的骨龙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然攥住，又再度狠狠捏了一把，整个身体好像断裂的舢板一样发生了对折，纵然隔着的很远看不真切，却依旧能听到那巨兽发出一声极为凄惨的哀鸣。


    这一幕可谓惊呆了所有人，就连一直保持淡定的伊泽尔也不由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然而漆黑夜幕中如绿色流星一样坠落的火团和脚下传来的震颤却又预示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由木然的转到了汉娜的方向，或许这位身份神秘的城主或许知道一些相关的消息，可没想到对方见他望过来，却一脸惊慌的摇着手。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