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离散与专注

3个月前 作者: 司马爱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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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阿什的说法,大多人都表示出了怀疑态度,毕竟约翰是在青刀门创立之前就存在的元老级干部,在帮会里面的影响力,远不是阿什这样初出茅庐的小毛头可以相比的,对他的支持率远远超过对阿什的信任态度。


    阿什并没有对这个事情做出太多解释,他只是很简单地表示,愿意跟随约翰的,他不阻拦;不参与争斗两部相帮的,他也感激;希望退出江湖从此不涉及黑道的,可以到他这里领取一笔退休金。总之就是这样冷淡的处理,没有其他任何措施。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一直等到天亮,阿什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几乎所有的人都陆续离开,选择了阿什之外的道路,最后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半夜过来背着大斧的巨汉,曾经在书房里玩笑的一个,还有背着艾莉西亚过来伤势未愈的黑子。


    “咦?还有你啊。”对于黑子的选择,阿什显然是觉得有些意外,对着那巨汉说,“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约翰爷负责招收进帮的吧?”


    “是的,少主。”巨汉回答说。


    黑子往艾莉西亚工作的角落指了指,羞涩地说:“我能跟着大姐头吗?厉害,有安全感。”


    这话一说出来,就连艾莉西亚都被吓了一跳,正在搅拌调制墨汁的手罕见的颤抖了一下,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相当认真地说:“我很穷,养不活你。”


    “哦。”对于这样的结果,黑子似乎感到非常失望,应了一声,为难地说,“那就跟着少主吧,处的多,熟悉一点。”


    那种退而求其次的勉为其难口气,一下就把阿什气得笑出声,用力踹着黑子屁股,一边骂着:“滚一边去!”


    一下离开了那么许多人,这一座巨大的仓库更显得空旷起来,稍微大声点说话,都能听到自己的回声,除了艾莉西亚之外,就只有寥寥四人,棕色眼睛的少主阿什,皮肤黝黑的黑子,背着大斧的巨汉查尔斯,听见内斗消息之后一直很沉默的马库斯。


    “少主有什么打算?”巨汉查尔斯问着。


    “这样也挺好,反正我也没想过继承黑道帮会什么的,无事一身轻,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阿什靠着沙发,伸出的手指慢慢点在卡仪上,慢慢地说,“不过欠下的债还是要去收回,约翰爷年纪大了,忘记以前发下的誓言,我会让他想起来,青刀门是绝对不会涉及毒品的!”


    “咦,难道不是应该给旧老大报仇的吗?”黑子愣头愣脑地问。


    阿什阴郁地笑了笑,说:“那是老头自己的事情,无论生死都不用我插手,所以这一次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


    其他人并不大明白,只有查尔斯悄悄地叹了口气,他大概是唯一能理解阿什心情的那一个,对于毒品的憎恨和愤怒,远超过对于帮会的感情。


    大约在六七年之前,这一座城市里面流行过一种名为“天使羽翼”的新型毒品,因为强烈的制幻作用,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瘾君子暴动后自杀的事件,当时的受害者中也有青刀门的老干部,长辈一样疼着阿什长大的老干部,吸食过量之后,发狂杀害了包括阿什父母在内的十几人,最后那老干部卸下卡仪跳楼自杀。


    从那件事情之后,青刀门之中就多出了一个规定,永不涉毒。


    而为了争夺老大地位,老约翰违反了他当初誓言,一直悄悄地在亨利常吃的药品中添加毒品,等发觉的时候,亨利已经染上了严重的毒瘾,而他久病不起的虚弱身体,也已经承受不起戒毒的痛苦,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亨利仍旧不肯相信会被约翰背叛,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向他多年的老朋友询问缘由。


    然后结果就是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关于以后的打算,阿什显然是不想多说,靠在沙发上,合上眼,仿佛像是睡着一样,反而是留下那几人有些惶恐,悄悄商量着:“这地方已经暴露,不知道老约翰会在什么时候打过来,还是去劝少主赶紧离开,到别的地方躲一躲。”


    “老约翰在这里经营十几年,还有哪里是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少主那模样……其实他心理难受着,怎么敢跟他说这样的话?”


