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个月前 作者: 约翰·斯卡尔齐
“不知道你们俩怎么想,”jesse是在对我和harry说话,“不过就目前来说,这实在不是我想象中的军队。”
“我觉得还不坏,”我说。“来,再吃个甜甜圈。”
“我不要再吃个甜甜圈,”她还是把甜甜圈接了过去。“我需要的是睡一觉。”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离开家已经十八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我也很想打个盹。但现实却是我正坐在一艘星际巡航舰的巨大食堂中,同一千名新兵边喝咖啡边吃甜甜圈,等待有人来告诉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那部分,至少,同我对军队的期待蛮相符的。
忙乱和等待是打抵达开始的。我们刚迈出豆杆轿箱里,就有两位殖民地统一体的忠诚党卫队迎了上来。他们说我们是正要离开的船只所等待的最后一批新兵,因此请我们赶快跟着他们走路,所有的事情才不至于乱套。接着一人领队一人殿后,既有效率又相当无礼地将几十个老龄的公民赶过整个空间站上了殖民地防卫军的名叫henryhudson的飞船,。
jesse和harry对这番急吼吼的过场非常失望,我也一样。殖民地空间站是个庞然巨物,直径一英里(实际上是1800米,我估计经过七十五年的人生之后,到头来我得开始熟悉公制单位了),是新兵还有殖民者的唯一转运站。被人驱赶着穿过它而不能驻足欣赏,这感觉与五岁大的孩子在圣诞节被忙于赶路的父母匆匆带过玩具商店差不多。我很想赖在地板上撒泼打滚直到对方让步为止。很可惜,我的年纪对于这种行为来说已经太大(或者说还不够大)。
紧走慢赶之间,我所目睹的称得上是盘开胃大菜。当我们被两位党卫队连戳带刺驱赶时,经过了一个极大的等待室,里面挤满了我猜是巴基斯坦人或穆斯林印度人的人们。大多数人耐心地等候将他们送上硕大无朋的殖民者运载飞船的穿梭机,能看见远处停了一艘那样的飞船,它漂浮在窗户外面。还有些人在操着带口音的英语同cu的职员吵这吵那,或是安抚显然已经感觉厌烦的孩子们,或是在行李中翻找什么吃的东西。一个角落里,几个男人跪在一块铺了地毯的区域上祈祷。我刚动念头琢磨他们如何能在二万三千英里的高空找到麦加的方向就被驱往前去,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jesse拽住我的袖子指指右边。在一个较小的进食区中,我瞥到某个带触手还蓝兮兮的东西,它正举着一杯马丁尼。我叫harry看,他被彻底迷住了,以至于回头走了几步细看,这教压后的党卫队吃了一惊。她用脸上难看无比的表情把harry嘘回羊群之中。而harry则咧开嘴笑得跟傻瓜似的。“一个gehaar,”他说。“我凑过去看的时候正在吃半扇牛。好恶心。”接着他格格笑个没完。gehaar是人类遇到的头一个外星智慧种族,那是殖民地统一体独占太空旅行权之前发生的事情。人不错,但吃东西时要把酸液从头上伸出来的几十个触手中喷到食物上,接着将产生的粘乎乎的玩意儿大声吸入进食孔中。是挺恶心的。
harry才无所谓。他刚在人生中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外星人。
当我们走进一个有航班显示屏亮着“henryhudson/cdf新兵”的等待室时,这番跋涉终于到了终点,大家心怀感激地坐下歇气,两位党卫队去和等在穿梭机门口的其他职员说话。harry,很明显是个好奇宝宝,晃过去站在窗边看向我们的船。jesse和我拉起疲累的身躯跟过去。窗户上有个小小的信息屏帮助我们在熙来攘往的船流中找到了它。
当然,henryhudson并没有真的停靠在门口;让一艘十万吨的星际飞船优雅地同步停靠在旋转中的太空站边是件难事。它与殖民运载飞船一起,同空间站保持了一个合理的距离,给养、乘客和机组被更容易操控的穿梭机和货船来往运送。hudson驻停在空间站几英里之上,它与殖民运载飞船那种厚重无美感的功能性轮辐式设计迥然不同,而是更加圆滑、扁平、更重要的——绝非圆柱或轮辐外形。我把这点将给harry听,他点点头。“全时的人工重力,”他说。“而且作用域很大。太了不起了。”
“上来的路上难道不是已经见识过人工重力了吗?”jesse问。
