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又是知道太多了？

    一道电光盘旋着注入长枪，波蒂注视面前张牙舞爪的藤蔓，随后一挥。


    雷鸣之声滚滚而至，明亮的电环以女骑士为圆心，沿着四面八方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只余一片焦土。然而这还没完，蓝白相间的电弧在大地、岩石、乃至是人体之间跳过，发出噼啪作响的爆鸣。


    她将长枪一顿――剧烈的闪光自天穹穿过，一道粗如儿臂的银白闪电‘轰’一声击穿魔化精灵木的身体，整个山谷都为之震荡了起来。


    菲拉洛看的眼睛都直了，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是曾经的身为安泽克骑士的实力么？


    可随后他就听到波蒂疲惫的声音：“抱歉……大人，恐怕我不能在战斗了。没想到……”


    话没说完，女骑士就非常干脆的晕了过去。


    我去！这战斗才刚开始啊！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抱起波蒂，一边心说早知如此的话，就应该第一时间将‘枯竭盾牌’放出去，而自己也不会傻呆呆在旁边看着，那样说不定一个回合就解决了魔化精灵木。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波蒂交给尼洛代为照顾。


    等到菲拉洛再度回到山谷中心的时候，脚下已经是一片枯黄，腐败的草叶随风飘荡，被雷电劈开的树身也开始扭曲着愈合，一颗颗细小的嫩芽破开表满，开始缓慢生长。


    魔化精灵木的另一个被动要素――肢体再生。


    这是大部分植物属性的怪物都具有的要素，不过这种再生需要支付魔力，也就是它脚下那片郁葱的草地。看来波蒂对它造成的伤害的确不小，已经逼得精灵木开始消耗储备。


    以白银阶位做出这样的攻击，仅仅晕倒已是万幸。


    ‘嗡’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蜂鸣，菲拉洛只觉得身体一轻，一股深沉的困意自全身蔓延，就好像疲惫至极时泡在温泉里，让人昏昏欲睡。


    可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精灵木的精神攻击，使劲一咬舌尖，努力的抛除杂念，这才再度清醒，同时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


    精灵木的精神攻击不算很强，但至少也有白银上位，以他的意志等级要想完全豁免是不可能的，而在来之前也没有入手精神屏障类的道具，只能硬撑。


    不过对方此刻却更不好过。波蒂的那一击破坏了几乎所有的藤蔓，只剩几条最粗壮的残留了一部分，趴在地上好像死蛇一样颤抖。缺少了这个主要的攻击方式，如今的魔化精灵木在菲拉洛眼里，已经算是砧板上的肉。


    又是一阵精神的波动，隐约间菲拉洛似乎看到了自己这一世的母亲还有露娜，甚至又加上了米朵，三个淡淡的虚影在眼前交替出现。


    他楞了一下，随即冷笑。


    擅长精神法术的人向来都是把玩心智的行家，魔化精灵木也不例外。不过菲拉洛又不是白痴，而且这些把戏他也是司空见惯，根本不管不顾的从虚影中间穿过，径直向着精灵木走去。


    眼前的木头桩子似乎也发觉这些没有效果，使劲晃着树身，拼了命的挖掘敌人心底更深一层的秘密――忽然，它在对方心底发现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罗宁。”


    …………


    “然后呢？”


    依旧是在格门黑尔的庄园，只不过两人已经从会客厅换到了餐厅，侍女们端上了刚出炉的白面包、松脆的牛排、热气腾腾的蔬菜汤，甚至还有冒着薄雾的冰点。


    弥赛亚专心致志的将眼前的牛排切成拇指大的小块，头也不抬的问道。


    “他哭了。”


    “哭了？”


    长公主一楞，送到嘴边的餐刀也顿了一下，深褐色的酱汁顺着嘴角滑下，一边的侍女马上小心的替她收拾干净，又站了回去。


    弥赛亚索性放下了餐具。


    “只是哭了？他为什么哭？”


    老男爵同样停了下来，擦了擦嘴：“具体只有他自己清楚。(.)我只看到露娜、米朵还有……他母亲的影子，之后这些影像便消失了，他却好像丢了魂一样站住不动。”


    “如你刚才所言，这些并不是让他失魂落魄的原因。而且他好像也很清楚精灵木的把戏，可居然还是着了道……看来是被抓住了软肋。”


    弥赛亚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随后像个小女孩似得一笑。


    “太好奇了，真想知道他真正的秘密。”


    老男爵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


    “小宁，快起来吃饭了！”