    ……


    对于黑帮的这些事情,艾莉西亚其实并不大在意,偶然听了一两个耳朵,光知道阿什处境不妙,这让艾莉西亚在忙碌之中,隐约地生出了一种担心,这人应该不会沦落到没钱支付报酬的地步吧,带着这样难以宣诸于口的担忧,艾莉西亚辛勤地工作了通宵,终于将所有需要的材料处理妥当。


    在等待墨汁稳定变色的时候,艾莉西亚摸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吞了一颗,随手将瓶子放在了桌子边缘,因为感觉最近病情有些加重的趋势,发作的频率也要比以前更高,让艾莉西亚不敢忘记这一天两次的吃药时候。


    粘稠的墨汁盛放在小巧的玻璃杯里面,从杂乱斑驳的颜色缓缓变得柔和透亮,放在手心转动着,搅拌两圈之后,最后定格成一种雨过天青的漂亮淡蓝色,这让艾莉西亚轻轻地吐了口长气,小心轻缓地把玻璃杯放回到桌子上。


    抽出空白卡,蘸足墨汁,削平的笔尖落在银灰的卡面,在手腕的带动下,缓慢而谨慎地画下纤细的线条,清水流淌一般,渐渐汇聚增多,形成复杂而精美的图案,渐渐牵引着周遭散布在无形空气中的元素因子,附着在笔墨之间,为这卡片增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磅礴生动感觉。


    这样细致的描摹接连持续了五个小时,从开始落笔之后,艾莉西亚一直保持着同样的一个专注姿势,就好像蜡塑石雕一样,唯一活动过的就是那一双小手,不时转动蘸一下墨汁,头也不抬地继续勾画,只有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密密冒出的细小汗珠,真切地显示着这一项工作的艰难。


    留下的那几人进出过好几次,但无论他们在什么时候张望,能看到的就只有艾莉西亚专注工作的侧脸,完全地沉浸其中,不受任何外界影响。


    “午饭也没有吃。”大约一起遇袭的情谊,黑子是这几人中最关注艾莉西亚的一个,拎着早饭过去一趟,隔几个小时又拎着午饭过去,一直等到饭菜凉透,也没有等到那专心的少女抬头看一眼,让这大汉露出震撼的神色,由衷赞叹着,“不愧是大姐头,这样干坐都不觉得累。”


    “气场很稳定……”


    查尔斯说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越想越觉得震撼,少年时候年轻气盛,对于力量的认识常会陷入一味追究强大爆发的误区,但随着年纪增大,见识增加,越觉得精确控制分配的重要,那是甚至能决定生死的关键细节。艾莉西亚无形中流露的气场或许并不算强大,但却是磐石一样坚固稳定,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怎么感知,她仍是稳稳地维持这样的气场,不强一分,不弱一分,那双缓慢移动的双手也是保持着特别稳定的频率,仿佛应和着无声的旋,从来不曾错过一丝一毫。


    “这孩子的心志坚定,毅力过人,必定成大器。”也不知道看过第几次,查尔斯终于忍不住做出这样高度的评价。


    刚一觉睡醒,吃着迟来午餐的阿什噗地笑出了声,用嘲讽的口气说:“那是当然,人家可是自称四五星高手的人,这点程度哪能算什么?”


    “假以时日,一定能……”查尔斯还赞同地点着头。


    在艾莉西亚那边没有献到殷勤的黑子,悻悻拿着“要不要热一热”的午饭回转过来,听见少主的对话,立刻凑上来,点着大脑袋说:“对啊,对啊,大姐头超级厉害,她用一张冲击卡,一张刀锋卡,就指点我解决了赤练的三个兔崽子!”


    “刀锋?”


    “赤练?”


    阿什跟查尔斯关注的焦点显然是不大一致,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开口:“怎么回事?详细说!”


    “对哦,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说那件事,没想到我老黑也能有这么风光的一天,三刀三条命,我还认识,其中一个就是老跟在赤练老大后面的那个棺材脸,大姐头真是太神勇了!”为了加强语气,查尔斯竖起大拇指,露出白牙,但还没有等他得意完,就被一巴掌打在脑袋上。


    “谁是大姐头,你哪条道上的!”


    “说重点!”


    事情的经过其实并不复杂,但被黑子唠唠叨叨添油加醋的,几乎都快说成一部传奇小说,夸张荒诞,没有说服力,又不得不说还是挺吸引人耳朵的,就连异常沉默的马库斯都在不知不觉中挪进了一点,好听得更清楚。


    就在这群人说得高兴,听得高兴的时候,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唰唰的脚步围拢声音,粗鲁撞击着大门的声音,在这空旷地方听起来分外清楚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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