“没错,”harry说。“豆杆轿箱的重力发生器一路上来逐渐加大出力。”
“这飞船用的人工重力又有什么了不起的?”jesse问。
“那可是困难无比的事情,”harry说。“要创建一个重力场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而这能量又随着到场中心的距离指数增加。他们也许用几个较小的场来替代。但即便如此,在我们的豆杆轿箱中创建重力场需要的能量也许足够让你的家乡点一个月的灯。”
“这我没概念,”jesse说。“我从圣安东尼奥来。”
“好吧,那就是他的老家,”harry拿大拇指点点我。“重点是,这是对于能量的极大浪费,在大多数需要人工重力的场合,用轮辐来代替是简单和便宜许多的方法,你让它转起来,把人和东西安置在内框上。一旦旋转开始,你需要的只是补偿摩擦损耗的一点儿能量而已。相反的,创造一个人工重力场,它需要恒定且大量的能量输出。”
他指指henryhudson。“你看,hudson旁边有一艘穿梭机。拿它当参照物,我猜hudson大概有800英尺长,200英尺宽,150英尺高。造一个人工重力场把那个宝贝包起来所需要的能量肯定能让圣安东尼奥的灯光全都灭掉。就算用多个场也需要不可衡量的能量。因此,他们要么是拥有能够既让船只其他系统,例如维生系统和推进系统的运作同时还能保持重力的能量源,要么是他们发现了某种新的低能耗重力发生方法。”
“也许很贵,”我指着一艘泊于henryhudson旁边的殖民运载飞船说。“看那艘殖民飞船。它是轮辐式的。殖民地空间站也在旋转。”
“殖民者把最好的技术留给军队,”jesse说。“这船只是用来接送新兵而已。我想你说得对,harry。我们真不知道把自己送进什么东西里了。”
harry露齿一笑,转过身去凝望henryhudson,它懒洋洋地随着殖民地空间站的旋转绕圈。“我喜欢别人跟着我的思路想问题。”
没过多久,我们的党卫队又回来驱赶我们,我们被排成一对登上穿梭机。我们拿出身份卡片给守在穿梭机门口的cu职员,他将我们登录进一个名单,同时,他的副手发给我们一只掌上电脑。“谢谢你们一直呆在地球上,这是可爱的分别礼物,”我对他说。他似乎没听明白。
结果,穿梭机上没有人工重力。我们的党卫队把我们拴在挽具上,警告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念头将自己放下来;为了保证我们中间那些有幽闭恐惧倾向的人也不会犯这错误,挽具上的锁头在飞行期间根本不受我们的控制。于是问题得到了解决。党卫队还将发网发给头发较长的乘客,教他们把头发固定好,在自由落体状态下,长头发会飘向各个方向。
要是有人觉得晕机恶心,我们被告知,他们可以使用座位侧袋中的呕吐袋。党卫队提醒我们不要等到万不得已才使用呕吐袋。在无重力情况下,呕吐物会四处飘荡,刺激到其他乘客,这将使头一个呕吐的人在余下的飞行甚至他或她的整个军队生涯中非常不受欢迎。紧接着这话的是一阵稀里索罗的声音,我们的几个队员赶紧做好准备。我身边的女人紧紧攥住了她的呕吐袋。我在脑子里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感谢上帝,没人呕吐,到henryhudson一路上基本风平浪静;起头很糟糕,重力消失时,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敲了出去,这仿佛是段超长的云霄飞车。我们大约在五分钟之后到达船边;又花了一两分钟进行登船过程,穿梭机使用的停靠舱的虹膜门开启,穿梭机驶入,门再次闭拢。接下来的几分钟用在了等待空气重新泵入停靠舱。之后,随着一阵轻微的刺痛,重量感忽然重新出现,人工重力起了作用。
停靠舱的内门开启,一个全未见过的党卫军出现。“欢迎登上cdfshenryhudson。”她说。“请放开自己,拿好行李,沿着灯光指引的方向离开停靠舱。舱内的空气将在整七分钟后被抽空让本次穿梭机离开,以及接受下一航班,因此请诸位赶快。”
我们的速度快得令人惊讶。
我们被引入henryhudson巨大的食堂中,对方邀请我们喝咖啡吃甜甜圈休息一会儿。一位官员会来讲解状况。等待之间,食堂慢慢被大概是先于我们登船的新兵塞满;一个小时后,这里挤了几百个老家伙。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老人。harry也没有过。“这好像是周三早上全世界最大的denny’s,”他说着给自己再添了杯咖啡。