    “小宁，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小调皮快下来，那上面危险。”


    “小宁啊！明天是你第一天上学，开不开心啊？”


    “小宁……”


    曾经熟悉的一幕幕在眼底仿佛走马灯一样的闪过，里面全部都是他幼年时的记忆。菲拉洛此刻仿佛就是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刻――


    中年得子的父亲是如何欢庆自己的降生、嗷嗷待哺的自己又是怎样让母亲彻夜难眠。初学爬行时的憨态可掬、第一次尝试用双脚走路的跌跌撞撞……


    他近乎贪婪的观看着属于自己的记忆，似乎忘却了时间。


    ‘吱嘎！’


    一辆突如其来的黑色轿车将这幸福的一切全部撕毁，酒气熏天的司机走出车厢，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随即驾车而去。看到这一幕时菲拉洛心如刀绞，恨不得一剑将那个混蛋杀了。


    不过他没有那么做，因为年轻人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精灵木幻化出来的，其实是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而在真实的世界里，他是菲拉洛。


    这时候的他似乎分成两个人，一个怒火滔天，另一个冷眼旁观。


    菲拉洛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名逃逸的司机，记忆的画面就此中止。


    “你…不是…人。”


    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心底传来，短短五个字却变换了四次声线，并用了西格尼斯语和杰斯因语两种语言。年轻人知道这是精灵木的声音，也知道它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是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菲拉洛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让我重温了这些珍贵的画面。说来可笑，我甚至连老爸老妈的样子都快记不住了……”


    “谢谢……。”


    他再次由衷的道了声谢，随后问道：“其实后面还有，为什么不看了？”


    魔化精灵木有点愣住了。要知道，它挖掘记忆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重现，而是用这种方式来和对方进行联通，随着进一步的深入，两者间的精神波动将会一致，甚至是融为一体，到那个时候，对方的生命就完全在它的掌控中了。


    难道这个年轻人类并不知道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明知对方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五步远的地方，可精灵木这会还是希望看看接下去的发展，更何况它也没得选择――


    记忆的画面继续开始了展现，失去双亲的男孩变的沉默、叛逆，对身边所有人都充满了怀疑，甚至是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他的伯父。


    离家出走、沿街乞讨、打架斗殴、生活的艰辛一点点展现在一人一树的面前。不过对于这些精灵木没有兴趣，它加快了挖掘的速度，画面里的小男孩仿佛在一瞬间长大成人，再次回到家乡，但是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开人世。


    继承家族遗产的男孩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动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宅男，整天窝在家里，并且开始玩一款名为《重生纪元》的网络游戏。


    这个游戏里的景色开始让精灵木觉得有些熟悉，它放慢了速度，津津有味的看着，直到它看到了自己被那个叫悔不当初的小战士砍成两截――而且不止一次。


    画面在这里定格。


    “这……这……我……”


    “现在明白了？”


    菲拉洛在外界的手猛的捏碎早已准备的符文，一道黑光从天际笼罩下来，顿时切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四面雕刻着狰狞骷髅头像的盾牌悬浮在魔化精灵木的身边，漆黑的锁链将它缠绕了起来。


    精神世界的既坚韧又脆弱，尤其是在其中一方具有反抗意识的情况，很容易被法术打断。玩家们应对精灵木这一招通常的方法就是让队友给自己加个状态，或者干脆来那么一下。


    而在这里，菲拉洛就是利用了枯竭盾牌释放的瞬间。


    “不……”


    “不你妹！”


    一退出精神世界，年轻人就马上一剑横斩在对方的身上，被降低了30%属性的精灵木立刻被带下了一大块的木屑。


    “知道了老子那么多秘密，你还想活！”他冷笑。


    地面‘哗’的一声裂开，大量的根须从地下射出构成一张网――这是boss的第三阶段，也是精灵木的最后一招。伴随着这最后防御出现的，还有满山遍野的魔化子嗣。


    枯萎兽的吼声此起彼伏，几乎连成了一片，透明的空气墙也在重击中摇摇欲坠，尼洛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可还是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大人，我最多还能坚持十秒钟！”


    耳边传来年轻巫师的警告，菲拉洛充耳不闻――十秒钟已经足够了。


    年轻人将剑在面前转了一个圈，两条横扫过来的根须随即燃起来变成四截落在地上。军用剑术强调进攻和配合，防守的招数并不多，但仅有的几个都是千锤百炼，极为实用。


    然后他向后稍退了一步，双手握剑，一步向前。


    “亡者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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