正当我的膀胱开始抗议说我喝了太多咖啡的时候,一位穿殖民地外交官蓝色衣装的相貌堂堂的绅士走进食堂,他径直走向房间前面。屋内的噪音等级开始降低,你能看得出人们对终于有人出来告诉他们这都正在发生什么他妈的事情感到释然。
男人站了几分钟,直到房间中彻底静下来。“欢迎,”他说,我们立刻欢欣鼓舞。他肯定是在身上带了个麦克风;他的声音从墙壁上镶嵌的扬声器中传出来。“我是samcampbell,为殖民地防卫军服务的殖民地统一体官员。尽管从技术上说我并不是殖民地防卫军的成员,但cdf赋予我权力代管讲解和接下来几天的航程,你们可以把我视为你们的上级。现在,我知道很多人是乘最后一班穿梭机到达的,希望能够很快休息;其他人登船已经快到一天,也非常渴望立刻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为了两者起见,我会尽量说得简略。”
“在大约一小时之后,cdfshenryhudson将离开卫星轨道,准备进行首次跳跃去凤凰星系,我们将在那里稍做停留,接收给养,然后出发去贝塔罗盘星座iii,你们将在那里开始训练。别担心,这些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你们需要知道的是两天多一些时间之后,我们将到达首个跳跃点,在此期间,我们的人员将给让你们接受一系列的心理与身体测试。你们的行程安排现在正被下载入你们的掌上电脑。请在方便时阅读。你们的pda将指引你们去任何需要去的地方,因此你们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刚上船的人还将在pda中找到分配给自己的舱房。”
“除了找到自己舱房之外,今天晚上你们没有别的任务了。你们中的大多数赶了许多路,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休息,为明天的测试做好准备。讲到这个,现在诸位应该将时间与本船同步,也就是殖民地宇宙标准时间。现在是,”他看看表,“殖民地2138。你们的pda显示的是船上时间。你们明天的安排从早餐开始,0600到0730,接下来是身体测试和强化。早餐不是强制的,你们现在还没有进入军队生活,但是明天将是个长日子,因此我强烈建议诸位吃早饭。”
“如果你们还有问题,可以将pda接入henryhudson的信息系统,使用人工智能界面帮助你们;用笔把问题写下来或者对pda的麦克风说话就可以了。你们还能在各个舱房甲板上找到殖民地统一体的人员,请尽管向他们寻求帮助。基于诸位的个人资料,我们的医疗人员已经了解你们可能发生的问题和需要的帮助,他们应该已经得到了预约今天晚上就去舱房探望各位。食堂整晚开放,但是要到早上才提供服务。请在pda上查询开放时间和菜单。最后,明天开始你们都应该穿着cdf新兵制服,制服现在已经被发放到了舱房中。”
campbell停了一秒钟,抛给我们大家我认为他觉得是个意味深长的凝视。“我谨代表殖民地统一体和殖民地防卫军欢迎你们成为新公民和防卫者。上帝祝福你们并保护你们安全度过即将来临的人生。”
“顺便说一句,如果你们希望观看我们离开卫星轨道的话,我们将把视频信号接到甲板上的观测室。观测室面积相当大,能容纳所有新兵,因此不需要担心座位问题。henryhudson的速度很快,因此到了明天早餐时地球将只有一个非常小的碟子大小。午餐时将只是天空中的一个亮点。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看一眼家乡星球的机会。如果这对你们来说有深刻意义的话,我建议你们不要错过。”
“你的新室友怎么样?”harry问我,拣了观测室里我旁边的位置坐下。
“我真不想提这事儿,”我说。我拿着pda找到了舱房,进门后发现室友已经打开了行李:leondeak。他斜过来一眼,说,“噢,看哪,是圣经变态,”然后就此存心对我视而不见,这在一间十英尺乘十英尺的房间里还真不容易做到。leon抢了下铺(对于七十五岁的老膝盖来说,那的确有优势),我把手提包扔到上铺,拿起pda去了jesse那儿,她和我在同一层甲板上。她的室友是个名叫maggie的好女士,向我们告退后去看henryhudson离港。我告诉jesse我的室友是什么人,她大笑不止。
当她把故事讲给harry听的时候还是大笑不止,harry怜悯地拍拍我的肩膀。“别难过。到贝塔罗盘星座就好了。”
“管他的,”我说。“你的室友怎么样?”
“难说,”harry说。“我到的时候已经睡了。也占了下铺,龟孙子的。”
“我的室友很好人,”jesse说。“见面时她给我自家做的饼干吃。说这是她孙女的临别礼物。”
“她没有给我饼干,”我说。
“嗯,她又不用和你一起住,和她住的是我。”
“饼干怎样?”harry问。
“石头,燕麦味的石头,”jesse说。“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室友是最好的。我命好。看,地球!”观测室宽阔的屏幕亮了起来,她伸手指道。地球悬挂在空中,图像逼真得教人吃惊,无论是谁造了这屏幕,活儿干得都不赖。
“我多希望家中会客室里能挂一个这样的屏幕,”harry说。“肯定能举行街区里最了不起的超级碗聚会。”
“瞧呐,”我说。“我们的人生,那是我们曾经呆过的唯一地方。我们认识的爱过的人都在那儿。现在我们正在离开。难道你们没有点儿感受吗?”
“兴奋,”jesse说。“还有难过。不过不是太难过。”
“绝对不是太难过,”harry说。“除了衰老和死亡之外,那里没有别的了。”
“你依然会死,你知道的,”我说。“你参加的是军队。”
“没错,但不会老死,”harry说。“我将拥有作为年轻人死去的机会,留下一具漂亮的尸首。上次有这样机会的时候我没抓住。”
“你还真是个浪漫主义者,”jesse冷眼道。
“对极了,”harry说。
“听着,”我说。“我们开始脱离了。”
观测室里的扬声器将henryhudson与殖民地空间站离开时的对话广播出来。接着是一阵低声的漫弹和极轻微的震颤,坐在座位上几乎无法察觉到的震颤。
“引擎,”harry说,jesse与我跟着点头。
接着,地球渐渐在屏幕上缩小,它依然庞大,依然呈亮亮的蓝色和白色,但是很明显的,它非常无情地开始在屏幕上变小。我们默不作声地看着它缩小,几百个进来观看的新兵都默不作声。我看看harry,不再是刚才那般兴奋的样子,他静悄悄地陷入沉思。jesse的面颊上有一滴眼泪。
“嗨,”我说,握住她的手。“不太难过,还记得?”
她对我笑笑,也握住我的手。“是的,”她的嗓音嘶哑。“不太难过。但是仍然不好受。仍然不好受。”
我们又坐了一阵子,看着我们所熟悉的一切在屏幕上渐渐变小。
我将pda设置在0600叫醒我,它通过小扬声器播放轻柔的笛乐唤醒我,音量逐渐增大直到我醒来。我关掉音乐,很快从上铺下来,到衣橱里翻转毛巾,我打开衣橱中的小灯照明。衣橱中挂着我和leon的新兵服:每人两套殖民军的浅蓝色运动套装、两件浅蓝色t恤、两条蓝色丝光卡其布束带裤、两双白袜子和贴身内衣,还有蓝色运动鞋。显然在到达贝塔罗盘星座之前我们无需身着制服。我套上运动裤和t恤,抓起也挂在衣橱中的一条毛巾,晃进走廊去洗澡。
回来时,灯光已经全开,但leon还睡在床铺上,灯光应该是自动亮起的。我在t恤外面罩了件运动服,顺便用袜子和运动鞋凑齐了全套行头。我为慢跑,或者今天需要做的一切做好了准备。现在该去吃早饭了。出门时,我轻轻推了推leon。他是个白痴,但就算白痴大概也不想因为睡觉而错过餐食。我问他要不要去吃早饭。
“啥?”他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让我睡觉。”
“说真的,leon?”我问。“你知道人们怎么说早饭的。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诸如此类的。来吧,你需要能量。”
leon真的咆哮开来。“我老娘已经死了三十年,她还没有借你的尸体还魂。给我滚他妈的出去,让我睡觉!”
很高兴看见leon对我的态度始终如一。“随便你,”我说。“我去吃早饭了。”
leon嘟囔着翻了个身。我去吃早饭了。
令人惊叹的早饭,要知道说这话的我娶过一个老婆,她的早宴做得好到能让甘地停止绝食。我拿了两条金灿灿、脆生生、松泡泡、裹着糖粉和吃起来同真的佛蒙特枫糖(要是你觉得自己分辨不出佛蒙特枫糖的话,那么你肯定没有尝过它的味道)一样的糖浆的比利时华夫饼,配上满满一大勺融化得恰到好处的正巧能填补华夫饼上深深的洞眼的稀奶油。加上真的很嫩的嫩煎蛋、四条厚厚的棕色的糖腌培根、估计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榨成果汁的橙汁,还有足够让驴子清醒过来的咖啡。
我认为自己已经进了天堂。从地球的法律上来说我是个死人,而且正坐在宇宙飞船中穿越太阳系,我猜这说法虽不中亦不远了。
“天哪,”当我将满载的餐盘放下时,旁边的哥们这样说。“看看有多少脂肪。你莫非是想得心脏病?我是医生,我知道。”
“啊哈,”我说着点点他的餐盘。“你好像正在对付四个鸡蛋做的煎蛋卷。每个鸡蛋都配了一磅的火腿和干酪。”
“‘依我言,勿依我行.’我当开业医师时的信条,”他说。“如果我的患者都照我说的做,而不是跟从我这个坏榜样,他们现在应该都还活着。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个教训。thomasjane,我是。”
“johnperry,”我们边说边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虽然也很难过,因为如果你把那些都吃下去的话,一个小时内就会心脏病发作。”
“别理他,john,”对面的女人说,她的盘子里全是薄煎饼和香肠的残渣。“tom是想骗你把食物给他,这样他就不用再去排队了。我的半根香肠就是如此遭了毒手。”
“你的指控是否确凿与本案无关,”thomas恼恨道。“我承认对他的华夫饼心怀叵测,没错。我不会否认的。但是如果牺牲我的动脉能够延长他的生命,那么对我来说已经够了。这是为战友挡手榴弹的厨房版本。”
“该说糖衣炮弹才对吧,”她说。
“也许说不定,”thomas说。“无私的行为我们见得多了。”
“给你,”我说着切下半块华夫。“挡这个吧。”
“我这就奋勇上前,”thomas信誓旦旦道。
“这真让我打心底里松了口气,”我说。
对面的女士说自己名叫susanreardon,之前住在华盛顿州贝尔维尤。“到目前为止,你对咱们的小小太空冒险感觉怎样?”她问我。
“要是我知道吃得这么好,肯定早几年就想办法混进来了,”我说。“谁能想到军队餐食是这样的?”
“我认为我们现在还不在军队中,”thomas说,嘴里塞满了比利时华夫饼。“我认为这是殖民地防卫军的等待室之类的地方,明白我什么意思吧。真正的军队食物不会这么好。更不用说我们还能穿着运动鞋四处闲逛了。”
“那么,你认为他们是让我们放下戒心?”我说。
“没错,”thomas说。“你看,船上有一千个彻底的陌生人,都没有家人或职业。那绝对算得上他妈的精神冲击。他们起码能让我们好吃好喝,让我们放下戒心。”
“john!”harry在队伍中看见了我。我朝他挥挥手。他和另外一个男人端着盘子走过来。
“我的室友,nrosenthal,”他用介绍的口吻说。
“人称睡美人,”我说。
“至少说中一半,”n说。“我可美得倾国倾城。”我将harry和n介绍给susan和thomas。
“啧啧啧,”thomas端详着他们的餐盘。“又有两起动脉硬化惨案要发生了。”
“最好丢给他几条培根,harry,”我说。“否则这话会没完没了。”
“我很讨厌有人暗示我会被食物收买,”thomas说。
“不是暗示,”susan说。“直言不讳的陈词。”
“好吧,我知道你的室友运不佳,”harry边对我说边把两条培根递给thomas,他满脸严肃地接了过去,“不过我的挺好。n是个理论物理学家。脑筋好得很。”
“而且美得倾国倾城,”susan插了一句。
“多谢你能记得,”n说。
“貌似坐了一桌好脑筋的成年人,”harry说。“你们认为今天会怎么样?”
“我的日程里排了0800进行身体检查,”我说。“我想大家都有份。”
“没错,”harry说。“不过我的意思诸位应该都明白。你们觉得自己会开始返老治疗吗?今天我们将开始停止衰老吗?”
“我们不知道是否会停止衰老,”thomas说。“只是假设而已,因为我们认为士兵都是年轻人。但是想想看。我们谁也没真的见过殖民地的士兵。我们只是假设,而假设通常与实际天差地别。”
“老兵有什么价值?”n问。“要是他们要我这个德性上战场,我不知道能对谁有什么好处。我的脊背不好。昨天从豆杆轿箱走到登机口险些要了我的老命。背了包拿着枪急行军二十英里?想也别想。”
“我认为我们显然要接受一些修整,”thomas说。“不过这和返老还童不是一回事。我是个医生,我对此略知一二。你可以让机体工作得更好,发挥更强的功用,什么年纪都行,但是每个年龄都有其特定的基准能力。比起小些的岁数来说,七十五岁的身体天生缓慢、无弹性和难以恢复。当然,它也能做些了不起的事情。不是吹牛,但是要知道在地球上我还经常去参加十公里赛跑。不到一个月之前还跑过。我比五十五岁的时候跑得还要快。”
“五十五岁的时候跑多快?”我问。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thomas说。“五十五岁的时候我是个肥子。要不是换了次心脏,我还不会上心照顾自己。重点是一个身体康健的七十五岁老家伙不用返老还童也能做许多事情,但是体形一定要好。也许这支军队只需要这个。也许宇宙中的其他智慧种族都是些软脚蟹。想想看,虽然古怪但是也说得通为什么需要老兵,因为年轻人对于社会来说更有用。我们有一整个人生去过,而我们则是完全可以被牺牲掉的。”
“因此,也许我们仍然会是老人,只是真的真的很健康,”harry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thomas说。
“好吧,别这个意思了。你让我很郁闷,”harry说。
“如果你把水果杯给我,我就闭嘴,”thomas说。
“就算我们变成身体康健的七十五岁老家伙,如你所说,”susan说,“我们依然会继续衰老。五年后,我们就是身体康健的八十岁老家伙了。我们作为士兵应该是存在使用上限的。”
thomas耸耸肩。“我们的服役时间是两年。也许他们只需让我们健康两年。七十五和七十七之间的差别比七十五和八十之间的差别小。比七十七和八十之间的差别也小。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加入。两年之后,他们用新新兵代替我们就行了。”
“服役时间上限十年,”我说。“契约里咬文嚼字地说了。我觉得这说明他们拥有能让我们工作那么长时间的技术。”
“他们还搜集了我们的dna存档,”harry说。“也许他们克隆器官或者别的什么。”
“没错,”thomas承认道。“不过从克隆的躯体上把所有的器官、骨头、肌肉还有神经移植过来要费很大工夫。他们还得对付我们的脑子,那没法移植。”
thomas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扫了全桌人的兴。“我没有说我们不会返老还童,”他说。“在船上的所见所闻让我知道殖民地统一体拥有比地球发达许多的技术。不过作为一名医生来说,我没法说出他们怎么能如我们想象的那般戏剧性地逆转衰老进程。”
“熵是个婊子,”n说。“物理理论归根结底就这句。”
“无论如何,有一个证据能说明他们将改良我们,”我说。
“别卖关子,”harry说。“tom那个全宇宙最老军团的理论快让我倒胃口了。”
“就在你面前,”我说。“如果他们没法修好我们的躯体,就不会把这些足以在一个月内将我们斩杀殆尽的食物给我们吃。”
“这倒是实话,”susan说。“这话说得非常在理,john。我已经觉得好些了。”
“多谢夸奖,”我说。“基于这个证据,我对于殖民地防卫军能够治疗所有的病痛很有信心,现在我要去再吃一轮了。”
“帮我带些薄煎饼回来,”thomas说。
“嘿,leon,”我说,推推那陀肉山。“起来。睡觉时间结束了。你在八点钟还有预约。”
leon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弯腰去用力推他。然后注意到他的嘴唇是蓝色的。
喔,操他妈的,我想,用力摇晃他。没有反应。我拉起他的躯干,把他拽到地板上。那是没有生命的重量。
我抓过pda呼叫医疗救助。接着我跪在他身边,朝他口中吹气,泵击他的胸膛,直到两个殖民地医疗人员到来,将我从他身边推开。
这时候,开着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个小小的人群;我看见jesse,伸手把她拉进来。她看见leon躺在地板上,她用手遮住了嘴巴。我轻轻地抱住她。
“他怎么样?”我问一位殖民地人员,他正在pda上操作。
“死了,”他说。“死了大约一个小时。看起来是心脏病发作。”他放下pda,站起来,朝leon看看。“可怜的家伙。都到这里了才散架。”
“亡灵兵团的最后志愿兵,”另外一名殖民地人员说。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说笑话是非常没品的事情。